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的优美散文(精选9篇)
林的散文,以前我曾迷恋过一阵子的,念书时曾经看过他的《佛鼓》,有一点印象,不过,不深刻。初毕业那年,无所事事,就走各家书店,找书看。无意中在宁江六中看到一个十分破小的书店,那时真是闲得很,就抱着看一看的态度,没有指望能有相中的书。卖书的`是一个矮而略胖的十七八女孩。她向我推荐林清玄的菩提列系列散文。女孩说她喜欢佛学,而林对佛学有独到的见解,有一种深深的生命感悟。我于是翻了起来, 共有六本林的散文, 有《紫色菩提》《凤眼菩提》《拈花菩提》等菩提系列散文。我买了一本《如意菩提》。
回到单位宿舍就看了起来,觉得确有见地,用许地山空山灵雨思维和东方佛禅智慧,阐述对生命的感悟, 确有一种独具的心流在林的笔端流淌。读林的散文仿佛步阶野寺,有暮鼓晨钟响彻心扉, 让人无忧、无念,无喜、无悲,身凝形释, 与万化冥合。
特别是他有一些描写小人物的散文,如《武昌街小调》写落魄诗人周梦蝶,《月光下的喇叭手》写下九流的吹手,《木鱼混饨》写卖混饨的老人等篇章,在颂赞他们淡泊的操守与生命坚韧的同时,更对其有一种深深的悲悯,读来感动。
当然,那是十年前了。那时我还没有看过史铁生的作品。 后来就迷上了史铁生。不过,林的散文现在也仍然挺喜欢的。 家里有一本浙江文艺出版的《林清玄散文》,王琦编,楼肇明作的序。看得破烂不堪,仍十分的宝爱。 一是这本选的实在是好,特别是前边的楼序,写得更是精彩;二是一拿起此书, 就想起最初在江边读这书的情景:独坐船舷,足荡碧波,一边翻书一边看风帆白鸟,青浪游鱼,与林清玄同入禅境。老年人常思即往,岂吾亦老矣哉?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如烟如梦,俱化飞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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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林清玄散文,语言风格,清新幽默,平民式口语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可以概括林清玄散文的语言风格——不加雕饰,亲切自然。有时候他还运用方言来增加语言的韵味,《有生命力的所在》全文开篇直接进入口语式的叙述;“南部的朋友来台北过暑假,我带他去看台北两处非常有生命力的地方。……接着,我带朋友到忠孝东路去逛地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形成一个市集,从延吉街开始一直排到复兴南路,全部都是铺在地上的地摊。”语言平实朴素,直奔主题,使文章具有浓烈的生活气息,是作者纯朴的人生观使然,是人生境界和艺术境界的返璞归真。20世纪八九十年代,就散文发展历程而言,大陆对杨朔散文的重新评价与巴金《随想录》的出版,这两个重要的事件,促进了作家心灵的自由生长和个人话语权利的保障,使散文成为知识分子心灵最为自由与朴素的存在方式。林清玄以自由的方式进行叙述和对话,或阐释,或描写,可逻辑推理,可引经据典,并娓娓道来,把多样的语言形式自由地熔于一炉,进行一次话语与灵魂的撞击。林清玄把他身上与众不同的亲切、幽默、真诚、柔情以及机智,都倾注在文章的字里行间,让人在审智和审美之间穿梭来往,得到审智与审美的双重快意。在林清玄的眼里,散文就如水流一样,可以像黄河长江,也可以像山溪涧流,既可奔放率性,也可随物赋形。散文能够走多远,决定于其思想有多远,因为林清玄是自由的,越是自由的东西就越是无形的。林清玄把散文写到如此境界,可谓参悟到散文自由的玄机。
现今社会,对于文化、话语、叙事有一种“大”的虚幻和刻板,己丧失了可体验的审美特点;至于真正可体验的审美特点,则是真实的个体中所存在的“小”的文化、话语及叙事。林清玄对中国文坛的贡献正在于他对这种“大”的解构,在于他对于个体生命存在的极富人情味的昭示及呼唤,在于他让人们发现和了解了每时每刻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凡人小事,并从中审视到了美。美并不是遥不可及的,美就在你的身边,就在你的身上。林清玄的散文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大的精神魅力和艺术神韵,对读者产生强烈的吸引力,就在于他从凡间来,以凡人的眼光去审视一切,这无疑是佛教精神的慈悲仁爱、普度众生的道德关怀主宰了作家的价值重心。因此,他的语言是关照式的,平民式的。平民情怀下的写作态度,让他平起平坐地把自己与读者看成是“同一种人”,凭着自己的生命体验,设身处地地畅谈人生,从而把更多的读者和听众自身的生命点燃,这种诚恳而怀抱柔情的态度,具有“启迪式的东方韵味”,表述明白干净,不温不火,文笔畅达,富有真情。让读者面对的是一个亲切祥和的交谈者,而不是一个遥远的作家。林清玄的散文创作无论从内容还是到形式都是一种本色的原汁原味的艺术,力图创建一种真境界,传达真感情,因此,他的语言不是金刚怒目式的批判,更多是菩萨低眉式的宽容和期盼。
林氏散文语言是幽默的,只有在幽默里,禅才能那么活泼,那么锐利。林清玄温文尔雅,妙语连珠,语言风趣幽默,在慢条斯理的述说中透出了禅语的浅淡清香,就像莲花一样。“最美的人和最美的花一样,很少有人能看见,欣赏。但是不管这世界如何对待,只要吐出自己胸中的香气,也就够了”(《拈花菩提》)。最美的文章也是同样。林清玄能够把去年的月光温到今年下酒,“春天的时候可以面对满园怒放的杜鹃花饮五加皮;夏天的时候,在满树狂花中痛饮啤酒;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叶青,人与海棠俱醉;冬季时节则面对篱笆间的各色花,用腊梅温一壶大曲。”(《温一壶月光下酒》)对于夫妻的婚姻生活,作者也并不全用绚烂的爱的光环将其笼罩,他对夫妻生活的诠释既生动有趣,给人以有益的启示。他在《鸳鸯香炉》中写道:“……用‘鸳鸯’比喻夫妻真是再恰当不过,‘鸳’的上面是‘怨’,‘鸯’的上面是‘央’。‘怨’是又恨又叹的意思,有许多抱怨的时刻,有很多无可奈何的时刻,甚至也有很多苦痛无处诉的时刻。‘央’是求的意思,……是有求有报的意思,有许多互相需要的时刻,有许多互相依赖的时刻,……夫妻的世界几乎没有无怨无尤的幸福无边的例子,因此,需在‘怨’与‘央’间找到平衡,才能是永世不移的鸳鸯”。《煮雪》中有这样的字句:“传说在北极的人因为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结成冰雪,对方听不见,只好回家慢慢地烤来听……别的东西也可以留下,我们可以用一个空瓶把今夜的桂花香装起来,等桂花谢了,秋天过去,再打开瓶盖,细细品尝。把初恋的温馨用一个精致的琉璃盒子盛装,等到青春过尽垂垂老矣的时候,掀开盒盖,扑面一股热流,足以使我们老怀甚慰。这其中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情趣”。林清玄是何等浪漫的一个人!这又是何等的风趣,何等的充满性灵。
参考文献
[1]林清玄.温一壶月光下酒.知识出版社,1999年,第1版.
