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书散文(精选10篇)
1、村庄
罗家河毗邻长江北岸,主要是平原地势,隐约几处丘陵在长江以北之北。土质是沙和黄土混合的很柔韧的泥土,适宜亚热带一切农作物生长。究竟有无河流环绕村庄流淌,我没有看见。我只知道,整个村庄几乎是罗姓人家。
这些人家房子也没有特别之处,砖瓦平房,或者气派的小楼房。一排房子对着另一排房子相互打开门户,我的心咯噔了下。但我马上自圆其说,紧挨着长江,风大自然沙尘也多了。门户相向,自然也排除了强悍风沙的侵扰。房舍后面都是齐整的、葱茏的树木,这些浓密的荫凉围拢灰的、红的、白的房子,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竟然有了江湖逍遥之美。
2、沙洲之美
罗家河段长江的正午十分,阳光强烈,江水风平浪静。河堤的南下方是顺坡而下的浩瀚油菜花。没过头顶的高度,肥硕的枝干和繁密的花朵。相互拥挤,有股热浪在油菜地里翻涌、蒸腾。使穿行在其中的我开始冒汗,呼吸紧促。浓烈得刺鼻的菜花气息,簇拥出令人眩晕恶心的气味——正如麝香,稀疏了的气味才应和了“香”味,否则其臭无比。黄色的粉末溅落,沾染在我的衣服上。
出了菜花群。回头时,菜花的璀璨如霞,也着实让我心旷神怡了。大概是,任何事物,隔着距离,美才存在。阔大的明亮的金黄花朵揽江水为镜,镜子也燃烧起来了。花与影在彼此的对望里剥离出忧伤,淡、隐约。明亮的金黄,清澈的水流。菜花顺着坡堤一路逶迤。江水不动声色地坦陈。
位于江水和菜花之间的沙洲,湿润,却腾跃着正午阳光照射的热气,那是新鲜的泥土气息。绿的、鲜嫩的野芹,蓬开了身子,它舒展的枝叶被阳光照射并穿透,又辐射出蜡质的光芒。茎和叶彼此分明,茎干伸出一大半时,叶子就挑开了,对称长着直至顶端。多像一把扫帚——事实是,野芹水灵又粗梗,属于粗质纤维,到了人的腹腔里也充当了扫帚,清肠洗胃。我像所有追求美丽的女性,有意识地选择饮食。这样的食物美容——我带着惊喜,把手伸向野芹菜的根部。
惊奇——翩飞的蝴蝶集聚了,不是在一朵花,也不是在一片叶上,而就在翻腾着新鲜气息的泥土上。它们敛着翅膀,头挨着头,围成了一个圆圈,六个、七个、八个……不断的加入,圆圈密集,不断扩大。娇美的白蝴蝶,比人更知道泥土的味道——或许是更加依恋,本真、谆淳、鲜美。它们吮吸、接洽、吐纳。突然,没有声响的“哄”中,蝴蝶一下子散了。四只、三只、两只、一只。最后一个都不剩,而另一片泥土上,又有了集聚的白蝴蝶群,是刚才离散的蝴蝶群,还是偶然相遇后的重新组合?
这样的揣摩是情绪被鼓舞后的浮想联翩,却终止于一株草——棒头草。这名字使我嘴巴张开几次:棒头草。棒头草。然后忍不住叫好:紧贴着泥土的根茎,都是由伸出的细长叶片层层裹住的,棒头草越蓬勃,草叶越长,根茎越是坚韧。“棒头劲”是这里的土话,意味很倔很韧的劲头。这草越看越觉得名副其实。能做什么呢?终归是一株草。它的柔韧,源于“棒头草”的“棒头劲”,紧紧贴着泥土,用手去拉,是很难把它拉出地面的。棒头草最好的生长位置就是河堤,而河堤也成全了它作为护堤的优良品质。要想在江堤上连根拔除一株棒头草,简直是白费功夫。
3、在河之舟
两叶小舟。一叶停靠在沙洲上,一叶泊在水面。沙洲上的乌篷船远看,舟楫是舟楫,篷子是篷子,完整的很。走近才发现,船身开始朽了,有大小不一的漏洞,船身缺胳膊少腿的,是兀然走到春天下的老妪,不知道天地日月已换,昏着头,打起了盹,陷于往事的追忆里。
泊在江水边的乌篷船,静谧。浩淼的水流倒映着长江彼岸的群山。隐约的流动线条,有着恍惚的漂浮,和几分严守秘密的神奇。那些山,远了,不是一座连着一座,而是一座后面排列着一座,重叠的道路,曲径的幽折故事。它们都扑倒在春天的水域里。安静、闲和。飘忽、婉约。群山和春水彼此相融和消解。江湖与物事相忘。
我试着用力,拉近乌篷船的缆绳。水面上的船开始触着江底,我已经感觉船背脊划着了泥土,沉重——就像一叶澄亮的犁划过春天的土壤,土壤在“划”的阵痛里卷起蓬松的花朵。我是这阵痛的施与者,也是江洲泥土的隐形播种者。我在我的沉重里触摸了江底泥土的花朵,尽管这些花朵像世界上许多有形的花朵一样,开了就开了,会没有结果。但它能被我感觉并看见。这是属于心灵的渠会。泥土开花了——我为之而沾沾自喜。
乌篷船在泥沙之花里走到我的面前。一条被若干铁钉补缀的踏板,敦厚、塌实。我歪斜着身子踏过。距离船头两三米的是约有十米长的篷子。乌黑的颜色,桐油漆过的竹蔑篷子。掀开一条蓝黑的布,篷子里有一个竹制的小桌子,小桌子两边是长凳。一把生锈的大叉子很醒目地悬挂在篷顶上——这是篷子里唯一与捕鱼有关的行当。鱼网和舀兜都被细心的主人带回家了。而这把占了一定空间的叉子,尽管锈迹斑斑,但还是有赫赫醒目的力量。这把叉子,是专门用来捕捉长江里的特有生物——江猪。江猪身体庞大,全身都有黑色的毛发,在春汛里,时浮时沉。它的性情似乎很活泼,在急湍的水流里身体不停地翻滚、跳跃、点头、喷水、突然转向,旁边白亮的浪花被高高的掀起。
我从没有看见被捕捉后的江猪。但儿时却经常看见,在江水里嬉戏的江猪。它总是跟在大轮船后面,顶着浪花,乘浪起伏。而它的头露出水面,嘴巴一张一合,快速的游动中,嘴巴里竟然喷出水浪,细长的,较高的水浪,在我眨眼间就消失了。偶尔也能看见它调皮地把自己掀起,抛在水浪上,它白色的肚皮也呈现了,但也是眨眼的瞬间,它又沉没了。迅疾而顽皮,使江猪不好捕捉,但捉住时,却常常是一家子,小的江猪行动迟缓被捕捉时,它的母亲总是会返回寻找、抢救,结果也自投罗网了——这是要人嘘吁的。江猪的脂肪极为丰厚,而且功用也大。我记忆里,老人身体伤了,涂抹上江猪脂肪熬制的油,愈合迅速,而且从不留下疤痕。江猪还是餐桌上鲜美的佳肴。古人诗云“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河豚就是江猪,这是足以窥见江猪曾经如何繁盛,浮沉于长江三四月间。但生锈的叉子,却告知,能一睹江猪悠忽而逝的`动感美丽,可能是梦想了。
