以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为指导探讨英国工业革命的发生机制

摘要:马克思基于实践人本主义的社会发展理论ꎬ把人类社会看作生命有机体ꎬ并从人的实践理论、劳动异化理论和历史唯物主义三个维度对其发生机理和发育发展原理进行把握ꎮ在此理论分析框架内ꎬ英国工业革命的发生机理可得到合理说明ꎮ随着欧洲市场的发育、深化和世界性扩张ꎬ社会分工的细化和大众消费的持续增长ꎬ引发了大众商品的规模化生产需要ꎬ形成了市场需要跟生产能力不足的矛盾ꎬ这种矛盾运动孕育了技术革新的内在需要ꎬ这是工业革命首先发生在英国的根本原因ꎮ英国工业革命的历史经验和中国工业化道路表明ꎬ一个国家要实现赶超式发展ꎬ必须要有生产力的迅速发展ꎬ而生产力的发展又取决于大众消费需求的拉动ꎬ而在“世界历史”时代ꎬ对生产和需求的考察都必须着眼于国际性分工和经济关系ꎮ

关键词:工业革命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世界历史时代中国工业发展经验

历史已逝去ꎬ逻辑犹可追ꎮ英国工业革命是人类社会由农业时代向工业时代转型过程中具有决定意义的重大事件ꎬ至今影响着不少国家的发展进程ꎮ第一次工业革命为何发轫于18世纪中后期的英国ꎬ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人类ꎮ为揭开这一谜底ꎬ学术界就此进行了长期的大量研究ꎮ然而就像美国经济史学家克拉克所指出的ꎬ“解释工业革命仍是经济史上的终极大奖ꎮ它到目前已激励了一代又一代学者穷其一生ꎬ但总是无果而终ꎮ”[1]6笔者在综述前人成果的基础上ꎬ尝试运用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对英国工业革命的发生机理作出新的阐释ꎬ并结合改革开放时期中国工业化道路的选择ꎬ对该理论的外在效度作出进一步的检验和说明ꎮ

一、问题的提出

对于英国工业革命的研究ꎬ就其影响而言ꎬ首先必须提及的是“加州学派”代表人物彭慕兰的著作

«大分流:欧洲、中国及现代世界经济的发展»ꎮ彭氏认为ꎬ英国偶然的煤炭资源禀赋和众多的殖民地“福利”是导致其最先开启工业革命的根由ꎮ[2]在他看来ꎬ由英国引领的泛欧工业化还导致了中国和欧洲自19世纪在发展道路上的“大分流”ꎮ“大分流”理论虽备受质疑ꎬ但它改变了过去长期以英国或欧洲为观察坐标的传统ꎬ兼顾了英国场景与世界舞台ꎬ让人耳目一新ꎬ并引发了对工业革命话题的持续讨论ꎮ彭慕兰之外ꎬ一些学者以聚焦英国为主或在西欧不同国家间进行有限横向比较观察ꎬ注重从本土和共时性维度发掘独有的内生机制ꎻ一些学者侧重中西对比及纵向回溯ꎬ倾向于从他者和历时性维度给予外部检验和历史说明ꎮ在这些研究成果中ꎬ可基于工业革命发生原因的多寡而区分为单一因素和复合因素两种类型ꎮ

在单一因素类型论述中ꎬ诺斯和托马斯在«西

方世界的兴起»中提出ꎬ“一个有效率的经济组织(产权)在西欧的发展正是西方兴起的原因所在”ꎮ[3]«延续、偶然与变迁:英国工业革命的特质»的作者里格利认为ꎬ英国之所以率先跳出马尔萨斯陷阱在于它首先摆脱了依赖有限土地的高级有机经济ꎬ而转向可获取充足动力的矿物能源经济ꎮ[4]弗兰克在«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中解释到ꎬ18世纪中期以后ꎬ欧洲获取美洲金银的可能性开始相对下降ꎬ在国内外的利润也下降了ꎬ为遏制贵金属和商品在亚欧之间的反方向流动以便在贸易中胜出ꎬ欧洲就产生了通过降低自己的生产劳动成本以提高自己在世界市场竞争能力的迫切需要和强烈刺激ꎬ所以就有了后面的英国工业革命ꎮ[5]王国斌、罗森塔尔合著的«大分流之外:中国和欧洲经济变迁的政治»则说明:“政治制度和政权的空间规模是促成‘大分流’的根本原因ꎬ在‘大分流’真正显现之前的几个世纪ꎬ差异的种子就已经深埋在中国和欧洲的政治架构之中了ꎮ”[6]

