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独语句英译策略——以《围城》中英版为例

摘要：独语句是汉语文学作品中常见的句式，指名词或名词短语独立成句，没有主谓结构。而英语句子往往有严格的主谓结构，因此独语句的汉译英对译者来说始终是个棘手的问题。在功能对等理论的指导下，本文以《围城》中英版为例，根据汉语独语句的特点以及英汉句式之间的差异，探析文学作品中独语句的翻译策略，并得出结论：译者需要先找出原文中被省略的成分，在英译时将其还原，实现原文和译文之间的功能对等。

关键词：功能对等;独语句;汉译英;翻译策略;

汉英句式的转换问题对于广大翻译者来说一直是个策略性的问题。英语与汉语的句式不同是由风格迥异的文化和思维所导致的。汉语的句式被认为是柔性的，相对之下，英语的句式显得刚性，有严格的主谓结构，不像汉语有灵活多变的句式([9] 。

独语句作为汉语特有的句式现象，和英语的句式有着极大的差别，因此独语句的翻译策略显得尤为重要。近年来，已经有许多中国的语言学家开始对此类句式进行分析。

独语句是指名词或名词短语独立成句，属于非主谓句，在特定的语境下可以表达完整的意思。这类句子在汉语中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是汉语中一种独特的语言现象，为其他印欧语所少有([8] .

在汉语言学家对独语句的研究日渐深入的同时，几乎没有翻译学者对该类句式的英译问题进行研究。目前，仅有[8] 王文斌.从独语句的存在看汉语的空间性特质[J].当代修辞学，2018(206):44-54." 王文斌(2018)在考虑汉语的空间性和英语的时间性差异之后，将汉语独语句和其英译文进行比对，但并未提出针对此类句式的翻译策略。本研究的目的便是找出将独语句转换成合乎英语语法的句子的翻译策略，以提升独语句翻译的准确度。

本研究从奈达功能对等翻译理论的角度出发，根据独语句的特点与功能，探析此类句式的翻译策略。本研究将《围城》的中文和英译本作为案例，从中找出独语句进行分析。

2 独语句的功能

独语句的功能主要是叙事、描写等。汉语属于意合语言，因此在汉语句子中，省略十分常见，这些省略并不影响读者的理解和句子的可接受度。独语句中意象单位的组合构成了一个形象画面，能够具体突出作者描写的重点，又能给读者带来联想的空间([3] 陈昌来.谈名词性独语句的特点及语用价值[J].烟台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1):26-32."陈昌来，1989)。

有时，作家选用独语句来刻画人物、描写环境和渲染气氛，使作品语言精练、简洁、富有表现力。独语句的恰当使用可以产生一定的修辞效果([6] 姜志英.浅谈独语句的修辞功能[J].中国修辞学，1986(4):37." 姜志英，1986)。独语句的本质作用是叙事和描写，但它更为重要的附加作用则是刺激人的想象，通过省略传达出一种美感。

综上，汉语独语句具备两种功能：叙事和修辞。值得注意的是，注重逻辑性思维的西方人，往往无法像中国人一样进行联想。因此，译者在汉译英时应当根据西方人的思维将独语句补全，将其原本的含义通过添加谓语等策略完整显现出来，从而实现翻译功能上的对等。否则，文本首要的叙事功能得不到实现，翻译就违背了功能对等理论，是失败的翻译。而对于修辞功能，译者需要在叙事功能得到保障的基础上，使用其他译入语读者可接受的手段，使该功能得到满足。

3 理论背景

本文分析《围城》中的独语句翻译策略的理论基础是奈达(Nida)的功能对等理论。功能对等理论是相对较为成熟的翻译理论，对文学翻译实践能够起到良好指导作用([10] 曾喆.功能对等理论视角下《樱桃园》汉译本对比分析[J].文化综合，2020:75-76." 曾喆，2020)。在奈达看来，翻译包括功能对等及形式对等，而后者是很少见的，因为不同语言在形式上存在很大差异。因此，译者在翻译文学作品时，应使用最自然、最贴切的对等语言再现原文信息，尽可能追求“功能对等”。但奈达也表明功能对等理论并不是抛弃形式对等。译者在做到使原文与译文内容信息对等的同时，也需尽可能追求原文与译文在形式上的对等，只不过形式对等的重要性排在功能对等后面。

由于汉语独语句的特殊性，在英译的过程中，译者很难做到形式上的对等。汉语独语句往往只包含名词、形容词等，没有其他成分，但是在英语中名词是不能单独成句的。由于形式对等难以实现，译者只能遵循功能对等的原则，即忠实于原文、完整地再现原文的信息，同时译者也要保证译文通顺和流畅，符合目的语的语序，具有较强可读性，使译文读者能准确地掌握原文传达的信息。

4 独语句的翻译策略

在翻译独语句时，译者需解读原文中隐含的逻辑信息，准确还原省略信息，找到原文与原文读者认知背景之间的最佳关联;译者在尽量使译文体现原文风格的同时，可灵活运用直译、增译等策略，使译文读者也能找到译文和其认知背景之间的最佳关联([5] 蒋霞.关联理论视角下英语省略句的汉译研究[D].南京：南京大学，2014."蒋霞，2014)。

为了实现一个句子最基本的完整表达含义的功能，译者需要将汉语独语句中被省略的句法成分补全。一般而言，省略都具有可恢复性。凡是被省略的成分都可以被添补出来，从而恢复为完整的句子。译者要想实现原文和译文的功能对等，首先需要保障最基本的叙事功能对等得到实现，其次再追求修辞功能对等。以下是《围城》中的独语句和其英译：

例1：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缝，眉毛高高在上。

译文：Her son,not yet two years old,had a snub nose,two slanted slits for eye,and eyebrows so high up.