[2]林清玄.鸳鸯香炉.知识出版社,1999年,第1版.
关键词:林清玄 语言 散文
林清玄是台湾的一位高产作家,他的成就以散文为主。其散文常常从平凡的小故事中幻化出玄妙的哲理,他用一颗菩提之心关注现世人生,悲悯情怀是林清玄的情感内核,也是其散文的精神特质。同时他的散文有着质朴、清新、真纯的特点,以及醇厚、浪漫的情感,在平易中有着感人的力量,清新优美,富有禅理。
一、深刻的思想内容
(一)浓厚的佛教意识
林清玄散文的内容首先是对此岸世界的关注,由此上升到对彼岸世界的向往,沟通这两重世界的精神桥梁则为佛教的道德情怀和审美体悟。他对人生和社会的理性把握是以佛学为依托的,浓厚的佛学色彩无疑是他散文中最具个性的地方。“林清玄的散文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清而不玄,在清清朗朗的文字下往往藏的是玄远的佛心禅意。”[1](P89)他皈依佛教,但并非远离尘世,而是在平凡的生活中感悟生命。“林清玄在博大精深、烟波浩瀚的佛教艺术和佛家哲学的海洋里潜泳泅渡,将之化为气息,化为血脉。”[2](P2)他的散文中含有佛理,佛理通过散文来体现,这样更好地表现出了林清玄慈悲、仁爱的精神。
由于受到佛教精神的影响,佛学的慈悲仁爱、普渡众生的道德关怀主宰了林清玄的价值取向,使得他的散文有着强烈的平民情怀和平等意识。正是出于这样一种宗教情怀的道德关爱,林清玄散文更为关注社会下层的小人物:破产的农民、退伍的士兵、忙碌的小职员、谋生的商贩,甚至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妓女、流浪者,等等,都成为作者笔下鲜明的主角。在《四随》中作者写道:“在通化街入夜以后,常常有一位乞者,从阴暗的街巷中冒出来。乞者的双腿齐根二断,他用厚厚包着棉布的手掌走路。用断腿处点地,挫了一下,双手再往前撑。”[3](P221)作者以细致而真实的笔触勾画出了乞者的生命际遇,将乞者的一举一动描写得非常详细。最后通过自己对乞者的布施,使得自己与乞者的心灵在那一瞬间得到了相通:乞者感到了快乐,“我”也感到了快乐,“因众生而喜”。这就将作品的主题上升到了佛教普渡众生的博爱情怀。
如果说林清玄的宽厚仁爱之心主要表现在对弱小者的关怀上,那么“忍让”的精神,则在他自己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作品反映出一种感恩和知足,随遇而安,超尘脱俗的气质。其实,这已经开始和佛家所谓的超脱境界不谋而合。”[4](P120)在灾难的面前,他不怨天尤人,更不猛烈抨击,而是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不幸,并将其化解。在一篇散文中,他提到了自己因为失恋,痛苦得甚至头发都掉光了,当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丑陋的癞蛤蟆。最终林清玄还是通过自我调节,战胜了人生中的这次磨难,并从这次失败的爱情经历中学到了很多的东西。面对自身的“丑陋”和内心伤痛的双重打击,林清玄并没有放弃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而是以佛法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不责怪别人,也不痛恨上天的不公,而是坦然地对待生活中的一切不幸。
(二)深刻的人生哲理
“每读林清玄的散文,总会被他的文字感动,他的作品总会在不经意间温暖迟睡者的心灵。林清玄的散文向来是清幽而大气的,在宁静中透漏着激越;在冷峻中保持着温煦;在流动中体现着专注。”[5](P107)的确,他的文字优雅、恬静,哀而不伤,却能道出深刻的人生哲理,给读者以力量。
20世纪80年代正是台湾经济复苏的时期,处于经济体制、社会体制转型时期的都市人,在获得丰厚的物质财富的同时,痛感精神财富的贫乏,于是他们追求一种更高层次的精神理想,力图在嘈杂、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寻求内心的宁静。林清玄散文的智慧性体现在他挖掘出了这样的心态,通过对生活中所见所闻的描述及偶然的顿悟满足了现代人精神的渴求。他将沉静的智慧融合在散文里,将人生的思考、智慧的哲理像一支支镇静剂般注射进一颗颗躁动的心灵。例如《蜡烛的心》中有这么一段对话:
“这蜡烛还有油,怎么就熄掉了?”孩子说。
“蜡烛的心烧完了,当然就熄了。”爸爸说。
“没有心的蜡烛不会烧,没有心的人呢?”孩子说。
“没有心的人和没有心的蜡烛一样,不能照亮别人。”爸爸说。
没有心的蜡烛,虽然有油,还是一样会熄灭,不会有光明。从而由物及人,没有心的人和没有心的蜡烛一样,是不能够照亮别人的。这短短的几句话,寥寥数语,却带给读者沉静的思考和深刻的智慧,浅显易懂,却又意味深长。林清玄的散文总会有意无意地给读者以智慧的启迪,使读者有所思有所悟,犹如有心的蜡烛一样,将读者的心田照亮。
(三)浓郁的乡土情结
林清玄的文章贴近生活,有很浓郁的乡土气息。他出生于高雄一个农民家庭,勤劳、朴实的父亲深深地影响了林清玄,给了他诚恳憨厚的气质和虚怀若谷的胸襟。恬静而与世无争的乡村生活,培养了他与大自然难以割舍的情感,通过林清玄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善于从一些看似平静安宁的生活中领悟出哲理。他散文作品中展示的是一幅幅富有情趣的自然风光图与民俗画,这些都源于真实的生活。
