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小说短篇鬼故事

2024-07-10 版权声明 我要投稿

恐怖小说短篇鬼故事(精选8篇)

恐怖小说短篇鬼故事 篇1

三年时间不算长,土豪没认识几个,但却认识了几个驴友。学会去网吧上网。当然,都是驴友掏钱。去KTV喝酒。当然,点的都是些便宜货。甚至去夜总会约个炮。当然,我毕竟也二十好几了,用城里话讲是血气方刚,旺盛得不得了啊!这不,几个驴友就过来找我了。

“蛋哥,我几天没去了,都想那个婆娘了。”说话是大牛,人如其名,挺壮的。父母双亡,有个兄弟,比我小几岁。

“是啊!大蛋哥,我最近也憋不住了……”这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四眼就是二牛了。

我时常在想,这俩兄弟一个壮的像牛,一个却瘦的跟琵琶骨似的。莫非不是亲兄弟?还是母亲出轨了?不过不重要了,人家母亲都入土了。

“嘿,瞧你俩这熊样,一天不搞,没完没了。”补刀的是麻子,同样人如其名。一脸的麻子。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没有找到老婆。估计跟他满脸麻子有关吧!哪个女人不怕晚上见他跟见了鬼一样。

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不是他不说话,是他的台词真的很少。就叫他“独孤男”吧。

至于,他们为什么叫我大蛋而不是大胆。我想也应该人如其名吧!毕竟我下面的小弟弟真不是一半人能比的。试问哪个女人没有在我身下喊得死去活来。

“嘿嘿。走,搞起……”邪恶一笑,哥几个搭着肩就朝夜总会走去。

王朝夜总会对我们几个打工仔来说,不大不小刚刚好。一晚上也就几百来块钱吧!都是老熟人了,便宜是应该的。

和往常一样哥几个被美女带到各自的房间了。

“嘿嘿,来吧,来拔,来拔……”接下来就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了。只知道整个房间春意盎然,哼哼呀呓的声音不时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要来了。的确是要来了。

砰!

门被用力的推开。

“大,大蛋哥不好了,麻子被人揍了……”“独孤男”终于说话了。

我顿时给吓尿了,尼玛,还以为警察来了。日了狗的心都有了。

提起裤子就和“独孤男”跑了出来。心想,敢打我驴友,我他妈不揍死你。刚一来到大厅就傻眼了,四五个穿黑衣的正毫不客气地招呼着麻子,旁边还站着七八个。尼玛,咋办?

眼看麻子被打的满地滚。心中一恨,操起啤酒瓶就砸倒一个。旁边看戏的几个上来就把我干翻了。见我被打,赶来的几个驴友瞬间加入战斗,操起板凳,啤酒瓶,皮鞋就过来救我了。

不知哪个二货大叫一声“警察来了”。揍我们的人撒腿就跑,哥几个也互相搀扶着跑了。真是感谢那个二货兄了。

跑了不知多久,见没人追来。一屁股就坐在一个石墩上。可能是太累了吧!几个驴友也坐在地上休息着。

“尼玛,到底咋回事?”四眼二牛一脸憋屈样。

“我只不过撞到一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道歉,他们就上来把我往死里揍……”麻子用手揉着脸,一肚子气。

“唉……城里人都这样。咱不和他们计较。”我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肚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哪啊?”

“是啊,只顾着跑了……”

“大,大蛋哥,你坐到人家墓碑上了……”一听二牛说完,我立刻就蹦了起来。仔细一看,还真是。我们农村人可是很忌讳这些的。我连忙道歉,一脸苦瓜色。

正当我道歉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毛骨悚然的。正想回头看,带着森然寒气的诡异笑声传入我的耳朵。

“大蛋哥,你没事吧?”见我满头大汗的,大牛疑惑的问道。

“定是害怕了吧?哈哈……”麻子不愧是补刀王。引的大伙哈哈大笑。

我也嘿嘿两声,或许刚才那是错觉吧!

跟着驴友回到工地的住宿处。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开始数羊。正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划破寂静的女人笑声顿时把我惊醒。我的心里炸开了花,翻起了千层浪。

捂上被子,双手合十,祈祷这早点过去。

直到第二天我都没能睡着。

“咦?大蛋哥,怎么顶个熊猫眼?没睡着?”问话的是麻子,此时的他不仅满脸麻子,还鼻青脸肿的。

“咋,咋可能?我这是伤,是伤,懂不懂?”我可能告诉你,我害怕得一晚上没睡着么?

之后的每个晚上,我都一直听见那个让我汗毛竖起的女人的笑声。不过还好,晚上也是能睡着的,那都是后半夜的事了。

今天晚上我又听见了。

“呵呵,呵呵……”

赶忙紧闭双眼,直到昏昏睡去。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看不见面貌的女人穿着红色的裙子一直站着在我们屋子的外面。似乎正盯着屋子里看。

之后的每天都是这样,前半夜总是听见笑声,后半夜总是做同一个梦。我害怕了,同时也开始崩溃了。

我没敢告诉驴友这些事。

这一天,我提着一个篮子来到那个墓碑前。篮子里面装满了纸钱,还有三柱香。我捉摸着,烧点儿纸钱就可以摆脱了,我错了!

刚刚点燃的香没烧多久就灭了。我的心咯噔一跳,没风啊!咽了咽唾沫,颤抖的拿着打火机,去点香。幸好还可以点燃,我紧张的心还没放下。就看见,三柱香都断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开始下落。

看了看篮子里的纸钱,居然开始溢着鲜血。我整个人顿时忘记了呼吸。

“呵呵,呵呵……”刚一听见那女人般笑声,我撒腿就炮。

之后的事情更可怕了。我感觉上半夜那女人般的笑声离我更近了,好像在身边。而后半夜的噩梦也变得不一样了。我梦见屋子的门居然虚掩着,门外却再没有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由于我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驴友几个定是知道我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就请来了一个道士,虽然不知道这道士有多大能力耐,但人家穿的倒是有模有样。一身黄大褂,绘着太极八卦图案,背后背着一柄赤红色的桃木剑,左手拿着一个罗盘,显然一世外高人的形象。

“这位小兄弟,贫道我看你印堂发黑略带一些紫色,双目无神透着一丝死气。时日不多了啊!”这道士摇了摇头,就叹息一声。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大师……”我再也止不住眼泪,开始大哭起来。拼命拽着他的双腿,死活不松手。

见我哭的歇斯底里,驴友们也开始求情了。

“大师,你要多少钱?我们一定凑齐了给你。”

“是啊!大师,就救救大蛋哥吧!”

“大师,你救救我,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你的!”

见我们一个个发动攻势,大师也说道:“好,好吧,不过你要答应贫道一个条件……”

我一个劲的点头,哥们儿可不想死,死了多可惜,连女人都搞不到了。

只见道士从包里拿出一道符箓递给我随后说道:“你将这符好好保存着,切记,勿到危机存亡的关键时刻不得乱用。”

我从头到尾一个劲的点头,直到目送大师离去。

一句话乘着风,窜进我的耳朵。

“事情解决后来无静道观找贫道,有人问你,就说是无静道长的徒儿……”

又是一个漫漫长夜,我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摆放的符箓。这东西真的有用么?那个道士可别骗我。

不多时,那诡异的女人笑声再次传来,这次就仿佛在耳边。紧紧拽着符箓,也不怕被拽坏。

直到我迷迷糊糊地睡去,我又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虚掩着的门敞开着,屋子里除了我醒着之外,几个驴友都睡得死死的。我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我再怎么用力,还是平躺在床上,只能稍稍移动头部。急的我差点开始骂爹。

我想要大叫,让驴友们救我,可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是没用。

完了,被鬼压床了?

噔噔!

有脚步声传来,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头侧过去,顿时后悔了。

那个穿着红裙子,披头散发的女鬼开始向我走开,我感觉天都快塌了。

她翻身坐在床上,一直盯着我看。我这才看清她的面貌,血肉模糊的半边脸,凸露出来的眼珠,范白的皮肤,尖锐的獠牙,挂着诡异微笑的嘴角。

我发誓这是我一生最难忘记的画面。我感觉我呼吸变得局促而沉重。

她抬起留有长指甲的双手顺利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感觉我快死了。那尖长的指甲绝对刺进了我的皮肤。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但求生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不知是上天可怜我还是阎罗王嫌弃我,一股清凉的气流进入我的身体,是那个符箓。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盖在女鬼脸上。

啊!

杀猪般的声音在夜里是那样的摄人心魄。

恐怖小说短篇鬼故事 篇2

蒙特里梭说福图纳托百般坑害了他, 他便发誓要报复福图纳托, 为达到报复目的, 他假装和往常一样对待福图纳托,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福图纳托擅长品酒, 蒙特里梭本人也擅长品酒, 但福图纳托是个自负之人, 他以“品酒老手”自居, 不能容忍别人对他专家地位的挑战。蒙特里梭把他这种心态称为“弱点”, 并巧妙利用他这个弱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狂欢节中的一个晚上, 蒙特里梭遇见福图纳托并声称自己买了许多阿曼梯莱托葡萄酒, 但不知真假。他故意将这消息告诉已喝醉了的福图纳托, 而不邀请他去品酒, 相反, 他说要去请另一个品酒高手卢克雷西来品酒。福图纳托的自负心受到了伤害, 嫉妒心油然而生。为了炫耀自己品酒的技艺和能力, 福图纳托主动要给蒙特里梭帮忙。同时他极力贬低卢克雷西, 说他连雪梨酒和阿曼梯莱托葡萄酒都分不清。蒙特里梭故意耍个花招, 以关心福图纳托的身体为由而婉言谢绝。但此时, 福图纳托品酒的兴趣已被激起。他不顾蒙特里梭的婉言谢绝而执意要为蒙特里梭帮忙, 他甚至抓住蒙特里梭把他拉到蒙特里梭府的酒窖边。实际上, 蒙特里梭早已在酒窖里设置了一些机关, 就等他的到来。恰如蒙特里梭所期待的那样, 福图纳托来了, 中了他的计谋。福图纳托直至被绑在石龛里的石块上, 还未完全清醒。蒙特里梭从报复中获得了极大的快感, 而他的罪恶行径却没有被第三者知晓。

