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值税减、经济产出和收入分配——基于投入产出和国民收入流的联系模型分析

2022-05-12 版权声明 我要投稿

[摘要]在支持构建新经济发展格局的背景下,“十四五”时期我国将继续执行制度性减税政策,对其宏观影响路径及分段效应的全面考察事关政策执行全局。本文将增值税税率调整的分阶段影响效应测算与SNA分析方法结合起来,设计构造涵盖“生产—收入形成—收入分配及使用”全过程的经济影响动态传导分析模型系统。利用2017年投入产出与国民收入流量核算实际数据,全面测算“增值税减税”这一政策选择下宏观经济运行各机构部门在生产、收入分配与使用环节受到的影响,系统展示增值税减税的宏观波及效应。结果显示,进一步下调增值税税率有显著的减负效果,对社会产出增加、消费、资本形成都有明显的拉动作用,能够有效促进经济增长和各部门可支配收入水平提高。

[关键词]增值税减税;经济增长;产出效应;分配效应;动态传导

一、引言

作为我国第一大税种,增值税涉及面最广,也是近年来我国通过税改为企业减负的首要“抓手”。无论是2016年的全面营改增还是2017年的增值税税率并档,以及2018年和2019年连续两年的对高、中两档税率进行下调,都显示出国家一直将增值税改革作为企业减负、经济发展动力提升的核心调控手段。从政策效果看,2016年营改增为企业减税5736亿元,2017年增值税税率并档减税9186亿元,2018年、2019年两次增值税税率下调分别减税近4000亿元和8609亿元,①增值税改革为企业减负的效果十分明显。2019年年底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国家陆续出台了四批税费优惠政策,主要聚焦于保障医疗救治、缓解社保压力、帮扶小微企业和稳定外贸外资,通过对个人所得税和医疗救治相关企业的增值税减免,对养老、失业、基本医疗保险的阶段性减免、减征,对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税费优惠,以及出口退税政策调整来为企业减负纾困,在促进企业复工复产上取得了良好的政策效果。但是,这些已出台政策的针对性很强,部分政策还具备阶段性特征,如涉及医疗救治有关企业的增值税减税和小微企业的帮扶政策,对于保障防疫用品供应、基层经济繁荣和就业民生意义重大。本次新冠肺炎疫情对国民经济运行的冲击全面且深刻,从2020年低至2.3%的经济增长率可见一斑。经济整体复苏需要强势动力,关键仍依赖于全行业、规模以上企业的全面带动。在社保缴费全面减免的背景下,要想进一步加速经济振兴,还可以充分发挥增值税减税惠及面广、减负效果突出的税种优势,通过下调增值税税率来实现全面减负,为经济增长添加动力来源。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本文着力于系统研究增值税税率下调可能会对经济增长、收入分配格局产生何种影响,为政府进一步的增值税优惠政策制定提供借鉴和参考。

在以往研究中,学者们普遍认为增值税减税能拉动经济产出规模扩张(申广军等,2016;Acosta-Ormaecheaetal.,2019)[1,2],主要经由三个渠道来实现:一是通过为企业减负从而拉动投资增长(聂辉华等,2009;Caietal.,2014;许伟等,2016)[3-5];二是通过生产成本下降传导的价格下降促进消费增加(Almetal.,2013;田志伟等,2014)[6,7];三是通过生产成本下降和生产效率提升的双重作用刺激出口增加(Liuetal.,2015)[8]。增值税在不同行业间的差异化调整,还能通过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优化产业结构、提升创新水平来促进产出水平提高(李林木等,2017;刘磊等,2019)[9,10]。关于增值税减税对收入分配的影响,学者们认为增值税减税能够改善收入分配状况(倪红福等,2016)[11],税负减轻带来的市场繁荣能够增进居民福利(何辉,2015)[12],缩小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葛玉御等,2015)[13],改善收入初次分配(夏晶等,2012)[14]和再分配(汪昊等,2017)[15]状况,但这种改善作用会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而减弱(岳希明等,2014)[16]。分析方法方面,在以往的研究中,学者们常用的方法主要有投入产出方法(刘元生等,2019)[17]、CGE方法(田志伟等,2014;葛玉御等,2015;刘磊等,2019)[7,13,10]、面板模型(申广军等,2016)[1]、MT指数法(洪兴建等,2015)[18]、福利函数法(何辉,2015)[12]等。