在《拾穗》一文中有这样一句话:“在稻田中收割的时候,大人们一行行地割稻子,我们做小孩子的跟在后面,把那些残存的掉落的稻子一穗穗捡拾起来,一天下来,可以捡到一大把。”作者展现给我们的是一种祥和、安宁的乡间生活,没有嘈杂声,没有浮躁气,这就将读者带入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清净世界。读林清玄笔下的文字,恍如回到唐诗中描绘的自然优美的田园风光,还有作者对故土深深的眷恋与热爱,和着淳朴的乡土气息,都在悄无声息地浸润着读者的心灵。
二、多样化的语言风格
(一)自然亲切
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来形容林清玄散文的语言特点是再好不过了。他的散文没有刻意去运用艺术手法,而是以通俗易懂的口头化语言进行描述,读起来自然流畅,这也是他的散文吸引读者的魅力所在。
不加雕饰、平实朴素是他散文最基本的特色,这样的语言风格与作者纯朴的人生观有很大的关系。在《有生命力的所在》中有这么一段话:“我带朋友到忠孝东路去逛地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形成一个市集,从延吉街开始一直排到复兴南路,全部都是铺在地上的地摊。”从“市集”到“地摊”,作者运用朴实的语言,直奔主题,看似在记流水账,但又水到渠成,在平实的叙述中表现了文章浓厚的生活气息。
林清玄的语言在平实朴素的基础上,表达出来的是一种亲切感,这种亲切感主要体现在散文内容和人物的选择方面。如《四随》中有言:“卖玉兰花的人里,有两位中年妇女,一胖一瘦;有一位消瘦肤黑的男子,怀中抱着幼儿;有两个小孩,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偶尔,会有一位背有点弯的老先生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也加入贩卖的阵容。”卖花的人、小孩、背有点弯的老先生以及老妇人,这些人在我们的身边随处可见,或是自己的朋友,或是自己的长辈。林清玄将这些人用日常生活这条线串联起来,像是和大家在拉家常一样,没有了距离感、陌生感,没有多余的修饰,却能让读者感受到美。
(二)准确生动
法国著名作家福楼拜曾经教育他的学生莫泊桑说:“无论你所要讲的是什么,真正能够表现它的句子只有一句,真正适用的动词和形容词也只有一个,就是那最准确的一句、最准确的一个动词和形容词,其他类似的却很多。而你必须把这唯一的句子、唯一的动词、唯一的形容词找出来。”[6](P23)林清玄先生正是这样做的,他对于词汇的选择是斟酌再三的,表现出了深厚的语言功底。
他散文的语言虽以清丽为主,但有些地方的比喻也是相当精妙的,可谓是从人所寡言之处言之,形象生动而又不失真。写弥漫的雾:“雾掠过果树,像一条广大的河流般。”写漫山的红叶:“红色的山上,枫叶在每一处转弯的地方如猛扑过来的湖水,一波又一波连绵不断。”写阳光的灿烂:“阳光的金粉一串串从叶梢间穿过,落在满地的小草上。”写少女的头发之美:“她的头发像披在山上的阳光。”他将流动的雾比作河流,飞舞的红叶比作湖水,阳光比作金粉,少女的头发比作阳光。比喻相当准确,栩栩如生,使本体和喻体相得益彰,表达效果恰到好处。
(三)风趣幽默
谈到林清玄的文章,大多数人总是会想到哀伤和忧郁,似乎充满了压抑。但是只要你细细地品读他的文字,就会发现在淡淡的忧伤中,更多的则是他的风趣和幽默,这主要体现在他的散文用语上。在一篇文章中他写道:
果然,那只蚊子还停在天花板上,动也不动,儿子说它是:“以静制动”。
我说:“既然打不中,我们让它逃生吧。”
我把纱门打开,用扫把挥驱那只蚊子,不,李连杰,他在空中转了一圈,迅速飞出窗去。
儿子说:“唉,这只蚊子的李连杰竟然懂得人的想法,真是蚊子中的大智慧呢!”[7](P405)
蚊子不仅有武功,还相当地高,甚至可以称作“蚊子中的李连杰”,懂得“以静制动”。作者以他丰富的想象力和奇特的联想,将自己的幽默很好地展现出来,能将小小的蚊子和著名影星李连杰联系起来,能将蚊子描写得如此让人忍俊不禁,这是只有林清玄才具有的幽默风趣吧!
三、别样的艺术特色
(一)体现生命的本真
一个真正的作家,首先,他写的文章应该是真实的,关于生活、生存抑或是别的,必须体现“本真”的东西,否则文章就失去了生命力。
在林清玄的诸多篇章中,我们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本真。他的散文一洗时下的华丽造作之气,为当代散文打开了一扇明亮的天窗。这里书写的是真性情,祛除了生活的琐碎杂质,表达的是他心灵中单纯的忠于生命的思想。他的散文所表现出来的真诚,源于他的菩提之心,而菩提胸怀,又成就了他散文的真诚,二者融为一体,使文章散发出一种回归本真的艺术特点。其中一篇名为《清净之莲》的散文中有这样一段话:
偶尔回到家里,打开水龙头要洗手,看到喷涌而出的清水,急促地流淌,突然使我站在那里,有了深深的颤动,这时我想着:水龙头流出来的好像不是水,而是时间、心情,或者是一种思绪。
偶尔在乡间小道上,发现了一株被人遗忘的蝴蝶花,形状像极了凤凰花,却比凤凰花更典雅,我倾身闻着花香的时候,一朵蝴蝶花突然飘落下来,让我大吃一惊,这时我会想:这花是蝴蝶的幻影,或者蝴蝶是花的前身呢?