4、记下一件事情
四月才开始时,我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事情缘起一张报纸,《沈阳铁路报》,3月18日,星期天版。一个编辑——川美发了我的一篇3000字的散文,还有她自己撰写的铁别报道《拯救诗人王铁夫——用爱把年轻的生命留住》。我仔细阅读,是第二次或者第三次阅读,关于我的文字,关于川美的特别报道。我开始羞愧,在论坛上,我已经看见关于为诗人王铁夫捐助的种种倡议,我也准备在自己清闲了,就去表达我的心意。我在等,不经意的,漫不经心的等待我的清闲。整整30天的3月已经过去。我的失言突然使我羞愧和不安,也使我决定一定要做什么。
上午,我捧着报纸,向我两个班级的学生,分别诵读川美的报道。我告诉我的学生,一个叫王铁夫的年轻小伙子,他是辽宁的新锐诗人,刚刚结婚,但在今年二月却被确诊为“急性单核细胞性白血病”。他的治愈率在50%,却每天都在化疗,而一个疗程一般需要几万元。化疗时间至少要半年。现在,已经有许多的作家、社会人士和普通朋友都伸出了援助之手。但仍然是杯水车薪。但,生命不是孤一的,生命的延续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爱。
我说不下去了。我的学生却帮我说——人的旅途避免不了曲折,能在他人处于低谷时献上爱心,也是为自己收获一份爱心。爱人就是爱己,助人也是助己。
我的眼泪奔涌了,我是为我的学生,我知道他们懂得了生活最朴直又最深奥的道理。我说着“谢谢,谢谢”,正如他人看见我做的事情后由衷的感谢。
我也在我常去的文学论坛上发出捐助倡议,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众人的力量却是无穷的。我相信——在所有的不测面前,惟有爱是生命延续的源泉。同样,在文字最是如风轻,经受不了时光考验的现实面前,惟有个体容身于大众中的爱,才能为文字镀上神性的光芒在时空隧道里熠熠生辉。
下午,我邮寄上我的稿费。还有我学生不多的却饱含心意的捐款。我们没有留下姓名。
5、来到泗溪
开始扑入眼帘的是碧绿、宽阔的河流。环绕山麓,在崎岖的河道上奔流。这条河道在阳光肆虐时就会涨起来,滔滔不绝,满溢着翡翠般的光芒。
而此时是春天的河流。刚刚苏醒,还未见丰腴的小河淌水,清幽幽,亮汪汪。没有被溪水揽进怀抱的岩石、植株、幽折小道,它们静静地躺在山群里,清醒了,却还保持着刚刚醒来时的懵懂。安静着。
逆着水流方向,水道窄了,水也浅了。河道是石头,块块垒石,还有颗颗鹅卵石,东西零落,被泉水冲击。它们光滑、干净的表层落下了时光迂回的痕迹。一珠水滴就是一瞬,它们身上该记下了多少瞬间。光明和阴影,又如何旋转、释放和消融、转换?这些棱角突出的岩石却被时光凿下了光滑的石面,一路坦陈着与水流磨砺后的坦荡。
水流声在有节律的“哄哄”中,夹杂着些须混乱。我用心捕捉——这是怎样的水流声?却老是记不住刚流过的水流声响。朝前奔涌的水脉里,总有一些,或者就是全部遇见巨大的岩石、壁垒,它们急切地对话。我屏住气息,去听,却又很快陷入了恍惚里。我最终听到的水流声,是整齐划一的淙淙声。但我知道,这最终的声音,并不是水流的真正声音。就像,一件事情的结果或者结局并不是它的的本质、真相。我在说着溪水时,我极不情愿用“淙淙”来定性一条河流的声响。实际,它是驳杂的、多元的,凌乱的,它是感性的、哲理的、本质的。“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在这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的沉睡究竟为了什么?”一条河流拥有无数个自己,这是它不知道的,也不是我能知道的。我却想象着分裂之美,集合之美。
我坐在溪水中的一块岩石上。细小的水脉从岩石缝隙里“汩汩”淌过。汩汩声里,有急切,有轻缓,有清脆,也有含混。横亘的岩石决定了没有一股水流的完整——这是齐整里的破碎。齐整是大的,破碎才是小的。正如我端坐着的身体,静谧是大的,浮动是小的。我听见一脉脉水流在我身体内流淌,来回着,错乱着,驳杂、无序。这种细小的流动,在我体内深刻地搅动,冲涮着我的五脏六腑。我为此荣获了清澈的静美。
6、小人儿
这是水边才能生长的植物。这是在泗溪里生长的独特形态的植物。水黄杨和麻柳树。
水黄杨在温润的泗溪边,过渡成山指甲——常年青绿,枝叶婆娑,矮小、壮实,适宜栽种于盆钵里观赏,而它又拒绝没有水,没有温润水域的地方。它自是高贵了,但又是轻贱的——顺着水流,被冲到哪里,就在哪里落根。山指甲,或者水黄杨,顺着淙淙的泉水一路逶迤。壮观的,欢畅的,而它不过一个小人儿。
我是在认识麻柳树后这样称呼它和它们的。粗壮的麻柳,高大、俊逸。丝丝柳条,像极了少女的麻花辫子,在溪水上轻轻飘拂。更多的是还没有成形的细嫩麻柳树,俯下腰肢,它在寻找,水流里不断老去的和回转的时光。这是悲哀的寻求,是小人儿自己寻来的忧伤,像我,无端的搅动了内心的水流——
小人儿,既然我们相爱
为什么
还在河畔拔柳哭泣?
