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若琴弦解读(推荐7篇)
——人生的虚设与诗意 当代中国,如果剩下真正执着于精神写作,追问、质疑却又始终关注终极叙事的作家,那他的名字只能叫史铁生(1951—2010)。
品读史铁生,常被一种莫可名状的心绪侵袭,不知不觉的便会进入“悬思、苦索、顿悟”的境界,作者的《命若琴弦》更是如此。这是一个关于命运的故事,全文叙述带有浓厚的寓言色彩:一老一少两个瞎子,每人一把三弦琴,走乡串户,说书为生。在老瞎子的琴槽里,他的师父为他封着一张药方,在他弹断一千根琴弦之时,就可以取出这张药方,抓药治病,使眼睛复明。然而,当老瞎子终于弹断了一千根琴弦之后,才知道那张珍藏了五十年的药方,居然只是一张无字白纸。老瞎子没有把这个真相告诉小瞎子。他郑重地把那张无字白纸封进了小瞎子的琴槽,对他说:“记住,得弹断一千二百根。”
通读全篇故事,没有深沉的做作,于平静、浅白中告诉读者一个命定的思考:人的“命就在这琴弦上,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弹不响”。
生命的意义在于生的过程,而人生却需要希望和目标的导航,目的的意义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它的导引作用。
目的是虚设的,但虚设的目的却能导引导实在的过程,这是人生的荒诞,也是人生的悲剧。同时,生命过程始终要面对生存困境,因此,生命就成了一种悲怆性存在;然而人又不会屈服于命运,必要努力摆脱生存困境,执着追求生命中的爱,寻得诗意的栖居。
就像史铁生本人和他的写作,他曾说,“写作就是要为生存找一千至一万个精神上的理由,以便生活不只是一个生物过程,更是一个充实、旺盛、快乐和镇静的精神过程。”
是的,在面对人生的虚设和无奈时,我们是否该保持着一分诗意的希望呢?看吧: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躜动,匆匆忙忙,象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
“你就是人的广义残疾, 即人的命运的极限。”[2]史铁生面对苍穹有时有许多悲悯的想法, “人有三种根本的困境……第一, 人生来注定只能是自己, 人生来注定是活在无数他人中间并且无法与他人彻底沟通。这意味着孤独。第二, 人生来就有欲望, 人实现欲望的能力永远赶不上他欲望的能力, 这是一个永恒的距离。这意味着痛苦。第三, 人生来不想死, 可是人生来就是在走向死。这意味着恐惧。上帝用这三种东西来折磨我们。”[3]生存困境带来的荒谬感如野草般蔓延, 无边无尽。“不过有可能我们理解错了, 上帝原是要给我们三种获得欢乐的机会。假如世界上只有我, 假如我又没有欲望 (没有欲望才能不承受那种距离) , 假如这样我还永远不死, 我岂不就要成为一堆无可改变的麻木与无尽无休的沉闷了?这样一想, 我情愿还是要那三种困境。”[4]这样的转念似乎突然却又如此地自然而然:艰难和困惑就是生命本身, 困境不可能被消灭, 人生就像下棋, 什么困阻都没有你可还下的什么劲儿?人生就是如此。在人的一生之中, 掺揉了许许多多的无奈与痛苦, 在人力无法改变的时候, 我们如何坚强地走下去呢?
“我想, 写小说之所以挺吸引我, 就是因为它能帮我把三种困境变成既是三种困境又是三种获得欢乐的机会。”[5]李泽厚说:哲学探索命运, 文学表达命运, 宗教信仰命运。所有的哲学说教似乎都太空洞无力, 史铁生的一个故事却把我们从人生的荒谬的困境推向幸福人生的彼岸, 那就是史铁生在1985年创作的小说《命若琴弦》。
《命若琴弦》是一个抗争荒诞以获取生存意义的寓言故事。史铁生巧妙地将哲学思考与故事叙述相结合, 在平静的叙述下蕴含深沉的人生感悟, 具有耐人寻味的艺术效果。师爷让老瞎子用心弹断1000根琴弦, 然后取出藏在琴槽中的“药方”去求医取药, 就能获得光明。瞎子的生活, 无疑要比普通人的生活不幸许多倍, 也正因如此, 他们“看一眼世界”的梦想显得如此悲壮而凄惨, 那张无字药方对他们而言的重要性也更加凸显出来。老瞎子在垂暮之年终于弹断1000根琴弦, 不料取出的“药方”却是一张无字白纸, “老瞎子的心弦断了, 准确地说, 是有一端空无所系了。一根琴弦需要两个点才能拉紧。心弦也要两个点———一头是追求, 一头是目的———你才能在中间这紧绷的过程上弹响心弦。”[6]老瞎子由以前的“希望”深陷“无望”的渊谷。然而, 当老瞎子幡然领悟时, 他知晓了在他蒙在命运之鼓中时, 他活的是那么欢畅, 一旦这面鼓被自己击破时, 所有的真相被揭开, 人的那根绷紧的精神之弦便不再紧绷了。“目的虽然是虚设的, 可非得有不行, 不然琴弦怎么拉紧, 拉不紧就弹不响。”[7]人生原本是没有意义的, 正是在超越局限中 (不论成功与否) , 人生获得了“重量”, 产生了意义。有了这个“重量”的支撑, 人就能在种种限制的困苦中走下去。老瞎子在痛苦之后终于明白了生命的真谛在于无休止地追寻。于是他便急切地要把小瞎子从“失恋”的绝望中拯救出来, 把同样的谎言告诉小瞎子, 从而让小瞎子获得生命的再次复苏。“记住, 人的命就像这琴弦, 拉紧了才能弹好, 弹好了就够了”[8], 那意思就是说:目的本来没有, 重要的是从那绷紧的过程中得到欢乐。
宗白华先生提倡“以悲剧情绪透入人生, 以幽默情绪超脱人生”, 让我们如何以诗意性的人生超越有限生命而趋向无限的永恒之美。而老瞎子是用含泪的幽默帮助小瞎子度过苦难而荒谬的人生。老瞎子认清了谎言的过程和意义, 在此, “老瞎子”已经不仅仅有着一种洞彻生命奥秘的成熟的心智, 更具有着一种找到归宿的尘埃落定的安然。