偶尔在山中的小池塘里,见到一朵红色的睡莲,从泥沼的浅地中昂然抽出,开出了一句美丽的音符,仿佛无视于外围的污浊,这时我会想:呀!究竟要怎么样的历练,我们才能像这朵清净之莲?[8](P20)
文中描写的“水龙头”“车流”“乡间小道”“蝴蝶花”“小池塘”“睡莲”,这些景物再平常不过了,有谁没见过呢?确切的说,我们大家几乎每天都会见到。林清玄以我们熟悉的事物来写文章,不仅让读者觉得真实可感,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简单平凡的事物体现出真实的情感。他以一颗真诚、向善之心去写文章,将自己真挚的情感融于文中,还生命一个本真,毫不掩饰,更不会矫揉造作,这也是其散文吸引读者的一个原因。
(二)情景合一的艺术追求
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林清玄,对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有着宗教信徒式的虔诚崇拜,他将自我的存在融化到自然景物之中,使散文有意无意地达到了天人合一、情景合一的艺术境界。
在《月光下的喇叭手》里,作者以感伤动人的笔调,描写一位饱经沧桑的退伍老兵的故土情怀。贫困和衰老消磨了老人的外在形体,安慰他的是暂时麻醉神经的烈酒,但是,在月光下吹奏起陈旧的喇叭,还有那一支怀乡的曲子,满眼都是泪水:“然后靠在我的肩上呜呜地哭起来。”喇叭手是一个代表,在月光下苍老的喇叭手身上,喇叭作为一种情感符号而存在于文本之中,象征了无数流离失所的老兵对家乡的思念和不舍。结尾写道:“在冬夜寒冷的街心,我遇见一位喇叭手,春天来了,他还是站在那个寒冷的街心,孤零零地站着,没有形状,却充满了整条街。”散文笼罩着忧郁而感伤的色调。月光下的乡愁显得更加浓厚,作者把乡愁和月光相结合,使得“情”和“景”相互融合,把凄凉的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林清玄把自己的文化情感、价值取向和对祖国的热爱相结合,将自己的情感和理性的历史活动融为一体,使得散文从整体上来看,达到了情景合一的境界。
(三)寓言的特色
林清玄的文章总是通过一个个小故事,给读者讲述着某种道理,是典型的陈述加感悟式散文,以事喻理,明白晓畅。但是他带给读者的不仅是感悟,更是透过笔墨教给人们感悟的方法,让读者也学会了在平凡的生活中感悟不平凡,做一个对生活“有感”的人。
在《寓言故事》中讲了这么一则小故事:在一个国家有两个非常杰出的木匠,手艺非凡。有一天,国王请两位来一比高下,命令他两位各自雕刻一只老鼠,看谁的作品更逼真些。
三天后第一位木匠手下的老鼠栩栩如生、纤毫毕现,连鼠须也会抽动。第二位手下的老鼠只有老鼠的形象,却没有老鼠的相貌,远看勉强是只老鼠,可是后来他却获胜了。因为第二位木匠主张胜负应该由猫决定,到底是不是真像老鼠,猫的眼光应该比人锐利得多。结果是几只猫一哄而上朝第二位木匠的老鼠扑去,争相抢夺,而那只栩栩如生的老鼠却被冷落到了一边。其实问题的关键在于“第二位木匠选用了鱼骨做材料,猫在乎的根本不是像不像老鼠,而是在乎它那独特的腥味!”[9](P28)猫能不认识老鼠吗?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它凭什么去判断呢?不是以老鼠的相貌、体形,而是它的味道。第一位木匠只看到了表面现象,虽然老鼠栩栩如生,还是失败了。第二位木匠则抓住了猫的本性,用带有腥味的鱼骨作材料,吸引得几只猫都扑向了并不像老鼠的老鼠。林清玄通过简单的寓言故事,提醒读者看待事物应该看到它的本质,要抓住最关键的东西。
林清玄和毕淑敏的文章都能给人以启示,但是林清玄这种寓言式的散文,对人心的关注并不是很多。“和毕淑敏相比,林清玄的散文对人心灵的关注用笔较少,一般只在文末提及,引起读者的思考。”[10](P89)所以林清玄的散文主要是让读者自己去幡然悔悟、受到启发、得到教育。
总之,林清玄的成就主要在散文,他以苦行僧的姿态对待生活,体验生命。他的文章大多数都含有佛理、佛法,哲理趣味也比较浓,用日常生活教会读者处世的方法,朴素深刻,意味深长。
注释:
[1]吴艳:《论贾平凹、林清玄的佛理禅蕴》,语文学刊,2008年,第1期。
[2]楼肇名:《林清玄散文》,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3]林清玄:《清语玄声》,北京:九州出版社,2003年版。
[4]柏以慧:《林清玄散文创作与他的“家园”意识》,鸡西大学学报,2009年,第3期。
[5]李奕萍:《浓情诗意总相宜》,文学教育,2009年,第10期。
[6]覃碧卿:《林清玄散文的审美魅力》,中国文学研究,2005年,第1期。
[7]林清玄:《寻找幸运草》,北京:知识出版社,1999年版。
[8]林清玄:《心的菩提》,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
[9]吴周文:《智慧的面对与哲学的境界》,常州工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
[10]黄敬秀:《林清玄与毕淑敏散文之比较》,文化论坛,2009年,第2期。
2.“把烦恼写在沙滩上”,这是禅者的最重要关键,就是“放下”,我们的烦恼是来自执着,其实执着像是写在沙上的字,海水一冲就流走了,缘起性空才是一切的实相,能看到这一层,放下就没有什么难了。
3.一扇晴窗,在面对时空的流变时飞进来春花,就有春花;飘进来萤火,就有萤火;传进秋声,就来了秋声;侵进冬寒,就有冬寒。闯进来情爱就有情爱,刺进来忧伤就有忧伤,一任什么事物到了我们的晴窗,都能让我们更真切的体验生命的深味。
4.偶尔在人行道上散步,忽然看到从街道延伸出去,在极远极远的地方,一轮夕阳正挂在街的尽头,这时我会想,如此美丽的夕阳实在是预示了一天即将落幕。偶尔走在某一条路上,见到木棉花叶落尽的枯枝,深褐色的孤独地站边,有一种萧索的姿势,这时我会想,木棉又落了,人生看美丽木棉花的开放又有几回呢偶尔在路旁的咖啡屋小坐,看绿灯亮起,一位衣着素朴的老妇人,牵着衣饰绚如春花的小孙女,匆匆地横过马路,这时我会想,那年老的老妇曾经也是花一般美丽的少女,而那少女则有一天会成为牵着孙女的老妇林清玄散文优美段落摘抄素材库。
对于林清玄来说,走上写作之路,其实并非他自己最初的愿望,最早,林清玄一直想当画家,甚至还跟着林崇汉画了一阵子。不过,走上写作的路,倒一点也不后悔,写作不仅自由多了,还能清晰地描绘出自己的心路历程,以及所见、所思、所感。所以,林清玄自觉会一直写下去,或许依然在文学素描的散文上下功夫,或许就著手去写一些比较大部头的有关人性,有关历史,有关哲理的书,或许改变途径去写小说,不管未来会写什么,但写作总是一条不能斩断的路,林清玄会一步步往下走去。
林清玄自小就聪明,自小就显露自己的写作能力了。他7岁开始背诵唐诗宋词,8岁,获得了全台湾儿童绘画赛优选,10岁就开始读小说,林清玄记得小时最喜欢的是《西游记》。
《温一壶月光下酒》,最初有所触动的,是这个诗意的名字,我在那样一个万籁俱寂的时刻,被这七个字里流露出的温婉与浪漫所打动,我从此记住了那一瞬间的心跳。我喜欢檀香的味道---沉静古朴,嗅着它,似乎是在用指尖轻轻滑过纸边泛黄的老照片,有一种淡然的情愫去感受那份逝去的美。读这篇散文时,我闻到了檀香。今宵温一壶月光,我与那纤纤文字相遇,不醉不休。