7、疏花水柏枝
千万年前,或许更早的时间,一株类似松柏的柳科植物在喜马拉雅山严寒的冬季里开花,结果。飘着长长绒毛的果子被浩荡的风带到了江水上,在冬天的长江里飘啊飘。它们瘦弱的身子寻找温暖的,湿润的水域,终于,在群山环绕、泉水丁冬的古归州扎下了根基——几乎是欣喜着的迫不及待,在背着寒风的石头缝隙里,开始了生命迁徙后的萌芽和成长。那些散乱着石头窠子的、水流淙淙的地方几乎都在海拔八十米到一百三十米的高度。这是水落石出的高度,也是一条温润溪流在日渐丰腴后的走道。
春天,水流刚刚苏醒,石头缝隙里萌芽的生命蓄积了水流的力量,开始疯长了。几乎在转眼间,它就有了齐人额头的高度,齐刷刷的枝条,繁密而柔软。根茎是紫褐色,光滑着,而叶子是松针状,紧密地簇拥出绿色的林带。
春天日益深入,溪水涨了起来,春汛,然后是更浩瀚的夏汛。这些绿色的柔韧的植物被水流淹没,开始了窒息似的休眠,它们在水中浸泡自己的身体,没落和腐朽自己,深绿的针叶腐烂了,褐色的枝杆也快剩下尸骸了。谁都以为它已经死了。谁能想到呢?它在严冬里的挺立,崛起于寒冰之上——是足以让自以为是的人羞愧的。疏朗的素雅碎花挑在枝头上,这已经超越了花朵盛开传达的视觉美丽。
它有美丽的名字:疏花水柏枝。它们在荒蛮的时光里,选择了风水独特的泗溪边繁殖,成为归州人随意可向溪水打捞的生火燃料。归州人称呼它为“水柴棵子”。“柴”自是轻贱,而自然法则无不透视,往往低贱者才是生命强者。
成片成林,夹溪而生。
可时光的残忍,总是使美好的画面成为惆怅的记忆。在归州人以外的眼中,它是“疏花水柏枝”,是被列为长江水域里濒临绝境的珍贵植物。“水柴棵子”的称呼正以几何倍数的速度淡出人的记忆。
小河淌水,清幽幽,亮汪汪。一株约莫一米高的“水柴棵子”挂着“疏花水柏枝”的木牌,就像一个孤独的,被罚出局的选手,终是无可奈何的。我作为游人,作为归州的过客,我盯着“疏花水柏枝”下的标识性小字:中国一级濒危植物。
我像聆听一条河流的声响,最后陷入了恍惚。
8、来自远方的姑娘
玫瑰花开了。已经好多天——我从它们打着骨朵就开始在心中这样叫喊。而从蓓蕾到花朵的绽放总是隔了些日子,红玫瑰比黄玫瑰需要的时日更长。三两天,粉嫩的拳头逐渐长大,再微微探出深沉的花瓣,这些花瓣的颜色是去掉张狂的激情颜色,从此讲,玫瑰红作为爱情的颜色,是合适的。
同为蓓蕾,黄玫瑰盛开的花朵为我看见的更早。但它们只有两三株,在一个废弃的园子里,和杂草、栀子树、橘子树、柚子树混乱在一起。这些混乱被弃掷的砖石和物具压制,呈现出荒芜和冷漠。黄玫瑰盛开了,不像红玫瑰向内里严重地包裹自己,是如碗口贲张出去,拼了全力,花开荼蘼,不留余地。它是没有红玫瑰的深沉,但它是明朗的——清晰的花瓣纹理要人想起泉水、少女的肌肤、清澈的思想。在荒凉里,黄玫瑰像“来自远方的姑娘”,有着“天真的,积极生活的勇气”。
阳光下,黄玫瑰在我眼前飞舞,开始是一朵朵的,然后是一瓣瓣的。实际是,黄玫瑰盛开的迅速,凋谢的也迅速。但曾被我误解、轻视的迅速,现在要我翻案。一朵凋谢的黄玫瑰,花瓣披萎于地,还是明亮的,弹性的花瓣,终是它自己。而红玫瑰不同,它们在时光里捱过,从花瓣尖端开始萎顿。一枚落地的红玫瑰花瓣是黯淡的,碎了身心的残骸。
如果用玫瑰来形容阿伦特和苏格拉底的爱情,我更愿意把阿伦特和她的爱情看作黄玫瑰。犹太族思想大师和坚定的反极权主义者汉娜·阿伦特,这样说自己:“我觉得我就是我,那个来自远方的姑娘”。这是要我迷恋的姿势。她带着爱情上路,带着女人的智慧和清澈的思想奔波不息——终究她还是她自己。阿伦特为年轻时的恋情这样承受——海德格尔的背叛和他对犹太学生的迫害,阿伦特为此经历了十八年的流亡生涯。可时光是要人措手不及的,三十年后,作为思想大师的阿伦特与海德格尔意外重逢,在海德格尔八十诞辰的宴会上,阿伦特的语言擦亮了被蒙蔽、多维度的时光——“冲击海德格尔思想的风暴,就像千年之后仍在柏拉图的作品刮出来的风暴一样,并不是起于这个世纪,这风暴起于远古,它留下的完美无缺,像一切完美的东西一样,它又归于远古中去。”当她以诗意的语言去淡化海德格尔曾不光明的行径时,唤起了世界对先知的重新审视。
正午的阳光隐入云朵
我尝试拿起笔给你写信
在新铺平的白纸上写下一个荒废的早晨
睡眠被一阵阵鸟鸣代替
杏花慌乱的情绪足以装满箩筐
还需要侍弄一下那一小院庄稼
菜畦工整
有时累了就停下来看看周围
或是看看云朵一样散漫的书本
就这样,突然想起给你写信
想把这一切装进信封
谨慎而小心
正午没有风
风抖动翅膀飞过一片竹林
正午的阳光异常安静
多余的水分在瞬间蒸发
七个最洒脱的男子从时光的缝隙
款款走出
风不说一句话
把最普通的工作留给自己
研墨,铺纸,收心
等一盏茶的功夫
再落下一枚闲章
风抖动翅膀飞过一片竹林
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
苜蓿地
六月,我在宇宙的中心反复打量
绿色的血液涌动
仿佛一面旗帜撕咬着风的密语
在我的镰刀下,硕大的太阳哭出声来
一年至少被割上那么三四次
苜蓿反复生长,练习向上攀登的本领
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从地里涌了出来
比海水还要深刻
我们会从云朵找出自己的模样
我们的骡马、鸡鸭、牛羊会被反复喂养
它们鲜活的血液里注定要流淌着
无法阉割的自由
十月过后,体内的能量释放完毕
苜蓿地沉默如镜
照出前世今生的喜怒哀乐
天高云淡,它在等待一场大雪的到来
文昌阁
黄昏又一次到来
一群觅食的麻雀已经飞回
夜色一次次洗刷着青砖,青瓦
几对中年人跳起了交际舞
年龄再大点的就打起了太极拳
再大点的就被儿女们用轮椅推着
看看周围的一切
文曲星独自端坐高阁
满腹经纶却不说一句话
有人高中就有人落第
有人在一夜之间成名成家
有人用一辈子推敲一个词句
如同那些化为灰烬的香烛
神的话语已被凡人反复推敲
简化为一堆雪白的骨头
只要香火不灭
思想,灵魂就不会消失
木垒河边
那年冬天,新疆东部的雪
下得不是很大
三个落魄的穷秀才
摸着一块石碑上
“木垒河”三个字,拍照
摄影师按动快门的刹那
他们仿佛听到
河水解冻的声音
南门广场
音响使劲提高分贝
多余的暑气被一一收集
笼子里困住一头野兽
和一只麻雀并没什么区别
那些熟悉的事物貌合神离
一个人靠近又悄悄走开
他们的影子被别人踩在脚下
黑夜到来,你我都需要更多的食物
暖心暖肺
家乡的麦子喊出金黄的吆喝
一些打工者唱起了熟悉的《流浪歌》
和大妈们的广场舞混合在一起
最后释放,释放
好像要来一次惊艳的爆炸
麦子
麦子在晒着太阳
躺着诗歌一样的温床
多余的几片云彩是它的被子
它们装出一副慵懒的样子
麦芒虽然拔出
体内的戾气有增无减
重要的是需要一缕月光
沐浴,更衣,焚香
麦子应该成为一粒麥子的长相
更加符合众生的口味
冰轩 本名陈斌,1990年出生于甘肃庄浪,现任教于宁夏石嘴山市第一中学,文字散见于《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剑南文学》等报刊杂志。
