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弗洛姆的异化理论解读《赎罪》

2022-05-13 版权声明 我要投稿

摘要:《赎罪》是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描述了主人公布里奥妮因为感情上的挫折而做出伪证,造成了一生难以挽回的后果的故事。本文通过结合弗洛姆异化理论下的自我异化和人际关系异化角度,围绕“赎罪”这一主题,分析布里奥妮犯下滔天罪过的原因。

关键词:《赎罪》;弗洛姆;自我异化;人际关系异化;

伊恩·麦克尤恩是英国颇负盛名的作家,以细腻的手法描绘现代人的内心阴暗,揭露隐藏在表面下的人性而闻名。他著有短篇小说《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中篇小说《水泥花园》,长篇小说《阿姆斯特丹》《赎罪》等作品。曾获得英国布克奖、惠特布莱德奖、全美书评人协会奖等多个奖项。在《赎罪》这部作品中,他准确地把握住“阶层差异”这一英国社会的关键词。他不仅按照时间顺序将故事情节分段,而且采用了多种聚焦的叙事手法,匹配了不同的文体风格,将真相叙述得难以捉摸。

《赎罪》这部作品讲述了一九三五年的一天,天气过于炎热,十三岁的布里奥妮看到姐姐塞西莉亚脱掉衣服,跳进自家花园的喷泉乘凉,而这一幕正好被罗比看到。布里奥妮偶然打开罗比误交给姐姐的一封情书,于是她在脑中构想出各种可怕的事情,她将强奸表姐罗拉的犯人与罗比联系在一起,认定她所看到的黑影是罗比。她毫无根据的伪证使罗比被送进监狱,与塞西莉亚分别。然而,残酷的战争将一对佳人永远分隔开来。布里奥妮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明白了自己的罪恶,一直备受内心的谴责与煎熬。最后,晚年的布里奥妮终究难忍当年所犯下罪过的煎熬,试图创作《赎罪》这一小说给予塞西莉亚和罗比幸福生活的结局,从而摆脱良心上的谴责。

在异化理论的形成过程中,有三位哲学家对其推演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首先,黑格尔认为异化是人的自我异化过程。自我意识把它所具有的人格外显出来,从而形成自我意识的世界,并将其作为他者看待。这是一种积极的、无须抵抗的异化过程。并且他还主张人应该尽可能多地去异化。费尔巴哈则颠覆了基督教神学中认为人是神创造的观点,他认为是人创造了神,神是人将自己的本质异化出去的结果([1] ERICH F. The sane society[M]. London&New York:Routledge Classics,2002."。马克思通过总结上述两位哲学家的思想提出了著名的劳动异化理论,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本质。在资本操控的社会中,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为了从中得到利润,资本家就必须要雇佣劳动者为其工作。劳动者通过出让自己的劳动换取生存所必须的物品。然而,劳动者自己生产出来的商品,本身却无法享有,反而受到资本的管制。现代化的流水线作业也使劳动者失去主观思考能力,变成麻木的只知道吃、喝、睡觉和工作的机器。作为一位人本主义哲学家和精神分析心理学家,弗洛姆在吸收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和马克思的劳动异化理论的基础上,将他的异化定义为“人作为一个与客体分离的主体,被动地、可接受地体验世界和自己。”([2] 陈先达.评费尔巴哈在马克思早期思想中的地位和作用[J].哲学研究,1981(8):45-52.陈先达,1981)他认为在异化过程中,人不再是自身行为的创造者,而是行为及其后果的奴隶。现代社会中处处体现着异化,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如同两台冰冷的机器一样,客套的相处之下隐含着不信任、欺骗与冷漠。异化体现在政治、文化、生产等各方各面上。本文将试从弗洛姆提出的社会关系中的自我异化和人际关系的异化两方面分析布里奥妮犯下滔天罪过的原因。

2 自我异化———想象的产物

自我异化是弗洛姆人性异化理论的核心。心灵的异化会导致身心的分离,人们感到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自我异化会让人失去整体感、责任感并失去对世界的美好体验。