《煮雪》讲了作者想象的一个多情而极度浪漫的传说,传说北极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凝成冰雪,对方听不见,只好回家慢慢烤来听。什么样的话,用什么样的火,什么样的方式,“如果失恋,等不到冰雪尽融的时刻,就放一把火,把雪都烧了,烧成另一个春天”。有的时候,人要学会放下,放下失意与悲痛,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此时此刻,我的心得到了温煮,“心雪”的香早已弥漫整个天空,泛滥到使人微醉。
我想,我是一只筝,我的心被他修长的十指轻轻拨动,奏出瑟瑟的释然。
第一次读林清玄的文章,是小学的《和时间赛跑》,再到后来的《桃花心木》,总是蕴含着那么多哲理,他的散文里,没有一丝的幽怨与阴郁,而是洋溢着对生命、对自然、对人性的感受。他用一种爱悯的眼神来凝望这个世界,文字中,有被他纯净的双目过滤过的世界和对人性唯美的解读,他,把理智诠释的那样温情……
一、充满温馨的人文情怀
林清玄的散文多取材身边的小人物,有流浪汉、街头艺人、小商贩、种树人等,用他独特的视角关注这些小人物,从他们身上发掘人间的真善美。例如在《好雪片片》中写了一个衣着污秽、行动不便的街头流浪汉,这样一个生活困顿的老人,却有着一颗感恩的心,为所有买他奖券的人套上一个“祝君中奖”的红色封套;有着一颗善良的心,用不灵便的手,为作者扣扣子。这暗示读者无论处境如何,都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浴着光辉的母亲》则写在公共汽车上,一个母亲因担心弱智的儿子第一次坐公共汽车受到惊吓,不断疼惜呵护儿子,乘客们都用非常崇敬的眼神看着那浴满爱的光辉的母亲。作者因此想到,如果人人都能用如此崇敬的眼神看自己的母亲就好了,可惜,一般人常常忽略自己的母亲也是那样充满光辉。林清玄正是用他独特而真实的笔触和眼光来写这些普通的小人物,呼唤起人们内心最美好的感情,从而引领读者感悟人间最真最淳最美的人情,享受人间醇美真情带来的温暖。
二、佛语禅趣的妙用
林清玄的散文尤其是“菩提系列”的散文有大量的佛语禅趣的妙用。有对佛经的引述、注释,有对佛门典故的介绍、解说,还有对高僧、名师、居士的言行的阐述赞许。这些佛语禅理,用得恰到好处,有的是点明主旨,有的是深化主题,有的是对人的困境的点化——或醍醐灌顶,或发人深思。如在《好雪片片》的结尾处引用居士庞蕴的话“好雪片片,不落别处”,就是对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境况如何,都要有一颗善良的心这一主题的深化。他告诉人们,美好的事物到处都有,只要我们善于发现,美好的东西就在眼前。又如在《空出我们的杯子》中写道:“如果眼睛向外追寻,脑子里就会充斥纠缠的识见,就无法做自我的反省与开启了。”在《两个汤圆》中谈到人的贪欲时,引用吕洞宾收徒弟的典故。吕洞宾化身卖汤圆的老人,在摊前放着“一文钱吃一个,两文钱吃到饱”牌子。摊前吃汤圆的人络绎不绝,都吃两文钱的。突然,一个年轻人吃了一文钱的。吕洞宾赶忙问原因,年轻人说:“可恨啊,只剩一文钱了!”由此推知贪欲是人的本性,而人却浑然不知。这些佛语禅理的运用,看似信手拈来,实则是匠心独运。这是作者对生活的认知、理解、感悟,借佛语禅趣对众人的提点、开导。
三、哲理性的思考感悟
林清玄的散文常常从一个现象、一个场景、一个小故事中幻化出玄妙的哲理,或是对人生偶遇、生活片断、自然万物经他巧妙点染,迸发出智慧的感悟。例如在《天堂的位置》一文描绘了一幅纯真洁净的儿童心理图画,在孩子们单纯幼稚的心灵中,天堂充满了美好与欢乐,地狱弥漫着苦难与不幸。作者对孩子们的忠告却是:“人间不介于天堂与地狱之间。人间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当我们心里充满爱的时候就是身处天堂,当我们心里怀着怨恨的时候就是住在地狱!”他用自己的理性思考引导着孩子们摒弃怨恨,用爱心建造属于自己的天堂。《黄金鼠》一文则是看到街头卖黄金鼠而引发的哲理性的思考。文章感慨道:猫鼠原没有固定的价值,只是由于人的好恶而显出贵贱。当我们买高价的老鼠之际,我们是真爱那只老鼠,还是重视那个价钱?进而引申到“在人世里,我们重视一个人不也如此吗?往往重视的是附加在人身上的名利、权位,甚至衣服,只有一个人能看透外在的虚妄,进入内在的照见与品质,才是真正的智者呀!”在《桃花心木》一文中,种树人说:“如果我每天浇水,每天定时浇一定的量,树木就会养成依赖的心,根就会浮在地表上,无法深入地下,一旦我停止浇水,树木就会枯萎得更多。”作者由此引申到“不只是树,人也是一样,在不确定中生活的人,能比较经得起生活的考验,会锻炼出一颗独立自主的心”。
总之,真情、佛趣、哲理在林清玄的散文俯首皆是,而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给人以正面引导,教人向善,引领人们用积极的态度看待问题,以积极的心态解决问题。这种引导不是牵强生硬的说教,而是水到渠成的提点引领。这种自然流露的善良的人性的力量,远胜于刻意的说教。
拓展阅读:林清玄散文精选摘抄
1、我每次出门旅行,总会随身携带一瓶故乡的水土,有时候在客域的旅店,把那瓶水土拿出来端详,就觉得那灰黑色的水土非常美丽,充满了力量。故乡的水土生养我们,使我们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即使漂流万里,在寂寞的异国之夜,也能充满柔情与壮怀。那一瓶水土中不仅有着故乡之爱,还有妈妈的祝福,这祝福绵长悠远,一直照护着我。
2、风铃的声音很美,很悠长,我听起来一点也不像铃声,而是音乐。风铃,是风的音乐,使我们在夏日听着感觉清凉,冬天听了感到温暖。风是没有形象、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的,但风铃使风有了形象,有了色彩,也有了声音。对于风,风铃是觉知、观察与感动。每次,我听着风铃,感知风的存在,这时就会觉得我们的生命如风一样地流过,几乎是难以掌握的,因此我们需要心里的`风铃,来觉知生命的流动、观察生活的内容、感动于生命与生命的偶然相会。有了风铃,风虽然吹过了,还留下美妙的声音。有了心的风铃,生命即使走过了,也会留下动人的痕迹。每一次起风的时候,每一步岁月的脚步,都会那样真实地存在。
3、“把烦恼写在沙滩上”,这是禅者的最重要关键,就是“放下”,我们的烦恼是来自执着,其实执着像是写在沙上的字,海水一冲就流走了,缘起性空才是一切的实相,能看到这一层,放下就没有什么难了。
4、爱别离虽然无常,却也使我们体会到自然之心,知道无常有它的美丽,想一想,这世界上的人为什么大部分都喜欢真花,不爱塑胶花呢?因为真花会萎落,令人感到亲切。在生死轮转的海岸,我们惜别,但不能不别,这是人最大的困局,然而生命就是时间,两者都不能逆转,与其跌跤而怨恨石头,还不如从今天走路就看脚下,与其被昨日无可换回的爱别离所折磨,还不如回到现在。
5、因缘的散灭不一定会令人落泪,但对于因缘的不舍、执着、贪爱,却必然会使人泪下如海。无常是时空的必然进程,它迫使我们失去年轻的、珍贵的、戴着光环的岁月,那是可感叹遗憾的心情、是无可奈何的。可是,如果无常是因为人的疏忽而留下惨痛的教训,则是可痛恨和厌憎的。
6、我们哭着来到这个世界,扮演了种种不同的角色,演出种种虚假的剧本,最后又哭着离开这世界。每天我走完了黄昏的散步,将归家的时候,我就怀着感恩的心情摸摸夕阳的头发,说一些赞美与感激的话。感恩这人世的缺憾,使我们警觉不至于堕落。感恩这都市的污染,使我们有追求明净的智慧。感恩那些看似无知的花树,使我们深刻地认清自我。即使生活条件只能像动物那样,人也不应该活得如动物失去人的有情、从容、温柔与尊严,在中国历代的忧患悲苦之中,中国人之所以没有失去本质,实在是来自这个简单的意念:“人活着,要像个人!”
