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与歌手的杂文随笔
不善言辞。
身单只影。
漂泊由来已久。
心灵渴望倾诉。
谁?
是我的倾听者。
抚琴伴舞,尽显妖娆。
歌手。
在十米楼台。
裙裾飘舞。
扶栏伫立。
其实。
我们都是诗人。
也是歌手。
用自己的方式,抒写人生,歌唱爱情。
走的路不同,表达的方式就不同。
出身不同,歌唱的旋律就不同。
诗人。
是沉默的。
拾一片落叶,入诗。
携一缕清风,入梦。
随一指轻烟,神游天外。
执一壶酒,思索多变的人生。
诗人。
本身就是歌手。
用心灵去歌唱。
用情感去诠释生命。
扪心自问,自己和大多数人有区别吗?终日忙忙碌碌,到头来操心的还是每日的那一餐饭菜,每天的一点闲暇。哲人说:“未经思考的人生,不值得过。”思考,是人的本能,勤于思考,自己的大脑才会灵活,不至于生锈。但是,要是一直纠缠于意义二字,就好比面对杂草丛生的田地,还在思索怎么去播种一样。道理真的很简单,事到临头,放手去做就是了。
它到过很多地方。
它有时停下,会隐约觉得自己在寻找什么。
是什么呢?
鱼有海水,生来自由。
它有记忆,只有七秒,所以总是快乐。
它也到过很多不同的水域,见过各种不同的其他的鱼,或者不是鱼的东西。
它曾听活的更老一些的大鱼说过,我们是没有眼泪的。
只有这么一件事,让它觉得有些难过。但是没关系,这也只是停留了七秒而已。
就是有那么一天,也不是特别的一天。
飞鸟在海上遇见了浮在水面发呆的鱼。
鱼说:“我即将忘记你,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飞鸟停在鱼鳍,觉得有些扎脚。
“我没有名字。但看见你,我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然后它们相互告别。
在下一次相遇之前,飞鸟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这里还没有被命名,跟它自己一样。
回程的时候,它的嘴里多了一朵花。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花,任何生物都没有见过比这更美的花。
可是实在太远了。
飞到半途,那朵花就枯萎了,花瓣散落在海面,随着海浪一起消失了。
飞鸟叹息一声,海面立马又卷起更大更高的浪。
鱼说:“我昨天看见了什么,但已经想不起来,但奇怪的是,我总能想起自己想不起来是什么。”
飞鸟没有回答,它有一瞬间想起消失在海面的那朵花,记忆在脑中打了个回旋,它决定不说出来。
鱼又说:“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飞鸟又看了一眼即将沉入海底的鱼说:“忘今,我去的那个的远方,它的名字,叫忘今。”
在那之后,它们再没遇见彼此。
飞鸟在摘取那朵花的时候被毒蛇袭击,跟鱼告别后不久,断了半边翅膀。
看见那朵花的时候,飞鸟终于想起来自己寻找的是什么。
鱼在某天,在短暂的时间里想起了“花,眼泪,看见了”这样毫无联系的事,但一转头,一切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鱼听到的只是一半,“我们鱼是没有眼泪的,因为这片海就是我们的眼泪,时时刻刻的忘记,让人们以为我们快乐无比,却没人注意我们无时无刻的眼泪,这才是我们需要生活在水里的原因。”
七秒时间太短暂。
它可以短暂到说不完一整段的话。
故事其一,飞鸟与鱼
走近看,原来是两株塑料花。因为靠近马路,花上满是尘土,有些枝杈也不知被谁扭断了,显得破旧不堪。
为什么要用塑料花,而不用真花呢?