综合而言,学者们在增值税减税对经济产出、收入分配影响的经济原理阐释、传导路径分解等方面打下了良好基础,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如有关增值税减税对收入分配的影响,已有成果多集中于对居民收入的影响,鲜有研究从多部门、全过程视角来对增值税减税的分配效应进行全面考察。本文的贡献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将投入产出分析模型与资金流量分析模型结合运用,构建增值税减税对经济产出、收入分配影响的乘数分析模型系统,实现了经济影响的动态平衡传导;二是基于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ystemofNationalAccounts,SNA)中的经济循环过程进行模拟,模型的设计和应用全部建立在真实经济运行中所产生的指标间传导关系的基础之上;三是实现了对生产和收入分配环节经济指标的全覆盖,分析模型能够涵盖投入产出表和国民收入流量表中全部的“部门×交易”型经济流量,能对增值税减税对生产和收入分配各阶段、各部门的影响效应进行全面考察。

本文研究的基本思路可以分为五个步骤:第一步,以统计年鉴公布的投入产出表为基础,全面测算“增值税减税”带来的税收规模波动;第二步,以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对称型投入产出表和并列式资金流量表所包含的基本流量内容为基础,设计构造矩阵式投入产出平衡表和国民收入流量平衡表;第三步,分别构造投入产出分析模型和国民收入流量分析模型,并采用专门设计的传导衔接模型将二者依照经济流量循环过程进行衔接,构造经济波动传导分析模型系统;第四步,以《中国统计年鉴》中公布的“部门×交易”型实际数据为基础,在实现实际数据的平衡衔接之后,考察我国可能采取的“增值税减税”政策引致的税收规模波动给生产环节和收入分配环节带来的全面经济波及效应;第五步,利用国民收入流量转换模型,对“部门×部门”形式的部门间收入分配流量受到增值税减税的影响大小进行考察。

二、增值税减税的经济效应分析模型设计

(一)传导路径分析

增值税减税对经济产出、收入分配的影响传导路径如图1所示,增值税税率下调带来的减税效应通过四条路径作用于经济产出和收入分配。一是产出路径,税负减轻带来的原材料成本下降和生产要素相对价格下降能带动投资、出口等需求增长,使产出增加(刘元生等,2019;李雪松等,2020)[17,19]。产出规模扩张带来的经济增长又会带动社会收入水平提高,这将充实收入分配的来源(夏晶等,2012)[14]。二是产业结构调整路径,减税能通过降低要素相对价格的扭曲提升技术效率、优化资源配置,从而改善行业分工,促进产业升级(杨智峰等,2019)[20],提高产出效率(Gieseckeetal.,2010;刘磊等,2019)[21,10],而产出效率提升又将通过促进经济增长影响收入分配。三是消费效应路径,生产成本下降带来的价格下调能刺激消费,行业税负的减轻还能引导消费结构改善和促进消费升级,进而通过消费扩张拉动产出增加(葛玉御等,2015;冯彦杰等,2018)[13,22],刺激经济增长,此时消费价格下降引致的相对收入水平提高也会对收入分配产生影响(葛玉御等,2015)[13]。四是就业效应路径,减税引致的投资等需求的上升将带来就业需求的增加,这不仅能通过增加市场需求拉动产出,也能通过提高职工收入影响收入分配(刘磊等,2019)[10]。除此之外,收入分配还将受到增值税税率下调的直接影响,在初次分配阶段,政府和企业部门的收入将对应出现“一减一增”(何辉,2015;李雪松等,2020)[12,19],要素需求的上升还将拉动利息、地租等财产收入增长(刘磊等,2019)[10]。在再分配阶段,税收规模的缩减会导致政府转移支付能力下降

(二)总模型设计

增值税税率调整带来的直接效应是行业税收规模波动,但宏观经济是一个平衡系统,增值税作为其中的关键节点,其波动影响呈现出系统又全面的特点,测算税收波动的影响效应必须遵循其传导过程,逐项测算、逐步传导,SNA核算体系分析方法能为这一分析目标的实现提供有力工具。本文将构造投入产出与国民收入流量表传导分析模型,用以测算“增值税税率调整”在宏观经济运行中的实际政策效果,该模型的基础源于投入产出、资金流量相关理论。