布里奥妮是一个整日做白日梦的想象力丰富的小女孩。在小说一开始,十三岁的布里奥妮正兴致勃勃地指导表姐、堂弟等人排练自己原创的剧本《阿拉贝拉的磨难》。这部戏剧讲述女主角阿拉贝拉与意中人私奔到一个海滨小镇,途中不幸感染霍乱,遭到意中人抛弃时遇到了一位王子假扮的贫穷医生并喜结连理的理想式浪漫主义爱情故事。她沉浸在自己就是故事中的女主角阿拉贝拉,而那位王子就是罗比的虚幻故事情节之中。可现实中,罗比拒绝了布里奥妮大胆的求爱。因此罗比并不是那个能与她相爱一生共同携手走下去的属于她的王子。她发现罗比与姐姐塞西莉亚之间不同寻常的交际,于是她对罗比的爱只能隐藏在心中无处倾诉。她无从插足于两个情投意合的年轻人隐藏在阶层差异下的爱情,她只能作为旁观者从侧面悄然注视着两人爱情的蓬勃发展。渐渐地,这份不断积攒却无处释放的爱发生了异化。这样一份异化的爱情随着她偷看到罗比写给塞西莉亚的情书后悄然释放出来。出于嫉妒也是出于憎恨,她不自觉地将自己指控罗比为侵犯表姐罗拉的强奸犯的行为以及撒谎的举动想象成是伟大的壮举,声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保护她令人怜爱的姐姐塞西莉亚。纵使罗拉不断地质疑犯人的身份,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在黑暗下袭击了她,在夜幕下只看到犯人背影的布里奥妮还是坚信那个坏人就是罗比。“我当然看见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他。”([3] 麦克尤恩.赎罪[M].郭国良,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麦克尤恩,2011)布里奥妮将她在书房看到的塞西莉亚和罗比的亲密行为想象成罗比在袭击她的姐姐,把罗比同刚被侵犯过的罗拉联系在一起,通过认定罗比就是那个强奸犯,给予她一种崇高的使命感,认为自己的壮举是在行善积德,人们一定会对她颂扬之至。

即便布里奥妮长大成人,在医院担当护士,她依旧受到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的制约。她想象着在自己救治的人员中会有罗比的身影。她为不知情的罗比擦拭伤口,而罗比会感激涕零地握住她的手,表达他的感谢,他甚至还会因此原谅布里奥妮的罪行。

小说中,布里奥妮因为自己的愧疚前往姐姐塞西莉亚的住处道歉。她看到塞西莉亚和从战场上归来的罗比生活在一起,听着罗比对她接近疯狂的指责,她相信这次他们能够不计前嫌,化解彼此之间的隔阂。正当读者以为当布里奥妮向大家证明罗比的清白后,塞西莉亚和罗比终于可以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时。晚年布里奥妮缓缓走出帷幕,坦白自己事实上并没有去塞西莉亚的住处道歉,她也没有见到罗比,当然她也没能诉说出真相,还给罗比清白。这些过程不过是她写在小说中的虚幻想象内容。可见,晚年的布里奥妮仍然饱受着自我异化的影响,她在想象力的操控下,即便是在虚幻的小说作品中,她也无法靠自己的主观思考意识传达出正确的事实结果,她所谓的读者不关心事实真相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异化作掩饰。她不想承认自己是行为结果的奴隶,可无论她为此披上多少层面具,她始终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因为布里奥妮对罗比极致的爱得不到回应,致使她发生了自我异化。她极其丰富的想象力致使她失去主观的能动意识,而她不得不这样做的行为是在屈服、顺从自身想象力和异化的爱下产生的。她成了一个不健全的个体,从此失去了对世界的美好体验,失去人生方向和意义,一生为自己的谎言赎罪。