荒谬是人与世界之间联系的唯一纽带, 荒谬是不可能被消除的, 人只能带着裂痕生活。但是人必须超越荒谬, 在荒谬的生活中获得意义。前途是光明的, 它只存在于理想状态之中;道路是曲折的,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把生命力耗费在曲折的道路上。这就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之所在。在克服困难不断努力追求的过程中, 价值已体现, 生命已证明。意义在于过程, 这就是小说探求的结果。史铁生在《命若琴弦》中表现的生存观, 就是从目的走向过程的救赎之路。人生倘若是苦难, 那就必须找到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动力, 也就是如何将心弦绷紧, 因为只有弹唱出热情、充满活力的心曲, 才能使我们即使在无奈与痛苦的时期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老瞎子和小瞎子的悲惨故事其实就是人类的生存困境的直接隐喻:人其实就像瞎子一样, 在黑暗中摸索, 带着残缺、不完满和心灵的创痛, 老少相传, 人生代代无穷已, 重复着人类的悲壮的孤独旅程。“生活严肃的人, 怀抱着理想, 不愿自欺欺人, 在人生里面便会体验到不可解救的矛盾, 理想与事实的永久冲突。然而愈矛盾则体会愈深, 生命的境界愈丰满浓郁, 在生活悲壮的冲突里显露出人生与世界的‘深度'。”[9]现实世界使这些渴求理想的人承担着比常人更多的失望, 于失望甚至绝望中眺望希望。这种眺望是这类人获得心灵自由与精神自由的缝隙, 而在创作中则表现为悲剧性的生命体验。在这里史铁生已由个体生存的困境推及全人类的人本困境。
不由得想起加缪的《西西弗神话》:风尘仆仆的西西弗受诸神的惩罚把巨石推上山顶, 而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重新从山上滚下去, 西西弗又走下山去, 重新把石头推上山顶。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加严厉的惩罚了。但是西西弗坚定地走向不知尽头的磨难, 他意识到自己荒谬的命运, 他的努力不复停歇, 他知道他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他永远前进。他的行动就是对荒谬的反抗, 就是对诸神的蔑视。他朝着山顶所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充实一颗人心。西西弗对荒谬的清醒意识“给他带来了痛苦, 同时也造就了他的胜利”[10]。西西弗是幸福的, 老瞎子也是幸福的。西西弗和老瞎子的命运毕竟应该说是悲剧, 只不过悲剧从本质上讲是对苦难的反抗。
史铁生意识到人生的困境和残缺, 却将它们看作获得生命意义的过程和条件。“人生就是与困境周旋”[11],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是为了完成一连串的生物过程, 而是为了追寻一系列的精神实现, 不是为了当一部好机器, 而是为了创造幸福也享有幸福。”[12]史铁生从命运中的困境出发, 看到人生的价值, 人生的意义, 看到了人的尊严, 人的精神, 人的意志。“所以, 对困境先要对它说‘是’, 接纳它, 然后试试跟它周旋, 输了也是赢。”[13]史铁生对困境的沉思, 其实质是现代人在为精神寻找出路, 为灵魂寻找归宿, 为生存寻找精神上的理由。
以生存的目的接受命运, 以存在的意义理解命运, 以信仰的精神超越命运, 史铁生没有屈服于命运之神的摆布, 而是面对着生存的困境, 以自己的智慧和才华, 作特殊的抗争, 最终在沉思与感悟中寻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 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是生命的苦难, 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 他睿智的言辞, 照亮的反而是我们日益幽暗的内心。”[14]
参考文献
[1]史铁生《人生就是与困境周旋》
[2]史铁生《致<文学评论>编辑部的信》
[3][4][5]史铁生《自言自语》
[6][7][8]史铁生《命若琴弦》
[9]宗白华《悲剧的与幽默的人生态度》
[10]杜小真《含着微笑的悲歌》
[11][13]史铁生《人生就是与困境周旋》
[12]史铁生《康复本义断想》
摘 要:在修辞学理论指导下,采用描写与解释相结合以及归纳、分析等研究方法,研究文本中所采用的拟声、双声叠韵、反复等修辞手法,探讨《命若琴弦》的语言特色,试图发现其语言魅力。
关键词:《命若琴弦》 史铁生 修辞学
《命若琴弦》在语音、词汇、辞格三方面很有特色,本文试图从这三方面来论述其修辞学视野中的文学美。
一、《命若琴弦》的音乐美
修辞学注重研究谐音、叠音、拟声、双声叠韵、节奏和儿化韵等等,这是汉语的一大特质。
(一)“声响”的丰富多样
(1)山深夜静。有了一点风,墙头的草叶子就会响。夜猫子在远处哀哀地叫,听得见野羊坳里偶尔有几声狗吠,又引得孩子哭。
“风过草声”“猫声”“狗声”“孩子的哭声”连续发出,由近及远,此起彼伏,与渐趋飘渺的声响构成一种立体感。
(2)走了一阵子,小瞎子听见有几只獾在地里啃庄稼,就使劲学狗叫,那只獾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他觉得有点开心,轻声哼了几句小调儿。又走了一会儿,小瞎子又听见不远处有条蛇在游动,弯腰摸了块石头砍过去,“哗啦啦”一阵高粱叶子响。
“獾啃庄稼声”“学狗叫”“蛇游走声”这些细微的声响就如同正常人世界中的色彩斑斓,调和着盲人的世界。《命若琴弦》是用语言为老瞎子、小瞎子或者是为读者建构了一个声响灵动的完满世界。在此处用“完满”不仅单指声响,也指老、少瞎子在“人生”行走过程中也有着一种“乐感”的起伏。
(二)拟声、双声、叠音词的大量运用
“佳诗者其言动心,其色夺目,其味适口、其音悦耳。”(《随园诗话补遗》)优美的语言韵律能给人以美感。《命若琴弦》中多处使用了拟声、双声叠韵,行文有一种律动感。
小瞎子故意把水喝得“咕噜噜响”、忍不住“哧哧”地笑、心“扑通扑通”跳,嘴上“嘟嘟囔囔”的,“呼哧呼哧”大喘气,屋里“吧唧”了一阵嘴,“轰隆隆”地炮响,“滴滴嗒嗒”地吹号等“声响”的变化,其实是面部表情的一种替代。“咕噜噜响”是小瞎子在反抗老瞎子的唠叨,也许那是在“翻白眼”。“哧哧”地笑是在表达小瞎子在想歪点子,此时也许是“以手掩嘴”。大量的拟声词的运用是符合人物身份的。《命若琴弦》设定的两个人物是瞎子,这一特殊身份界定,便注定了拟声语言的丰富多样,因而可以从声音的形象性折射出人物情感的变化起伏。
