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语言视角下的《马戏团的马》解析

2023-02-10 版权声明 我要投稿

文本解读主要集中在现实、作者、文本三个维度, 从文学批评上来说就是社会学、心理学及形式结构学方面的批评解读。 (1) 但无论是从社会学还是心理学展开文学批评, 都不可避免加入主观性的批评分析, 尤其为了证实某种解读的正确性, 用作者的言论证实文本中所隐秘的内涵,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 很难保证绝对的客观性。所以, 为了更加客观和真实, 从文本自身的结构及表述进行分析, 更易发现话语表层之下的深层意义。 (2) 尤其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将自己的意图深度编码于文本各处时, 针对文本本身的再解码是理解作者的“言”外之意和作品的潜在主题的关键所在。

一、用语的二元对立

在一个封闭的文本系统中, 二元对立的逻辑思维时时刻刻影响着文本的结构及编码。在二项对立中, 只要某项具有肯定的特征, 另一项就会认为具有否定的特征。 (3) 仔细分析作品《马戏团的马》, 会发现这篇文章不但在内容上具有二元对立的特征, 在文本用语上也处处可见二元对立。当然, 其中的一些内容明显有作者为了突出主题刻意创作的痕迹, 但是如果揭开表层表述, 进而深挖表层叙述下的深层含义, 我们就会发现《马戏团的马》文本中具有如表1特征:

如表1所示, 作品中的二元对立, 不管是作者为了加剧戏剧冲突, 突出结局反差的刻意创作行为, 还是无意识的创作行为, 其背后都带有一定的意义编码, 其深层含义主要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 对现代教育及权威的批判

无论是在清川老师面前还是班级同学眼中, “我”都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学习、运动无一擅长, 而鄙视加嘲笑是他们对待“我”的态度。表面上看起来, “我”无所适从, 只好主动“放弃”抗争。但实际上, “我”却是从内心拒绝现代教育的摧残, 拒绝学习为博人眼球的技能, 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始终坚守自我。

(二) 对现代文明及社会的批判

在校园这个集体中, 处处都是约束和禁锢, 只要出现不遵守统一命令的行为, 就会被处罚。而“我”这个看似木讷、消极之人, 更是为集体所不容。所以作者在描写校园时所用的语言都是带有沉重而苦闷之色彩的。而整个文章当中, 除了结局, 最让人感到轻松的地方就是靖国神社旁边的羊肠小道, 每每穿过这条小路的时候, 都有一股清冷甘甜的栗子花香飘过。花香“清冷”, 这一比喻并不常见, 但其中却透露出了作者的孤傲之内心, 以及从无序而死板的集体中追寻自我的身影。所以, 以“我”的身份抵抗校园之权威, 其实也是作者对社会及现代文明的批判。

(三) 孤独的“自我”

改作中出现的“老马”其貌不扬, 背部有一个凹陷。按照“我”的推测, “老马”因为懒惰并无一技之长, 所以备受折磨。但其实正是这个凹陷, 成为老马所有精彩技艺的基础, 这种强烈的叙事反差增强了故事的戏剧性。仔细分析“我”在想象“老马”遭遇时所用的词语, 就可以窥见作者的用心。在想象“老马”遭遇的过程中, 作者使用了“殴打”、“死亡”、“宰杀”等带有负面含义的词语。而这些词语无疑是作者对外部世界感知的流露。外部世界是充满敌意的、令人不安的, 使“我”无法交流的。所以作者拒绝认同外部世界, 融入世俗。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 作者是孤独的, 坚守的, 自我的。从以上三点分析来看, 作者其实是一个冷眼看世界的孤独者, 追求自由, 拒绝与低俗同流合污, 并且内心还是孤傲且自负的。

二、消极的被动语态

从本篇作品的语言特点来说, 出现的很多词语都是二元对立式的存在, 主要表现在名词和形容词方面。其中动词的被动语态的使用尤其具有鲜明特征。经笔者统计, 文章中一共出现了20次动词的被动语态。10处与主人公“我”的行为和心理息息相关, 5处指向第二主人公“老马”, 另外5处则是一般语法现象, 用于描写周围的环境特征。从语法功能上来讲, 被动语态是强调动作的承受者的一种表达方式。从叙事的角度来看, 被动语态暗示了这些行为违背动作承受者的主观意愿, 是施动者强加给承受者的。因此, 被动语态所传达出的是负面的、消极的情绪。