在复合因素类型叙事中ꎬ霍布斯鲍姆的«工业与帝国:英国的现代化历程»认为ꎬ作为双元革命之一的英国工业化的突破ꎬ无论归因于国内市场抑或是出口市场ꎬ都不够全面ꎬ因为还有第三个经常被忽略的因素ꎬ即一个愿意为英国制造商的利益而发动战争或进行殖民的政府ꎮ[7]弗里斯的«从北京回望曼彻斯特:英国、工业革命和中国»ꎬ认为“西方之所以发生了工业化并逐渐变得富有ꎬ是因为在18世纪、19世纪ꎬ世界上其他地方并不存在公平竞争的市场经济、运行有序不实行干预政策的国家政策体系以及高度开放的社会ꎮ”[8]戈德斯通在«为什么是欧洲:世界史视角下的西方崛起(1500—1850)»中论证了ꎬ“只有18世纪的英国才把政府支持创新、宗教自由、相信科技、科学家注重实验而不是依赖逻辑这几个条件结合到了一起ꎬ形成了工程师和企业家的合作ꎬ实现了向工业社会的飞跃ꎮ”[9]艾伦的«近代英国工业革命揭秘:放眼全球的深度透视»认为ꎬ工业革命说到底是英国独特的社会经济环境(高工资、廉价的化石燃料、发达的棉纺织业、先进的冶金和蒸汽机技术)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ꎮ[10]范赞登在«通往工业革命的漫长道路:全球视野下的欧洲经济ꎬ1000—1800年»里提出ꎬ工业革命不是突然发生的ꎬ而是经济增长和结构转型过程的结果ꎬ工业革命是知识积累、人力资本、内在激励和经济结构形成之间特别互动的产物ꎮ[11]343-344此外ꎬ文一的«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发展政治经济学”一般原理批判纲要»从以往工业革命的经验教训中总结出五个演化阶段的“胚胎发育”理论ꎬ并强调到今天为止包括英国在内的所有成功的工业化国家都经历了这些阶段ꎮ[1]239-254

在基于单一因素的研究中ꎬ无论是基于经济组织(产权)、能源抑或是资本、政治ꎬ尽管都展现了作者在一定问题意识下运用和有机整合各种社会机制的超群能力ꎬ但囿于分析框架的狭隘ꎬ其解释力尚显不足或者牵强附会ꎬ甚至把逻辑事物同事物的逻辑予以混淆ꎬ倒果为因ꎬ用现实裁剪过去ꎬ以逻辑扭曲历史ꎮ而对于复合因素解读来说ꎬ始终没有很好说明这些不同原因彼此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ꎬ而相关比较性研究在为某些解释提供支撑的同时也对其他一些观点进行了削弱ꎬ导致破绽百出ꎮ以上解释ꎬ还存在忽视人的缺陷ꎬ忽略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和人的现实实践对社会演进的作用ꎮ