译者首先找到“塌鼻子，眼睛两条缝”的逻辑主语，也就是“孩子”。五官是人的一部分，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基本认知，因此原文为了行文简洁，省略了逻辑主语与“塌鼻子，眼睛两条缝”之间的谓语成分，中文读者可以顺畅理解这一点。在英译时，译者还原了原文中被省略的谓语成分，添加了had，从而使译文符合英语句法。这属于增译，可让译文语法结构完整、含义明确且简洁易懂([4] 贾天华，杨瑛.功能对等理论视角下大学英语长难句的翻译策略[J].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学报，2020(4):70-74."贾天华等，2020)。同时，译者为了还原原句的简洁性，在英译时，将“不足两岁”处理为插入语，从而省去了多余的动词，让译文结构清晰而不冗长。

例2：董太太是美人，一笔好中国画。

译文：Mrs.Tung is a beauty and a good painter.

例2中的“一笔好中国画”的逻辑主语是“董小姐”。原文为了行文简洁，对“(董小姐)画得一笔好中国画”进行了省略。译者在处理该句的翻译时，为了实现修辞功能的对等，没有将其译成“Mrs.Tung is a beauty and can draw Chinese painting well”，而是保留了原文的简洁性与名词化的特点，将draw Chinese painting well转换为名词短语a good painter，使译文干净利落。

例3：铁的硬，豆腐的淡而无味，轿子的容量狭小，还加上泥土气，这算他们的民风。

译文：The intractability of iron,the insipidity of bean curd,the narrowness of sedan chairs,and in addition,the smell of earth could be called the local traits.

例3的前四个小句没有共享一个逻辑主语而是共用同一个宾语“民风”。“这”指代前面的四个小句，因此这四个名词同样共用一个谓词。译者在处理这个句子时基本采用了逐字对应直译的方法，只做了极小的改动，即省译“这”。可以看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译者在功能对等已经实现后，可以试着去追求形式对等，避免因句子结构大幅度改动而导致语义缺失或变化。

例4：生平最恨小城市的摩登姑娘，落伍的时髦，乡气的都市化。

译文：All his life he had detested those modern girls from small towns with outdated fashions and a provincial cosmopolitanism.

例4中的“时髦”和“都市化”这两个词形容的都是前面的名词“摩登姑娘”。“生平最恨小城市的摩登姑娘”这一个小句的主语被隐藏了，“摩登姑娘”是宾语。这种情况下，译者在英译“落伍的时髦，乡气的都市化”时需要增加介词，将其转换成伴随状语，从而使译文合乎英语句法。本例中的独语句是比较常见与典型的类型。在文艺作品中，作者往往在描写人物或景色等对象时，直接列举名词，省略繁复的动词，这样可以让文章更简洁美观。因此，在英译时，译者也应考虑到这一点，保证译文的简洁，尽量使用伴随状语，而不是使用冗长的定语从句。

例5：正在担心，没提防睡眠闷棍似的忽然一下子打他入黑暗底，滤清了梦，纯粹、完整的睡眠。

译文：Just as he was worrying over this,sleep caught him off guard and like a club suddenly knocked him into its dark bottom,he had a sleep strained of all dreams,pure and complete.

例5原句看似简单，其实暗含复杂的逻辑关系。首先，“纯粹、完整的睡眠”是单独的名词，而非“滤清”这一动词的宾语。译者在理清后半句的逻辑之后，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本在句末的“睡眠”一词被提到前面，“滤清了梦”被译为后置定语，“纯粹、完整”这两个用来修饰“睡眠”的形容词则被放到句末。

综上，译者在翻译独语句时，对于逻辑简单的句子，可以采用增补动词和介词的方法，或是将名词转换成伴随状语;对于逻辑复杂的独语句，则需要将句子进行切分、调整语序之后再进行翻译。

5 结语

独语句作为汉语中的一种特殊句式，其英译对于译者来说一直是很棘手的问题，少有译者或学者对此类句式进行针对性的研究。

翻译独语句的主要难度在于如何还原汉语句子中被省略的成分以及明白作者的省略目的。独语句的基本翻译策略是理解句中语义成分，判断其逻辑主语，然后在英译时增补缺少的成分，使译文合乎英语语法规范。在句子逻辑关系比较复杂时，译者可以适当调整语序，或者将句子进行拆分，使译文具备最基本的表意功能。作者在写作时使用独语句的目的往往在于使文章简洁，突出想表达的重点，体现动态性等。译者在翻译时要考虑这些目的，实现原文与译文在修辞功能上的对等。由此可见，独语句翻译不仅需要译者有良好的英语水平，而且对译者的中文功底也有一定的要求，否则很容易出现译文与原文有所偏差，或是达不到功能对等的现象。

参考文献

[1] COOK V J,NEWSON M. Chomsky’s universal grammar:an introduction[M]. UK:Blackwell,2007.

[2] NIDA E A,CHARLES R T.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ranslation[M]. Leiden:E.J. Brill,1969.

[3] 陈昌来.谈名词性独语句的特点及语用价值[J].烟台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1):26-32.

[4] 贾天华，杨瑛.功能对等理论视角下大学英语长难句的翻译策略[J].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学报，2020(4):70-74.

[5] 蒋霞.关联理论视角下英语省略句的汉译研究[D].南京：南京大学，2014.

[6] 姜志英.浅谈独语句的修辞功能[J].中国修辞学，1986(4):37.

[7] 黎佳林，李志成.翻译对等理论的发展及应用研究[J].公共世界，2002(2):41-42.

[8] 王文斌.从独语句的存在看汉语的空间性特质[J].当代修辞学，2018(206):44-54.

[9] 许余龙.对比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2001.

[10] 曾喆.功能对等理论视角下《樱桃园》汉译本对比分析[J].文化综合，2020:75-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