从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来, 故事的叙述者蒙特里梭是个心理变态的人。他决意要杀死福图纳托仅因为一些小小过失。故事一开始蒙特里梭说福图纳托对他百般坑害并胆敢侮辱他。当然, 读者从故事中无从知晓福图纳托是如何坑害他的。但从福图纳托的举止看来, 似乎他并未真正坑害了蒙特里梭。福图纳托见到蒙特里梭时客客气气, 这说明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伤害了蒙特里梭。我们甚至可以断言, 福图纳托并未真正伤害过蒙特里梭, 蒙特里梭只是疯狂地以为福图纳托伤害了他。蒙特里梭一旦决定要报复福图纳托, 就制定了一个非常周密的计划。最荒唐可笑的是他还有一些报复理论。他说:“我不仅要给他吃吃苦头, 还要干得绝了后患。报仇的自己得到报应, 这笔仇就没了清。复仇的不让冤家知道是谁害他, 这笔仇也没了清。”可见他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家伙。

他的谋杀计划是如此周密, 恐怕没有人能赶得上他。从酒窖中的装置可以看出, 蒙特里梭必然是花了很大工夫, 绞尽脑汁设计的。为了实施他的计划而不让别人知道, 他耐心地等待着时机。他象往常一样对福图纳托微笑, 以便不让福图纳托觉察出危机而产生戒心。当蒙特里梭引诱福图纳托一步步走向酒窖深处 (即走向死亡) 时, 蒙特里梭头脑清醒, 一点也不感紧张。若是普通的人在进行这样的犯罪行为时定会非常紧张。这或许与蒙特里梭出生于贵族家庭有关。我想福图纳托可能并未真正伤害蒙特里梭。但出于某种原因, 蒙特里梭认为自己受到伤害。而作为一个贵族子弟, 他必然要维护家族的威望。他一定以为他是在做一件维护其贵族家庭利益的正义之事。在蒙特里梭看来, 穿金靴的脚是贵族的象征。而他的家训时时鼓舞着他对福图纳托实施报复, 以维护家族的荣耀。更有甚者, 从蒙特里梭在故事开始时使用的“祭物”一词可看出, 蒙特里梭认为自己的报复行为是自己应尽的义务。他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牧师在实施一个庄严的祭礼。可见蒙特里梭是多么荒谬至极!

从故事中蒙特里梭的语言及行为可见, 他确实是一个恶毒的人。他在他家的酒窖里布置了一些装置, 等待福图纳托的到来。在狂欢节中的一个傍晚他遇见福图纳托, 并说他很幸运地遇上了他。其实这是指他终于可实施报复了。在此之前, 他还故意放走了家里的佣人, 于是别人不会知道他罪恶举动。蒙特里梭很狡猾, 他故意告诉福图纳托说他买了许多阿曼梯莱托葡萄酒, 且不知真假。但他没有邀请副福图纳托来品酒, 相反, 他告诉福图纳托说他要去邀请另一位品酒高手卢克雷西。这样一来, 福图纳托品酒的兴趣被大大激发了, 自然会迫不急待地要去品酒。

我们注意到, 蒙特里梭对福图纳托说“要有个三长两短, 那真是非同小可。我倒无所谓。”他暗示了福图纳托将要死了, 人们会怀念他, 而他自己却无妨,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桩谋杀案。福图纳托喝麦道克酒时仍谦逊地对蒙特里梭说“我为周围那些长眠于地下的干杯”, 以显示他对蒙特里梭家已故的上代的尊重。而蒙特里梭却说“我为你万寿无疆干杯”。尽管福图纳托即将被他谋杀, 他竟然还说福图纳托万寿无疆, 可见蒙特里梭的阴毒。

另外, 从蒙特里梭身上所带的用具也可见他计划的周密程度。他在披风里藏了把泥刀。当他把泥刀拿给福图纳托看以证明他是个泥瓦工时, 福图纳托只以为他在开玩笑, 并且由于他醉酒, 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危险。事实上, 福图纳托即使此时醒悟了, 也难逃厄运。坡写作本小说时可谓惜墨如金。他在短短两千多字的篇幅中给我们讲述了如此生动的故事。为节省篇幅同时又丰富内容, 坡多处运用了象征手法来达到故事的恐怖效果。福图纳托头上戴的尖顶帽子即象征着有尖顶房子的教堂。帽子上的铃铛象征着教堂的钟, 铃铛的响声象征着教堂为死者的葬礼而鸣的钟声。酒窖即象征着坟墓, 里面的尸骨象征着死亡。而酒窖尽头的石龛即象征着棺材。而蒙特里梭和福图纳托手中拿的火把渐渐变成了火点, 即象征着福图纳托的生命渐渐地消失。

尽管坡创作的这个故事主人公蒙特里梭性格变态, 由于坡叙事的技巧而让人觉得可信。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在狂欢节期间, 此时人们都在狂欢。正由于此, 福图纳托才会喝得大醉, 才有可能被骗入地窖。这使得故事有了可信的基础。故事最后, 故事讲述者蒙特里梭说此事发生于五十年前, 因此无从考证, 增加了故事的可信度。

这个故事也反映了坡本人对社会的不满。坡幼年就成了孤儿, 常遭人们的白眼, 受人歧视, 生活历经磨难, 他身上产生了不少消极没落的情绪, 一种畸形的心理状态一直支配着他。这种心理便常常反映在他的作品中。他的许多作品不是描写变态心理, 就是描写颓败和死亡的情景, 基调消极低沉, 充满悲观情绪和神秘色彩。《那桶阿曼梯莱托葡萄酒》就是其中的一篇。坡还通过对文中人物性格的刻画, 语言的描述, 严密的逻辑性, 让读者对一个性格变态的贵族的犯罪经过信以为真。

摘要:《那桶阿曼梯莱托葡萄酒》是埃德加·爱伦·坡的恐怖故事中的名篇。作者通过对故事中人物性格的刻画, 语言的描述, 严密的逻辑性, 让读者对一个性格变态的人的犯罪经过信以为真。作者还通过象征手法, 节省大量笔墨。收到很强的恐怖效果。

关键词:埃德加·爱伦·坡,恐怖故事

参考文献

[1]陈良廷等译.爱伦·坡短篇小说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震感(短篇小说) 篇3

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山摇地动的力量。

房屋,仍在急速地左摇右摆,就像一只烦人的钟摆。不不不,更像农妇手中的筛子。叮铃咣啷的声响从厨房门缝里流泄出来,不间断地滴到我的耳朵。一阵恶心,使得我头昏脑胀,眼睛充血,变得鼓突突的,似要蹦出眼窝。心脏像被棒槌猛击的一面大鼓,怦怦直跳。一股酸水挤向喉咙。如果房屋再次猛烈地晃动几下,就有可能喷涌而出,溅向墙壁、地板、窗帘。

唵嘛呢叭咪吽!

嗡啊吽白扎咕如呗嘛嘶嘀吽!

……

情急之下,不同的经咒从我的嘴里蹦出来,飞向观世音,飞向莲花生……

嚓嚓嚓。物体的摩擦声在房间里跳跃,一如热鏊里的豆子。

嘡。一只灯泡猝然坠地。光荣就义。

我还没有活够啊!

嗒,嗒。摆放在电视柜两边的玻璃花瓶比赛似的掉落于地。不幸遇难。

哐啷哐啷哐。和完面,没有及时收拾的红色提花搪瓷盆从灶台边沿滑落下来,在瓷砖地上蹦跶。漆,脱落一地。遍体鳞伤。挂在墙上的瓢啊铲子啦啥的一些小物件也响应盆子的号召,从各自所在位置跳到地上,或者尽一切可能发出响声,凑起了热闹。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已然被辛吉确杰(阎王爷)大叔拽到了死亡的边缘。尽管我的气息还通畅,意识还算清醒,但却像进入弥留之际:两个孩子顿然出现在眼前;向往已久,却一直未能成行的五台山向我走来;披着绛红色袈裟的僧人已经结跏趺坐在我的身旁,在庄严而肃穆的气氛中为我念经超度;千盏供神灯在我四周燃烧,为我照亮前行的道路……我朦胧地感觉到时间即将凝固、我的生命意识即将停止工作。劫数难逃,我该出发了。“万念俱灰”这四个字占据我尚未彻底变成空白的大脑。我完了。愿我远在他乡的儿女健康平安,愿他们远离灾难!我的心在呐喊、哀号、祷祝。

唵嘛呢叭咪吽!

喂,你在给谁磕头?佛堂在那儿。

我慢慢扭过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穿着浴衣,安然躺在沙发里,一手死死抓着遥控器,一手支起下巴颏儿,非常专注地看电视,情绪随着节目内容而波动着的琼看着我在笑。

咯咯咯……咯咯咯……

她还在笑。笑得格外爽朗。

我看到了她那一脸盛开的笑容。她的笑容好似我家后面那座山上的杜鹃花。

咯咯咯……咯咯咯……

她似乎把笑神经完全打开,将郁积于心的笑意畅快地释放出来了。

你,琼,我的妻子:此刻你要是能把你的笑匀给镇上所有人,下辈子我就是当牛做马,也要围着你转,直到转晕,转死。

地震了。地震了。

公元1976年夏季。

那晚,琼抱着用衣服塞成的枕头和刚脱了没有多久的衣裤,跟一群和她一样,离进入风华正茂的青春芳龄尚有三四年时间的女同学从宿舍跑出来,按照学校安排,没命地奔大操场跑去。我发现她和那群女生身上除了学校发给她们的灰色棉布裤衩和白色背心,什么也没有来得及穿。有些女同学身上甚至连一小块布片也没有裹上。

那时,我才15岁。我怎么可能懂得欣赏女孩的胴体呢?微弱的灯光也没有让我留意女孩们半裸的身子。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记得琼小巧玲珑的身子,像我小时候在山里见过的小兔子,赤溜溜地挤进慌乱的人群,穿过横在一排排平房中间的窄仄过道,钻出一处绿化带小树林和花园,一溜烟似地滚到操场中心的足球场,颤悠悠地蹲着。当然,知道琼的肌肤白得像鱼肚是我回到我们镇上参加革命工作以后的事儿。在此之前,凭借我看得到的她的脖颈和胳膊腿儿,我认定她的皮肤一点也不黑。

次日。我们从班主任老师嘴里获悉:远在千里之外的唐山地震,波及我们学校所在地秦都,使我们得到了一次在强烈的震感中体验恐惧,认识死亡的大好时机——千载难逢。

我想对琼说,那晚你怎么没有开怀大笑?那年你到中尼边境游玩,走悬崖峭壁时,死死抓住车里的扶手,抓得手心出汗,裤裆被打湿的时候怎么没有放声大笑。可是我的小腿抽筋似地疼痛难忍,硬棒棒地僵住了;身体像冻肉汁一个劲地在抽搐,感觉后脑勺冷嗖嗖的,脑门渗出细密的汗珠。胃严重痉挛。脑袋嗡嗡作响。神经高度紧张。嘴巴发干,连一个完整的句子也吐不出来。