工业化过程是一次巨大的社会转型ꎬ不能想当然地认为一些前工业化时代诸多相关要素的简单相加就必然通向工业化之路ꎬ更不能把工业化过程所展现出来的某些结果作为原因ꎮ工业革命的革命性意义ꎬ一方面在于它促成了生产力的空前提高ꎬ跑赢了与人口增长的竞争比赛ꎬ使人类得以摆脱“内卷化”特质的“马尔萨斯陷阱”ꎻ另一方面ꎬ则体现为诚如马克思所说的“人类社会从此步入了一个‘世界历史’时代ꎮ”在他看来ꎬ产生和形成“世界历史”的质点正是发端于英国的大工业ꎬ因为大工业促成了世界市场的形成ꎬ进而促进了各民族的普遍交往ꎬ民族国家的历史遂发展为“世界历史”ꎬ自此“环球同此凉热ꎮ”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思想是他整个社会发展理论的一个部分ꎬ只有基于他实践人本主义的社会发展理论才能进行整体性理解和把握ꎮ根据该理论ꎬ马克思把人类社会看作生命有机体ꎬ并从人的实践理论、劳动异化理论和历史唯物主义三个维度对它的发生机理和发育发展原理进行把握ꎬ从而将其置于一个更大的、更有力的解释框架之内ꎮ马克思不仅是英国工业革命的过程亲历者和结果见证者ꎬ更是包括工业革命在内的英国问题的理论观察者和研究者ꎮ正是在对英国经济社会进行典型解剖的基础上ꎬ马克思写就了鸿篇巨制«资本论»ꎮ因此ꎬ在试图回答第一次工业革命缘何“非英莫属”时ꎬ于“陈词滥调”之外ꎬ我们可以聆听一下源自于思想大师马克思的声音ꎮ工业革命为什么首先发生在英国?西方居于主流地位的经验、实证的研究方法很难真正解开这个谜团ꎬ而必须像马克思那样ꎬ首先从本质意义上把握人类社会的发生、发展机理ꎮ只有运用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ꎬ对欧洲市场的发育、发展进行超长期的考察ꎬ这个问题才可能获得令人信服的说明ꎮ

二、实践人本主义与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ꎬ马克思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类社会的一般发展趋势作出了大量阐释ꎮ作为那个时代的产物ꎬ人本主义和理性主义构成了主要的精神文明成果ꎮ马克思摈弃了仅仅对人本主义和理性主义进行一般抽象理解的做法ꎬ从现实的人的实践出发ꎬ把抽象人本主义转化为实践人本主义ꎬ把抽象理性主义置换为科学的理性主义ꎮ在他看来ꎬ正是在现实的活动中ꎬ人通过实践创造对象性的社会存在物ꎮ这体现了存在的先在性意义ꎬ同时高扬了人的主体性、能动性、创造性决定作用ꎮ这种实践人本主义ꎬ不属于唯物主义ꎬ也不属于唯心主义ꎬ甚至不属于抽象的原理性哲学ꎬ同时又吸收了两者的合理因素ꎮ马克思指出:“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ꎬ这并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ꎬ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ꎮ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ꎬ及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ꎬ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ꎮ关于离开实践的思维是否具有现实性的争论ꎬ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ꎮ”[12]3在这里ꎬ马克思把实践提高到了对社会存在、社会发展和人类认识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地位ꎮ这些思想跟«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ꎮ正是基于实践人本主义立场ꎬ马克思逐渐建构起了关于人类社会发展一般性原理的社会发展理论体系ꎮ

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ꎬ内容丰富ꎬ思想深刻ꎬ包括基于实践人本主义的社会发展一般机理即人的实践理论、劳动异化理论和历史唯物主义三个层次ꎮ人的实践理论主要考察人与自然的关系ꎬ劳动异化理论旨在对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作出解释ꎬ而历史唯物主义则体现为人类社会作为具体整体的内在关系ꎮ前两个层次属于社会机体和社会关系的发生机理ꎬ第三层次属于社会机体整体联系和生命发育发展原理的抽象概括ꎮ

人的实践理论是社会发展最基础的理论ꎬ是社会存在的发生论ꎮ社会存在的生成以现实的、感性的人的实践活动为基础ꎮ人类社会作为一种生命机体ꎬ个人成为社会的“细胞”ꎬ社会存在以及整个社会关系是无数个人在现实环境的实践中生成的ꎬ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外化、物化的结果ꎬ这同时也是自然的人化、主体化ꎮ人的物质生活环境ꎬ最先表现为单纯的自然环境ꎬ随着人的实践的不断发展ꎬ自然不断人化ꎬ人的本质力量不断外化为社会存在ꎬ形成另一种自然ꎬ即人创造出来的强大的对象世界ꎮ在这种人与物质生活环境的关系中ꎬ知识的发展、生产力的

