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森短篇小说《宣叙》的空间叙事

2022-05-13 版权声明 我要投稿

摘要:现代小说空间感不单单来源于文本,也来源于读者在反复阅读中心理空间的主动建构。本文以莫里森唯一一篇短篇小说《宣叙》为例,以空间视角为突破口,研究小说中物理空间叙事功能、主题空间聚集效应、人物的空间化塑造,探讨研究其空间叙事特点。对《宣叙》的空间叙事研究有助于探讨作品与生俱来的艺术性与主题思想。

关键词:莫里森;《宣叙》;空间叙事;种族关系;

自从1945年弗兰克(Joseph Frank)在其探讨发现现代小说艺术形式的学术论文中首次提出从现代小说的空间形式分析文本的理论,众多专家学者对其进行了各方面的批评实践,不断充盈其理论内涵,并将其运用于各个思想潮流影响下的文学作品中。小说研究的“空间转向”成为文学学术界热点话题。随着对文学作品叙事和空间理论研究的日益深入,空间叙事学应运而生,为解读文学作品提供了一种崭新的视角。本文选取美国非裔作家托尼·莫里森的短篇小说《宣叙》为文本,探讨空间叙事策略。

《宣叙》写于1983年,是莫里森创作的唯一一篇短篇小说。该小说以时间为主线,讲述了特怀拉(白人女孩)和罗伯塔(黑人女孩)之间的故事。特怀拉在八岁时因其母亲沉迷于跳舞无暇照顾她而将其送至收容所,黑人女孩罗伯塔因其母亲生病无法照顾她也将其送至收容所。两位女孩成为好朋友并在一起度过了四个月的时光。由于这两位女孩并不是孤儿而被所里真正的孤儿大女孩区别对待甚至欺凌。她们目睹了年迈厨房帮工麦吉摔倒的事情。离开收容所后,两人迎接了不同的人生。之后她们相遇四次,除了第一次以外,其他三次相遇都对麦吉摔倒一事进行回忆以及争论。

1 物理空间切换的叙事作用

小说中的物理空间可以为作者表达思想服务,物理空间的变化切换也标志着小说情节的不断展开。《宣叙》中出现了诸多物理空间,如收容所、果园、小摊、百货商场、小汽车、餐厅等。随着物理空间的转换,情节不断展开,时间在流淌,人物的心路历程也有着不同变化。

收容所是第一个出现的物理空间,也是尤为重要的物理空间。收容所除了为叙事服务外,还具有社会功能。虽然是个密闭空间,但却是收纳了社会各阶级、各种族的孩子。它不仅仅是个物理空间,也是对社会空间的隐喻。特怀拉初次见到罗伯塔时,“当我走进房间,老波佐介绍我们认识时,我感到一阵反胃。”([3] 陶洁.美国文学选读[M].南昌: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陶洁,2004)她突然想起了妈妈对她说的黑人身上的气味,“她曾说,那些人从不洗头,身上气味很怪。罗伯塔就是这样。”这里体现了白人对黑人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并将其不讲究卫生、恶臭的形象传播给下一代,塑造了“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观。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两位主人公常常被年长的大女孩们欺负,但两人在相遇之后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心灵创伤。

小摊是彼此分开长大成人后的第一次相遇的地点。此时的“我”在饭店从事收银员工作,而罗伯塔浑身透露出成熟潮流的气息,不禁将两位主人公的命运进行对比。在这个社交空间里,“我”本意与罗伯塔嘘寒问暖,互相寒暄,却因为我不知道著名亨德里克斯而遭受罗伯塔的嘲笑。在小摊这个开放的空间里,“我”却遭受一个黑人女性的冷落。在罗伯塔眼里,双方处于不同的世界,“我”对于潮流时代的新事物一无所知。“我”在这一黑人眼里成了愚昧落后的“无知”,似乎对黑人刻板印象被移到“我”身上。

汽车是两位主人公第三次相遇时出现的物理空间。我们在学校门口的孩子教育游行中相遇,但是我们的思想观念有着巨大的冲突。“我”对游行妇女的行为批评谴责,认为“请你看看,她们以为自己是谁?挤在这里,好像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而现在她们自以为能决定我的孩子能去哪里上学。“之后,我在车里却被游行的妇女包围”“我像个悠悠球般前后晃动,躲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无助茫然”。这个封闭的,“被摧残”的物理空间中,有着很强的隐喻色彩,隐喻着“我”对时代命运和发展的无知,象征着“我”故步自封,对孩子受教育权力的置若罔闻,对自我无所追求,甘心被随意支配。

圣诞夜的餐厅是小说结束时出现的物理空间。“我”与罗伯塔不期而遇,在滚烫的泪水中,冰释前嫌,重归于好。餐厅与小说开头部分收容所的果园空间遥相呼应,餐厅也是两人友谊愈合的见证者。莫里森似乎暗示只有在平等安逸的社会环境下,种族之间的矛盾才有消解的可能。

小说发展和人物关系随着物理空间的转换峰回路转,跌宕起伏,时间在流逝,各自的人生在变化。在不同相遇中的“我”和罗伯塔,也在读者心中建构了不同的形象气质。

2 人物的空间化塑造

“如果小说使读者产生了对细节的浓厚兴趣的话,那么当读者埋头于大量细节之中,而对时间似乎漠不关心时,作品的速率就会减至匍匐而行。”(米切尔森)当叙述者叙事速度几乎为零时,结果是时间几乎停滞不前,被任意压缩扭曲,存在着的只有无限的空间。