总是向您索取却不曾说谢谢您,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您不容易。
无论“母亲”这个字眼何时被我们想起或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或者,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感到温暖。我们用阳光、用和煦的微风等等美好的词来形容母亲,因为我们知道母亲是伟大的,她给我们的爱永远那么的温暖,永远那么的细腻又那么无私。无论我们受到多大的委屈或者多么经历多么大的失败,在母亲哪里我们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倾述,等母亲将我们的伤痛一点点抚平。然而,提到父亲,我们大多选择沉默,就像他面对我们一样。我们不会再用温暖的词汇来形容父亲,而更多的,是将父亲比作大山、大树等等,亦如他们有力,亦如他们无言。而我,又该如何去用文字将您勾勒?您没有像母亲一样经常和我打电话唠叨我,您没有像母亲一样永远在第一时间给我安慰,给我建议,而是永远选择站在我和目前的身后默默地支持我,我知道您为我做的太多太多,可我们甚至连交流、连在一起地时间都很少很少。我感谢时光,时光让我懂得您有多么不容易。在我即将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您陪在妈妈身边的焦急,只怕并不会比妈妈受到的痛少多少;在我刚出生几个月就生了大病,很多人都认为我不可能活下去,甚至妈妈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您没有放弃我,您让我有了继续留在这个美好地世界的权利,您对我做的并不比妈妈少;在家里生活拮据时,您用自己的血汗带回来的每一分钱,让我没有缺少任何一项同龄人该有的,您让我在最容易自卑地年纪健康乐观地成长……可我也憎恨时光,它让你在生活的负担下,只能更努力地挺起自己的腰。如果我不是长大之后懂得重担会使我们变得沉默,我会不会还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您给我的一切却还会有点责怪您?我向您索取的太多太多,您却从来没有听到我对您说过一句谢谢。也许我更应该先向您说一句对不起,这么多年您太辛苦太不容易了……
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地样子,微笑地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真的很少有时间在一起。当我还小的时候,您要外出打工的时候总是选择天不亮就出发,趁着我还在熟睡,是您怕吵醒我,还是怕看到我哭啼以后不忍心离开?我不舍,因为您在我心中永远那么的高大,永远那么强壮有力,只有您在家的时候我连出去玩都能将头仰高三分。您每次离开我都会难过好几天,却也知道您有必须离开的理由,为了我们,为了整个家。每次在听说您将要回来的时候,我都会提前兴奋好几天,在您回来以后等着您拉着我的手出门,您也许不知道我有多么的骄傲。我大一点以后,您不会再在我熟睡的时候踏上务工的路,也许是您认为我应该已经习惯,也许您认为我已经是个男子汉该有的样子,不会再因为离别而伤心难过。可是对不起,也许让您失望了,每次您笑着离开,我装作不在意地送您出门回来,我还是会难过。等到后来您送我出门的时候,我们依旧这样,在您送我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时候依旧是沉默的。也许这么多年我们已经都习惯了对对方沉默突然想找些话题来聊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朱自清先生在写到他的父亲在火车站送他时的场景,父亲的背影让他感慨万分。每次您送我的时候,看到您远去的背影,我心里何尝不是心疼不已。所以我只能每次都强忍着多待在您身边一会儿的冲动,笑着对您说回去吧,然后转身快速离开,就像您当年离家那样。只是,我转身后会不知道在哪个瞬间泪流满面,不知道您会不会也有过这样的冲动……
谢谢您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我是您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在很多人眼里,自己父母地角色分配都应该是严父慈母。但是对我而言,父母担任的角色却刚好相反。在我的记忆力,当我犯了错以后,收到的永远是妈妈的责怪,甚至为了防止我走上不良少年的道路,妈妈动手打过我。可是从我出生到现在,您却从来没有因为我做错什么而打我、骂我。永远都是在妈妈责怪我之后才会出现在我身边说上一两句话,或者是教育我两句,或者是安慰我两句,然后就是在我身边沉默地待上一会儿后便会离开。是您因为觉得这么多年没有陪伴我觉得亏欠而不敢责备我,还是您认为我可以自己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想一定是后者吧。长大以后我知道您对我的成长有多么作用,直到今天,我的性格,我的价值观,我做人的准则,都是在向您看齐啊。谢谢您做的一切,请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会努力的成为您的骄傲……
(一)
一梦花开便让时光在回味中悠然,清霜微薰枫叶便在你的眸里羞红。
庭院池水轻凉无端惹人怀想绕村而过的溪流,老屋门口的树在记忆的画面还是如往日一般静守我曾经童年,无法描绘的思绪漫天飞舞槐树叶旋,你的样子在淡淡的文字记录下纯真如诗,四十载的光阴怎样拼凑还原那令人如醉如痴的笑靥。
云是故乡最初出游的云,回首阳光正好温暖抚摸你潮湿的眼神几多依依不舍无言,抵得过万千热血沸腾而易忘的青葱誓言。
风是家乡不会轻易离开的风,向晚的霞光洇染小小身影苇花样叹息惊落一地缤纷,相拥的瞬间多年之后在回想中定格成一帧泛黄镶边的老照片,挡不住平复岁月的挂牵,念念,不忘风云难忘你。
风卷云积,远离的日子从未忘怀出发的原点。
时光之书,打开又合上我们的故事沧海桑田。
(二)
不说荏苒岁月的流逝光景,谁能忘怀走进生命盛宴的那么多枝枝叶叶。
依稀是往事中行走如昨清晰,我的寻找在路上日子像一阵风来来去去。
草长在三月花怒放五月,季节以层次丰富的色彩抚慰日常生命中受伤的卑微灵魂,那一刻拈枝释然,放下纠缠内心的不如意,换一种姿态笑对人生风雨。
雨淋漓小巷风催开愁容,光阴的主人用时间稀释郁结于心的愤懑,此一时执念全无,忘记无意或有心的伤害,找一样方式淡对月圆月缺人无常,迎接总会到来的朝阳。
记忆之书翻过一页,心灵的刻录多一份美好祈愿。
打开每道生命之门,过去的我们创造过属于自我的历史。
我们的生命从来美丽而多情,那最终的归宿,必是美好心灵永恒的汇集!