双声叠韵的运用,可以形成一种回环的音乐美。
(3)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
方圆几百上千里的这片大山之中,峰峦叠嶂,沟壑纵横,人烟稀疏,走一天才能见一片阔地,有几个村落。
这里“叠嶂”“纵横”“稀疏”是双声词“莽莽苍苍”“匆匆忙忙”是叠音词。“莽莽苍苍”把群山的连绵扩展到一种无以附加的程度,其实是将这对师徒或者是将我们置于广漠宇宙之中,进而呈现出宇宙之中的“黑点”,这就是背景。双声叠词出现在文章开头,营造出一种急促的音律感,给小说定下了一个悲剧的基调,让人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生命的沉重与无奈。
(4)老瞎子说书已经说了五十多年。这一片偏僻荒凉的大山里的人们都知道他:头发一天天变白,背一天天变驼,年年月月背一把三弦琴满世界走,……”
此处用了叠字,“一天天”“一天天”“年年月月”呈现出老瞎子一生的渐变过程。他虽然身有残疾,但他的生命和普通人的生命有着同样的轨迹。
二、词汇的生活美
(一)方言词汇的绚丽多彩
《命若琴弦》是一首寓言故事,作者虽然没有点明故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也没有清楚地交代老少瞎子的生平来历,但行文之间对词汇的选择却透出浓浓的乡土气息。《命若琴弦》中使用了诸多陕北方言词汇,这些词汇使小说语言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特征:乡土味。陕北方言属于西北官话,受山西影响较大,也加入一些蒙语,至今保留入声,共有24个声母,方言词汇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5)操心身上的汗把三弦子弄湿了,弄湿了晚上弹你的肋条?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仔细分析了“操心”这个词,认为人的命运就是操心。灵魂归于天,肉身归于地,但是只要还活着,就得操心,引出“烦、畏”等形而上的思考。陕北正是在操心中克服了形而上的问题,成为陕北方言词中的一个特色词。此处的“操心”“肋条”把盲师傅对徒弟的爱表达得恰到好处:既提点他的顽皮、不上心,又有着亲昵的玩笑话。“趟起来的黄土干得呛人”“细细的泉水从石缝里往外冒,淌下来……”“趟”和“淌”把特定的地理环境凸显了出来,只有在陕北黄土地上,才称得上“趟”,生活在那里的人把石缝里冒出来的水不叫“滴”也不叫“流”,而叫“淌”。“噫——!鬼动来。”“那耳机子快让你鼓捣坏了。”“鬼动来!”“鼓捣”是一北方口语化词语的引用,这里“鬼谷之学”倒是陕北方言中的一个经典运用。在陕北话中,至今形容人胡说八道还用这个词——鬼谷乱谈指的是某某吹牛,说话不负责任。小瞎子想用鬼谷之学来为自己圆个谎,正是陕北生活情趣的体现。文中有些句子还运用了这些词汇,诸如:“野”“闹猫闹狗”“了”“利索”。这些词都是陕北方言中的词汇,文章中还运用了京味“儿化韵”,“机灵鬼儿”“兰秀儿”给人一种亲昵感,有一种感情因素融汇其中。这些方言词汇的运用为读者展现了一幅栩栩如生的陕北市民生活图,为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提供了得以生活的地理环境,拓宽了小说的表现内涵。像“弹你的肋条?”“日他妈!”这些都是些粗言俗语,但对描绘人物的心理却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显示出人物性格的粗犷与豪迈,使醇厚、质朴的原生态气息充盈于整篇作品之中。
(二)动词的精确运用
试看《命若琴弦》中作者对师徒俩在泉边洗尘时的描写:“小瞎子把手按在水里。”“老瞎子双手掏起水往脸上泼。”这一“按”一“掏”并不符合正常人的生活习惯,却传神地写出了盲人在日常生活中行为表现习惯性的试探和谨慎。
(6)老瞎子把最后两根弦卸下来,放在手里揉戳了一会儿。
(7)蛇皮剥开,老瞎子从琴槽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8)小瞎子把药方放在手里摸了一会。
“揉戳”“摸”这两个词有一种“爱”的情愫在其中,一种庄严与肃穆之感。“弦”和“纸”本是轻飘之物,但和命运相连,一种无形的力量便注入其中,这是意味着盲人世界的光明。四个动词把希望放到了最大化,其实是在承受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对于动词的选择,小说家汪曾祺说:语言的美,不在语言本身,不在字面上所表现的意思,而在语言暗示出多少东西,传达了多少东西,传达了多大的信息,即让读者感觉“想见”的情景有多广阔。用文论的说法叫“炼字”。由上可以看出,炼字的目的还在炼意。清人赵翼在《瓯北诗话》卷六指出:“知所谓炼者不在乎奇险诘曲,惊人耳目,而在乎言简意深,以一语胜人千百,此真炼也。”炼字不求新奇,而要言简意深,让读者通过有限的语言,读出无限的境界。
(三)通感修辞的运用
词汇的选择是为更好的表现思维,传达情感,而思维和情绪则源于感觉。史铁生虽然行动不便,但他的感觉是相当敏锐的,也许正是前者为他提供了宁静沉思的条件。
(9)“暴躁了一整天的太阳,这会儿正平静下来,光线开始变得深沉。远远近近的蝉鸣也舒缓了许多。
作者调动了感觉、视觉、听觉的感受器来营造一种氛围:日暮时分。日暮已近,可师徒二人依然在路上。
(10)老瞎子没理他,骨头一样的眼珠对着苍天,那儿太阳正变成一汪血。
通过强烈的色彩对比而引起人们的注意,表面上也许太阳将天空映成了血色。殊不知,在老瞎子骨头一样的眼珠后面有着多少热血翻滚的事情呢!一汪血怎不知是老瞎子的过往呢?文中已点明师徒二人是盲人,可作者却两次写到老瞎子的“看”:第一次,老瞎子告诫小瞎子离兰秀儿远点时,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11)老瞎子阴郁的脸又转向暮色沉重的天际,骨头一样白色的眼珠不住的转动,不知道在那儿他能看见什么!