一株真花带给我们的感受,是色、香、形全方位的,徒具其形的塑料花远无法比拟。
但真花需要四季的呵护,而塑料花,自种下那一刻,即便置之不理,它也依旧不畏风吹雨打、霜染雪沁。
我们想要享受花带来的美感,又不愿付出精力和时间,于是塑料花就成为便(bian四)宜之选。
想到这里,便有些感受要抒发一下了。
“花与塑料花”与成全
花与人,是互相成全的。
你为她培土、施肥、驱虫、浇水、修枝、剪叶、挡风、遮雨……,她就用绽放、芬芳、颜色来回报你。
投桃报李,互相成全。
人与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花与塑料花”与灵魂
真的灵魂,经得起审视。
塑料花,远看似是,近看则非。伪装,经不起近身的感知。
不要惊讶,了解深入一点,就发现有些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所以,珍惜那些表里如一的人吧。
“花与塑料花”与合适
真花百样好,假花一点优。
你以为你要的是最好的,到最后才发现,你想要的,其实是最合适的。
所以,应聘如此,恋爱也是如此。“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要我”这样的傻话就不要说了——他们本来想要的就不是最好的呀。
“花与塑料花”与责任
做事,要负起责任。
在栽下塑料花的那一刻,即便心里想的是“比真花省心多了”,但真的从此就对它不管不问了吗?
折了枝,落了土,满是泥点……,不要说赏心悦目,简直是有碍观瞻,这难道是栽它的初衷吗?
牢记初衷,担起责任,这对于做什么事来说都是一样的啊。
本来还有第五点要写,标题也起好了,叫作“‘花与塑料花’与写字”,虽然联想有些牵强,但也有些道理可讲。
佛陀教法中禅观的特点,主要是训练心的直接感知能力,也即是强化无分别识,转换成无分别智,即“转识成智”,成为禅修者受持和修行解脱的目标。
佛陀指导我们,这项目标的完全开展、达成,以观察、覚知从自己身心里产生的如实状态,如在日常生活中,客观地觉知脚歩移动、呼吸、腹步的起伏等操作方法,以达到摄持自己身心目的,最终获得解脱的真实利益。而成为每位修行者及佛陀弟子们,终生贯彻的受持方式与生活艺术。
如果想达到此项神圣的修行解脱目标,有必要对我们的心,存在以下两个层面的状态,进行如实地把握显得非常重要。一方面,凡夫心对事物的感知太粗,太流于表层,不是真实的情况;另一方面,我们的心,由于有烦恼、妄想、执著的介入而不符合真实的见地,去观察、去感知事物的能力。尤其是初修学禅修的人,尽力避开力量强大的对境,当我们还没有力量调控烦恼、妄想、习气的时候,就不要深入产生烦恼等负能量的对境中去。如:小孩没有自制、自律、自覚能力的时候,就不要让接触很多现代文明产物,电脑、手机、各种刺激性较大的`娱乐,导致心性流散的环境中去。
在日用实践中,强化无分别识的直觉感知能力。针对所感知的呼吸质量发生变化时,能感知的主观心灵越来越敏锐、清晰、明历,从而,所感知的对境就趋向越来越真实,如此就愈加接近事物的本来而应有的状态。
听书固然很好,但是听书与读书也还是有区别的。听别人读书,里面掺杂了读书者的认知与情感,于是便干扰了你对书中内容的感悟,所以有些书听是听,但有时间还是要自己读一读。
说到读书,便想到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还有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对每个人都是有意义的,无论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还是求学的莘莘学子,还是已经工作的成年人,还是退休之后的老人……因为,每个人都可在书中认识自己眼所可见(或眼所不可见)的大千世界,让你的生活更充实,于是又想起有句古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可以说我们人生中最好的伴侣,就像我们的爱人,与你如影随形。