我费劲地爬起来,推开窗玻璃,朝楼下一瞧,人头在慌张地攒动。没有任何规律的聒噪声浪盖过街巷,漫向小镇夜空。

你不躲一躲?我问纹丝不动的琼。

你要躲就躲吧。她的眼睛继续在与电视屏幕上的朱军交流。我不想,也没有时间知道作为朱军的铁杆粉丝的她要与他心中的偶像朱军交流什么。没有我,她依然能活得下去。可是,可是没有朱军,她的生活将会失去一大半意义。没有她,朱军顶多少一个跟着他抽咽,甚而嘤嘤啜泣的粉丝。

我们家所在楼房没有倒下。但我总感觉它还在晃晃悠悠地摇荡。我扶着墙壁打开房门,抓着扶手快速而战战兢兢地走下我已经踩了不下于二三十万次的七十四级台阶,步出小区,朝横在距离我们家三四百米远的马路奔去。

人们聚集在马路边上,或怯怯地走过来,走过去,显得焦躁不安;或三五成群地在聊天,描述震感带来的美好感受:刺激。他们丰富的表情告知我他们的内心充满比震感强烈的激情;一拨男女叼着香烟,喷云吐雾,言语间显露出不以为然的情绪。透过拂面吹来的冷风和轻轻亲吻脸颊的细雨,我清楚地听到了他们在谈论“4·14”、“5·12”、“4·25”、“4·14”和“4·17”这些可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日子。裹在他们身上的睡衣睡袍,令我十分沮丧地联想到了琼身上的浴衣。当我不时看到潇洒地掉头,迅速载客,疯狂奔跑的的士和搭肩勾背,从容地穿行于马路当间的年轻行人,听到他们畅快的笑声,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猥琐卑微,已然没有站在人群中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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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壮汉,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走过来:什么地方地震了?把我娃吓哭了。嘿嘿。他的汉语普通话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那个男孩仍在涕泣。

大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一个女子用四川话,把一句温暖的话送进了我的耳朵。她的女儿穿着显然是她的羽绒服,乐呵呵地在地上转圈。那女子指着自己的女儿说:刚才地震那会儿她睡得正香,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姑娘听到这句话,便停了下来:地震的感觉一定很好玩。

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女人从一辆小轿车里下来,向那辆车挥挥手,哼着绝对是她常哼的歌曲,像个小姑娘轻盈地朝我们走过来。“地震了吧?地震了吧?好!真好!”她带着满脸的微笑,向我们打招呼。接着她像对待熟人一样,好生给我们上了一堂课:……地震是自然界对万恶的人类的最直接、最有效、最有力的报复。你们别再为了眼前芝麻大的利益,大肆掠夺资源,破坏生态啦……她把一大段尖锐的话语,像冰雹一样狠狠地撒给我们,拨动着左手的念珠,甩开右手,往我们隔壁的住宅小区走去。

我们几个陌生的熟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感谢儿子和女儿分别从拉萨和成都打来电话,扫除了由尴尬造成的沉闷气息。由于信号不强,电话几次中断了。不过我还是得到了有关十几分钟前,让我们小镇居民强烈感觉到山摇地动的准确讯息:在离我们镇较近的一个邻国境内东经多少多少,北纬多少多少地段发生了7.2级地震。

难怪我们有强烈震感。吓死人了。我的心在唏嘘。

爸:你没有看微信吗?

爸:你没有看电视吗?

儿子和女儿这两个笨蛋说话总是不动脑筋而动骨头。我都吓成啥事的,哪还顾得上翻微信,看电视?!

我的右手指头冷不丁地摁响了琼的手机:震源地不在我们镇,也不在我们地区境内,甚至不在西藏自治区境内。

当然不在我们这边。不然这个时候我们镇上还能有几个活蹦乱跳的生灵。琼一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一股寒意袭上我的全身。环顾四周,我发现很多人都冻得直打哆嗦。

的哥的姐们仍在奔跑、忙碌。他们的情绪十分稳定。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地震的丝毫影响。换句话说,他们是那样的凛然、淡定、洒脱,好像是七级地震震不倒的人。

走,喝他个昏天黑地的再说。

一帮年轻男女蹦蹦跳跳地钻进了那家最热闹的酒吧。

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或转动手摇转经筒,或捻动念珠,喃喃有词地向三宝祈祷着,朝一家宾馆门口的开阔地聚拢。

我的耳朵穿梭于一小撮、一小撮聚集在路口的人群,采集各种有意思的和没意思的信息。而我的心却像天天在小镇上空盘旋的那架直升飞机,在茫茫夜空中飞行。

许是得知震源地不在我们镇附近的缘故,也可能是看到镇定的的士轱辘和青年男女欢快的步伐的缘故,我的紧张情绪慢慢趋于缓解,稍微平静了下来。于是,我便跟迟迟不敢回家的人交流起对震感的感受。

我向他们重复了琼在电话里跟我说的话。然后,海阔天空地大谈特谈我所经历过的地震(其实只是震感)。重点谈到了灾难性的唐山大地震、玉树大地震和尼泊尔大地震,俨然亲身经历过。对了,我好像还扯到了东京。提到震源地,我发现自己说话的腔调和语气全变了个味儿,充满了学术报告的味道。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强调震源地,似乎不是为了向别人卖弄有关地震的一知半解的知识,而是为了壮胆,让心绪恢复往日的宁静。

假如我们处在震源地,那我们可能已经到辛吉确杰大叔那里做客,而不在这个美丽、富饶的小镇上。说着说着,我的话自然跑到了琼说过的那句话上。我感觉到自己把自己逼到难堪的境地了。路灯下,我的老脸烧成了猴子屁股。

大概过了个把钟头,有车子且会开车的开着车子,朝住宅小区以外的地方走了。胆大的、因经历的事儿太多而变得麻木不仁的撤回家,钻进了被窝。而心有余悸的我,怎么也不敢回家。

叔叔,到车上坐吧。跟我聊过十来句话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小妹子,非常友好地请我上她们家的车。

我看见一个看上去大小跟小妹子不相上下的男子把右胳膊压在方向盘上,左胳膊从开启的车窗朝下垂着,向我递来用眼睛、鼻子和嘴唇堆出的微笑,让我上车。

我婉拒。我说,我不冷。

女子看着我在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男子又一次打着手势,将微笑递给我,招呼我上车。

我摆了摆手,没有走到车子跟前。

我看到小女子把一个很有可能是她奶奶、姥姥,或者她男人的奶奶抑或姥姥的老太太扶上车,接着又把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抱上了车。

女子执意让我上车。坐在驾驶室的男子,也仍在招呼我上车。

一个熟悉的词在我的大脑里悠然地翻腾——盛情难却。他们非常客气地让我坐在副驾驶座。我有些拘谨地接受了那个退休前享受过几年的座位。男子把车开到了一块除了一排简易工棚,就没有高大建筑物的开阔地。我在离那块地不远的公路边发现了几家餐馆和商店。我们到达时,那里已经有十几辆车子。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车子。我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在叫我坐车,跟他们一起出城,到安全地带躲避有可能造成人员伤亡的“震感”,或是地震(生怕我们这里也发生大地震)。

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性格极其相似,都很开朗、热情、豪爽。

我们一见如故,天南地北地聊了很久。话题从地震延展到天上人间各种事物,面面俱到,包罗万象。

老太太一再重复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的声音极像走钢丝,颤颤悠悠。

我的舌头回应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的声音也像走钢丝,颤颤悠悠。

男子昏昏然,慢慢进入了梦乡。

我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我判断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江边。

听女子说,男子刚从内地办案回来。一个多月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我没有打听办的是什么案子。但我知道了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不是警官,就是法官。不是法官,就是检察官。不是检察官,就是纪检干部。当然也有可能是海关干部或者哪家银行的经济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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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蜷缩在车后座右边。夹在她和小妹子中间的那个男孩,头枕着老太太瘦小的大腿睡着了。

女子没有睡意,我也没有睡意。因而,漫长的夜晚便自然归我和她支配了。

远远近近的车灯不时地在我们周遭闪烁,仿佛在向世界传达着夜幕下的生命信息。

我的手指头很不自觉地摁到了“所有通话”一栏中琼的名字。

一支欢快的乐曲悠然击打起我的鼓膜。我却没有听到琼的声音。

我的手依旧忙着拨弄琼的手机号码。

让不让人睡觉?我一连拨了十余次后,终于得到了琼的响应。

我想跟她说句话,哪怕是一句一文不值的废话,以表示问候。可她居然让移动公司通知我,“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阿姨她可能困得实在撑不住了。小妹子给我递来这么一句明显带有安慰成份的话。

啊。我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黑暗中的她感觉到没有。

阿姨她不会有事的。女子补充了一句。

但愿如此。我在心里回应道。

小妹子把一条披巾样的东西递给了我。我摸到了她留在那上面的体温。

林区的雨跟小孩的眼泪没有什么两样,说掉下来就掉下来。

我和她伴着清亮的雨滴声,在热烈地谈天说地。

小妹子把手伸向车门,她说腿没处伸,酸痛酸痛的,很难受。

我说,忍一会儿吧,雨还在下。

她说,雨不大,不碍事。

她打开车门,下车,往车后面走去。

我当然也有下车走走,透透气的想法。于是乎,我推开了车门。但没有下车。

我听到了从车后面传来的“咝儿咝儿”的声响。这声音全然压住了雨声。我以为发出这个声音的小妹子会马上回到车上。可是,她没有回来。

我关上车门,动动身子,调整一下椅子,把两腿伸展到最佳状态,以最为舒适的姿势半躺在座位上。我,静静地待着,感受不同于躺在家里的床榻或沙发上的别样滋味儿。我的脑子有点乱,思绪一如纷乱的云。我这半辈子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像数百、上千只秃鹫扑向尸首那样,齐刷刷地向我扑将过来,狠狠地搅动我的大脑。我有意识地避开与地震有关的事情和震感给我带来的刺激,也不去想我所遇到的每一次震感的强度。可是“地震”这两个字像烦人的苍蝇,总在我脑海里游来荡去,难以驱赶,甚或像一根尖利的铁锥,刺向我的心脏,扎入我的骨髓。提及震感,我调动每一只还和我一样活着的脑细胞,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也想不起比这次更强烈的震感。

我抬眼朝车窗外望去。双眸射向没有多少光亮的夜空,茫然寻找着什么。

我感觉车子晃了一下。该不是余震又一次波及到我们这里吧?我的心口又被堵了上来:吓死我了。

我把车窗摇下一点,透了透气。一曲算不得好听的歌曲自附近哪部车子飘来,荡开,渗入夜幕下的大地。我希望人家换一首好听的,最好是抒情的或者幽怨的。此时我压根不想听毫无特点,没有力度,不痛不痒的歌曲。

雨,小了很多。

我,重新坐好。其实是恢复半躺的状态。

这时我注意到伏在方向盘上睡觉的男子发出的鼾声,也听到了掺杂在老太太诵经声中的小男孩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我企望并期盼瞌睡把我带到安静的梦乡。

不知女子在外面干什么。她下去至少有三炷香的工夫。她会着凉的。

刚才的地震太吓人了。老太太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

震感。我有意识地纠正道。

老太太不再说话。我希望老太太继续说话,跟我聊起来。聊什么都可以。比如,她的人生经历、她的丈夫、她的子女、她的家乡及其家乡人,或者讲讲有趣的故事、笑话。可是她把嘴巴锁上了,锁得死死的,别想打开。

我没话找话,主动跟她聊起来:我们过去经常讲人定胜天。可是,在自然灾害面前,人却无能为力啊。

啊哈啊哈。我把老太太的咳嗽声当作是对自己的回应。

这旱灾、洪灾、雪灾、风灾,包括雪崩、山体滑坡造成的损失远远没有地震大啊。

愿一切灾难远离众生。老太太只顾着祷告,压根不睬我。

上个世纪1950年白玛桂地震时,对您老家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吧?