下面是两张平衡表中的经济内容及其关联衔接关系说明。同时,对下文会用到的矩阵简化表达定义如下:向量加“∧”符号表示由n阶行、列向量转换构造而成的n×n阶对角矩阵,矩阵中对角线元素由向量构成元素依次排列。表1是在我国统计年鉴公布的对称式投入产出表所包含的流量内容基础上构造的矩阵式投入产出平衡表。

表1中,X是产品部门中间投入(产出)子矩阵,Conin是产品部门最终消费支出子矩阵(包括城镇居民消费支出列向量、农村居民消费支出列向量和政府消费支出列向量),Cap是资本形成总额子矩阵(包括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列向量和库存变动列向量),Exp是产品的出口列向量,Im是产品的进口列向量,VAin为产品部门增加值(最初投入)行向量,T为产品部门总产出列向量。投入产出表的收入方向(行)描述了各行业产出产品的使用过程,有些产品在生产过程中被消耗(中间投入),有些产品则形成了社会最终需求,该方向的平衡关系式为:∑jX+∑jConin+∑jCap+Exp-Im=T。支出方向(列)则描述了各行业生产过程中的投入情况,主要有产品(X)和要素(VAin)两大类投入,平衡关系为:∑iX+VAin=TT。

表2中,In是机构部门(含国外,下同)分配收入子矩阵,U是机构部门分配支出子矩阵,VAse是机构部门增加值列向量(机构部门初始收入来源),机构部门可支配收入可以分解为机构部门消费支出行向量Conse和机构部门储蓄行向量S,W是“部门×部分析梳理不难发现,增值税税率调整主要通过减轻企业税负影响企业投资、消费需求,进而对市场供需产生影响,最终作用于经济产出和收入分配过程。这种影响起源于生产环节,之后传导至收入分配环节,我们就沿着这一路径建立它们之间的数学关系模型。

门”型流量子矩阵,用于反映部门间收入分配往来流量的大小。表2中行方向主要记录了机构部门在收入分配过程中的收入来源,其平衡关系为:∑jIN+∑ΔT=I-A′XVAse=G。列方向主要描述了机构部门在收入分配过程中的支出情况以及可支配收入的使用情况,其平衡关系为:∑U+Conse+S=GT。因为包含“国外”的五个机构部门构成了参与收入分配主体的所有部门,根据“有收必有支,收支必相等”的基本原理,在各收入分配项目上所有部门的收入之和一定等于支出之和,即:∑U=(∑In)T。由此,我们可以得到表中的另外一个平衡关系,即各部门增加值之和等于其可支配收入之和模型(1)用于计算增值税税率(R)j变化对各行投入产出表和国民收入流量表分别用于描述经济循环过程中生产环节和收入分配环节的经济运动过程。生产过程产生的各个行业的要素收入VAin构成了机构部门初始收入的来源VAse,即:∑i,jVAse=∑i,jVAin。对于分配结果中机构部门可支配收入的使用,消费支出Conse又被用于购买生产环节各行业所生产的最终消费品Conin,即:

∑jConse=∑i,jConin。另外,依据国民经济核算平衡原则,机构部门储蓄S与产品部门资本形成Cap、出口Exp、进口Im还存在总量上的平衡衔接,②即:∑jS=∑i,jCap+∑iExp-∑iIm。三种衔接关系相辅相成,构成宏观经济循环整体中一个闭合的经济流量运动子系统,因而经济波动的影响必然会产生传递和交互。这些平衡关系一方面可以用于测算波动在经济系统中的传导,另一方面也可以用于验证不同经济运行环节受到的影响结果的一致性,检验模型最终模拟结果是否可靠。