以前,为了读书就要买书,所以家中便有了4mx2m的书柜用来盛书,可还是被挤得满满的,常常不得已要定期清理一些不常看的书,放到地下的小房中(多数情况是不舍卖的)。前不久,在微信朋友圈,偶或看到有朋友分享的“微信读书”,于是下载试验,发现这也是个不错的APP(我可不是要做广告哦),因为再出差的时候,路上不用像以前那样带着大厚的、沉沉的书了,随身的手机或者IPAD都可方便的阅读自己想看的书籍。
“微信读书”的第二好处可能就是省钱了。因为,“微信读书”可以通过读书赚取书币,也可以通过“赠书”而得书,所以我使用了月余的“微信读书”,读了十几本书,还收藏了很多待读的书目,但是自己一分钱也没花。不花钱便可以读书,这还不算是一件好事吗?当然可算了,反正对于我这个2004年便评上高级职称,但迄今为止却还拿着中级职称工资的穷老师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件极大的好事了。
读书有很多方式。我们多数人多数情况下是习惯默读的,自己拿着书,坐在桌前,安心地读书;或是,坐在茶桌前,边喝茶边读;或者临睡前,靠在床头,懒懒地读上几页。
说到睡前床头读书,想起来一个故事。话说一位教研员组织了一个高级研修班,一次,教研员去长春出差,回来的时候给研修班的每位学员都背回来一本书(想想,我们的这位教研员是真的很敬业的,所以现如今他成了某知名中学的校长),分给大家,回家去读。过了一段时间,再次组织活动时,教研员问大家书读的如何了?其中一位老师说“我能说真话吗?”教研员:“当然可以,必须说真话”。这位老师说“我有失眠症,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自打您给了我这本书,我每天看上几页就睡着了”。她的话惹得全体学员哈哈哈哈大笑。她说的其实是真话!一些专业的书籍确实很是晦涩难读,许多人都不愿意读,我也一样,读一本小说可能飞速地就能读完,而且津津有味;而每每读一本专业书籍,都要磨叽很久才能读完,而且常常书是读完了,而脑子里却几乎没记着什么。但是,即便如此,专业的书籍也还是一定要坚持读的。
有一天,偶然发现“喜马拉雅”中一个“开始录音”的功能,我于是打开这个功能去尝试,却发现读书其实还有一种方式,就是“朗读”。我试着选择自己喜欢的书籍去朗读,我发现“朗读”与“默读”还真是有很大的区别,默读时都是快速读,大致明白书中的意思就算读过去了,有不认识的生字,只要不影响对文中内容的理解,也大可不用去理会它。可是,朗读就不行了,别说生字,就是读音拿不准,你也不敢读出来!所以,每篇想要朗读的文章,至少都要读两遍,第一遍是认字和确认拿不准的读音,第二遍甚至是第三遍才敢朗读。
朗读不一定就是要让别人听的,有些时候是读给自己的,因为朗读时你才能把你对书中内容的感受读出来。当然,如果有人听自己朗读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吗!哈哈哈
当时有位才学极高的儒生郦生,真心想为刘邦做点文化的事,就将自己的名片恭敬地递了上去。刘邦更本不看,只顾叉开双脚让女人给他洗。底下人将真情告诉郦生说:“沛公不好儒,经常把‘儒冠’当尿壶,......”郦生为了求到事做,再次觐见时只好放下读书人的架子,谎称自己是“高阳酒徒”。结果刘邦连忙起身,大声喊:“迎接客人。”虽然后来刘邦用了不少文人,但是在灵魂深处,还是爱能打天下的刀把子,用文人也是权宜之计。
宋朝的柳永颇有才华,他的诗词具有很大的名声,京都众多“曲坊”都弹唱他的词曲。宋仁宗景佑元年,柳永考取进士。宋仁宗本人虽然也有诗词爱好,但是他看不起柳永,感到长期混迹勾栏文人靠不住,于是就赏给柳永一个专门填词写曲的官让他做,不参与江山社稷的大事。宋仁宗对柳永说:“你且填词去!”于是历史上才有了“奉旨填词柳三变!”