例如, 在这篇作品中, “我”被强迫接受的行为有:“检查服装”、“回答问题”、“离开教室”、“走廊站立”、“挖树背土”以及“跟人潮走”等, 每一项行为都非发自“我”的主观意愿, 而是在周围的压力之下做出的被动选择。唯一一次消极自主选择, 即“我”在“挖树背土”过程中的发呆, 也遭到了清川老师的强烈否定了。综上, 从作者的描述中可知, “我”是一个消极的、不善于表述的、毫无个人意志之人。这种设定也符合作者增强结局效果反差的设定。可以说这也是作者为了突出主人公“我”的形象刻意为之的结果。

但是, 如若再深入一层思考的话, 就会发现与“我”相关的被动语态中, 9处都是与动作相关的, 都是外界强压过来的一种逼迫, 面对这些压迫, “我”的唯一反应是:“行啊, 随便了”, 句面上来看是对于外界的无奈。其中也隐藏了“我”对于外界的不接受, 甚至是否定。另外一处与心理描写相关的被动, 则出现在“我”被“老马”的精彩表演震惊时的描述。在这里, 与其说是震惊, 不如说是感动和肯定, 是心灵撞击之下产生的震撼。这也是作者内心最真实的、最直白的感受。

概而言之, 从深层意义上来讲, 作者从内心是抗拒和否定周围的世界的, 并刻意与周围的世界保持距离。这种刻意是流淌在意识底层的一种隐秘的自负, 是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在安冈章太郎的作品中, 主人公“我”经常是一副游离于集体与社会边缘的, 不被认同的“卑小者”形象, 无能无用, 是众人嘲讽与玩弄的对象。但实际上, “卑小”只是作者叙事的一种手段, 是作者通过将自身的伤害滑稽化, 并且拒绝和批判现实世界的武器。从这个角度来解读, 其笔下的主人公的内心是强大的, 皆有一种藐视世界的孤傲与自负。

从这个角度再看作品的结局, 便不觉意外。因为“老马”意外的活跃是一种必然, 是作者自负外漏的最形象化的表现。而“我”情不自禁地地鼓掌, 也是作者隐秘在内心深处的自信与自负的最强烈的外化。而此时, 那些位于二元对立另一端的人, 都在“我”的鼓掌当中弱化下来, 成为了“我”眼中的失败者。

三、结语

从表层表述上来说, 《马戏团的马》是一个描写劣等生的励志文学, “我”通过老马的意外“绽放”找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 重新找回了自信。在手法上, 作者沿用了一贯的“私小说”的叙事手法, 在主题上, 则隐秘地批判了当下的社会与教育制度。另一方面, 通过表层话语下的深层分析可知, 《马戏团的马》是作者内心思想最直白的一次表述。在轻松的主题设定下, 展现给读者的是作者隐秘在内心深处的思想的尽情释放。所以, 与其说《马戏团的马》是一篇含蓄的励志“私小说”, 不如说这是作者最畅快淋漓、毫无忌惮的情感释放。极度的自卑之下是他不与世人为伍的自负, 安冈章太郎借用“自卑”的外在, 在文学的海洋里自由的遨游, 释放着不为人所察觉的自负。这也是短篇小说《马戏团的马》的独特魅力之所在。

摘要:二十世纪50年代, 伴随着日本经济的快速发展, 日本战后文坛涌现出了一批描写小市民现实生活, 体现小市民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新兴作家。安冈章太郎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创作于1955年的《马戏团的马》发表于10月号的《新潮》, 与安冈之前的作品不同, 这篇作品主题浅显易懂, 结尾励志感人, 是安冈章太郎早期作品中较为另类的一篇佳作。作品从回忆的角度讲述了初中时代的劣等生“我”是如何通过一匹其貌不扬的老马找到自我存在价值的。由于身份的代入感及内容的真实感, 这篇作品被日本初中国语教材收录, 成为许多日本人对中学国语课程的回忆之一。有关这篇作品的研究不在少数, 在文本阅读、文学教育、作品教材化、人物形象及其内涵研究等方面取得了不少成果。方法上主要集中在社会学和心理学批评等方面。本论文立足于文本分析, 从叙事语言的视角出发, 考察作品的“言”外之意, 借此探究改作的潜在主题。

关键词:《马戏团的马》,安冈章太郎,二元对立,被动语态,自卑与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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