你不提地震不行吗?特别是白玛桂地震。

这下轮到我给自己的嘴巴上锁了。

我努力控制住说话的强烈欲望,闭上了嘴。

我听着老太太的祈祷声,强迫自己保持缄默。

我多么需要睡眠啊!睡眠能够促使我处于兴奋状态的神经安定下来。

没有一点睡意的我,像年轻人那样,打开手机,翻阅起微信来。

过。过。过。很多微信条目从我眼前一掠而过。那些无聊的东西全被我一一忽略掉以后,群里的一东北哥们儿编的十几则笑话排着队跳入我眼睛了。我像琼那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禁不住眼泪都笑了出来。

我的笑声肯定持续了七八分钟。因为在我笑的当儿,老太太把一段较长的经文念诵了三遍。

多亏东北朋友胡编滥造的笑话,让我的快要绷裂的神经松弛了许多。

小妹子怎么还不回到车上?

恐惧心理渐渐被排解后,我发现自己早已处于内急状态。这时天色微明,能隐约看见物体。

我推开车门,像个瘸子,一瘸一拐地挪动身子,绕过如同沟壑中的磐石般乱糟糟地泊在一起的车辆,摸向可以解决内急的一隅角落。

尿憋久了,一时半会儿尿不出来。我竖起耳朵,聆听附近的水流声。我坚信水的流动声能够帮助我把尿液排出体外。

啊,好爽啊!我在心里喊道。我发现尿液排放后的感觉是如此如此的美妙,如此如此的令人愉快,愉快得有一种飞翔的感觉。

或许是过度紧张的情绪与蓄积于膀胱,进而给小腹以涨满的压迫感的尿液得以排泄的原因,我闻到了自己难以忍受的尿臊味儿——我第一次感觉到温热、刺鼻的尿臊味儿,像烧酒一样闯入我的鼻腔,让我有种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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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舒服。我做了个深呼吸。

雨,停歇了。但清风仍在歌唱。

我本以为自己在抄原路返回。但是,我没有找到我坐的那辆黑色小轿车。我来来回回地辗转于几十辆车子之间。一道道风景映入我的眼帘——

有的三三两两地挤在狭小的空地上在聊天,看上去仿佛在叙旧;有的坐在车上打着节拍在听音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有的从路边商店提来啤酒,唱着跳着在狂饮;有的倒在车上呼呼大睡,就像对我非常友好的这个男子和他的儿子;有的在不停地喷云吐雾,香烟的火光像星星萤火虫一般在闪烁;有的拿着手机在埋头苦干,翻看微信、观看电影、玩游戏;有的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电话,向对方描述几个小时前强震造成的震感……

我穿梭于车子之间,努力寻找载我出来的那辆车。

我突然感觉我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在前后左右摆动。我立马蹲了下去。我仔细感觉了一下,直觉得身子依然在晃动。我又一次本能地趴在了地上:双手撑开,掌心向下,撅起干瘦的屁股,额头几乎贴着地……我好像重演了一次在自家客厅里出现的那一幕。只是没有人取笑。因为琼不在我跟前。

我听到了所有健康男女都会发出的那种哭泣声。我洗耳恭听着,极力分辨发出声音的准确方位。听着听着,我的五十岁的身子彻底贴到了地上,犹如朽木。我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我分明感觉我右边的一辆越野车在震动。很有力量。我这才意识到摇晃的不是我的身子,更不是我趴着的大地。我终于站起了身。我把手向车身贴了过去。我的手进一步向我证实不是地震。车子在继续劳作,跌宕起伏。为了表达敬佩之情,我给那辆车扔了一个感叹号。

我笑呵呵地,老实说,是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那辆车。

我撞见了带我出来的小妹子。她正在一棵树下跟一个男人说话。

她一手拉起我的手,一手抓起我的胳膊,把我送回到她的车上。

老太太看了那妹子一眼,欲言又止。又瞄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上车后问老太太:您睡不着啊?

她“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小妹子坐上车:叔叔您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我的大脑越来越兴奋。

跟我说话那个男的是我们单位同事。听他说,昨晚地震时,他们小区里一个男的从五楼跳下去,被送进医院了。

死了吧?

摔得半死不活的。

指不定能抢救过来。啊?

唉。那个人本来在房间里跟人搓麻将。感觉到房屋摇晃,他就马上利索地从窗户跳了下去。

我还好,没有从窗户跳下去。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是不是反应太快了点?我看着小妹子。

妹子回应道:可不是吗?

看来反应过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唉,人哪!她慨叹道。

天刚刚蒙蒙亮,驾车的男子终于醒来了。

我问他睡得好吗?

他反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时,老太太合上眼,把脑袋歪向了车窗玻璃。

您睡着没有?男子问候我。

哎哟,哎哟,哎哟。小妹子两手抱胸,嘴里不停地在呻吟,一脸疼痛难忍的神情。

小妹,你怎么啦?

胃痛。

老毛病。男子说,叫她好好治一下,可她就是不听。

带药了吗?

没有。

那咋办?不如赶紧回家。

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赶忙下车,走到她跟前,让她把后背衣服撩上去,伏在座位上。

不好意思。我似乎在向男子作出带有解释性的表白。

我搓搓手,又往掌心连续哈气,将手伸向她的背部,迅速地从腰间开始捏住脊背使劲往上提,像上梯子似地一层一层地提至后劲下端。这样重复几次后,用掌心拍两下胃的对应位置,把衣服拉了下来。

哎,好了。

不疼啦?

不疼了。太神奇了。

我们坐在车上,揣着各自不同的心思在想事。

我明显地感觉我的眼睛在打战。瞌睡好像也在袭击着小妹子。她不再吭气。唯独那男子精神饱满地在跟我们侃,也不管有没有人听。我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倦意。到后来,我连一个字都送不出嘴。

叔叔,请下车吧。驾车的男子在离我家不远处的路边把车停了下来。我打开车门,将右腿挪出车子时,才发现天已大亮。

我客客气气地向他们一家人一一道别。叫人纳闷的是,车后座上只有小妹子和她的儿子。我的心脏顿然咯噔一下蹦到了嗓子眼,浑身战栗,直觉得后脑勺发凉,毛发一根根全竖了起来。

我快速往车里扫了一眼,还是不见老太太的影子。

我的眼睛愕然瞪成灯泡一般大:老大娘呢?

什么?叔叔。小妹子不解地望着我。

老大娘她……我的心仍在突突直跳。

车上就我们几个人呀。小妹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

不是还有个老大娘吗?我的小腿肚在颤抖。脸上的肌肉好像在抽搐。声音明显变了,在抖,没有了底气。

男子也把目光投向了我:叔叔,车上根本没什么老大娘啊。

我将步子吃力地迟缓地挪向离车子数步远的地方。我感觉双脚绑着上百斤重的盐袋。

叔叔,你没有事吧?小妹子迅速下车,走到我跟前,把我扶到单元门口。一副焦急的样子。

我向男子和可能是他妻子的小妹子,以及绝对是他们俩的儿子的那个男孩摆摆手,稀里糊涂地朝进了单元门。

老太太是在哪里下的车呢?她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从车里蒸发掉了?

进了家门,我急匆匆地直奔卧室而去。

琼把依旧丰腴浑圆的翘殿朝向卧室门,蜷缩在宽大的床上。她欢快地做着她愿意并喜欢在梦中做的事情,对我的到来,似乎一点察觉也没有。

看到她硕大无比的臀非常淡定地侧卧在床上,我不由得联想到强烈震动迫使我跪在地上时高高撅起的臀。想想看,我的臀是如此的狼狈不堪啊。

我的双脚无力地拖着一天天老去的身子走出卧室,轻轻地把门带上,走进厨房,颤颤抖抖地提起一个热水瓶,走到客厅里,倒了一杯水。我正要喝那杯水的时候,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通话结束后,我刚把手机扔到桌上,端起开水杯,手机铃声又在我耳边炸响了。女儿的慰问电话。内容跟儿子如出一辙——爸爸,您没事吧?昨晚您睡得好吗?妈妈的手机从昨晚十点起,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还好吗?