大凡男人,十有八九都参赌。
男人,究其根源,与其争强好胜的个性有关,越是不服输的人,赌瘾越大。
赌场里的男人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种类型:逢场作戏型,娱乐消遣型和刻苦钻研型。逢场作戏型的赌客,赌瘾最小,这类人大多秉性平和,与世无争,有自卑感,在处理人际关系时,既不重视过程也不重视结果,为了息事宁人,即便自己受点委屈,也不愿意得罪强势的人,他们在赌场里经常扮演陪衬的角色,赢时别的赌客不会仇视他,输时还会得到赢家的同情。娱乐消遣型的.赌客,赌瘾适中,这类人颇有心机,喜欢结识朋友,有优越感,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只重视过程不重视结果,为了彰显尊贵,通常不拘小节,给人豁然大度的印象,他们在赌场里经常扮演绅士的角色,赢时别的赌客肃然起敬,输时别的赢家也不会得意忘形。刻苦钻研型的赌客,赌瘾最大,这类人斗争意识强烈,个性乖张,有自信感,在处理人际关系时,不看重过程只看重结果,为了获得胜利,绞尽脑汁盘算,险招怪招毒招频出,置对手于死地而后快,他们在赌场里经常扮演斗士的角色,赢时别的赌客咬牙切齿,输时别的赢家拍手称快。
现实生活里的男人与赌场里的赌客何其相似。
男人在其早期教育中,成功被告知是奋斗的目标,要想成功必须培养坚韧不拔的斗志和百折不挠的精神,要想成功必须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和若隐若现的机缘,要想成功必须具备侠肝义胆,要想成功必须抛开儿女情长,更有甚者,为了成功,只要自己还活着,所做之事不违法,尽可放弃道德的约束,抛开情谊的捆绑,三十六种计谋,七十二般变化,机关算尽,极致有加。成功者坚信,强者总要踏着弱者的脊梁,才能抵达金字塔顶端,整个社会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场。
为了在这个尔虞我诈的赌场里混下去,男人们痛苦地分析着自己,谨慎地判断着局势,客观地做出选择,要么逢场作戏,要么附庸风雅,要么血拼到底。逢场作戏者,自认弱者,甘为人梯,吃一辈子的粗茶淡饭,做一辈子的无名小卒,虽无丰功伟绩,却也过得自在踏实。附庸风雅者,不愿服输,只因能力有限,不得已委身富甲,低眉豪强,出入高级场所,混迹宾馆楼堂,虽无真材实料,却也过得潇洒惬意。对于血拼到底的人,我无法给与描述,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人能预测这些人最终的结局,他们是嗜赌成性的人,成功了,必定是人上人,失败了呢?社会底层,阶下囚或绿林好汉?我不得而知。
在赌场,我愿意做个逢场作戏的赌客,在赌场般的社会,我愿吃一辈子粗茶淡饭。
一个蜂窝煤炉子,一个大蒸锅,一张小木茶几,一摞瓷碗、方便碗,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她做的蒸肉、蒸排骨和梅菜扣肉,每天数量不多,味道很不错,尤其是蒸排骨,去晚了就买不到。因为儿子喜欢,看她人干干净净,菜也干净,所以常去她那买。熟了之后免不了会多说几句,知道她下岗之后凭自己的手艺挣钱。她说,我从来不买差肉,我的东西,让你们吃了放心才行。
周末,又到她那买蒸排骨,结果只剩几碗蒸肉。她说,排骨还要等一会儿,要不你跟我去家里拿吧?她告诉我家就在附近,于是去了。