老瞎子第二次对小瞎子和兰秀儿的事沉思时,“兰秀儿人不坏,可这事会怎么结局,老瞎子比谁都‘看得清楚!”我们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可作者一再调动他的视觉,此处通过缺失功能的补偿,显然指的是心里的眼睛,他的丰富的人生阅历。当代小说家曹文轩曾说过:“有多少思想就有多少生活。”[7]而这里恰是有多少生活就有多少感觉。其实诸多十分生动的表现感知和心理感知的词汇的运用是主体对于世界的感知,与在特定情况下的心里感受,也可以说是作家主体和其中的人物角色与客体世界展开的对话与交流,在小说中形成一股独特的语流。通感手法的运用使小说语言充满了智性与灵性。
三、辞格的哲学美
《命若琴弦》的一大特色是“反复”这一辞格的大量运用。词语、句子的重复,甚或是结构的重复,作品通过反复这一辞格的运用以及词语出现在语境中的微妙变化,透露出哲学与思辨色彩。
(一)词语的反复
《命若琴弦》中单个词的重复现象频现,有一种不可间断的气势。“紧”字不论是来形容师徒二人的步伐还是琴声都可谓是红极一时。
(12)老瞎子想赶着多说书,整个热季领着小瞎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紧走,一晚上一晚上紧说。
(13)小瞎子紧跑几步。
(14)小瞎子又紧走几步。
四个“紧”字把师徒二人催促着前进,好像是“一直在路上”,忙碌而充实。其实,“紧”字正是把二人置于一个正常的世界中去生活,去行走,赶着去实现梦想,走向光明。芸芸众生不皆是如此吗?与“紧”字对应的是“多少”和“无数次”这两个词的反复出现。盼了“多少”年,翻了“多少”架山,走了“多少”里路,挨了“多少”回晒,挨了“多少”回冻,受了“多少”委屈;“无数次”爬过的山,“无数次”走过的路,“无数次”感到过他的温暖与炽热的太阳,“无数次”梦想着的蓝天、月亮和星星!”六个“多少”,四个“无数次”着力表现了老瞎子为了求得获取光明的药方而孜孜以求的不倦情怀,身体力行地为小瞎子展现了个体生命强烈的生存欲望,明确生活目标的生存意识,突破困境的生存认同。老瞎子的生命行为正践行了史铁生的生命哲学——“过程即目的”。史铁生(2011)坦言:“过程!对,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精彩与美好,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震惊而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临近文章结束,老瞎子找到绝望中的小瞎子,小瞎子这样说:“干嘛咱们是瞎子!”,老瞎子回答:“就因为咱们是瞎子!”。这是前后有变化的一种反复。老瞎子的回答就已经表明:残疾作为客观存在,已经对残疾个体带来了消极的影响。老瞎子的人生哲学包含着对残疾个体自身身份的悲情关照,但无论如何老瞎子要给小瞎子一种希望,“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史铁生找到了自救的方向,也为他人寻找活下去的理由:宿命是需要生存打破的,哪怕只是一种理想。
(二)句子的反复
对于句子,间隔反复在《命若琴弦》中频频出现。“咱这命就在这几根琴弦上,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咱这命就在这琴弦上”“命若琴弦”“命归琴弦”好像一道神符一样在三代人之间反复相传,或以后历代都会如此,不管你理解不理解,但是,你得信!这就是一种信仰甚至是生命中的神灵,尽管信仰或是神灵背后是一片空无,尽管走到最后发现我们孜孜追求的是一个不存在的荒谬,那么生命途中的神是什么呢?史铁生回答说:“神就是你相信它的存在,神就是信心。”[9]
《命若琴弦》长短句相错,行文中有一种美感,对话简短,多重复,使得节奏短促,而且留有大量空白以填充情感,增添回味。
(15)寂静的群山没有一点阴影,太阳正热得凶。‘把三弦子抓在手里,老瞎子喊,在山间震起回声。“抓在手里呢。”小瞎子回答。“操心身上的汗把三弦子弄湿了,弄湿了晚上弹你的肋条?”“抓在手里呢”
师徒二人的对话,将老瞎子充当家长的的特点和小瞎子的不耐烦表现了出来,师徒二人的日常生活无意识呈现。“那么多人听,费电。”两个人东拐西歪,来到山背后那眼小泉边。小瞎子忽然想起件事,问兰秀儿:“你见过曲折的油狼吗?“啥?”“曲折的油狼。”“曲折的油狼?”“知道吗?”“你知道?……”此处的简短和重复却营造出小孩子絮语或拌嘴的氛围,节奏轻松、愉快。若把这些比作不同的乐符,那定然会有总结性的章点。这才叫作完整性。文本中有标志性的句子,如同主旋律,以类似而又变化的形式反复出现。小说开头,师徒俩第一次进山: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流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攒动的草帽如同乐点”完整的音乐主题缓缓而出,阔大的世界中,他们渺小而但富有活力。老瞎子第二次进山,“漫山大雪,灰暗的天空连接着白色的群山。没有声息,处处也没有生气,空旷而沉寂。所以老瞎子那顶发了黑的草帽就尤其攒动的显著。”这一“攒动”已经颤颤危危,几乎嗅不到生命的气息。时节已经渡到冬天,万物陷入沉寂,老瞎子的梦已经破碎,已经没有力量也不想在他生命征程。“攒动”的低沉,如同信仰的虚无和内心的沉重。紧接着,在叙述到面容憔悴、呼吸羸弱,嗓音沙哑的老瞎子之所以回来野羊坳就是为了找他的徒弟时,“茫茫雪野,皑皑群山,天地之间攒动这一个黑点。”几乎和前面的叙述相同,但却有着不同的含义。老瞎子之所以还在行走,不是因为他要活着,也不是因为他还有生的欲望,仅仅是为了他的小徒弟,他还有责任,给这个年轻的生命以动力。所以,此处的“攒动”便带着几许为他人的坚定和生命持续的意味。最后,在小说结尾,又回到了开始,再一次完整的出现:师徒俩一同出山,如同第一次进山,绝望之后的接力棒又有一个新的生命承接。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去,收紧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的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相似的场景,却又迥然不同的意思。清清楚楚地听出生命的乐章响在过去,想在现在,想在未来,回旋飘转自古不散。正应和和中国的生存哲学:确立希望—奋斗—陷入绝望—再确立希望—再次奋斗。
(三)结构的反复
《命若琴弦》中有两段极其相似的对话:
(16)我师父才冤呢。就是你师爷,才冤呢,东奔西走一辈子,到了没弹够一千根琴弦。
他本来能弹够,可他记成了八百。要不然他能弹断一千根。
(17)小瞎子挣扎着起来,伸手去摸师父的眼窝。老瞎子把他的手抓住。
“记住,得弹断一千二百根。”“一千二?怎么是一千二,师父?”