孩子的声音平静得宛如一面沉寂的湖水,令我有些害怕。换句话说,我没有听到任何恐慌、焦急、紧张的话语。

我刚把半杯开水灌进食管,身子一颤,连连打了好几个寒噤。我这才感觉又冷又饿了。可是我已无动弹之力。我像只空口袋,瘫软在琼非常喜欢的软棉棉的布艺沙发里。

来,喝碗茶,取取暖。

琼把我推醒,端起热腾腾的酥油茶让我喝。接着摸出我的木碗,舀上糌粑,搁一大块酥油,放入白糖和奶渣,放在我面前的桌上。接着又转身到厨房,给我倒了一碗滚烫的羊肉汤(从严格意义讲是未经加工的肉汁,而不是汤)。我知道她让我喝羊肉“汤”,是为了使我的身子暖和起来。

我本以为并急切希望她用盛开的笑容撞碎我的疲态。然后用她独有的杂糅着“咯咯咯”的话语,驱逐我心头的那点阴霾。可是,她把脚上的拖鞋换成户外运动鞋,噔噔噔地下楼,飞到街头公园,拥抱健身器材去了。

我端起茶碗,吹开浮在上面那层厚厚的油,瞅见那位从车上消失的老太太瘦小的身影变成S形,像蛇一般在茶碗里扭动。我把眼睛紧紧闭上,呆呆地缩在沙发里。过了一会儿,我重新端起茶碗,吹掉那层油,发现老太太已经离开了我的茶碗。

我的五十岁的腿,把我带到了藏书并不多的书柜跟前。公元1950年8月份5日的白玛桂跳进了我的眼睛:山崩地裂,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责任编辑:佘学先

恐怖小说短篇鬼故事超吓人 篇4

但是我做梦意想不到,因为一次意外,让我真正的成为了富豪。

事情是这样的。

记得,呃,有天发完稿子,就无聊的想出去转转,我出门了,吃完午餐 ,去我家所在地附近的公园散步。

我在公园刚走不久,我忽然呆住了,光天化日下,居然会有那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更可气的更是没有人敢阻止。

五个青年正在欺负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姑娘,那个姑娘哭哭啼啼的一脸色哀求着,由于太远了点,听不清楚说什么。

有个头发染红色的,貌似是带头的,其他四个青年站在他身后,这个红头发的一脸色凶狠,根本不理睬姑娘的哀求,接连几巴掌抽在姑娘脸上。

姑娘不敢反抗,忍受住。

我还看到几个青年在检查一个米黄色的女式手提包,翻看里面的东西,很快一个拿着一个银包出来,把钱全拿走,才把银包扔了。

这下我是明白了,不是欺负那么简单,是明目张胆的在抢劫。

这么对待一个姑娘?我霍的怒火燃烧起来,我不是一个好人,可是看到这种事情我无论如何,都忍不了了。

我冲到姑娘身边喝道,“你们这么抢劫一个姑娘,不怕被警方捉去坐牢吗?”

“你们一群男人抢劫一个小姑娘,羞不羞?”

姑娘见到我帮他说话,先是感激的道了谢,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拉着我让我不要再说了。

没想到红发青年看到了姑娘的举动,脸色一下狰狞起来,笑道,“你个小子,算个屁啊!也敢惹我。”

“今天就要打断你的狗腿子,让你知道老子大刀帮少帮主是你老爷。”

我听了,心理一惊,这大刀帮是个黑社会帮派,势力非常大,能量很大,曾经杀了十几人,都没有事情,新闻说是和政府官员有勾结,这样的帮派的少帮主绝对得罪不得,要讨好。

尽管吃惊对方的身份,不过我是牛脾气,决定做了的事情绝对做到底,绝不后悔。

我说,“居然你那么富有,还回姑娘的东西,现在把东西通通还回来,我当没看到,也不会报警捉你。”

我也软了,打算让步,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份是否为真,我还是要小心一点,能把事情化小也乐意。

那知道对方听了为的话,脸色满是不屑,说,“你当我好欺负吗?今天就打扁你。”

跟着他们五个人就过来打我,可是我也不是软柿子,我每天都和一个师傅学功夫,目的强身健体,但是用来打人,还真不是好看而已。

十五分钟的打打停停,我把他们都揍得鼻青脸肿,当然我自己也被打了不少,不过我比他们好多了,我帮忙把姑娘被抢的东西取回来放回包里,还给姑娘。

我们一起出了公园,姑娘给我留了手机号,就先走了,我也不想停留,要是红发青年真的是大刀帮少帮主,我死都没人发现。

我开车立即离开公园,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后,我上网查询了下,真你他么的倒霉,原来那红发青年真的是少帮主的身份。

我知道他们能量真的很大,立即收拾东西,把重要的都捡了,不能搬走的就算了,是的,我打算马上离开现在在的城市。

一点半,我驱车离开了小区,才过了十分钟,我的邻居打电话告诉我有十几个身有刺青的中年人找我,说可能是混混,让我暂时不要回家。

我自然不想回了,心里庆幸万分,幸好走得快,不然被堵住了,铁定要拼命,才会有希望活下去。

车子开了八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很久,可是我还非常担心,继续的开,要是大刀帮真的和官员有勾结,可以通过公路的摄像头知道我的所在。

我不能冒这个险。

夜色越来越深,我把车开入了泥路的山区,我要去一个偏僻地区避开大刀帮的追逐。

十一点左右,夜里已经升起了雾,我特别小心的慢速度的开,正在思索中,我愕然了,因为前面出现了一个漂亮女人,挥手要我停车,我没有意外,经常有些可恶的出租车司机,载人不载到目的地,就收钱了,乘客愤怒,之后争吵起来,最后司机扔下乘客,乘客只能认命的再等车乘。

我停车了,说,“小姐去那里?这么晚了 反正我也有空,免费送你一程回家好了。”

那女子愕然了下 ,才笑了笑说,“这位大哥,看你不是载人赚钱的人,那就劳烦下大哥了,呃,也不是很远 就在前面三里左右我就到家了。”

说着他没有客气话,上了车,我开车和他沿路聊天,不得不说,女子很会说话让我意犹未尽,很想他的家再多几十里路,和他继续聊天。

可是果然如他所说,开了三里路,他就下年了,我们道别后 我继续上路。

凌晨四点,我开车出了山区,再过一段路就能进入我想到的城市了。

正在我心里松了口气的时候 忽然傻眼了,心里猛的一沉,你他么的,那红发青年正坐在车头抽烟喝酒看着我,见我来了喝骂了起来。

他的身边有十几人,我现在到了十字路口的中间,四个路口中已经有三个路口都有两台轿车,人都下来了 拿着刀 铁管,冷笑的看着我。

我心里寒气直冒想转车往原路逃跑,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这条路也出现了两台车。

我知道我玩完了 四个路口被堵死了,我根本没办法走人了。

红发青年 ,狠声道,“就是这个王八蛋打伤了我,大家一起上,跺他成肉酱。”

我心里恐惧了,纵然我身手不错也不可能一个打几十人,然后成功走人。

然而,正当我心里下定决心拼命干架时,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出现了,一辆车突然之间出现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都心慌了,因为那是一辆在空中行驶的车,更是一辆纸车,更是难以置信的是开车的人更是我晚上载过的那个女子。

“鬼啊!”

有人吼叫了起来,想逃跑,可惜所有人最后都被女子的车给撞死了。

最后女子走前对我说了句话,“这位阿哥你好心载我一程,现在我也帮你点小忙。”

几十人死了,我怕会坐牢,虽然人不是我杀的,可是我说是鬼杀的,没人会相信,天亮后,我立即订出国的机票,一个星期后,我到了美国。

因为我本身英语好,能在美国无障碍的生活,不久后我的作品大受欢迎,居然就这么成了富豪。

恐怖短篇鬼故事 篇5

其实杨紫本身就有一股富贵的气质,她并不是因为是从乡下来的就感觉到低人一等,反而思想活跃善于交际,人也很阳光,引起了很多男孩的喜爱,包括我在内,终觉得跟他在一起有说不出的快乐。

有一天上夜自习,杨紫来到我身旁,因为晚自习是自愿的,有的同学就不来,我的同桌就是一个富二代,说白了,就是到这里镀金的,然后等高考一过自己那点钱出国,回来之后仍然是一个留学生的身份,在托关系找个好工作不在话下,我很看不起这些学生,靠拼爹的时代也很让你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的老爹没有权势和金钱呢?只能当驴埋头苦干靠着自己的磨盘打转。

“恩恩···”杨紫来到我的身旁,我也没有在意,我以为她要学习,也就没当回事继续做自己的习题,可是等了一会,杨紫咳嗽了几声,随后我感觉到我后背有人在挠,我转过头一看,是杨紫的小手,拿着一张纸条,我顿时心慌意乱,这杨紫给我传纸条?莫非对我有意思?我高兴的快要蹦起来了,便按捺住内心的恐慌和激动,然后悄无声息的接过杨紫手中的纸条,不紧不慢的放在一本新华词典里面,竖起来书然后打开看了看,这一看吓了我一身的冷汗。

我看了看身旁的杨紫,她跟没事一样看着自己的代数习题。我以为我做梦了,便再次的看了看还是那样话的,纸条上写着:“有一个女孩一直跟着我,她前些年已经死了,我害怕你今晚送我回家好吗?”。

“我的妈呀,这是····”我吓得脸色苍白,这什么意思?一个死去的女孩跟着杨紫?难道这个女孩是杨紫杀死的?就在我心慌意乱的时候,杨紫又一张字条送了过来,我慌忙打开,上面有些着:“这个女孩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一次在大山里被一个毒贩给强奸了杀害了,是我发现了她,多年前她就来找我了,让我给她复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跟着父母来到了这里,现在她又来找我了,你帮我一下吧”。

我的天,还有这会事?我怎么帮?我怎么帮?我又不是警察和道士,能怎么帮?本想拒绝,我一扭头,看到杨紫的扯面,很清纯的一个女孩,白皙的皮肤和洁净的面孔,一头秀发拢在耳朵后面,洒脱脱的小清新,看了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便硬生生的把拒绝的话咽在了肚子里,给他回了一个好的,下学后我在校门口的杨树下等你。

杨紫接到纸条之后很是感激的对我笑了笑,一看她的笑容,我内心的恐慌顿时烟消云散,感觉一个男人就该去保护一个女孩,决不能让一个女孩去受到一点伤害,我想到这忽然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个男人。

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我早早的到了约会地点,过了一会杨紫像个小鸟一样蹦蹦跳跳的出现了,虽然已经是高中了,她还是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多好的女孩子啊,我看的内心一阵游动,突然有种龌蹉的想法,,将她搂在怀里保护她一辈子。

杨紫看到我,笑着跑上来拉着我的手道:“让你久等啦,走吧”。

昏暗的路灯下,我和杨紫像个小情侣一样并肩走在马路上,周围的人很少,我们下学都已经快九点啦,再说这学校周围都是不允许买卖东西的,也都是荒地,所以走起来感觉周围很是安静。

“那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奇的问道。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我小时候,那些天我梦中经常出现她赤身裸体的样子,她全身流着血看起来格外恐怖,她哭着说让我帮她报仇,我就害怕了,告诉了奶奶,奶奶就拿着香找城隍庙的老爷烧香,又是磕头,忙活了一大阵子那女孩才没有了影子,过了几年就是我上小学的最后一年,她又出现了,她很恐怖的站在我面前,我奶奶这次去找了一个算卦的他说我过几年有灾,需要离开这里才能活下来。我奶奶问那个算卦的,我有什么灾,那算卦的没说,只是说时候不到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哈哈,这样的话你也信?那些算卦的都是胡言乱语,信不得,我们都是站在科学的光环下长大的,对于那些东西我们坚决不信”我知道这个时候我需要表现出一个男人的时候了。

杨紫看着我笑道:“这么说你不相信?”。

“有什么可相信的,你看我我也能给你算一卦,你呢人长得好看,而且呢又活泼可爱是男人心中的女神,怎么样算对了吧?”我自豪的的说。

这时候我们走到一块阴暗处,这里是一片废旧的房子,听我姥姥说,这里曾经是一片村庄,还死过一个女孩,不知道怎么死的,反正挺邪乎的。我最害怕这里了,我一看这杨紫就在这里停下脚步,低着头不再言语我道:“这里不好,咱们还是走吧”。

杨紫这时候低着头冷冷的道:“你不是不相信这样的话?怎么害怕了”。

“哪里,我怎么会害怕呢,就是怕你害怕,你住的地方也快到了吧?咱们要是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家吧,你看明天还要上课呢,我们现在学习这么严重你说···”。

听短篇恐怖鬼故事 篇6

他头也不回的安慰她说:“别怕,我保护你。”

她慢慢地变回了原样,轻声说:“你回去吧!以后别找我了。”说完她化成了风消失了。

他傻傻的站在原地,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家穷,原先的房子倒了,他就在山坡上重新搭了一间。新家靠近一座新坟。说是一个富翁的小妾,他每天出去打猎都要路过这座坟,他会站住笑笑说:“咱们是邻居了,以后还请多关照。”说着他拔去了她坟上的杂草,每天如此。

有一天,他刚走到坟前,就看见了一个女人,她肌白如雪,面若桃花,双眼含情。

他站住没敢走近,远远的想要绕道而行。女人追上去说:“谢谢你每天都来照顾我,我想要报答你。”

他摇头说:“不!我不求报答。”

女人生气的跺脚,露出了凶相。

他摇着头说:“我没害过你,何苦来害我?”