7、下雨天的时候,我常这样祈愿:
但愿世间的泪,不会下得像天上的雨那样滂沱。
但愿天上的雨,不会落得如人间的泪如此污浊。
但愿人人都能有阳光的伞来抵挡生命的风雨。
但愿人人都能因雨水的清洗而成为明净的人。
智慧开花的人,他的芬芳会弥漫整个世界,不会被时节范围所限制。一个透过内在开展戒、定、慧的品质的人,即使在逆境里也可以飘送人格的芬芳呀!
8、一扇晴窗,在面对时空的流变时飞进来春花,就有春花;飘进来萤火,就有萤火;传进秋声,就来了秋声;侵进冬寒,就有冬寒。闯进来情爱就有情爱,刺进来忧伤就有忧伤,一任什么事物到了我们的晴窗,都能让我们更真切的体验生命的深味。
9、我相信命理,但我不相信在床脚钉四个铜钱就可以保证婚姻幸福,白头偕老。我相信风水,但我不相信挂一个风铃、摆一个鱼缸就可以使人财运亨通、官禄无碍。我相信人与环境中有一些神秘的对应关系,但我不相信一个人走路时先跨左脚或右脚就可以使一件事情成功或失败。我相信除了人,这世界还有无数的众生与我们共同生活,但我不相信烧香拜拜就可以事事平安,年年如意。我相信人与人间有不可思议的因缘,但我不相信不经过任何努力,善缘就可以成熟。我相信轮回、因果、业报能使一个人提升或堕落,但我不相信借助于一个陌生人的算命和改运,就能提升我们,或堕落我们。
10、白玉苦瓜与翠玉白菜都是台北故宫的镇馆之宝,大小均只能盈握,白玉苦瓜美在玉质,温润含蓄;翠玉白菜美在巧思,灵在细致。“世界上有这么多苦难,唯一的补偿是,生活中,小小的欢乐,小小的悬念。”以撒·辛格如是说道。
11、柠檬花盛开时节,我走过柠檬园,花的浓郁的芬芳总是熏得我迷离。一切花中,柠檬花是最香甜的,有稠稠的蜜意;但是一切果里,柠檬果又是最酸涩的,其酸胜醋。
这种迷离之感,使我忍不住会附身细细地端详柠檬花,看着一花五叶的纯白中,生起嫩嫩的黄,有的还描着细细的紫色滚边,让花的香甜流入我的胸腹。
12、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昙花的美教我如何说呢?是无花堪比伦的,她吐出了美丽的网,绊住我们的眼睛,使我们一秒也不舍得移开。她的香,如果用别的香来比拟,对昙花都是一种侮辱,二十坪大的花园,全被充溢,香还密密地流出。
13、你也知道流水和月亮的道理吗?水不停地流逝,却没有真正地消失;月圆了又缺,却一点也没有消长。从变化的观点来看,天地每一眨眼都在变;自不变的观点看来,万物与我都是无限的。在变与不变之间,有情就有伤感,有情就有失落,有情就有悲怀,这些都是由变化所生。但是,眼睛如果大到如月如天,伤感、失落、悲怀,不就是海边的贝壳吗?贝壳已死,却留下了形状、颜色与美丽。这有些像禅师所说的:“心热如火,眼冷似灰”,对人生的一切,我的心永远热情、贴近、注视、感受,但是要化为文字,似乎有一双冷静观照的眼睛,后退、飞远、平淡地回来看这一切。
14、我们在现实的人生里,凝视、倾听、沉思,这使我们看、听、停,再前进,游行在一个浮面的层次。往往在我们闭上眼睛,形色隐没时,才看见了。当言词沉寂,在辞穷句冥时,才听见了。当我们把思想倾空,不思不念时,才清晰了。有情在无情中,分离在相遇之时,不凡在平凡之内,呀!哪一条河流不是在重山阻隔中找到出路呢?如果理想之情是河流,它就会自由的在山谷中寻路;如果心与心相呼应,就会像挂在树梢的剑,被有缘的人找到。人生,复杂而繁琐。创作是简单而伟大的事。从创作看人生,不要陷入河流,要常想想河边的风景。从人生看创作,不要捉住天空,要真正地变成天空。
我带孩子到南部乡下去玩,顺道参访南台湾的寺庙,才发现台湾的大佛愈来愈多,而且好像在比高一样,十几层楼高的大佛到处都是。有一些很小的寺庙前面也盖了大佛,在视觉上造成一种荒谬之感。
有一天,我带孩子去参观一座刚落成不久的大佛,有十层楼那么高。
孩子突然指着大佛像说:“爸爸,大佛的头上有避雷针。”
“是吗?”我顺着孩子的手势往上看去,由于大佛太高了,竟使我的帽子落下来。
孩子问我:“大佛的头上为什么要装避雷针呢?”
我说:“因为大佛也怕被雷打中呀!”
孩子说:“佛为什么怕被雷打中?在天上,是不是雷公最大呢?”
孩子的话使我无法回答而陷入沉思,我们千里迢迢跑来礼拜的佛像,祈求能保佑我们平安的佛像,自己也怕被雷打中哩!佛像既不能保佑自身的安危,又怎么能保佑我们这些比佛像更脆弱的`肉身呢?