“是一千二,我没弹够,我记成了一千。”
这两段话让人禁不住推想它是经多少个版本传承而来,而未来又会有多少个版本继续下去。也许等小瞎子走完一生的光阴,爱抚着用生命弹断的一千二百根琴弦,却发现自己的一生原来是个荒谬。他可能也会像此时此刻的老瞎子一样于绝望之中想起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于绝望之中他肩负起对下一代的责任,于绝望之中把这个谎言当成希望继续延续下去。如同余华在《活着》中所表达的:为活着而活着。人的本真是要顽固地追问并要求着生存的意义。
文中不断的意象反复:“莽莽苍苍的群山”“老少瞎子”“琴弦”和“药方”,包含着无限的难以言说的象征意味。“莽莽苍苍的群山”正如我们生活的世界,老少瞎子其实正是我们自己,琴弦象征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工作,药方不就是我们生活的希望吗?
参考文献:
[1]陈望道.陈望道修辞论集[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8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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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艾略特.诗的音乐性[A].艾略特诗学文集[C].王思衷编译,北京: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
[5]曹文轩.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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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史铁生.我与地坛[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7]蒋子丹.宁静的史铁生[N].南方周末,2000-11-25
《命若琴弦》是我在我在很多年前读过的,这几天翻出来重读,感受颇深。里面给我印象最深的两句话是“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弹不响”,“那时有个东西把心弦扯紧,虽然那东西原是虚设”。
人确实是都在为着自己的梦想而活着,记得很小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会问我们,有什么梦想,那时候我们都说,长大了要当科学家,火车司机,宇航员,我觉得那时候的根本不算什么梦想,因为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又有多少人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的梦想呢?
有时候一个人在异乡冷清的午夜醒来,脑海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我的`理想是什么?应该如何实现?每当这时候,我想起了《命若琴弦》里面的两句话,一个人对于梦想的渴望,确实是很遥远的,并且是需要付出艰辛努力而使之实现,一位法国著名作家说过:“一个没有梦想的人,就像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虽然每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但是梦想起到的作用是相同的。它让我们在困境中不气馁,胜利中不骄傲,一直支持我们走下去,让整个人生有了一个完整的奋斗过程,这就是为什么说有人生长期的规划和短期的计划,如果没有计划,人生是一团乱麻,我们在胜利时就骄傲,失败时就气馁,也许这一辈子将是庸碌无为,连自己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起步。曾经我的听一位朋友说过,“书籍买了很多,却不知道要从何看起。看书的心是有,但是就是没有行动”,我想这是行动上懦夫吧?正如车尔尼雪夫斯基说,“人的活动,如果没有思想的鼓舞,就会变得空虚而渺小”。
人生真实如琴弦一样,就看我们如何把这根琴弦拉紧,我个人有种比较偏激的看法,这里不敢奢求诸位都能认同,姑妄言之,姑妄听之,我觉得人生最邪恶的地方在于,每个人的时间都只会往前走,而人的青春只有一次,我们不知道将来将会发生什么,所以说我们为了一种可能,或需要做一万种准备。取决于如何去看待这样一个漫长准备的过程,如果你觉得这是一个蓄力的过程,那么必然会鼓足干劲,做好量变的积累,为日后的质变做准备;如果你觉得这是个浪费时间的过程,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对于自己的付出,要么幻想立竿见影,要么患得患失,久而久之,必然懈怠,迷失自我,这就是设立个目标的重要性。或许最终你并没有成功,但是你走过,奋斗过,人生才精彩。所以史铁生说:人生就像是琴弦,有梦想才能拉得紧,拉得紧,才能弹得响。
每个人的目标都不一样,目标也不一定非得能实现得了的,因为有时候实现了目标以后,也会导致自我的一种迷失,这就是为什么总是跑第一的人,往往是没有目标的,因为他会失去竞争意识,陷入自我的一种圈子里,固步自封,刚愎自用,最终导致失败。如果都是用那些很美好却又实现不了的梦想,似乎就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中国人用精神胜利法似乎是天生的,因为我们总是不服输,有时却又不得不面对失败,所以传承了这样的一套自我解围的方法。选择的目标要适当,我觉得,可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适当提高自己目标的难度,这样,一来可以激发自己的潜能,让目标本身更有意义,二来呢,不会觉得没有什么挑战性,这就好比,你伸手就能摘到的果子,往往你不怎么感兴趣,而那些要通过一段助跑,跳跃而得到的果子,虽然过程辛苦,但是吃起来,更加香甜。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自己的琴弦拉紧了吗?很多时候,人往往只看到自己的长处和别人的缺点,却没有看到自己的的缺点,这不是就本末倒置了吗?