女人猛地扑了过来,突然一股青烟从坟里钻出来挡在了他身前。原来女人是个孤魂野鬼,想要找替身,看见他总在这坟前拜祭就想用美色诱惑他,谁知他不上当,还引来了坟里阴灵。

孤魂野鬼被打散了,坟里阴灵问:“为什么你没有被诱惑,难到她变得美女不漂亮吗?”

他一阵苦笑道:“再漂亮,怎么赶得上你。”

原来他俩从小就是邻居,自小就相爱,可是她父母让她嫁给有钱人,可没多久就被丈夫折磨死了,而他因为伤心才搬来和她做邻居。

重读伯尔短篇小说《在桥边》 篇7

“我”是一个小人物, 在战争中残废。小说一开始便提示出了小人物在制度下不能把握住自己命运的悲哀。“我”没有姓名, 没有亲人, 仅仅只是一个和当时千百万同类人一样的一个代指符号而已。作者以有限视角, 便展示出“制度”下人物的渺小。其实二战以后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在德国, 在欧洲, 在全世界类似这样命运的人还有许多。他们在战争中丧失的不仅仅是一条腿, 更是对生活的绝望, 对未来的绝望。

“我”在战争中无法把持自己的命运, 参加了二战, 并在战争中落下了残废, 成为制度的受害者。同样, 我在今天也无法为自己做主, 我被“制度”安排在一个可有可无的岗位上———数人。这就是主人公的命运, 他被时代、制度边缘化了。成了一个被人忽略的、生存在人群之外的、整日只能面对强大的钢筋混凝土而显得十分可怜而又渺小的人。作者写出的“我”其实就是一种隐喻, 一种代表。试想今天在强大的制度化下的无数小人物, 不同样是有很多人被异化, 被忽视, 被扭曲, 从而充当了一个庞大社会机械上可有可无的螺丝。这是个人的悲哀, 更是社会的悲哀。

更可怕的是制定制度的人, 他们同样被制度所异化, 成天与一些无聊而又虚假的数字打交道, 成为自己制度下的牺牲品。他们热衷于无用无聊的数字, 而且每天在我虚假的数字中陶醉, 对我每次上报的数字深信不疑。这种被制度异化的可怕之处在于:自己甘愿被异化的同时, 心甘情愿地去异化别人, 伤害别人。当自己被制度者愚弄时不但未被发现, 反而兴高采烈, 从而加深了小人物在制度下的悲哀。

小人物的可悲不仅在被制度异化, 还在于这种异化会被逐步加深。小说中写道, 当我在一次例行的检查中满足了上级的要求, 做为奖赏, “我”由过去数人, 变成现在较为轻松的去数马车, 这更加深了人物悲剧, 它甚至彻底被边缘化, 变得更加可有可无。马车的多少, 与生活无关, 更与我的理想无关, 它无非是能够让我有更多的时间, 更多的机会去看一看我暗恋的姑娘, 因而“我”为此高兴, 而这种高兴也只有自己, 姑娘并不知情。其实类似这样的小人物被制度异化、边缘化的悲哀, 在很多地方都还不断地上演着。

而小人物在对边缘化异化的同时, 又显示出一些愚笨的狡黠。“我有时故意少数一个”“当我恼火时, 我只给他们一个平均数”“当我愉悦时, 我就用五位数来表示我的慷慨”。“我”以数字糊弄官员, 靠数字得到“升迁”———由数人变成数马车, 也许这也正是社会小人物在无奈时的一点自慰, 颇似中国式的智慧———皇帝让人人都有“暮为田舍良, 朝坐天子堂”的梦想;百姓也用“红嘴绿鹦哥”来欺骗皇帝, 两相取安, 便各自为胜, 看来这种“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 中外一类。

而这些小人物的命运是悲哀的, 前途是不可知的。他喜欢的姑娘是一个隐喻, 是一个具有大众性而又能被认同的代表, 代表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但这种喜欢永远只是“单恋”, 甚至到了小说的结尾, 也未能看到姑娘对他的回眸一笑。

做为一种隐喻, 它也只是存在于人的心中, 当小人物在社会中边缘化、异化时, 他需要挖出一个小孔让自己喘息, 于是为自己编制了许多美好的梦, 就如同阿Q只能在梦中革命———抢东西、娶妻子、杀仇人, 甚至清醒时还梦魇般地要与吴妈困觉。但即使自己离梦再近, 这个梦也是无法实现的。小说最后写道“我可以”去找她, “说不定”可以送他一段, 一切都是假设之中, 一切都没有成为现实, 但毕竟心存美好, 也算是在社会制度化下的一点狡黠。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结尾, 作者并没有让主人公绝望, 而是让他在更加边缘化的环境中带着一种美好的愿望。这也许体现出了作者在人被制度化后所仅能做到的一点人文关怀。

寻鹤(短篇小说) 篇8

现实已经如此乏味了,谁还稀罕去建设一个新的虚拟世界呢,创造一个比自己三观还混乱的角色又有什么意义。下楼往车道右手走大概五十米就是一家咖啡吧,是吴菲菲开的,最大也是唯一的股东是她老公。咖啡吧里每天晃荡来晃荡去的客人几乎都是小区里的居民,即使叫不出名字,每张脸差不多也都写着楼房号呢。那个爱穿条纹上衣的胖子是A区八栋的,傍晚经常站在八栋楼底下费力掏信箱钥匙;每天都把眼线画得很夸张、戴彩色发箍的那个女郎住在B区,我猜想她也是小区对面美容美甲店的常客;总穿POLO衫的那小子就住我家对楼,经常一大早下楼去溜他家那只雪瑞纳……你问我怎么知道的?我闲得啊,闲得隔三差五在小区各个角落溜达,还成了吴菲菲的咖啡吧常客。

这个小区是传说中的科技新贵们的福地,驻扎着一大波技术宅男。明明应该充满现代时尚的科技气息,但这儿的人丁流动实在是缓慢,大多数估计都像贾许一样窝在家工作,整个小区就像一座沉闷的中世纪城堡,已经激不起我一星半点的创作热忱。现在我下楼连速写本和铅笔都懒得带了,直接“砰”的一声关上门,离那个一声不吭、似乎不存在的贾许而去,穿过喷泉就直接拐进吴菲菲家的咖啡店。

这座喷泉是这里唯一的活物,每天“噗吐噗吐”吐着口水,节假日的夜晚还会混着音乐吐出彩色的泡泡。我和贾许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满心欢喜地在喷泉前拍照,然后我以照片为蓝本放大,画满了家里的一面墙。当初觉得这喷泉就像一个吉祥物,衬着背后咖啡馆暖色调的灯光,让我和贾许的新生活也增添了不少亮色。我当时就不应该用便宜的矿物颜料,现在的墙壁看起来有一种凝滞的憨傻,每次瞥它我都徒增许多懊恼。对了,在嫁给“程序猿”贾许之前,我是一个插画师,事实上嫁给他之后也是。只是日复一日面对惜字如金的贾许和一大堆一大堆的让人头疼的编码,我的生活渐渐失去想象力,创作力日益下滑。好在我签约的出版社业绩也在逐年下滑,每个月落在我手上的工作越发稀少,连儿童书市场也如此不景气,难怪我的同事们凑一块感叹得最多的就是大多数传统行业已日薄西山,我们得赶紧另谋出路。之前我还琢磨着应该在吴菲菲他们咖啡吧教小区的孩子们画画,吴菲菲提议的。但贾许不同意,贾许坚持认为我还是应该去画我“内心深处、梦境和想象中最渴望的东西”,去教小孩儿画个猫画个熊什么的,纯属浪费天分。是,也许这所谓的“天分”就是贾许和我结合的原因,他说他每次都会从我的画面中得到设计新游戏的灵感,我则感激一个口讷之人的知遇。在这种“天分”有点荒芜而停滞不前时,我只好把注意力转向了备孕。贾许一如既往,没有表示赞同也不反对,他也许更关心如何设定一个游戏中的女人得具备什么样的想象力和心理质素才会想要一个孩子吧。

“你们搞艺术的吧,就是不能像你们家的程序员先生,天天闷在家里瞎捣鼓,一副跟现实世界毫无瓜葛的样子,多没劲儿啊。”吴菲菲一边站在吧台里面装模作样擦杯子,一边劝我要出去旅行啦度假啦,总之“得找点乐子,要寻求点新鲜刺激,要是再有点艳遇什么的可能你的小宇宙就爆发啦,到时候‘刷刷画几个绘本,一不小心拿个凯迪拉克奖什么的,那你们家程序猿还不天天给你当司机,到处伺候着签售领奖啊。”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老公开的凯迪拉克吧?你说的是凯迪克大奖,亲子圣经绘本指南啊,你这妈怎么当的。不过那也是老皇历了,现在小孩儿早都不看绘本了吧?对了,你家米兔怎么长大的,也是成天打游戏?”吴菲菲才不理会我,身子往吧台外倾,一脸坏笑地凑我耳边压着声音说,“赶紧的呀,要是你以后有了孩子啊,就更别指望出去一个人逍遥快活了!”吴菲菲眉飞色舞开始跟我聊下个月她们辣妈团又要去哪儿哪儿度假,“哎,我们那个辣妈团其实就是亲子团啦,你不知道带一群孩子出门有多累!还是你好,急着生孩子干嘛,我没孩子前不知道有多开心。实在想要啊,把我们家米兔借你带一个星期,你保证每天都想把她从窗户里扔出去。或者,让你家贾大工程师造个育婴游戏先玩玩嘛!”