进门,很简朴的屋子,泛着清光的水泥地面,拖得纤尘不染,洁白的墙面贴着几张风景画、明星画。我随她走到后面自己盖出来的小偏间,那是她的工作间,也是她家的厨房。干净、整齐,我只能用这两个词来形容。比我见过的`那些富丽堂皇的酒店的操作间干净不知多少倍,碗橱的蓝色纱门都刷洗得清清爽爽。
很是羡慕她的家人,我禁不住感慨:“你家里好干净啊。”
她呵呵一笑:“怎么能不干净呢?其实也不要费太多事,每天都擦洗一下,很简单的。屋子不好,再不收拾,那就一点看相都没有了。”
她淡淡地笑。原来,用心生活就可以精致如此,温馨如此。
仔细想来,日常的一盆花、一棵草,甚至一餐饭,都可以表现生活的用心与精致。养一盆最普通的花,栽一棵最不起眼的草,也可以赏心悦目;最简单的饭菜,也可以做得精致,讲究色香味,让家人吃得眉开眼笑,自己心满意足。
这次论坛的题目叫做“鲁迅和艺术”,我想了想,可能以谈论鲁迅与美术的关系,稍微贴切一点。艺术各有门类,鲁迅并不都有兴趣的。他爱看好莱坞电影,但对戏剧,尤其中国戏,不肯说好话;中国与西洋的音乐,则鲁迅从未公开提起,倘若我没记错,除了有一回徐志摩说及西洋音乐,称中国人的耳朵怎样的不辨乐音,鲁迅于是写了小诗讽刺他。此外,我不知道哪份资料记述他对音乐的兴趣,但是,鲁迅酷爱美术。
清末民初、五四前后,重要的文人而能单来举说和美术的关系者,似乎很有限:康有为、梁启超、胡适、陈独秀、周作人,鲜有长期而深度介入美术活动的记录。蔡元培先生,那是新美术运动的奠基者和大赞助人,他说过一句“美育代宗教”,1918年创办北平第一所国立艺术学校,还曾以教育总长的权力,给徐悲鸿等青年留学的名额,之后,吕斯百吴作人二位的留欧,经徐悲鸿举荐,想来也是蔡先生批准的。
蔡先生另有一桩被湮没的公案:他三十年代旅居德国时,居然买了十七件立体派版画带回来,此后战乱,不知哪里去了。九十年代经学者万青力教授搜索旧案,披露此事,相关文章发表在中央美院的杂志《美术研究》上。
再看郭沫若、茅盾、老舍、曹禺几位,固然是新诗、新小说、新话剧的开创者,本人就是艺术家,但论及和美术的关系,恕我无知,除了郭沫若与傅抱石交好,比较地著名,其余几位,似也未见太多介入美术的形迹吧。
如此看,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开山人物,鲁迅先生可能是其中顶喜欢绘画、顶热心美术的一位。说起鲁迅的种种传奇,研究者不会略过他和美术的缘分。可是相关的专论、专书,出版过好多了,我无能提供新的史料为之添加佐证或美谈,只因是画画的,向来神往鲁迅与美术的故事,或者可以清理一些自己的感想。
今天大约说几点:其一,是鲁迅的偏爱和品位,亦即作为赏鉴家与批评家的鲁迅,怎样把握他的癖好。其二,在鲁迅的时代所能看到的种种艺术中,鲁迅怎样选择。第三,鲁迅和民国时代的画家如何相处,这相处,在当时发生怎样的影响。
但以下议论,很难将这三点截然分开了谈。