(三)
未来太遥远,此刻,有你在身边就是真实的幸福。
秋天深入大地,枫叶火焰的红点燃原野,苇花在夕阳下起舞。
河水静静流淌,我们的好时光再次回归,晚风轻轻吹。
雨水淋落过的矢车菊明媚娇艳,城市在晚霞洇润中生动鲜活。
忙碌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你的消瘦背影带走我所有的寂寞。
九月在花开花落中成熟,晨露中的小草舒展腰肢,回味昨夜的玫瑰之香。
远山沉默,山谷的微风吹皱忧郁,开启一扇欢乐之门。
打开的时光之书,我看见你的迷人笑容。
(四)
穿过青春的天空,野鸽子自由飞翔,仰望的目光清澈虔诚。
那一年就在眼前,你走之后,时光洇开的花朵在内心悄然绽放。
唱一首老歌,午夜的风中适宜怀旧的咖啡不加糖,音乐倾泻一地,玫瑰花嫣红转身,谁热泪盈眶,不为忧伤的岁月。
秋风微凉入梦,窗外的天空宁静,夜色如水铺满大地,流浪的人想念更早远行的人,怀揣信仰的人从不孤单。
打开的时光之书,折叠的记忆,翻开一页又一页,涂写满沧桑过后的荒凉,一个追寻的人拒绝空虚与呓语。
光阴背面的真实,你从出现,我如何舍得离去,等待者内心坚韧无比。
(五)
一朵花开放的过程,整个世界屏住呼吸,天使停止舞蹈,只为这神圣一刻的到来。
一棵树寻找思想的切入点,躲开白天的眼睛与嘴巴,喧闹过后万物入静。
夜晚的街道拥挤,只有风知晓路灯下隐藏的心事,车与车之间的空隙,容纳城市无外栖身的思绪,梦在夜色下无处可去。
九月的风中泪水滴落成花,收割后的田野听不见一粒麦子的叹息声,那些金黄的事物逐一被收藏,你怎么还不回家?
木槿花守着繁华过后的清寂,凋谢的风景在落叶的指引下深入土壤,所有的好时光都会在不远的春天发芽。
打开的.时光之书,总有欢笑与泪水。
打开的时光之书,许多往事随风游。
(六)
烟火在九月的天空璀璨夺目,秋天的盛宴邀请你共赴,丰收的金黄布满所有空间。
河流消瘦,不再望眼欲穿,伊人在对岸绰约,午后的风景触手可及。
风筝升向蓝天,放飞的美好不再虚无,紧握手中的幸福真实而可靠。
风入小巷,青石板上足音依然,油纸伞下的旗袍旖旎江南水粉画中的记忆。
柳枝垂挂泛黄的仲夏夜之梦,风吹皱河流的思绪,流浪的云脚步放慢。
打开的时光之书,反复演绎的故事你是唯一的主角,所有配角甘愿被彼此遗忘。
打开的时光之书,那些诗句布满黄金的天空,九月的红在山野深情召唤。
(七)
更多的鸟飞过天空,那些影子,滑过草叶澄黄的大地。
城市在蓝天下美丽,人流中,谁的目光依依不舍饱含眷恋。
来过的人又走了,风雨之后,所有的牵挂在内心温暖。
桂花清香入肺,神清气爽,仰望的目光从未改变。
打开的时光之书,我们的容颜在沧桑中美丽如初,转身之后风景依然。
打开的时光书,世界离我们如此之近,自由的灵魂在辽阔大地上奔跑呼喊!
(八)
仰望高于仰望,内心洁净的飞翔,你的目光远大,雄鹰的翅膀上栖息。
寻找超越寻找,执着一念者思想开花,拥抱孤独,在深夜邂逅缪斯之弦。
文字在九月饱满,祈祷者有福,过去的好时光镶嵌在生命的纪念之墙上,那些光环内亮。
田野用收获抒写的诗行,立体的意象滋润土地,寄托所有期盼者的真实而简单向往。
枫叶正红,你走在乡村的路上。
雾拢山峦,我的心在风中颤抖。
打开的时光之书,温暖总在文字间游走。
这个时候我坐在冬天的北回归线上怀恋从前。
从前的你还只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笑容满面的小女生,你的小酒窝不经意间就让整个季节陶醉其中。眼眸明亮。笑容里没有尘俗的悲愁。
而今我站在喧闹肮脏的公车站牌下翘首。期待从过往的某辆公车上走下来的你。
冬天的上午,有风吹来,扬起灰蒙蒙的尘埃。我猜想许久不见的你,可曾有了改变。从前的那个前桌,那个让人心生暖意的小麻雀,如今是不是变成了大凤凰。
我渴念看到不一样的你,却又害怕看到太多的改变。所幸,你的出现在我的意料之中。
装作仰天,看不见你们,这是我土到掉渣的捉弄方式。
你和阿敏,那个曾经看我的小说看到眼睛发红的女生。我看到你们相携着走来,拉直了的头发在风中飞扬。短裙,长靴,一点不似高中时代那个不善修饰,头发只是简单地束起来,看书看到累得时候会用手揉揉眼睛的你。
那个时候,我们的课桌上堆放了高高的一叠复习资料。在诸如《完形填空100道》或者《金考卷》填补起来的那些罅隙间,似乎空气也混杂了一丝压抑。聊以慰藉的理由,便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解决了某份模拟卷或者选择题的答对率达到了历史以来最高的水平。每天生活在复习预习和作业包围起来的狭小空间里,算计着如何挤压出的时间来背诵英文单词或者记住某道数学题的解题方法。三角函数、立体几何、解析几何……好多曾经念念不忘的名词如今回首的时候陌生到哑然。
今天一群老同学在办公室里和高三的数学老师寒暄的时候,拿起了一份高三的数学卷子,却发现没有一道题是我会做的。头脑一片空白,仿佛你处心积虑吸取的那些营养因为一次大病而消失殆尽。它们悉数还给了曾经的旧时光。还给了曾经那段因为谋取高分而惨淡经营的岁月。
像是断裂的东非大裂谷,无尽的失落感和膨胀的虚空次第埋葬。
(二)与疾奔而去的时间背道而驰。
而我,依然还是那个嘻嘻哈哈口无遮拦的少年。今晨,躲在被窝里想象重回母校的光景。无数可能的片段弥合了现实和想象之间的缝隙,些许的激动,让处于半睡眠状态的意识苏醒过来。
天空高远,日光倾斜。
我看到风吹动房间的窗帘。
想起昨晚,与几个初中的同学相聚。都是那时候可以用“猪兄狗弟”来形容的关系。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也无法追究什么原因让一个老师眼中的乖乖学生和一群经常逃课、喝酒、吸烟、打架的所谓问题学生混迹一块。没有参与他们的危险活动,却好似一块八面体,以任何一面吻合他们的某些观点和举止。
后来毕业的毕业,辍学的辍学,天涯海角,各自离散。许久不曾联系,彼此间隔着看不见的河流,我可以听见河水汩汩流动的声音,它绕过我们中间空白的那些时间,然后一路向前。这段时间,我们各自行走在虬乱的轨道上。有人夹缝求生,有人一路凯歌。