“老撺掇她出去玩,你就不怕她被人拐骗,像《南极》里那样?”旁边突然有个慢吞吞的男声搭腔,我转过头去扫描到一个新物种:灰色麻质衬衫,头发胡子收拾得很干净,身高一米八左右,一看就是健过身的,挺匀称。我像刷二维码一样把他的体貌特征在我的数据库里检索了一遍:小区查无此人。我没搭腔,转头向吴菲菲挑眉毛:这新来的?谁啊?吴菲菲看都不看我,“帅哥,你这是赶着去南极拍照来小店歇个脚呢?记得把这个姑娘带上啊,她天天在这喝咖啡陪家人可成不了一个大画家呀!”男人手边果然放着一个相机,看起来挺专业的。吴菲菲虽然牙尖嘴利,但一定没听懂男人说的是有个叫爱尔兰的国家,曾有一个叫克莱尔·吉根的小说家写过一篇小说叫作《南极》。讲述了一个中产阶级女人想摆脱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与陌生人一夜欢情,然而被人囚禁、堕入深渊的故事。吴菲菲没读过这么古老的小说不是她的错,她做阔太前的生活活色生香,她不囚禁别人已是大善。

“不是有意偷听两位的谈话,冒昧冒昧。”男人被吴菲菲一抢白自觉不妥。自我介绍说是红石街一个工作坊的摄影师,刚租下小区的一套房子方便工作。“初来乍到,到处转转,这小区安静得很。刚才在喷泉那儿取景,就看到这咖啡吧了,还是这里有人气!”吴菲菲一听说他在红石街工作马上擦干手,与他攀谈起来。红石街是这座城市阔太们的最爱,那是她们的宗教和耶路撒冷。整个城市早已被精确无趣的几何形建筑所占领,只有红石街还保留着一些巴洛克风格的老派建筑,某个颓旧的老房子里也许就潜藏着一两个小众品牌的设计师。在我看来那些服饰标榜的无非是全手工,材质天然,最好是稀有材质;颜色和款式肯定要摆脱当季大街的流行趋势了。但吴菲菲说这就是“现代的古典”“科技的乡愁”、是“低调的奢华”;吴菲菲还说,优雅精致的设计师亲手给你量尺寸的时候,那双修长的手温暖地搭着皮尺,你对那件新衣服的向往立刻就会使得全身的毛孔都炸开。

我对吴菲菲这些鲜活热烈、经久不衰的爱好时常感到疲倦,同时又很羡慕。我时常感到疲倦,特别是搬到这里来之后,我好像一点一点被抽走了元气,整个身体软塌塌的,下楼溜达一圈再到吴菲菲店里被她轰炸一番,就像一只即刻要进入冬眠的熊,迫不及待想要返回自己的洞穴。吴菲菲说有些女人在怀孕前期会比较嗜睡,但每次验孕棒都否认了这嗜睡的缘由。我又困倦了,起身告辞,吴菲菲还在跟摄影师聊一个姓金的外籍设计师,据说这一季他推出了一个以“灭绝的生命”为主题的系列服饰。其实摄影师根本没有搭话的余地,吴菲菲一个人滔滔不绝,在夸张地描述她上个星期穿过的那双走鲸皮鞋。跟鲸鱼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夸张的鞋头有两个鼓鼓的腮帮子,看起来怪怪的,像是贾许堆在桌下没画对比例的草图。

见我站起来要走,吴菲菲指着我说,“这个是我们小区的大画家——孟瑜。”男子站起来伸出右手,“我知道孟小姐,久仰久仰。”我抽了抽嘴角也伸出手,我急于回家,不太想迎合这番客套。“你怎么会知道她?哇塞,孟瑜,你隐藏得够深啊,不会真是哪个大画家隐姓埋名潜伏在我们这儿吧?”吴菲菲就是喜欢大惊小怪,不过这儿的人谁又知道谁的底细呢。“是真的。孟小姐,我看过你在《沙暴》上的作品,很有想象力。”我松开他的手,点点头。“谢谢,我该走了,祝你在这里生活得愉快。”《沙暴》是时装界一本发行量不大的内刊,当然格调倒是不俗。好多年前,当我还能清晰记起我小时候见过的事物具体模样的时候,我画过一大批服装和饰物手稿,不过我在时装设计界没有什么影响力,只有零星一些杂志选发过部分,也没有收到过什么后续的具体合作。况且,那不是什么想象力,那是我经历过的真实生活,我只不过把它们无意识地再现出来罢了。

男人叫宋皓,“皓月朗朗”的“皓”,他自己说的。其实我不关心他姓甚名谁,在我看来他就是小区脸谱卡上又增加了一个高个儿二维码而已。回到家,房间没有开灯,电脑屏幕发出的幽蓝色荧光笼罩在贾许身上,我怀疑贾许是不是也快变成了一个沉默的符号,要是某一天电流突然中断他就会一闪身消失在那些编程当中。

我拍拍他的背,走进卧室倒头就睡。我最近的梦境纷乱,但不妨碍我更喜欢睡梦。比起每天乏味的生活来说,我的梦境有意思多了,五彩缤纷,像一个在四季流淌的花园。有时我会看见小时候出现过的鸟兽,父亲给我亲手做的木马、挂在苹果树上的秋千……有时我也会梦到贾许,他站在一座雪山底下,戴着厚厚的围巾和手套。那是有一次我跟着出版社去国外旅行采风时买给他的。他其实不需要那么厚的围巾和手套,他几乎不出门。而且我们这个城市很少有激烈的寒流,气候总是温吞吞的。我梦见贾许在雪山下站着,我朝他跑过去,他向我敞开怀抱,我跳起来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我又一次从这个梦中醒过来,我的手向黑暗的空气中伸着,枕头湿了一片。

我下床来到贾许的工作间,他不休不眠一刻不停,还在电脑上耕耘。这次屏幕上闪烁的不是我看不懂的符号代码,而是一帧一帧不连贯的画面,里面有人,有在饮水的动物,路边长着植物,也有各个时期不同风格的建筑物。画面不是很清晰,我的头很疼,我走过去从背后搂住贾许的脖子,“贾许,我想要一个孩子,但我更想回家,回我的老家。”

贾许问我是不是又梦到小时候见过的灰鹤了,我摇头,眼泪一颗一颗滴进他的脖子里。贾许破天荒地让电脑程序进入了休眠状态。他的肢体有一种长期没有晒过太阳的冰凉,在我反复的缠绕中也如深海的藻类。我们像一对许久没有进食的鱼失去了觅食的本能,海水最终在岬角翻涌,带来了热浪。我什么梦都没有做,没有带着手套的贾许,也没有灰鹤,事实上类似灰鹤的那种大鸟每次都只在我梦境的一角飞掠而过,我甚至没有办法把它完整地画下来。

贾许还没醒过来,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我要回我老家,我要去看看灰鹤,这个念头深深攫住了我。

拉开窗帘,楼下的雪瑞纳被主人牵着走走停停,狗的尾巴和耳朵都耷拉着,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活泼,想必也是在这小区里待腻了。外面的光线穿透进来落在贾许的脸上,他有一头天然卷的深褐色头发,特别像我父亲头发的颜色。我蹲在地上,用脸贴着他的面颊,他的鼻息安稳,呼吸轻飘飘的,让我眼眶发胀。一直以来,贾许乐于听我描述我的梦境,从整宿整宿的倾谈到现在乏善可陈的交流。但他从来没有跟我聊过他的梦,他说他几乎从不做梦,他的梦在编程里已经做完了,已经没有多余的份额配置给熟睡中的大脑。贾许是典型的工作狂,把自己当做了机器人,以至于我经常怀疑自己能不能生出一个五官正常、活蹦乱跳的孩子来。

拖着行李箱走到喷泉处,我抬腕看了一下表,觉得还可以去喝杯咖啡,顺便跟吴菲菲道个别。吴菲菲并不是每天都在店里,她只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或实在闲得无聊的时候才来关心关心店里清淡的生意。我进门先看见的是那个姓宋的摄影师,他正拿着照相机往吧台深处拍。不用说,吴菲菲盛装出镜,正在摆POSE。见我进门笑成一朵大丽花,“哎,孟瑜孟瑜,你快过来!宋皓说最近他们品牌想多找几个别致、陌生的取景地拍新品系列的片子,我们正在试镜呢!”吴菲菲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她能很快施展自己的热情并牢牢抓住别人的热情。

我把箱子搁在一张圆桌边,我说去机场时间还早,我就是过来说一声,我要回一趟老家,有可能的话还会去其他地方转一转,这次会出门久一点。他们俩停下来围在我身边坐下,宋皓问我老家在哪儿。我说,我很小的时候住在芜城的一个村子里,那里经常下雨起雾,几乎每个人家都有果园。每到秋天,就会有很多鸟飞来啄食,我小时候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去园子里赶鸟或绑稻草人。我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我说,如果你们不急着工作,我还有喝一杯咖啡的时间。宋皓边听我说话边拿起相机拍我,我不习惯被人这样拍照,侧过脸躲避,心里有点不快。吴菲菲说,“怎么样,我们孟美女的镜头感很好吧?我觉得你可以让她给你做模特哦!”宋皓说,你们这个小区的人都很上镜。我略带讥诮地说,“摄影师果然具有发现美的眼睛啊,没来几天就已经见过小区那么多人了。”宋皓挥挥手中的相机,“不是我,是它懂得发现别人。现代人啊,都只是技术的奴隶。”

宋皓对我的老家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在回忆我小时候的生活时总是断片,好多景物都有点模棱两可。就好像我见过的是灰鹤又像是白鹭;河流是在村子东边又好像是在西边;我是跟我父亲一起去种果树,又好像是跟别的什么人……宋皓说,你的老家一定是一个能让摄影师们流连忘返的地方,可惜我不能和你同去采风啊!吴菲菲端来热咖啡,挤眉弄眼,“哎呀,怎么不能,你一路小心护花不就行了。你们两个一个搞摄影一个搞绘画,还有共同爱好,一路上还可以聊聊艺术,难说这一趟回来啊,你们各自都创作出许多了不起的作品来呢!”吴菲菲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我心里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们这些中产阶级空虚寂寞的家庭主妇,我才不会为了一时欢愉投奔地狱一样的“南极”。吴菲菲轻佻地在我腰上拧了一把,扭着脖子在我耳边私语,“反正你们家老贾又不出门,对吧?你还别说,我都没见过你家那个呆子。要不是得朝九晚五伺候米兔,这等好事我可是当仁不让啊!”