大家知道,除了在江南水师学堂和日本仙台医学院那点可怜的学历,又听过一阵子章太炎的讲席,鲁迅没上过一天所谓大学,更别提艺术学院,他与绘画的缘分,纯然是自己欢喜。在他的时代,现代中国艺术学院尚在草创的、初级的阶段,而鲁迅和当时的主流艺术圈,并不来往。可是在我能够读到的民国美术文献中,鲁迅是一位独具眼光的鉴赏家,也是富有洞察力和说服力的议论家,更是当年前卫美术的卓越推动者和襄助人——,纽约古根海姆现代美术馆举办了欧美世界高端层面的第一次中国美术大展,其中19到1980年的专题展,选择了民国与共和国几代人具有代表性的国画、油画、版画和书籍装帧。民初那代人的新国画,既过时,也比不得古人;徐悲鸿林风眠的早期油画,虽令人尊敬,但实在过时了,且在纽约的语境中,显得简单、脆弱、幼稚。使我吃惊的是,左翼木刻,包括鲁迅设计的几件书籍装帧,不但依旧生猛、强烈、好看、耐看,而且毫不过时,比我记得的印象更醒目、更优秀——纵向比较,左翼木刻相对明清旧版画,是全新的,超前的,具有清晰的自我意识;横向比较,与上世纪初德国、英国、苏俄及东欧的表现主义绘画,也是即刻响应、同期跟进的。除了技术相对粗糙,论创作的动机与状态,十分强劲而活泼,与欧洲同期的同类作品,近乎同一效果。在那项展览中,二十世纪的中国油画顶多是文献价值,唯左翼木刻和几份书籍装帧,刚健清新,品相端正,凝着民国时代的斑斑印迹,可以拿得出去,放在世界上,有神气,不丢脸,是一份可观的交代。
大家知道,左翼木刻最初的鼓吹者、最终的判断者,就是鲁迅。没有鲁迅,这份成就是不能想象的。鲁迅死后,年轻左翼木刻家在延安和国统区继续创作了不少泼辣的作品,但渐渐成为政治宣传,1949年之后,全部教条化,再之后,和鲁迅所有学生一样,或挨整,或凋谢,他们短暂的黄金岁月,就是和鲁迅一起玩耍的五六年——以鲁迅的劳碌命,这真是不可思议:从1918年发表新小说到1936年去世,鲁迅公开的文学生涯不到二十年,他顶多匀出十分之一的精力和时间,收集画作,赏析艺术,结交艺术家,可是经他译介或亲自书写的美术文论,价值卓然,经他染指而扶助的绘画实践,迄今站得住。这样一位自称门外汉的美术爱好者的美术贡献,依我看,却比民国年代顶著名的美术海归派,更超前、更有品质、更富草根性,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或曰:以鲁迅当年的大名位,只要对晚辈的小说、翻译、绘画略予关注,有所扶持,总有他人不及的效力,他即便不理会美术,文艺后生们也会受他著作的影响:这说法并不错。可是鲁迅的介入美术,实在比我们所能了解的情形,深刻得多,只不过被他的文学贡献所遮掩罢了,倘若仔细考查,像鲁迅那样插一手而竟搅动美术波澜的文人,还真不易找到第二位。
古代中国,自兼写家画家的个例,很不少,但和鲁迅与美术的关系,不像一回事;近世西方眷顾绘画的文豪,也不是没有。波德莱尔与左拉均曾为印象派同志为文助阵,托尔斯泰与列宾长期交好,但这类雅兴和侠义,毋宁是当时文人的普遍教养和文化习尚;至于早先的温克尔曼撰写希腊雕刻的专书、近世的海德格尔专论梵高、福柯评析委拉斯开兹等等,则是哲学家偶或兼及美学的散例,与鲁迅和美术的关系,也不是一回事——倒是本雅明对视觉文化的世纪性直觉,可与鲁迅神交:鲁迅从来敏感图文关系,洞见图像的功能,以留日的经验而预言未来的部分教学将会为幻灯所取代,只嫌说得太早,众人听不懂——总之,像他那样的憨人,单凭热情,出钱出力,给画家打杂工、出画集、请教师、办活动、写评论,哪里去找呢。而国事家事的种种烦乱,文学生涯的密集工作,总之,在他被称为“战斗”的一生中,但凡稍有余裕,鲁迅就混在画家堆里,拿美术当自己一件正事,倾力而为,乐此不疲——要不是鲁迅格外欢喜绘画,又早经洞察视觉艺术的价值,单凭雅好,绝不会这样子用心用力,更不会在中国现代美术史留存像样的业绩的。