我无权知道这么长久的时间,他们以怎样的状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有人做生意,有人打工。
如今我所看到的,是在社会里摸滚打爬了许久的,有着历练眼神和成熟举止的社会青年。如此描述他们,并没有任何贬低的意味。只是,这些年来,彼此因了初中的美好岁月而将关系牵连着延续至今。
那个时候的你们,曾有一次因为打架而被集体叫到教导处。也曾是轰动一时的事情。记过的记过,受伤的受伤。惊心动魄的片段我没有经历过,我没有和你们出生入死过,但不忍心看到你们在残酷的打架斗殴里维护着彼此的尊严。
清理行装时,在夹格中落出一张照片,看着褶皱的、发暗的它,想起那时的点滴。那时,我们都是懵懂的孩童。
记得那时,我们一起在晚饭后的嬉戏、上学路上偷摘人家的果子、在干沟里捕蛇、一起打流浪狗、一起偷偷游泳、一起掏鸟、一起逃课。偷果子被发现,逃跑成功时的喜悦、被逮到时的胆战心惊;偷偷游泳被发现,体罚的痛苦;看着雏鸟蠕动着乳黄色身体的新奇和懊悔。记得张伙伴偷摘老师家果子,把自己的数学课本遗留在果园里,被老师拿到教室里诉说后的哄堂大笑……
春天是我们最快乐的时节!
后山是村里的禁地!哪里地势陡峭,树木茂盛。一到春天满山的野花,红的、黄的、白的,杜鹃、茶花、野樱桃等都开满枝头,晚饭后,那里成了我们的.乐园,采花朵、掏鸟蛋、玩游戏,不亦乐乎!直到夕阳被山峰给淹没!才无奈地在黑夜里离开。
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笑脸,背景里艳阳高照、青葱的树木、泛黄的楼房、墙角翠绿的爬山虎、几棵盛开的夏花,树枝上还有一对嬉戏的鸟儿。也许空气中还散发着花儿的清香、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是我们一起嬉戏成长的地方,也是我们呀呀学语后,开始吸收营养的地方!
成长的摇篮——小学!
我长大成人的地方,多少次路过、多少的童年回忆、多少的童年伙伴!
以前的教学楼,已经推倒重建,那棵一起种下的小树,也已经长大成才,我们的启蒙老师已经老去,我们已经长大成人!那几张嫩稚的脸,现如今已经变得老辣,刻上年轮!
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没有生活的烦恼、生存的压力,满脸都是童真的笑容!
随着年轮增长,一起种下的树,轮廓增大,表皮也被时间刻上了皱纹,变得沧桑!我们也从孩童慢慢长大,有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事业。
清晨,没有了闹钟的催促,我是被窗外扁桃树上,那群与我比邻而居的鸟儿们的叽喳声从梦中叫醒的,暑假生活开始了。
窗外的扁桃树是我们搬过来之后种下的。才几年时间,已经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了。每年夏天,扁桃树上都挂满了像小芒果一样的果实。似乎在这棵大树上筑巢的鸟儿也越来越多。天天和鸟儿们做邻居,我却叫不出它们的名儿,只是从它们长短不一、高低不同、风格迥异的鸟鸣声中感觉到树上应该住着好多种鸟。某天听到鸟鸣中掺杂有稚嫩细碎、怯怯的叫声,我知道我的“邻居”又添新成员了。而在暑假第一天的这个早晨,扁桃树上的鸟儿们,似乎与住在院墙外大榕树上的鸟儿约好了,来一场对歌比赛。两群鸟儿隔着一堵院墙,叽叽、啾啾、咕咕、啁啁……你呼我应,千迴百啭,此起彼伏。整个院子,只听到鸟声,其他声音都被淹没在这热热闹闹的鸟鸣声中了。
客厅里弥漫着浓郁的芒果香味。朋友上周从百色邮寄过来一箱田东出产的桂七芒果,果皮青绿,果肉却金黄,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很甜。芒果寄过来的时候还不够熟,有点生硬。朋友再三叮嘱说不需要保鲜,就这么随意地放在纸箱里,任它自然成熟。我就着箱子把芒果搁在客厅的角落里,每天挑出三两个变软的,拿在手里剥了皮就吃,那浓浓的香甜味可以让你回味老半天。一箱芒果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慢慢成熟,能吃上好些天。客厅好些天里都飘着浓浓的果香。
不用赶时间上班,早餐又可以喝上自榨豆浆了。泡好的豆子放到豆浆机里再出来,就变成了白白的豆浆,散发出一阵阵醇醇的豆香味,街上买回的豆浆是闻不到这种香味的。厨房里电磁炉上正煮着香芋糖水。芋头是母亲从乡下带过来的,自家地里种的槟榔芋。小时候,每年早稻成熟的时节,南流江总要发洪水。村里的稻田都在南流江边,浩浩荡荡的洪水一夜之间就把来不及收割的水稻淹没了。因此,那些年,尽管家家户户每年都要种上两季水稻,可抢收回来的稻谷仍然接不上,不够吃,幸亏还有芋头、红薯顶替充饥。
那个年代,芋头红薯可以抵上半年的口粮。现在的.水稻品种都改良了,亩产量高,每年种上一季就足够吃上一两年了。村里人不再种早稻了,全部在稻田里改种来钱比较快的豆角、玉米。芋头生长周期长,经济价值不高,已经很少有人种芋头了。父亲却坚持每年都要种上几行芋头,青肉芋、槟榔芋都有,说是专门种来为家里的几个小孩解嘴馋的。本地有句农谚:六月六,托芋督(本地方言)。意思是说,过了农历六月初六之后,芋头就长成了,可以煮来吃了。其实这个时候的芋头除了口感新鲜,品质还不是最好的。种在地里的芋头要到中秋节前后才开始"谢苗”一一芋苗慢慢地萎谢,芋头里的淀粉开始沉积,口感也比之前的要细腻绵糯许多。可每年一到六月六,父亲总要挖一些芋头分发给我们姐弟几个,应节尝鲜。
这个假日的早晨,父亲亲手种的芋头就在我家的电磁锅里煮着,越来越浓的芋香味和豆浆的香味融合在一起。这种食物的香,让人有一种踏踏实实的满足感。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按照各自的想法长着。我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养的都是些好种易活的花。大岩桐是好友冬梅育了苗送的,长势非常好,叶片肥大厚实,感觉花盆都快盛不下了。在一片斜插在泥土里的叶子上,竟然长出了一棵新苗。茑萝长得更快,才两天没看它,居然已经顺着栏杆爬到阳台的天花顶棚上了。两盆长寿花,从春节一直开到现在,开了谢,谢了又开,天天都顶着一簇簇小花。天天挂着花的还有那盆假连翘,隔三差五的给它浇点水,它就能开出一串串紫蓝紫蓝的花,衬着一旁粉红色的风雨兰,很是鲜艳。洁白的桅子花散发出甜甜腻腻的花香,随着清风充盈了整个屋子,满屋都是桅子的花香。