我想到,苏东坡有一次和佛印禅师到一座寺庙,看见观世音菩萨的身上戴着念珠,苏东坡不禁起了疑情,问佛印禅师说:
“观世音菩萨自己已经是佛了,为什么还戴念珠,她是在念谁呢?”
佛印说:“她在念观世音菩萨的名字。”
苏东坡又问:“她自己不就是观世音菩萨吗?”
佛印禅师说:“求人不如求已呀!”
看着眼前大佛像头上的避雷针,大概也像观世音菩萨手里的念珠一样,是在启示我们:“求人不如求已呀!”
人因为蒙蔽了自己的佛心,很多人就把佛像当成避雷针;人如果开启了自己的佛心,就不需要避雷针,也不需要佛像了。
佛像需要避雷针,是由于佛像太巨大了。
人需要避雷针,是由于自我与贪婪大巨大了。
我们把佛像盖得很巨大,那是源于我们渴望巨大、不屑于向渺小的事物礼敬。很少人知道渺小其实是好的,惟有自觉渺小的人,才能见及世界如此开阔而广大。
把佛像盖得很大很大,那是“出神”的境界。
知道佛是无所不在。无处不在的,那是“人化”的境界。
权势、名位、财富很大很大,那是“出神”。掌大权。有名位、大富有的人还能自觉很渺小,那是“人化”。
佛像不必盖得太大,因为心中有佛,佛就是无所不在、无时不在的。如果心中无佛,巨大的佛像与摩天大楼又有什么不同呢?
平凡普通的老百姓一旦心中有佛,胸怀无限宽广,心中无挂碍、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则尘世的权势名利又怎能成为他的欲。拘限他的自由呢?
位高权重的公卿王侯一旦心中无佛,心怀狭小,欲望永无终极,名利权位正好成为围困他的砖墙,又何乐之有?
散文一:真正的桂冠
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写信给我,说她本来是美术系的学生,最喜欢的事是背着画具到阳光下写生,希望画下人世间一切美的事物。寒假的时候她到一家工厂去打工,却把右手压折了,从此,她不能背画具到户外写生,不能再画画,甚至也放弃了学校的课业,顿觉生命失去了意义;她每天痛苦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任何事情都带着一种悲哀的情绪,最后她向我提出一个问题: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这个问题使我困惑了很久,不知如何回答。也使我想起法国的侏儒大画家罗德列克(toulouselautrec)。罗德列克出身贵族,小的时候聪明伶俐,极得宠 爱,可惜他 在十四岁的时候不小心绊倒,折断了左腿,几个月后,母亲带着他散步,他跌落阴沟,把右腿也折断了,从此,他腰部以下的发育完全停止,成为侏儒。
罗德列克的遭遇对他本人也许是个不幸,对艺术却是个不幸中的大幸,罗德列克的艺术是在他折断双腿以后才开始诞生,试问一下:罗德列克如果没有折断双腿,他是不是也会成为艺术史上的大画家呢,罗德列克说过:“我的双腿如果和常人那样的话,我也不画画了。”可以说是一个最好的回答。
从罗德列克遗留下来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他对正在跳舞的女郎和奔跑中的马特别感兴趣,也留下许多佳作,这正是来自他心理上的补偿作用,借着绘画,他把想跳舞和想骑马的美梦投射在艺术上面,因此,罗德列克倘若完好如常人,恐怕今天我们也看不到舞蹈和奔马的名作了。
每次翻看罗德列克的画册,总使我想起他的身世来。我想到:生命真正的桂冠到底是什么呢?是做一个正常的人而与草木同朽?或是在挫折之后,从灵魂的最深处出发而获得永恒的声名呢?这些问题没有单一的答案,答案就是在命运的摆布之中,是否能重塑自己,在灰烬中重生。
希腊神话中有两个性格绝对不同的神,一个是理性的、智慧的、冷静的阿波罗;另一个是感性的、热烈的、冲动的戴奥尼修斯。他们似乎代表了生命中两种不同的气质, 一种是热情浪漫,一种是冷静理智,两者在其中冲激而爆出闪亮的火光。
从社会的标准来看,我们都希望一个正常人能稳定、优雅、有自制力,希望每个人的性格和表现像天使一样,可是这样的性格使大部分人都成为平凡的人,缺乏伟大的野心和强烈的情感。一旦这种阿波罗性格受到激荡、压迫、挫折,很可能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在心底的戴奥尼修斯伸出头来,散发如倾盆大雨的狂野激情,艺术的原创力就在这种情况生发,生活与命运的不如意正如一块磨刀石,使澎湃的才华愈磨愈锋利。
史上伟大的思想家大部分是阿波罗性格,为我们留下了生命深远的刻绘;但是史上的艺术家则大部分是戴奥尼修斯性格,为我们烙下了生命激情的证记。也许艺术家们都不能见容于当世,但是他们留下来的作品却使他们戴上了永恒、真正的桂冠。
这种命运的线索有迹可循,有可以转折的余地。失去了双脚,还有两手;失去了右手,还有左手;失去了双目,还有清明的心灵;失去了生活凭惜,还有美丽的梦想——一只要生命不被消灭,一颗热烈的灵魂也就有可能在最阴暗的墙角燃出耀目的光芒。
生命的途程就是一个惊人的国度,没有人能完全没有苦楚地度过一生,倘若一遇苦楚就怯场,一道挫折就同关斗室,那么,就永远不能将千水化为白练,永远个能合百音成为一歌,也就永远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如果你要戴真正的桂冠,就永远不能放弃人生的苦楚,这也许就是我对“我怎么办?”的一个答案吧!