鲁迅从小迷恋绘画,据他自述,曾在童蒙时代的课桌下偷偷描摹《荡寇志》和《西游记》等民间绣像,以至积多成册,后来为了换钱,卖给小同乡了——亲手画画,下笔有神,另有一位,即天才作家张爱玲——或因家贫,或自忖才华不及,青年鲁迅选择学业时,没有考虑美术,但于绘画的热衷,终其一生。初到京,他以有限的余力收藏大量古代石刻拓片,经济稍宽,尤其移去上海之后,每年的书单必有相当数量的西洋东洋画册。他所收存青年木刻家的作品,多至两千件上下,又请托留洋的晚辈替他在欧洲寻购版画,还跟苏联版画家交换作品,数年累积,多达数百件。近时由周令飞主编、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鲁迅的艺术世界》,厚厚一册,刊印大量鲁迅搜罗的书画,其实只抵鲁迅私藏的百分之一。看看这本集子,就发现在我们熟知的文学鲁迅之外,还有一位美术的鲁迅:闲静,入迷,自得其乐,沉溺于观看的贪欲和收藏癖。
癖好绘画的文人,自来不少,可贵是鲁迅看待绘画的眼光,非常开阔、锐利,又相当贴己、克制,始终在自己偏爱的,可把握的尺度内,搜罗画本,议论绘画。从幼年的《山海经》到中年编印《北平笺谱》,更兼对于欧陆前卫版画的迷恋,鲁迅终生偏爱版画,尤其木刻。他感激保姆长妈妈,即是那乡下女人为他买了第一册民间画本,日后对版画的乐趣历久而不衰,是这童年记忆的延续和提升:他倒并不因此扩及并惠顾其他画种,但也不满足于旧式版画的内容与功能,遂有后来倡导左翼木刻的事迹——木刻的易于复制、传播,木刻的所谓大众性与革命性,被左翼史论,也被鲁迅自己,十二分渲染了,但鲁迅的天性,鲁迅的文学笔调,这种笔调的黑白质地,从来是木刻性的,正合于他的禀赋:简约,精炼,短小,在平面范围内追求纵深感。版画趣味,是鲁迅文学风格自然而然的延伸。日本,又是版画的国度,鲁迅的绘画品味,日本可以是追寻参照的另一个资源。
我有兴趣,但比较茫然的点,是鲁迅对中国和西洋艺术的态度,是他在新艺术观念和旧文人趣味之间,如何悠然进退,如何公私兼顾。
民国成立前后,西洋文艺比较规模宏大、技术繁复的艺术,譬如长篇小说、交响乐、油画,开始介绍进来。在鲁迅成名的近二十年间,留学欧美,接受西洋文艺熏染的新派人士,陆续学成归国。胡适当时的影响,不必说了;徐志摩梁实秋等,是新文艺的弄潮儿,同期稍后,萧友梅、戴爱莲等留美青年也开始传授西洋音乐和舞蹈。在美术圈,刘海粟出国前办了上海美专,林风眠出任杭州艺专校长,徐悲鸿执掌南京中央大学美术科。总之,西洋的新文艺是当年顶顶摩登的事物,且主事者大都比鲁迅年纪轻,意气风发,引领风潮——鲁迅,一个清末乡镇文人,一个败落的旧家子弟,一个留日学生,一个多半从日译本了解欧美的知识分子,一个几乎终生穿长袍的江南人,一个写出中国第一册现代短篇小说集的文学家,很自然地,会对这群西装领结,口说英语、法语、德语的海归派,作出自己的回应与判断。
以鲁迅的老成,以他当年的盛名和视野,他似乎并不折服于早期留欧的文艺家,且程度不同地看轻他们。他曾轻微嘲笑徐悲鸿,对青年林风眠个展的邀请,默然回避。或许并不视为同道,或是他所关注的`人事远非这一路,公开私下,他几乎不说起洋派艺术家,偶或一提,虽非轻蔑,也属含笑的讥嘲——如他一贯地藐视权威,鲁迅疏远当时即负盛名的新派艺术家,却和贫穷无闻的小家伙结交,而他所看重的小青年,如陶元庆、司徒乔、罗清桢、李雾城等等,日后都被证明是民国年间的杰出画家,不逊于同期的名流。