3 人际关系的异化———爱的缺失

弗洛姆认为能够促进社会与人类共同融合的动力正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因此异化也来自于人际关系的扭曲。正如弗洛姆所提到的那样,“人是一种社会存在,需要分享、帮助和感觉自己是一个群体的一员。”人类的关系应该充满爱和创造力。因此,爱的缺失会致使人际关系产生异化。

父母对孩子的关爱程度在儿童能否健康成长、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上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但布里奥妮却缺失了来自文母的关爱。当表姐罗拉抢走布里奥妮心仪的主角阿拉贝拉一角时,她的母亲不仅没有安抚失落的布里奥妮,还将她打算在参加阿拉贝拉婚礼时要穿的衣服拿给罗拉,这无疑让布里奥妮对自己的母亲感到失望。艾米莉虽然担忧塞西莉亚的婚姻,也担忧罗拉会打击、伤害年幼的布里奥妮,但她疾病缠身,不能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职责,她只能躺在床上,仔细聆听家中发生的一切。因此她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甚至家中的成员对她直呼其名。母爱的缺失使这对母女关系发生异化,直接导致了布里奥妮对爱的错误认知。

除了母爱的缺失,在本部作品中,父亲的存在似乎也被消除了。读者只知道这位父亲常年待在伦敦极少回家,即便在家,他也对家庭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只是待在藏书室中。父亲这一存在的缺席使父爱在布里奥妮的身上也无从显现。这也导致了布里奥妮整日做白日梦,幻想着空虚的爱情。和睦的家庭关系可以帮助个体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和伦理观。在孩童时期,儿童有能力辨别是非对错,因为当他们做正确的事情时父母会给予表扬和肯定,而在他们做错事时,父母会给予批评和指责。有了父母的正确引导,儿童才能成为有正确价值导向的个体。父亲作为一个家庭中象征着权力的存在,他的缺席导致家庭关系发生异化,家庭成员摆脱了在父权统治下他们应遵守的行为准则。因此,塞西莉亚才会打破阶层差异与罗比相恋,布里奥妮无法形成正确的价值观,整日活在空想中,甚至用谎言拆散塞西莉亚和罗比并将自己的行为视为应受世人所赞叹的行为举止。

家庭关系在引导个体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的过程中起着不可缺少的一笔,家庭关系的异化会使家庭成员遵循利己主义原则,他们不关心自己的行为对他人会造成什么影响,只关心自己的幸福能否实现。如这部小说中的布里奥妮一心追寻自己虚幻缥缈的爱情,得不到就要毁掉一切;塞西莉亚无视阶级差异,将爱情扑向了不被世人所认同的一个仆人的儿子身上;罗比摆脱自己的低下身份,大胆向塞西莉亚写露骨的情书以传达自己喷涌而出的爱意;母亲艾米莉抛弃自己的责任,对孩子漠不关心,整日郁郁寡欢。在家庭关系的异化下,每个人都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将可能造成的后果抛之脑后,这也是造成这场悲剧的原因。

4 结语

《赎罪》这部作品中布里奥妮的罪过是异乎寻常的想象力和缺乏家庭成员的爱而导致的人性异化的产物。据弗洛姆看来,消除异化的方式之一便是深厚的爱。但布里奥妮的赎罪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实现。由于她童年时期的人性异化,姐姐塞西莉亚和罗比未能重逢便双双在灾难和事故中身亡,这使得布里奥妮直到晚年也无法从这两个人身上得到姐妹之爱和亲属之爱。尽管布里奥妮在小说中给予姐姐和罗比相爱永远的结局以试图完成自己的赎罪之旅,但爱的缺失注定这份赎罪终究无法完成。

参考文献

[1] ERICH F. The sane society[M]. London&New York:Routledge Classics,2002.

[2] 陈先达.评费尔巴哈在马克思早期思想中的地位和作用[J].哲学研究,1981(8):45-52.

[3] 麦克尤恩.赎罪[M].郭国良,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上一篇:国有融资担保公司支持小微经济的困境与实现下一篇:对中国嘻哈文化本真性的分析

热门文章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