我也很久没有见过米兔,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见过米兔。我每次来咖啡吧报到的时候她不是在幼儿园上学就是被阿姨领着去弹琴、吃点心学游泳了。我只是看过她妈兴高采烈地秀她小时候可爱的兔耳朵照片。咖啡没喝完,但我又感到一阵浓稠的困意袭来,即使一个人在机场干等,也一定得告辞了。吴菲菲有时表现得还是挺像一位母亲的,她给我打包了一份点心带在路上吃。这让我觉得她似乎真是这里我唯一可以告别的人,此刻的贾许还没醒过来,应该还没看到我的留言条,就贴在我们画满喷泉的墙上,像一个补丁。

我拖着箱子绕过喷泉,往小区车站的方向走。“孟小姐,请留步。”回头是宋皓跟上来,我莫名其妙又有些不屑地看着他,难不成真想跟我去老家拍大片?他却一脸严肃说,“孟小姐不想仔细核对一下你的航班时间吗?”我笑起来,凌晨的时候,我趁贾许还在熟睡在洗手间用手机订下的航班,还收到短信确认,隔了几个小时而已,难道会有错么?“孟小姐现在去赶飞机还早,我建议你还是检查一下,免得一个人要在机场等太久。”我有点心烦,你操哪门子闲心。但还是拿出手机刷了一下自己的订票记录,日期竟然是明天。我放下箱子,退出系统,重新登录,显示的预订航班还是明天的班次。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本能地把手机搂在胸前,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想起吴菲菲在塞点心时小声跟我嘀咕的话,“搞不好这个摄影师是我老公派来盯梢我的私家侦探,男人们啊,没劲儿!”

宋皓抬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孟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现在也无法向你解释我是什么人,但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我来这里只是想让你看一件东西。”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航班有误?明明是我自己确定的时间。”

“因为刚才我在拍摄你的脸的时候,我的镜头告诉我,你身上有一些跟踪程序,你……似乎正在被人侵入和窃取……”

我本能地放松下来,笑起来,“你不会玩我们家工程师开发的游戏走火入魔了吧?还侵入还窃取,是你想窃取什么吧?”

“孟小姐,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你回忆一下,你为什么会搬到这里来,你为什么总是昏昏欲睡。还有,我确实跟踪了你很久,你现在是不是根本不能完整记住从前的生活和画面?”

这一个个问题劈头盖脸,让我有些恼怒,但脑子嗡嗡作响。我跟随贾许来到这里,但这之前的很多事情我确实想不起来,只是镜子的碎片,魅影似的闪现、晃动。

“孟小姐,你不知道你的机票信息怎么被篡改吗?对,你当时并没有看错。总之,我想请你先看一件东西。”

我的头很疼,很想马上回家埋在被子里睡过去。我说我不会相信任何陌生人的邀约,我可不是《南极》中的女主角也不是吴菲菲,花言巧语也好恐吓威胁也好,我都不会受引诱的。像你这么胡搅蛮缠怪力乱神更是无聊。

“孟小姐,我不会邀约你去我的公寓,也不用到任何密闭的空间里去,你只要到喷泉,有活水背阴的地方就可以。我一直在找你,请你一定要帮助我。”

我朝四周看,今天穿条纹的胖子没有出来跑步,也没有遛狗的闲人,但光天化日之下,喷泉背后还有咖啡吧里的吴菲菲和客人。“你还有什么把戏花招就都使出来吧,即使我机票有误,我也得赶紧回家吃饭睡觉,赶下一趟航班。”我和这个怪话连篇的男人保持着距离往喷泉背光的那一面走。

他看我一眼,默默地拧开他的相机。不,不是相机,一个黑色的匣子。我眼前的喷泉消失了,下起了一阵雨,我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我的头,但我身上没有水汽。接着雨雾散开,几只大鸟往远处的山边飞过来,越来越近,我看到它们长长的喙和脖子,灰色的翅膀扑打着,离我越来越近,却一直没有从我头顶飞过。我向前走去,果树压低的枝条全部绕开我,我听见有人在树林里说话,好像是在采摘,还听到果实落地和枝桠折断的声音。

“爸爸……”我向那些声音奔跑过去,“爸爸!”

另一个纤细的声音从其他地方传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妹妹、妹妹”。

白天很快过去了,我迅速跌进了一条河里,幽深但并不冰冷。我感到被一个巨大的东西托举着,水波抖动星光闪烁,有一阵歌声从礁石上传来,我辨认出那是传说中的美人鱼,我清晰地感到这是我画过的一个绘本里的世界。所有水中的生命都在黑暗中平和相处,我主人公跟随人鱼去探访深海中迷人的宫殿。托着我游泳的应该是一头庞大的座头鲸,我能感到身后有无数鲨群和凤尾鱼尾随着我们。

光亮再次出现,我看到有人蹲下来摸我的脸,不,是我小时候的脸。“爸爸”,眼泪濡湿了我的脸,我朝他们走过去,但有一股力量隔绝着我。我看到他们手牵着手朝一座红色屋顶的房子走过去,那里面住着一个年迈的裁缝,我会得到一件新年的棉袄,裁缝会在领口和口袋上锈上小熊、斑马和野鹿。他还会把剩下的面料做成两套的厚手套和围巾,还有兔子头套。我还在冬天学会了滑雪,爸爸摘下我的落满雪的围巾拍打,我又一次走上前去,像是隔着一扇玻璃朝他们喊,“爸爸……爸爸!”

另一个带着兔子头套的女孩被一艘船接走了,她朝着岸上喊“妹妹,妹妹……”那是我那个小时候走失了的姐姐吗?从春天的那个晚上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找到她,大人们一直相信她会被一个好心的人家收养。

各种时空交叠出现,我的童年、我的绘画、我去过的地方……我像是身处一场大梦,但它们那么真实,是压缩了的我的真实生活。我一刻不停地伸出手去,想触摸到那些树木花丛、那些游鱼土壤、还有爸爸手掌的温热,小姐姐的脸,但我被一股力量无形地推搡着,一刻也停不住。一群群灰鹤一样的大鸟此起彼落,我觉得我已经可以画出它们的样子,它们有一双犀利的棕黄色眼睛……

我蹲在喷泉前泣不成声。宋皓关掉他的黑匣子在我身后说,“孟小姐,请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你的梦境?”“很多年前,我发现有人不断侵入我的梦境,复制我梦中的场景。我自己却变得越来越没有记忆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活在幻境当中;还是我本来就是由人们制造出来的智能机器,而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我忍着欲裂的头疼从地上站起来,茫然地问他,“那我呢,也一样吗?”

“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跟踪一些曾经拥有大量人类记忆的人,我就是这样找到了你。你是不是感到自己的记忆和梦境正在丧失?”

我点头,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这些突如其来的幻景让我虚脱。但它们又确实是我真实经历过的生活,我甚至希望宋皓不要关闭他的机器。

“我发现你现在居住的这样的小区遍布全世界,整颗星球有数不清的这样的据点,它们好像属于同一个终端系统。里面有很多‘人,都是通过真实的人类记忆和想象模拟出来的。你想想,吴菲菲是你实实在在相处过的朋友吗,你见过她的先生和孩子吗?”

我想不起来。我回想起吴菲菲、住在A区八栋的胖子、B区的眼影女郎;雪瑞纳的POLO衫主人……他们好像和我一样每天复制着同样的生活,不知道这些都是出自我的记忆还是别人的想象。

“我们到底是真实的人,还是只是拥有人类的记忆的机器?”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头皮发麻,这个问题让我感到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惧。在我日复一日的嗜睡中,难道我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梦境更像真实的生活吗?

“孟小姐,我也不知道……你拥有比我更为丰富连贯的人类情感和记忆,我是来请你帮助我的。”

“如果我是真实的人,那是谁在侵蚀我的记忆,谁在复制我的梦境?”

“孟小姐,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完整、连贯的记忆能力,你的梦境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断裂和模糊的?有没有什么‘人可以亲近并在你身上植入程序?”

贾许。我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每晚都是我先入眠,他有无数个天衣无缝的程序和所谓人工智能的“游戏”,可以毫无障碍进入我的梦境,窃取我的“天分”。

“或者,孟小姐,你能识别出你最亲近的人都是由你的记忆再造的吗?”

还是贾许。难道贾许是由我对爸爸的记忆再造的吗?他的深褐色卷发,他抚摸我脸时的温柔,他站在一座雪山底下等着我,他从前总是笑眯眯地表扬我画得“充满了人内心深处的感情和渴望”……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有我的这些梦境和记忆?”我看着宋皓的眼睛,他的眼中充满泪意也布满血丝。我不敢盯着他看,天哪,他们连这个都可以模拟!

“我该怎么办……”我转过头,喃喃自语。喷泉还在吐水,但不远的咖啡馆似乎像海市蜃楼一样缓慢漂浮。里面真的有一个生龙活虎的吴菲菲吗?还是她源于我对生命力饱满的女性之想象?那个可爱的米兔呢,是我的被好人家收养的小姐姐吗?

我不远处的家呢?我一心想要返回的老家呢?是谁给我植入了这些记忆,让我追随着这样的幻景生活下去。既然人类还有记忆,他们为何要虚拟和复制这样的生活?

宋皓和我一样坐在地上。他说,“孟小姐,人类记忆伴随着其他生命的不断灭绝也在逐渐消耗,某种程度上来说,记忆是不可再生的资源,它们的消亡也是不可逆。如果没有大量的人工智能模拟、交叉重构,人类生活也就要随之灭绝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拥有你诸多梦境的原因,我发现自己的记忆不断消失的同时也在被不断删减和改造,直到我从你的梦境跟踪到了这里。”

“那你知道你自己到底是谁吗,你从哪里来?”

宋皓苦笑,“我追踪具有相对完整的人类记忆的‘人,我想让你们帮助我,告诉我,我是谁。”

“你说你是红石街的摄影师,你叫宋皓。”

“对,‘皓月朗朗的‘皓,这也许只是一个千年前的讯息重新编程。我只会这样介绍自己。我们共同的记忆还有红石街,你是不是也在哪里接受过它的讯息?”

“孟小姐,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老家寻找灰鹤吗?你为什么想要一个小孩呢?是不是也有一些信号不断发送,暗示你应该这么做?”

我使劲摇头,我无法相信这一切。此刻,我肯定还在梦境当中。可是我怎么喊醒我自己?我怎么向他人求助?

从地上爬起来,我脑子一片空白,我要回家。我头也不回,走得很快,自从搬到这里后,我的步伐好像从没有这么结实有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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