散文二:一探静中消息
看过晓云法师的禅画,步出展览室时,台北已是黄昏了,沿着笔直的仁爱路向西边看去,一轮金澄澄的夕阳正高挂在大厦的顶端。我向着夕阳的方向散步,发现整条仁爱路美丽的木棉花都落尽了,看似枯寂的木棉树,枝桠间的绿芽正从树中抽长出来。
我恍然间觉得,金橙一样色泽的木棉花固然是美的,但那一刻,细嫩的芽之美也毫不逊色。我又想起旧时乡间的木棉树,它们不仅会开美丽的花,花后还结成一颗颗的棉果,在初夏来临的时刻,棉果在空中爆开,声音隐然可闻,然后一丝丝如絮的木棉就从四空飘散下来,那景致比起光是开放掉落的木棉还美,因为它有果有棉,还能散落在广大的大地。
可惜台北的人无福看到木棉有果,更看不到果中的棉絮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空气太污浊了,也许是车声太嘈杂了,也许是天空太灰黯了,台北的木棉总没有一株结出真正的木棉,这样想着,木棉絮在乡间飘落的姿势就更美了。
我看过无数艺术家用心血创作的结晶,它们都或多或少有可观之处,但是我们看画的时候本来心是空的,看完之后整个被充实起来,有时候心里被塞得完全没有空间,总要经过一段宁溢的时间,心里才平静下来。
看晓云法师的禅画,经验却是完全不同。那种感觉仿佛我们在深夜里读陶渊明和王维的田园诗,短短几笔,淡淡着墨,不能激起心灵澎湃的情感,反使我们的澎湃安静下来。它不是有东西塞进我们心里,而是把本来充塞在我们心中的俗虑清洗了出去,就像暴雨后的山涧,溪水初是混浊,在雨过天青之时,溪水整个清澈,而山中的泥泞污秽也被清洗一空。
在生活的奔忙里,我们的心仿佛被充塞得饱满了,这种饱满使我们遇树不见树,过林不见林,更不要说能静下来看路边的小草小花了。欣赏过晓云法师的禅画,它使我们饱满的心变成虚空,那虚空乃可以涵容,可以让大地穿梭,可以成为一片广阔的平野。
晓云法师有一幅画,画中一个细小的汉子挑着黄麻,穿出了一片乱墨飞舞的.树林,空白处写了这样几句:“本有黄麻三担重,如今只剩一担;挑到一处放下来,正是身心自在。”正是描写那样的感觉。要到身心自在的境界,非得把那最后一担也放下不可,也就是要做到“世界光如水月,心身皎若琉璃”的境界。
我觉得“禅画”之可贵处,也是与一般绘画的不同处,就是它在一幅画里也许没有任何惊人之笔,但是它讲究“触机”,与其他艺术比起来,是一支针与一个汽球之比,那支针细小微不可辨,却能触中人的心灵之机,这正是晓云法师所说:“无异是另开辟了一个清湛的源泉,从人的有限中更拓出无限的国度——性灵的国度,礼教是人底范畴的闲邪,性灵是人自然放射的悲智光。”那么,禅画所表现在画面上的精神,可以说是“留白’,包括内容的留白和形式的留白,是在画面上我们不能完全捕捉到作者的意思,他往往留下一个线索,或许多线索,观者只能循线摸索,走到哪里算哪里了。也因于禅画有这样的特质,它在中国艺术中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宋朝以还的文人画可以说多少具有一些禅意,而明代影响后世最大的两位画家,一是石涛,一是八大山人,他们的画非但禅境殊深,本身也皆是出家的和尚。
历来论石涛者都认为他的艺术“无法”,乃是撷取了中国各派之法“独创我法”,晓云法师谈到石涛,曾用了这样譬喻:“石涛之画风是如何洒脱不拘,正等于中国之南禅到了一花五叶之后,一切风规律仪都放合了。”正是触到了禅画之机,禅画之“画”是有法度的,但禅画之“禅”就元迹可循了,完全要看道心的修为。道心何以修为?晓云法师有一幅画,画的是高士面壁,三五笔成篇,只题了几个字“一探静中消息”,我想这个“静”字也就是道心修为的起点了。
人总是容易被动着的事物感动,因为人总有个活活泼泼的本质,所谓世上没有不落的花,没有不流的水,水流不尽,花落不了,总有一个活泼的世界。但是在静中追探的人却能在花落水流之间,觉悟到万物之无常,悟人性之真常,这就是修为!
我们且来读几段晓云法师常引的有关静的诗,来一探静中消息:
雪里梅花初放,暗香深夜飞来;正对寒灯寂静,忽将鼻孔冲开。(憨山禅师)
风从何处来,众响动岩穴;静听本无声,如何有起灭。(苏东坡)
碧涧泉水清,寒山月华白;默知神自明,观空境逾寂。(寒山禅师)
玲瑰色淡松根月,敲磕声清竹罅风;独生独行谁会我,群星朝北水朝东。(永明禅师)
独坐穷心寂杏冥,个中无法可当情;西风吹尽拥门叶,留得空阶与月明。(王维)
落落寒松石涧间,无琴无语听潺援;此翁不恋浮名大,日坐茅亭看远山。(渐江 和尚)
由以上所引的诗句,可以想见“静中消息”乃不是追求得来,而是一探所得的触机,最妙的是这个“探”字,问题是忙碌的现代人能享受这一探的人恐怕也寥无几人了。那好像同样一株木棉,在乡间能安然结果,棉絮飘飞,而到了市声凡尘,则只能开出娇艳的花,却不能结果成棉了,恐怕连一株沉默的木棉都能感受到静的力量,何况是在木棉树下还能沉思的人呢?
附注:晓云法师,俗名游云山,19生于广东,为岭南派绘画大师高剑父之高足,曾于印度泰戈尔大学研究印度艺术,并教授中国艺术。足迹遍历世界及中国名山大水。现任文化大学永久教授兼佛教文化研究所所长。1957年剃发出家,即致力艺术、宗教之推展,所绘禅画享誉海内外,一九八三年五月十四日至二十一日在台北太极艺廊举行个展,这是他五十年来首度在台北举行禅画个展,观后甚为感动,略志其感。
散文三:知了
山上有一种蝉,叫声特别奇异,总是吱的一声向上拔高,沿着树木、云朵,拉高到难以形容的地步。然后,在长音的最后一节突然以低音“了”作结,戛然而止。倾听起来,活脱脱就是:知——了! 知——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蝉如此清楚的叫着“知了”,终于让我知道“知了’这个词的形声与会意。从前,我一直以为蝉的幼虫名叫“蜘蟟”,长大蝉蜕之后就叫作“知了”了。
蝉,是这世间多么奇特的动物,它们的幼虫长住地下达一两年的时间,经过如此漫长的黑暗飞上枝头,却只有短短一两星期的生命。所以庄子在《逍遥游》里才会感慨:“惠蛄不知春秋!”蝉的叫声严格说起来,声量应该属噪音一类,因为声音既大又尖,有时可以越过山谷,说它优美也不优美,只有单节没有变化的长音。
但是,我们总喜欢听蝉,因为蝉声里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飞上枝头之后对这个世界的咏叹。如果在夏日正盛,林中听万蝉齐鸣,会使我们心中荡漾,想要学蝉一样,站在山巅长啸。
蝉的一生与我们不是非常接近吗?我们大部分人把半生的光阴用在学习,渴望利用这种学习来获得成功,那种漫长匐匍的追求正如知了一样;一旦我们被世人看为成功,自足的在枝头欢唱,秋天已经来了。孟浩然有一前写蝉的诗,中间有这样几句:黄金然桂尽,壮志逐年衰。日夕凉风至,闻蝉但益悲。听蝉声鸣叫时,想起这首诗,就觉得“知了”两字中有更深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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