楼前的大片花圃,四周冬青围绕,里面种植着各色月季花,从四月到十月,各色月季花争奇斗艳,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弥漫。常于清晨或黄昏站在阳台赏花,舒一番女人情怀。两年前,花圃慢慢变成菜园。楼里几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在花圃里忙碌着侍弄他们的蔬菜,他们曾是农民。我也是农家孩子,虽说离开家乡二十几年,只能算半个城里人。
对土地的热爱让我对花园变菜园没有不满。看他们随时在园里摘上一把青菜,心生羡慕。这情景让我想起从前的日子,那份温暖的时光。记得那是太阳刚一露头,我便被母亲带到地里干活,拔花生地里的杂草。三亩地的花生,绿油油蓬蓬勃勃长势特别喜人。
刚到地头,母亲拨开花生的根部,看花生根部开出的黄色小花与根须的多少,来判定今年的收成如何。母亲这个留在村里的知青,与村里的妇女没什么不同,勤劳、能干、泼辣。
我一遍遍数着花生垄数,望着地的长度,盘算着上午能拔多少垄,母亲想的却是今年的收成,全家人的生计。我的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为那场电影做准备。我和母亲猫着腰拔地里的杂草,从早上干到中午,腰酸痛的厉害。汗珠顺着脸颊流进脖子或滴到土里。手里的草多的攥不下了直直腰把草扔在垄旁。母亲一直在我的前面,不时回头看我一眼,扭回身来接应我,与我对头拔草。两人人碰了头重回她自己的花生垄里。
中午母亲回家做饭,我主动留在地里再干上一会。地里的活不等人,我多干些母亲就少些辛苦。星期日就是我的劳动日。为了明天能顺利看上电影我要好好的表现。日头正中,想母亲的`饭菜已做好,我向村子走去。那片地离村子很远,我的脚步有些急。小路上静悄悄的,我没觉得害怕。路旁的草丛里、树根旁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红的、黄的、白的,一簇簇地怒放着。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就给它们起名叫草花。意为和草一样的平凡、卑微,一样的生命力顽强。爱花事、是女孩子的天性,东采一朵,西摘一枝,一会儿功夫,手里满满一把五颜六色的盛夏。
离村子渐近,肚子越发饿的慌,不知咋回事心里有些发毛。不由回身一看,妈呀!一条青黄色的蛇,就在我身后不过两三米的距离,扭动着身子不紧不慢地爬着。我猛然一惊,“妈呀”一声撒腿就跑,花草在我的手里不停地呻吟。我就是机灵还记得大人们说过的话,看到蛇不能跑直线,免得被它追上。我呈s型拼命奔跑着,快到村口才停下,大口喘着粗气,嗓子快要冒出烟来。心里仍然带着恐惧,四下看看,确定蛇没有追来,心思稍稍定了些,抬手擦汗时才发现,手里的花已经被我攥烂了。扔掉手里的花快步向家里走去。
我不会同母亲讲这事,母亲的胆子也小,我怕蛇就是她遗传给我的。好在明天村里放电影,这场虚惊不算什么。村里一个月就放一两场电影,常是放映前几天我们就已经得到消息。互相转告着好似有喜事来临。那种喜悦使人做起事情要比平时带劲。放映员是村里的小伙子,高高的个子,白白净净的脸,一点不像庄稼人,一脸的斯文透着机灵。人们爱和他打招呼,与其说喜欢他,不如说是对电影的渴望。电影在村里正中的街上放映,时间一般在晚上八点。庄稼人总是在天擦黒才从地里回家。太早放映庄稼人还未忙完家里的活计。一部片子在两个村子轮流放映。后放映的村子里的人们就坐在空场来等,黒压压的人群,大人们聊着天,孩子们在周围跑来跑去,心急的人一遍遍跑到村口张望,随时报告着消息。
下午放学去了放映点,同学小敏找来碎石瓦块,在中间最好的位置圈了一个大圈。她家六口人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到电影开演时她可以呼朋唤友的送人情好不得意。我也找来碎石瓦块,在旁边围了小小的一块地方,但我知道自己占领的地盘保不住,我得回家做家务,晚上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你一旦离开地盘就会被别人侵占。小敏不怕,她的哥哥和妹妹轮番帮小敏守护领地。我的妹妹小做不了这事。一再肯求小敏帮我守护领地,一面不甘心的望一眼自己辛苦圈起来的地方,心里盘算着如何表现好些让母亲同意我出来看电影。已过了晚上八点,母亲沉着脸在里屋炕上缝被子,自信几天来我做了比平时更多的活,没惹母亲生气,可母亲不发话我还是不敢踏出家门半步的。母亲家教严,不喜欢女孩子晚上出去看电影。我拿了板凳在外间屋,一层布帘隔开我们俩。我急的不行,猜想电影已开演,辛苦占领的地盘成为别人的地方,明天同学们聊电影我只有听的份。心里不由得气恨母亲,别人家的孩子咋那么自由,给家里做了那么多事情就不能看场电影吗?我拎着板凳走来走去,声音不敢太大怕惹恼母亲。心里又气又怕又急,索性坐下来望着黒漆漆的屋外,委屈的想掉眼泪。板凳像是生了刺,让我不停扭动身体。去看电影吧。母亲终于发话了,随之叹了口气。我顾不了许多,冲出门奔向放映点。
农家的孩子上学晚,初中时我们已是虚岁十五六的年龄。班主任是四十多岁时小老头。那是我们对他的称呼,不以年龄来说的。他常年一身中山装,很不和年代潮流;黑黑瘦瘦的身体,小眼睛透着严厉;头上一顶灰色的帽子在讲课时摘下,露出稀疏的头顶;课讲的极为认真尽责,恨不能我们人人成为大学里的苗子。常以他的经历教导我们,靠知识改变命运。说话时带着浓重的乡音。他家一双儿女比我们略小些,一家人住在学校提供的房子里,日子清贫。我们见过他的妻子,一个瘸腿的女人。我们不知道老师妻子的腿是什么时候瘸的,只觉得老师的命运并不好。我们的命运似乎是好遥远的事,没人去思考它。
中秋节前一天,我和父母再次回到了那座老房子,准备好好打扫一下。