一口气读完《命若琴弦》似乎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说不出的哀叹,却久久沉淀不出一个完整的思绪。
余华说:“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活着不需要任何目的,不需要任何理由,“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然而生活不会是一路阳光灿烂,当地狱般的黑暗猝不及防来袭时,活着的理由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经历了爱的渴望与宿命的绝境的老瞎子正是抓住了师傅的那句“弹断一千根琴弦,你就可以看得见了,药方封在琴槽里„„”作为救命的稻草,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用生命弹着三弦琴,弹着活着的理由。只是命运总是那般的捉弄人,残缺的生命,注定是悲剧的,而悲剧的内容又是何其相似。当这个悲剧以喜剧的开始在小瞎子身上重演时,老瞎子的劝告,在小瞎子是师傅不懂个中滋味的淡然一笑„„
张爱玲说,“路需要自己走过,才知对与错,哪怕是绕了一个可笑的大弯子,仍会回到父母劝告的起点,作为孩子仍旧愿意去走那个让自己吃尽苦头的弯路„„”小瞎子何尝不是如此?当初的老瞎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老瞎子终于弹断了一千根琴弦,终于能够抓到这么多年活着的理由的光芒时,才发现自己生命奔赴的理由竟然是一张白纸,竟然是虚无的,瞬间生命黯淡了所有的光芒„„但是这个虚无的理由这个弥天大谎却需要他继续传递,继续传递着谎言,甚至要加大能够解开它为谎言的筹码。这个善意的谎言,只是为了在虚无的生命里找到其存
一个削瘦、佝偻的背影出现在小港的尽头,我快步跑上前去,只见那人双腿盘卷在土地上,衣服布满了尘土,打满了补丁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磨满茧子的手、他是一个盲人,他看不到外面的一切事务!他是在孤独与寂寞中度过的!
我放缓了脚步,悄悄走到他的面前,他的双手在琴弦上熟练地来回拨动,好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那柔似的小桥流水,时而刚劲有力,时而低宛回旋的琴声从未间断过。我俯下身去用幼嫩的腔调对他说:“叔叔,您这么迈力地弹奏又没有人有闲情逸致来听,您这到底是问什么?”在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仿佛流露出了一丝微笑,用他那厚重低沉的嗓音对我说:“孩子,我是为了重见光明!师傅曾经告诉过我,这琴槽里有一个能治好我眼镜的药方,只有在我拉断一千二百跟琴弦后,才能把它打开,我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在他年少时,他又何曾没有哭过呢?但是他的师傅却说:“只要还能哭就还有救,只要还能哭就有哭够的时候!”他原本就是一个盲人,哪能还能重见光明的药方呢?那只不过是一张无字的白纸罢了!因为心中充满了对光明的向往,所以他拥有了存活下来的勇气,几十年如一日的决心和战胜一切的信念!“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的,拉不紧就弹不响的!”他的双目虽然失去了看到光明的权利,但上帝却为他的心灵开启了一扇光明之窗的,他的心灵是光明而又美好的!
为了一个目标,他才有了现在无人能敌的魄力和生存下去的欲望,因为他心里明白:在第一千二百根琴弦断开之时,那也是他见到光明的幸福时刻!所以不管条件有多艰苦,生活有多劳累,他都没有失去生存下去的意念!因为有梦。所以他还在顽强地活的!
行于《命若琴弦》字里行间的,品尝黑暗世界里的酸甜苦辣的,品味当时的世态人生,一路尽是辛酸,一路尽是悲痛。黑暗的人生之路的,又是何其地坎坷与漫长的!师傅并不是故意地欺骗而是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知道,总有一天盲人会发现,谎言终将被揭穿的。但他的师傅明白的,这几十年盲人学会的不只是熟练的琴艺,还有对生活意义的探讨,心灵的净化与人格的提升!我坚信的,盲人并不会再对上帝有任何的埋怨,而是会心存一份对世间万物的感激的!
习习凉风掠过我的脸颊,我的思绪戛然而止的,一段传奇的故事,它为世人开辟了一条走出困境的道路,开启了通向成功的大门的!它让世人拥有了坦然乐观面对一切的勇气与力量!上帝对万事万物都是公平的,当他在这里为你关上一扇门,他也会在那里为你开启一扇窗!只有把生命的琴弦拉紧了,拉紧了,才能弹响它!
命若琴弦读后感2琴弦是有两个端点,一头连着一端,唯有两端拉紧了,才可以在上面弹奏出美妙的曲子。说是命若琴弦,或许正是因为人的整个生命历程也是由这么两个端点组成的吧。一个是尽头——目的地,另一个则是为之而出生的追求过程。
无论是老盲人还是小盲人,尽管生命有了残缺,但也正是新添了一个追求与目的:老盲人要说断一千根琴弦,好酿成药引子去讨“药方”,睁眼看一回这个世界;小盲人希望在说书中与年轻姑娘构成关系,可是最后,无论弹断的琴弦再多,无论电匣子能带给两个青年人再多的欢乐,它终是没能抵过一张“无字药方”,和一份“无果的感情”。故事的高潮与寓意便也在这浮出水面了。
其实,故事在揭晓结果之前,我是猜到了结局。但彼时的自己不希望结局是这样,因为如果我的作者,我一定无措该如何安排盲人的命运,不知他们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可我敬佩史铁生的构思。我钦佩老盲人的做法,他不仅让自己走出这百思不得其解的困境,而且一心挂念着小盲人,当时,他理解小盲人的处境、心境。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还有小盲人这么一人物在这世上让他担心着、挂念着,才得以不让自己过度沉迷于自己的悲恸之中。人的一生就是这般循环往复,“正如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人生没有所谓的终极目标。
命若琴弦读后感3史铁生先生笔下的《命若琴弦》的开头如是描述:“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盲人,一老一小,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躜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每人带一把三弦琴,说书为生。”一个简洁的开头,却充满了思考性和哲理性。
在文章的开头,故事已经成形:两个盲人,一老一少,穿梭在群山之中,每人带一把三弦琴,说书为生。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迂回的山路上,也一前一后走在人生的崎岖小道上。一前一后,小盲人正沿着老盲人的脚印向前走!
在野羊坳,小盲人重演了老盲人曾经的伤痛:一个受到命运不公对待的有生理缺陷的人未必就能得到命运的同情,他们所谓的爱情也只是昙花一现,注定是一个悲剧——兰秀儿最后嫁给了别人。而老盲人也经历了他师傅曾经经历过的被崩断心弦的痛苦时刻:苦苦坚持弹断一千根琴弦,取出治盲药方,为的就是看一眼这个他从没见过的世界,可是事实是残酷的,说了一辈子的书,最后才发现那治盲药方原来是一张白纸,但同时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他师傅曾经的良苦用心——“咱这命就在这几根琴弦上”。于是,我们看到的是:老盲人踩着老老盲人的脚印,小盲人又踩着老盲人的脚印,小小盲人又踩着小盲人的脚印,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于此,我们不得不称赞构思的巧妙,它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盲人的一生,许许多多盲人的宿命,现实的残酷与命运的无奈。
“干嘛咱们是盲人!”“就因为咱们是盲人。”师徒的简短话语掺揉了多少心酸与无奈。对于他们是盲人的事实,他们能做的就是接受它。至于怎么来接受已成为事实的事实就得看你怎么看,怎么想,怎么选了。“一根琴弦需要两个点才能拉紧。心弦一也需要两个点——一头是追求,一头是目的——你才能在中间这紧绷绷的过程上弹响心曲。”这时就看你愿不愿意为自己的心弦设定两个端点了。目的本来没有,这需要我们来虚设。“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弹不响”。如果目的不明确,心弦就拉不紧,那么心曲又如何奏响呢?