发展具有决定性意义ꎮ随着知识进步和生产力的发展ꎬ由于自然越来越人化ꎬ环境不断改变ꎬ处于环境中的人也不断改变自身的生活方式ꎬ但人跟环境的对立统一关系则是始终存在的ꎮ“人创造环境ꎬ同样ꎬ环境也创造人ꎮ”[13]37处在一定的物质生活环境中的人ꎬ总是要追求自身需要的满足ꎬ可是ꎬ人作为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ꎬ又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ꎬ他想要获得自身需要的满足ꎬ外在环境却制约着他的满足ꎮ这样ꎬ人和客观的环境就必然产生矛盾ꎮ由于这种矛盾ꎬ人会产生受抑制的感觉ꎬ同时又会产生摆脱环境束缚的动力和激情ꎮ在马克思看来ꎬ这种“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ꎮ”[14]由于这种激情ꎬ人有一种通过实践满足自身需要的创造性冲动ꎬ人的智慧因此萌芽、发展ꎬ进而积极寻找、发掘外在客观存在对人所具有的潜在意义ꎬ并经过探索获得特定的知识ꎬ接着再次通过新的实践把知识转化为生产力ꎮ随着生产力的发展ꎬ整个社会的发展获得推动ꎮ这种基于人的实践的社会存在的生成理论ꎬ从人与现实环境的矛盾运动角度说明了人的认识的动力及其认识水平如何确定的问题ꎬ说明了人类知识的发生问题ꎬ确切回答了人们在现实环境中的实践为什么是“有目的”的活动ꎬ解答了生产力如何发展的问题ꎮ这实质上是对生产力生成的最本质把握ꎬ也是对人和社会的生成发育的最本质把握ꎮ正如马克思所说:“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ꎬ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ꎬ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ꎮ”[12]5需要指出的是ꎬ生产力的这种生成论ꎬ同时还包含人们的革命实践ꎬ在生产力发展受到社会关系的严重制约时ꎬ人们通过革命实践改造特定的社会环境ꎬ生产力才能得到解放ꎮ。

马克思这里关于实践的思想ꎬ也就是他对劳动的理解ꎮ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ꎬ马克思基于实践人本主义思想ꎬ对劳动异化和私有制的关系进行了系统论证ꎬ对社会关系和历史发展进行了说明ꎻ在«资本论»中ꎬ他再次运用科学的实证研究方法解剖了英国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这一典型对象ꎬ深度分析了劳动的异化和消除ꎮ异化劳动理论是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另一个重要方面ꎮ在马克思看来ꎬ人的异化是历史进步的内在要求ꎬ从人类社会发展的全过程来看ꎬ异化和异化的消除都是通过知识进步和生产力发展来实现的ꎮ马克思的劳动异化理论从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出发ꎬ以人的经验的感性活动及其现实条件为基础ꎬ把劳动异化和异化的消除当做一个历史过程ꎮ人在现实环境中的实践活动引起存在系统的内在矛盾运动ꎬ这种运动是社会存在作为生产力的生成运动ꎬ生产力的发展引起分工ꎬ从而引起劳动异化ꎬ这种异化由于部落冲突而加深ꎬ诱致家庭和私有制的产生ꎮ马克思指出:“分工和私有制表达的是同一件事ꎬ一个是就活动而言ꎬ另一个是就活动的产品而言ꎮ”[13]28这种把分工等同于私有制的思想ꎬ就是劳动异化的思想ꎮ因为在马克思看来ꎬ劳动异化等于私有制ꎬ而家庭内部的分工发展为社会分工ꎬ是劳动异化的开始ꎮ而在资本主义社会ꎬ劳动异化达到最典型的状态ꎬ人与人的关系完全表现为商品之间的物的关系ꎮ在«资本论»中ꎬ马克思将劳动异化理论科学化ꎬ克服了以往经济学家将抽象人本主义作为理论前提和价值立场的错误做法ꎬ科学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的异化劳动本质和典型表现ꎮ如果说人的实践理论着重于生产力的生成问题ꎬ那么ꎬ这里着重的则是从根本上理解生产关系ꎮ劳动异化理论是基于实践人本主义对生产关系的一般的本质的把握ꎮ