通过对经济影响传导路径和指标经济关联进行业税收规模(Tax)j的影响。模型(2)将增值税波动带来的生产税净额变化,换算为各产品生产部门增加值(VAin)的变动。模型(3)用于计算产品部门总产出(T)受到的影响。模型(4)、(5)将总产出变化分解至中间产出(X)和最终产出(消费支出Conin、资本形成Cap、出口Exp、进口Im)。模型(6)是分类转换模型,将消费支出从产品部门分类(Conin)换算为机构部门分类(Conse)。模型(7)是动态传导模型,将按产品部门分类的资本形成(Cap)和净出口(Exp-Im)波动传导至机构部门储蓄向量(S)。模型(8)利用机构部门消费(Conse)、储蓄(S)的变动来推算机构部门分配总支出(G)的变动。模型(9)、(10)、(11)是机构部门总收支变动的分解模型,分别用于计算机构部门的分配收入(In)、分配支出(U)和增加值(VAse)受到的影响大小。该分析模型系统可以计算生产和收入分配各个环节、各个部门的全部经济流量受到的“增值税税率调整”影响的大小。

(三)增值税税率调整的减税效应测算模型

“增值税税率下调”这一税制改革目标的直接表现是各生产行业税负减轻,即同等产出条件下的实际生产税缴税额度下降。通过降低税率来减税的实现途径是,通过降低缴税比率来影响企业的最终征收率。增值税作为生产企业所要缴纳的主要税种,决定了企业缴税额的变化方向。如果通过调整全行业增值税税率,企业在完成相关抵扣之后的最终征收率降低,就意味着等量产出条件下企业缴纳的税款减少,税负降低(龚辉文,2020;樊勇等,2019)[24,25]。为保证计算的可操作性,本文仅对各行业增值税税率变动引起的增值税税负额的变化进行模拟测算,不考虑由此所引致的企业所负担的其他税费的变化情况。

由于“营改增”之后所有行业都不再征收营业税,全部改征增值税,增值税税率调整对生产过程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因此我们在计算税改带来的影响时需要全盘考虑各个行业的税负变化。总模型中来的增值税规模略有偏大。但在目前数据条件下,这是宏观层面能够做到的最大程度精确计算。

为了保证计算模型的可操作性,以上设计中还暗含了三个假定:(1)进项税“应抵尽抵”;(2)行业分类为产品部门分类,税率全部采用一般纳税人税率;(3)对于购置固定资产过程中缴纳的增值税,按年度固定资产折旧额计算的增值税进行抵扣。

(四)生产与收入分配间经济影响的动态传导

生产和收入分配环节间的经济平衡是通过内涵不同的经济总量相连。要实现经济影响在异构子矩阵之间传递,传统固定子矩阵结构的静态分解方法有明显缺陷,因此本文使用结构动态可变的向量分解衔接方法实现二者之间的动态传导。依据前文描述的两张平衡表间的衔接关系,模型系统中机构部门储蓄行向量(S)同投入产出表“产品部门资本形成总额与净出口总额之和”间存在总量均衡,它们之间的影响关系动态传导模型设计如下:总模型中将这一模型简记为:△S=fs(v△Cap,其中,△Taxj表示“增值税税率调整”带来的生产税净额变动额,Tj是总产出,Rj是增值税税率,Refj是进项税抵扣额。下标j表示所属行业,右上标0、1用于区分税率调整前后。采用2017年的各行业产出和增值税税率实际数据,③我们按照公式(12)计算出当年应征增值税总额为63230.4亿元,而统计年鉴中公布的我国2017年国内增值税实际总额为56378.18亿元,计算误差率为12.15%。由于我国公布的投入产出表中无法依据纳税人性质进行数据分割,不能进一步区分小规模纳税人等情况,因此我们在计算过程中统一采用一般纳税人税率,这会造成计算出△Exp,△Im)。其中,左侧为目标影响向量,右侧为生产环节测算得到的最终使用项目的波动总量。

(五)总模型中系数矩阵的定义

投入产出和资金流量分析模型设计的基本原理认为,一般情况下固定支出结构假定适用于行模型,固定收入结构假定则适用于列模型,这被称为一致性假定。在整个分析模型系统中,我们严格遵循一致性假定,全部采用固定收入系数假定,从而保证影响效应分析结论在经济意义上的一致性。模型系统中用到的具体系数定义如表3所示。

三、增值税税率下调的经济影响效应实证研究

增值税税率调整将直接影响各生产行业税负,进而作用于经济循环的全过程,其对经济产出和收

入分配过程所产生的全面影响是本文的主要测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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