其实,人生就是如此。在人的一生之中,掺揉了许许多多的无奈与痛苦,在人力无法改变的时候,我们如何坚强的走下去呢那就必须找到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动力,也就是如何将心弦绷紧,因为只有弹唱出热情、充满活力的心曲,才能使我们即使在无奈与痛苦的时期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也许有人说,虚设的目的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到头来也是一场空,也许只能像老盲人那样伤心与失望。是的,当老盲人发现那治盲药方原来只是一张白纸的时候,突然地他那黑暗的世界,他那只靠想象描绘出来的世界山崩地裂,把他那五十年来绷得紧紧的心弦一下子震断了。可是,这就意味着他的这一生就没有意义了吗不是的,虽然他最终也不能睁开眼看一眼这个彩色的世界,但是他也不是白活的。当他穿梭于大山为村民们说书的时候,不仅“给寂寞的山村带来了欢乐”,同时“这也是老盲人最知足的一刻,身上的疲劳和心里的孤寂全忘却”。确实,正是“他的一辈子都被那虚设的目的拉紧,于是生活中叮叮当当才有了生气”。“重要的是从那绷紧的过程中得到欢乐”。当我们站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回想这一生,也许你们会认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劳碌一生不知为何。但是你们能知道你们曾经体会过什么,得到了什么,也许是痛苦,也许是欢乐,是感动,是温暖,能知道你们能为在世的人们留下了什么,也许是你的音容笑貌,也许是你的帮助、撒下的温暖,那就已经足够了。“无所谓从哪里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弹好了就够了”。
这时,不禁令我们想到:其实盲人的瞎与各人自身的弱点是多么的相似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与无奈,重点在于你是怎么对待它,怎么使你的不幸在心弦奏出的乐曲中淡化。在盲人黑暗的世界里充满了未知,但也充满了幻想。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不也是一无所知的吗那我们是怎样在我们人生的白纸上描绘出自己的世界的呢“其实人人都是根据自己的所知猜测着无穷的未知,以自己的感情勾画出世界。每个人的世界就都不同”。盲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只是站在原地不敢也不愿意向前踏出一步,只能局限于眼前的黑暗——描绘出来的也只能是黑点,只是在原地害怕与失望。已成为事实的事实,害怕与失望、抱怨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们能做的就是将心弦两端的点设好,将心弦绷紧,奏出属于你自己的生命独特之曲。这样才能在黑暗中、在绝望中,找到指明灯,找到动力,带领我们走出黑暗、走出绝望,继续生命之途。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其实人生就是一个圆,从起点出发,最终还是回到原点。当你一出生,你的圆就开始画了;也许有的人画的圆很大,也许有的人画的圆很小,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个过程中你到底圈住了什么,这也是个人独特的地方。怎么才能圈住属于你的精彩呢也许我们可以在某一线段(人生的某一时期)设置两个端点,完成一个再接着另一个,也许这样我们能走得更远,圆画得更大,圈住的东西更多,收获到的也更丰富多彩!
小说中除了内容让我们沉思,哲理性的句子让我们思考外,它的结构之美也是让我们陶醉的!
小说的开头“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盲人,一老一小,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躜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每人带一把三弦琴,说书为生。”和小说的结尾“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盲人,一老一小,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躜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前后照应,使小说弥漫着一种宿命的味道,也不禁使人深思:人生也许就是一个圆,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接受命运的拷问。穿透力极强,哲理性与思考性也在字里行间中不知不觉地浮现。
《命若琴弦》更像一个关于精神乌托邦的寓言。在这里, 本文试图通过借用托多洛夫的叙事句法原理, 分析故事文本的基本情节, 以符号形式表达出主要的时间序列, 并以一定的句法串联起来, 进行分析比较。托多洛夫认为:“故事中的一个平衡向另一个平衡的过渡, 就构成一个最小的完整的情节, 典型的故事总是以四平八稳的局势开始, 接着是某一种力量打破了这种平衡。另一种力量进行反作用, 又恢复了平衡, 第二种平衡与第一种相似, 但不等同。”[1]
本故事有两个主要角色, 即两个行动元:瞎眼老人和瞎眼孩子。现在通过分析这三个行动元的行动和状态, 将《命若琴弦》的叙事句法归结如下:
主语X:瞎眼老人Y:瞎眼孩子z:弹琴说唱
谓语Opt:渴望c:充满希望d:痛苦e:醒悟或知道f:给予
宾语a:爱或被爱b:拉断足够多的琴弦f1:忠告-:修饰语的否定
这是一个带有寓言性的故事。老瞎子带着小瞎子穿行在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 以说唱为生, 他毕生的目标就是拉断一千根琴弦并对之充满信心——XzcOpt b, 因为自己的师父曾经告诉自己, 拉断一千根琴弦就可以重建光明, 所以“老瞎子想赶着多说书, 整个热季都领着小瞎子一个村一个村紧走, 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紧说”[2]。但小瞎子却并不了解或者不在乎师父的热望, 他在乎的只是简单的快乐:窝里飞的野鸭子, 在地里啃庄稼的獾和那个神奇的电匣子, 这是一种平衡状态。如果师父没有拉断一千根琴弦, 那么他们就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群山中穿行。但是这种平衡状态却在一个叫野山坳的地方被打破了:青春懵懂萌动的小瞎子碰到了说话“尖声细气”的小妮子兰秀。他渴望的到兰秀的友谊或者确切地说是应该是爱, 但曾经经历过同样痛苦的老瞎子告诫小瞎子这是没有好结果的事情“那号事靠不住”。但小瞎子并没有听进去。一种稳定的平衡被小瞎子掀起的情感波浪所冲击而失去了平衡X (d-a) ff1+Y (c-a-e) Opt a。因为兰秀对电匣子的好奇进而产生对小瞎子的好感, 与此同时, 老瞎子也弹断一千根琴弦→Xbc+Yac, 平衡状态在此达到一个高潮, 似乎皆大欢喜。但随着兰秀的被嫁山外和老瞎子发现所谓的药方只不过是一片白纸时, 二人同时陷入人生的绝境:Xde+Y (d-a) 。经历了痛苦的老瞎子最终大彻大悟, 他像自己的师父曾经对自己一样给予了徒弟一个美丽的谎言:只有弹断一千二百根琴弦才可以重见光明。小瞎子在此种希望的支配之下, 重拾人生, 二人重新奔走在“苍苍莽莽的群山之中”。这个故事虽然简单, 但却在不同的向度上向我们展示了艺术的张力以及作者通过这个精神乌托邦式的寓言表达了对人类终极命运的行而上的探求。