此外,在鲁迅沉溺于抄写古碑的时期,北京画家陈师曾是他的挚友——陈师曾的弟弟,即游学欧美的陈寅恪——这又是他与左翼青年相对公开的艺术关系之外,比较传统的私谊,而鲁迅重情义:如他出三百大洋为早夭的陶元庆置坟,为病死的韦素园编书,为被难的瞿秋白出集子,他日后编印《北平笺谱》,部分地也是为了怀念早死的陈师曾,在为笺谱所作的序言中,给予陈君高雅的评价,那序言,通篇文言文,写得是漂亮之极。
总之,抱持世界主义观念的鲁迅,在情感上是个民族主义者,不迷信西洋回来的人,反倒亲近本土艺术家。
有个小故事,可以说说:据徐梵澄回忆,三十年代初他将留学德国,走去和鲁迅道别,当鲁迅听他说翌日就要动身,应声道:“那你在中国的时间仅剩二十四小时了。”这是极度敏感的一句话。道别之际,徐梵澄着重记述鲁迅与他的紧紧一握,目光流露极热情的鼓励和期待。日后,就是徐先生用鲁迅预付的款子替他在德国搜购前卫版画,持续寄到上海来。
其时,鲁迅已被各方苦劝移去苏俄或国外养病,均为他所坚拒。拒绝的理由,私信中说及再三,不难查阅。民国年间,鲁迅出境,不是问题,但显然,走,或者不走,在鲁迅,是个心结。我们不必强调清末民初列强辱华之于鲁迅一代的记忆,更不能推想鲁迅对晚生的出洋抱有反感,但以他性格的两极,会在寻常道别时说出敏感到近于神经质的话,随即又复欣然于学生远去西洋,并有所请托。这两个细节,或可看出鲁迅在民族与西洋之间的态度:事关自己,倔,固执,不挪步,纵然八面敌意——照他的说法是“压迫”——宁可留在国中;而事涉晚生、学问、艺术,他可就满怀好意,且不肯放过给他在域外买画的机缘了。可惜我临时找不到那份回忆录,写到鲁迅送别的目光,徐梵澄很用了几句形容词。
是的,在知识理性的层面,鲁迅从不为意气情感所左右。留学日本时期,鲁迅就通读当时可能读到的西洋文艺史,在他早年的文言史论中,是异常开阔的世界性眼界,见解精准,形之于美文,是迄今难以超越的一流文艺启蒙。移居上海,直到去世,鲁迅每年购藏当时版本昂贵、主要由东洋人印制的西洋画册,其间,亲自编译了《近代西洋美术史潮论》——鲁迅做学问,向来谨严,晚年他应左翼的挑衅,认真研读唯物史,同样,鉴于上世纪初在西方展开的前卫艺术,自立体派、野兽派到未来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均为他所瞩目。三十年代,鲁迅的视野与当时欧洲的实验艺术,几乎是同步的,论讯息的制高点,他比留学归来的徐悲鸿刘海粟一辈,更能把握西方艺术正在发生什么,以及,为什么发生——徐悲鸿当年的眼光,大抵止于十九世纪沙龙绘画,无视,并贬低他留学时期早经功业彪炳的印象派及相随的新绘画;而刘海粟林风眠在江南教学中属意于立体派野兽派、庞薰琹倪贻德等撰写的决澜社宣言等,固然是新美术运动的重要史迹,今天看来,激情多而理知少,对欧洲新艺术的来去脉络,毕竟有欠通晓——而说及西方的当代艺术,鲁迅对法国、德国及苏俄的新绘画,不但不隔,且于每一流派的来历均有清晰的认知,凡有评述,必有据而谈,他所举荐的若干个案,更是只眼独具。就我所知,五四之后,没有一个文人之于美术能有鲁迅这般博识而醒豁,可喜他谈论美术的用词、语气,都是客观的、平视的,抱持优美的业余姿态,并不过于褒扬,也未率尔贬斥:他所嘲笑的,是本土文艺名流的浅薄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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