在《宣叙》中,莫里森对相遇时两位主人公的外貌衣着细节着重描写,读者被引进感觉的世界而遗忘了时间线,建立起读者对人物的心理空间。

莫里森对罗伯塔的肖像描写慷慨着墨。小说中共有四处罗伯塔的肖像描写,穿插在四次相遇中。久别十二年之后,罗伯塔“穿着一件浅蓝灰色的露背装,配一条短裤,戴着一对手镯那么大的耳环,涂着口红,画着眉毛,令当初的大女孩黯然失色。”十二年后的罗伯塔与当初在收容所初次相逢头发有着怪味的黑女孩大相径庭,判若两人。罗伯塔浑身透露着潮流、时尚、不拘一格的气息,而“我”“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窘样:蓝白相间的头巾、乱蓬蓬的头发、厚厚的长筒袜、粗壮的脚踝、寒酸的便鞋”,情节的叙事停止了。这些人物的语象叙事与读者的视觉感官相互融合,在读者的心理空间中建构了一种十分直观的视觉再现。第二次相遇时,罗伯塔“当时蓬松的头发也变得光滑,发型很好看。鞋子、裙子,一身名贵的夏装,十分动人。”“我”不禁发出“那个女人漂亮得要命”的感叹。最后一次相遇时,罗伯塔“一袭银色晚装,深灰色大衣”。每次相遇罗伯塔时,她的衣着打扮都恍然一新,与之前的装束截然不同。而“我”的衣品在罗伯塔面前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也暗示着“我”与时代的差距。小说中对罗伯塔有3处细致的肖像描写,而“我”只有1处,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我的追求只有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沦为一名平淡无奇的低等白人。通过对两位人物形象的空间化处理,在读者视觉中栩栩如生,逼真再现,让读者体会到“我们”所处的不同社会阶级与不同人生道路。

在叙事文本中,物理空间的转换和主人公外貌衣着变化承担着重要的叙事功能,在不同程度上塑造了《宣叙》的空间化,向读者传达了作者竭力传递的思想。然而莫里森的文本空间化运作并未停止,还上升到了主题的空间化呈现,对读者的审美经验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3 主题空间结构

在一般的传统小说中,作者通常采用铺陈直线式叙事结构,但缺乏空间形式上的张力。小说家多用一种“全知全能”,对人物心理、环境、社会状况无所不谈、无所不晓。然而这种有着“超能力”的叙述者在现代小说家面前的可信度差强人意,而小说的空间立体性更受青睐。”小说从历时性走向空间化,是与小说含义的不确定性、小说结构的开放性以及小说的阐释由作者到读者的转移相一致的([1] 程锡麟.叙事理论的空间转向———叙事空间理论概述[J].江西社会科学,2007(11):25-35.程锡麟,2007)。莫里森在创作《宣叙》时,精心安排罗伯塔与特怀拉的几次相遇,不同地点不同的人物关系,都在不同程度上指向了小说的主题内核,形成了米切尔森(David Mickelson)所说的“橘瓣”形空间效果,“是由许多相似的瓣组成的橘子,它们并不是四处发散,而是集中在唯一的主题(核)上”。

年幼时,特怀拉与罗伯塔在收容所相识,虽然特怀拉一开始不喜欢罗伯塔,但是罗伯塔的懂事,善解人意让她们结交了深厚的友谊,以至于当罗伯塔要离开收容所时特怀拉心中依依不舍。

然而成年后第一次相遇时,紧跟时代步伐的罗伯塔却对固守自家田园的“我”态度冷漠,甚至是居高临下,才会导致“我”连再见都没有说一声就分开了。“我”和罗伯塔的友谊首次遭遇危机。在罗伯塔的眼里,“我”和她分处两个世界,只是一位做着重复劳动工作的普通白人。

第二次见面已经是十二年之后,初见面时相互交换各自的情况,两人都已结婚生子,有了各自的家庭。然而在回忆收容所往事时,对麦吉是否摔倒一事有了分歧,又让我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她对我的冷漠,却没有丝毫歉意。一番争论后,罗伯塔将矛盾上升到黑白两个种族之间,面对麦吉摔倒事件采取了极端偏激的态度,“我们”之间的友谊第二次遭受重创。第三次见面时,又因为孩子的受教育权和麦吉摔倒事件,“我们”之间的友谊遭受第三次危机。我们之间紧张矛盾对立的关系在第四次相遇才得到缓和。罗伯塔意识到“你说得没错,我们没有踢到麦吉。我之前说过是我们踢了她:我,还有你,但这一切并不是真的。我不愿让你一直耿耿于怀。一切不过是那天我想做的事。我想,所以以为我做了。”对麦吉摔倒事件两人终于达到一个和谐的认识,罗伯塔承认了自己的记忆偏差,他们一起落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收容所的那般友爱,跨越种族的姐妹情谊涅槃重生。

回顾两人的数次相遇,莫里森通过两个人物之间的次次矛盾对立冲突,最终指向黑人白人之间的相互体谅,团结一致。友好的种族关系才是小说“橘瓣”的主题空间内核。

4 结语

莫里森在《宣叙》中突出强调了空间要素,利用物理空间的位移、人物空间化塑造、主题空间集中聚焦等多种手段在读者的心理空间建立起多维立体的空间效果。从空间视角切入分析《宣叙》,读者能够更加清晰地体会到莫里森短篇小说表达的主题。

参考文献

[1] 程锡麟.叙事理论的空间转向———叙事空间理论概述[J].江西社会科学,2007(11):25-35.

[2] 米切尔森.叙述中的空间结构类型[M].秦林芳,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

[3] 陶洁.美国文学选读[M].南昌: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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