从纵向上看:XzcOptb+Y (z-e) →YzcOptb+Xze。故事似乎又回到原点, 不同的只是小瞎子替代了老瞎子的使命, 但这个置换却带有宿命的色彩。老瞎子清楚地看到了小瞎子和兰秀无望的爱情只不过是重复了自己当年的爱情悲剧, 前车之鉴, 由于他对小瞎子的规劝与点拨, 我们可以想见他也同样有过青春萌动的追求和惨遭打击之后的失望和觉醒。“而从他师承师爷的劝谕默默地等待弹断一千根琴弦, 重见光明于前, 历经精神上的温馨, 最后觉悟并点化小瞎子的经历来说, 又无疑展现了师爷所走过的人生道路, 同时又喻指了小瞎子未来的性格发展, 老瞎子有承前启后的链条意义。”[3]老瞎子和小瞎子在彼此的影子中照见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现在小瞎子所替代的只不过又是一个新的循环。无论小瞎子以前怎样, 他始终都是要走入这个“盲人世家”宿命般的秩序中来。小瞎子和老瞎子完成了一次交接, 又一个轮回悲壮的上演。从某种程度说这些毫无知情的“小一辈”瞎子们就像西西弗斯一样, 是个内心怀着幸福的悲剧演员。命运在此呈现了一种极端而又荒谬的残酷。史铁生借此拷问了人面对生的困境时该何去何从。
从横向上看:老瞎子和小瞎子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但在某种意义上二者二位一体。小瞎子是老瞎子的童年。从小说中看, 小瞎子是快乐单纯的, 充满感性的, 他对一切未知的事物永远充满好奇, 他想知道什么是“曲折的油浪”什么是“绿色的长椅”, 他想知道电匣子里所说的“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还渴望纯洁的爱情。而老瞎子是理性的, “你就爱听瞎听那些玩意, 听那些玩意有什么用?天底下的好东西多着呢,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明白地奔着自己的目标前行。他有过小瞎子的童年, 但现实的规范使他明白什么是“一辈子的愿望”, 什么是该想的, 什么是不该想的。老瞎子是小瞎子的成年, 这个过程隐喻人类从感性的童年走向理性的成年, 被生命过程规范了太多东西, 当感性一步步走向理性, 生命就出现了局限。老瞎子最后的努力是人冲击自身局限的一种努力, 但努力的结果却是目的的虚无, 目的的虚设使人生的追寻显得绝望而又虚无。人为成长付出了代价, 但当所有的代价在最后失去了存在的理由抑或言说的意义之后, 人的生存就出现了无法释怀的悖论。
生命是需要目的的, 但无论什么样的目的都不具备有终极意义, 史铁生在此揭示了人类生存的悖论, 但他的深刻不在于此, “命运在人的能力和欲望之间投注了一个永恒的距离, 怎样使人在这种无法超越中获得超越, 在绝境中获得拯救才是他真正的关注点”[4]“拉断一千根琴弦”是老瞎子的人生目的, 而拉断足够的琴弦后才发现自己为之奔波五十年的复明药方只不过是一张白纸时, 老瞎子走入了人生的绝境。裴多菲曾说:“绝望之为虚无, 正与希望相同”, 在经历了绝望之后, 老瞎子幡然醒悟, 他记起了师父说过的话“记住, 人命就像这琴弦, 拉紧了才能谈好, 弹好了就够了。”“弹好了就够了”这是一句多么重要的暗示, 他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也在一瞬间他明白:目的虽是虚设, 可非得有不行, 不然琴弦怎么拉紧, 拉不紧就弹不响。“命若琴弦”命就是活着, 活的过程就是拉琴的过程, 过程有了, 命有了, 目的存不存在还有什么关系?在对目的的诱惑和过程的美妙之间进行了一番梳理, 用自为的救赎方式体现人对命运的超越。正视自己的命运——坚韧地生活——身心疲惫, 但没有被彻底击垮, 老瞎子是大地上的歌者, 也是命运的歌者。人类在某种意义上和瞎子一样, 瞎子的困境也是整个人类的困境。如果人生而为目的, “死”这个必然的目的就使生命本身失去了意义, 所以史铁生曾经这样说:“事实上你唯一具有的就是过程”“一个人出生了就不在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 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个事实的时候, 就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 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 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5]我们可以为这个过程设一个目的, 尽管这个目的是虚妄的, 但关注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史铁生就是一个命运的歌者, 他在大地上行吟, 使人类超越局限, 超越困境。有一段话可以很好诠释他“人可以走向天堂, 人不可以走向天堂。走向, 意味着彼岸的成立。走到, 岂非彼岸的消失?彼岸的消失即信仰的终结, 拯救的放弃。因而天堂不是一处空间, 不是一个物质性存在, 而是道路, 是精神的恒途。”[6]生命是一种局限, 生存往往构成悖论但精神的超越力量是无限的, 彼岸有天堂, 我们在此岸欢快飞奔, 直至生命的终结。
参考文献
[1]张寅德.《叙事学研究》[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2]史铁生.《命若琴弦》[M].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以下引文都处于此书
[3]宋立民.《苍苍莽莽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J]黄淮学刊1994.6
[4]张学昕、于倩.《超越宿命的表达》[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6.3
[5]史铁生.《琴弦不断》[M].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