母亲指着院子里的杂草,轻轻叹息:“你呀,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学会走路的,就这么小小一团,还没有这草高呢。一晃眼,你都成大姑娘了。”我沉默着,没有搭话。风轻轻地吹着,那些儿时的记忆,早已淡忘。这小小院子,也不复当年。
夏末的风带着些许热气,令人心烦。我放下扫帚,沿着田间小路一直走。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行。经过一片田野时,我闻到了淡淡的香气,那是一棵青葱的九里香。九里香,十里飘香。在一片收割完的田野里,它那么突出却又十分协调。在一片凋落的花瓣中,我想起了旧事。
那一年,我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那时候,家里种植九里香。一片片九里香林,又美又香。我偷偷拿了一棵九里香树苗种在田野里。父亲知道后,很是生气:“那是种庄稼的`地方,你种了一棵九里香,又挡着阳光又占了地方。赶紧去拔回来。”我没有辩驳,只是执着地看着他。这时爷爷发话了,“拔什么呀,不就一棵九里香吗?我去浇水,施肥,不碍着你一点功夫。难得娃儿这么开心,就种了吧。”父亲无奈,“您老就宠着她吧!”爷爷牵着我的手笑笑,“我就宠我孙女儿!走,娃儿,咱们浇水去!”从此,即使爷爷再忙,也从没忘记给那棵九里香浇水。
想着想着,爸爸就来了,看着这“万黄丛中一点绿”,忍不住笑了笑,“也不知道当年你哪里来的信念,就一定要坚持种这棵树。明明很贪玩的人,居然能天天来看这棵九里香。”是啊,我哪里来的信念?我不过是记着爷爷说过“这九里香呀,闻着它的香气就没那么累了!”九里香,香十里,那是一个老人对孙儿的宽容与宠爱,那是一个五岁孩童对爷爷的担心与挂念。
爸爸在前头走着,我静静跟在身后,路上遇到一群孩童在玩闹,唱着熟悉的童谣。“中秋的月儿圆,爷爷手中月饼甜,娃娃偷来咬一口,你一口呀我一口。”我不禁潸然泪下,终于明白这个我长大的地方缺了什么。
爷爷的藤椅还在,只是再没有发出“吱吱”声响;厨房里的月饼印模还在,只是再也不会有人为我做月饼;房里的收音机还在,却再也放不出那年的旋律;门前的树结满了果子,只是没有人会再说:“等你睡醒了,果子就掉下来了!”我长大的地方缺了陪我长大的的人。
收拾好房子,拍好照片,便急匆匆地赶回家。我终于明白,这不是祭奠,不是怀念,是成全,成全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对旧时光的怀念。
时光的年轮总是未曾间歇的旋转着,听着那吱吱的声响,听不懂是他年迈的呻吟,还是回忆的时钟。在这片惑人的声响中,我沉浸在昔年的回忆中,怎么也不愿醒来。
那一年,我于花海见到你。繁花似锦,漫天飞舞,那迷人的花景终是不敌你嘴角轻扬的一抹浅笑。此情此景,我望得痴迷,忘了时间,不由想到:笑靥如花。自此以后,我总会找到各种理由路经这片花海,不为花景不为心,不过是想再次一睹君容。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却是再难看到你的容颜。多少年后的金秋时节,我巳不再是昔日的小女孩,只是多年的习惯至今未变,还是喜欢这片花海。带着多年前的心一起散步,我知道这只是散步,再也不会见到你。却在恍惚之中听到一声低沉的哀叹,抬头的一瞬间,我又见到多年前的你,只是你不再身形清秀,亦不再喜欢浅笑,映入眼帘的是你惆怅的哀伤。我不懂,不懂多年后的你为什么只剩下与满山凄涼相衬的悲伤。很想为你递一方手绢,很想为你拭一脸愁容,可是,我还是顿住了脚。也许是我从未长大,才会误将昔日比今时,经过岁月的洗礼,人都会改变。而你,亦不再是我想见的那个人,早已不是。
那个夏天,轻轻叩响校园的大门,我随着微风起舞,试着拟绘一个未来。学做人之本,学为人之识。小曲幽径的树叶片片飞落,我的.目光随一片树叶飘在你上空,也最终飘在了你脸上。你纯真无悠地笑,伴着飞叶奔跑,看得我几多沉迷,我想到:小精灵。后来,在校园这方土地中,我见到你几次,你亦如从前,喜欢笑,活泼洒脱,从不去顾及他人的眼光。每每看到你,我总是会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又一年高三季,送走了一拔一拔桃李,磨去了一个一个锋芒。那时候,我总想再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会一样的笑。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心声,我真的见到了你,同样的炎炎夏季,同样的小曲幽径,同样的树叶,同样是你,不同的是你没有了笑容。你鼻梁上架着一幅笨重的眼镜,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理化生。也许,我错了,三年前的你,三年前的小径,三年前的树叶,那都是曾经,曾经。
那个甜腻的蛋糕,你送到我手中是初恋的时节,我以为是甜蜜的。我们一起挤公交、一起去游玩、一起看过好多风景、一起在厨房欢声笑语。这一切在我看来是一个完美的梦,可在某一天,你简简单单就将我辛苦攒制的记忆球一个个敲碎。也许,这是梦吧?因为总是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改变,到某个时间,连我都认不出它的样子。我只记得眼中似蒙上了一层轻纱,努力地睁着双目,却发现越来越看不见你的身影。我愈发绝望,雨水流经面颊,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也许,该放手了,一昧地执着纠缠,最终连自己都迷失了。那是怎样一天,我带着一颗还算平静的心散心,你与她欢声笑语,与我们的曾经何其相似。至今,我还能感受到那一幕幕的噬心之痛,它一遍一遍提醒我,该醒了,时间的风逝,曾经早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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