马克思对劳动和人的理解不同于黑格尔的抽象精神ꎬ也不同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抽象ꎬ他对劳动异化的说明始终是跟人的感性活动和唯物史观联系在一起的ꎮ历史唯物主义即唯物史观是对社会这一生命机体的具体整体的把握ꎬ也是对社会机体的整体的有机联系和作为生命机体的发育发展原理的抽象ꎬ它以人的实践理论和对生产关系的科学剖析为基础ꎬ不能离开前面两个层次把它当做一种教条ꎮ如果说人的实践理论是对社会生命机体的发生学把握ꎬ它突出了人的主体性、能动性、创造性ꎬ显示了人化自然和社会的主体化特征ꎬ那么ꎬ唯物史观更多地体现了人类社会的客观性ꎬ体现了它作为生命机体超越个人的客观发展方面ꎮ只有将这种唯物史观跟人的实践理论结合起来ꎬ才能更深刻地把握其理论特征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ꎮ社会的发展以人的个性发展和自由的逐步实现为轴心ꎬ因而不同社会的发展遵循着一般的趋势ꎮ但是ꎬ不同社会的发展轨迹、发展进程“怎样”ꎬ总是受到偶然因素的影响ꎬ任何偶然可能会影响其发展轨迹ꎮ

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ꎬ是把握历史发展及其具体进程的科学理论ꎬ是把握不同条件或不同历史背景下各种社会关系的基础ꎬ因而直接具有方法论的意义ꎬ是我们历史地具体地考察特定问题的方法论思想ꎮ恩格斯晚年强调:“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ꎬ而是方法ꎮ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ꎬ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ꎮ”[15]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与思想方法是一体两面的ꎬ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人的实践理论与认识论、方法论的统一ꎮ当然ꎬ这里说的人的实践理论ꎬ虽具有某种本体论意义ꎬ但不是传统唯物主义的本体论ꎬ更不是唯心主义的本体论ꎬ而是基于实践人本主义的人与社会的生成论ꎮ这种“本体论”“认识论”从属于社会发展原理ꎬ而不属于抽象的原理性哲学ꎬ它以自然和社会存在为前提ꎬ强调了认识对象、认识材料和工具以及整个外部环境的先在性ꎮ马克思的思想方法尽管包含着工具意义上的含义ꎬ能够包容和统摄以往人类文明成果的科学成份ꎬ但从根本上说ꎬ他关于人类社会的一般原理和较为具体的规律ꎬ方是其思想方法的灵魂所在ꎮ因此ꎬ对经济关系、社会问题和历史事件的考察ꎬ依其原理ꎬ必须放在具体的历史发展阶段和背景条件下予以观察ꎬ必须放在社会发展的有关整体性联系中加以考量ꎮ。

三、生产力进步、欧洲市场的发育与英国工业革命

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表明ꎬ人的需要与环境对需要的满足所引起的制约作用ꎬ形成一种矛盾和张力ꎬ激发着人们改造环境的激情ꎬ促进人们认识的发展ꎬ人们的认识活动获得的知识一旦转化为技术性或制度性社会存在ꎬ生产力必然因此发展起来ꎮ具体到英国工业革命ꎬ这是人类生产力的一次质的飞跃ꎬ它使人类社会开始逐步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ꎬ这与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尤其是人的实践理论即生产力如何发展的问题息息相关ꎮ可见ꎬ从这样的社会发展理论来把握英国工业革命ꎬ必须把它放在欧洲尤其是西欧的整体历史演化中来考察ꎬ必须从知识进步和基于现实需要的市场的发育入手ꎬ必须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相互作用、欧洲的特殊历史条件以及英国在欧洲国家的产业分工链条上的特殊地位进行具体的考察ꎬ其源头可追溯到11—14世纪的欧洲中世纪盛世ꎮ欧洲封建制确立之后ꎬ随着秩序的稳定和相对和平局面的持续ꎬ人口逐步增长ꎬ人与特定的自然和社会环境提供的生存资源逐步形成一种张力ꎬ生产力因此出现新的突破ꎮ自10世纪末开始ꎬ马耕逐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