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随笔(精选7篇)
冬很深,很清冷,天阴阴沉沉的,没有下雪,有风在耳边低吼,路边的梧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空空的枝桠了,仅剩的几片枯叶在风中瑟瑟地颤抖,像极了最后的挣扎。我裹着厚厚的大衣走在回家的路上,甚至连手也不敢伸出来,怕那一瞬间就会被掠夺所有的温度。
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它会让我无端想起很多属于你的温暖镜头:你递过来的手套,你充好电的暖手宝,你沏好的茶,还有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你浅浅的笑、凝神的目光,和轻柔的拥抱。这样的天气里,我似乎只是愿意窝在沙发里,像现在这样,给自己沏一杯茶,柔和的灯光下,看一本无关紧要的杂志,听一首不知名的乐曲。我知道,那些温暖早已经不属于我了,再贪恋,也只是给自己增加烦恼而已,一如我曾经不停地问过我自己: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呢?十里桃花早已经逐水东流去,千年的柳絮依旧随风而舞,那些陈年旧事有千千万万阕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一阕却都已经成了灰成了土。我如何去忽视你近乎陌生的眼里对我的漠然和对我的彬彬有礼,当我在你离开不久的日子里跋山涉水奔赴你的城市去见你时?
那天, 我吃过晚饭, 匆匆赶到医院, 换上白大褂, 正要上病房巡视, 电灯突然灭了。医院里顿时漆黑一片。整个病区变得嘈杂混乱, 有的人跑出病房, 有的人大声喊叫, 耳边不断传来惊慌的声音:“护士, 没电了怎么办?我的孩子发着烧呢?”“护士, 我母亲的盐水还没吊完啊。”……
我安慰着他们, 别慌, 别慌, 大家都回到病房里。我大声地告诉他们, 我在这里, 请放心, 我会想办法的。我打电话到总值班室询问, 才知道是线路出现故障, 全城停了电。接着我又拨打了医院超市的电话, 超市很快送来了蜡烛。每个房间里, 我都点燃一枝蜡烛。在橘黄的烛光里, 病人和陪床的家属们安静了下来。
然后, 我逐个查看我的病人。1床是个三十岁的女病人, 和家里人怄气, 空腹喝下大半瓶高度白酒, 酒精中毒, 下午三点钟送来洗的胃。现在, 病人已经由狂躁状态转为沉睡, 点滴瓶里的液体还有一百毫升。3床是个70岁的老人, 患哮喘的老病号, 一到冬春季节, 就会发病, 每年都要发作好几次, 每次一发作就来平喘, 症状稍微缓解点就要出院。老人在下午刚经历了一次哮喘急性发作, 沙丁醇喷雾平喘的效果不好, 白班在半小时前给他做了雾化吸入, 地塞米松10毫克, 庆大霉素8万单位, 氨茶碱250毫克, 哮喘得到了控制, 老人现在已经睡着了。我轻轻的掖好他的被角, 重新调整了液体的滴速。6床是一个13岁的学生, 下午上最后一节体育课时突然晕倒, 诊断是重症感冒, 住进来的时候发烧, 39度, 畏寒怕冷, 用了冰袋和热水袋降温, 三测单上的体温曲线, 标注了物理降温后的体温38度, 我帮他复测一次体温, 38度5。输液很顺畅, 孩子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为红润。我嘱咐家属要给孩子更换汗湿的衣服, 别让孩子着了凉。9床是一个胃癌晚期的老太太, 五点钟的时候, 老人腹痛了一次, 给她注射了一支曲马多, 镇痛效果不好, 六点钟又注射了一只杜冷丁。这会儿老人微闭着眼睛, 在烛光映照下,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像菊瓣一样舒展, 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瘦骨嶙峋。我轻轻地走过她的身旁, 生怕惊扰了她的休息。
我对自己说, 很好, 一切正常。
我从这间病房巡视到那间病房, 又从那间病房走到另一间病房。因为有我, 即使是在停电的夜晚, 他们也不再感到慌乱不安。我不停地走动着, 我用自己的身影, 再次告诉他们, 我在这里!我和大家在一起!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护士, 但在那个夜晚, 因为偶然的停电, 我惊讶地发现, 原来有那么多的人, 包括病人和家属, 都是那样地需要我。我就是他们的定心丸, 我在, 他们就心安。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重要, 体会到工作的快乐。那个夜晚, 使我爱上了自己的工作。从此, 我总是快乐而忙碌地工作, 总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的病人, “别担心, 我在这里!”
妈妈给她开门后,她不理妈妈,甚至鞋也懒得换,直接就朝自己的卧室里跑,直接就扑上床,同时还把房间门带上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妈妈在她的房门前驻足片刻,手握在门把手上又放下,说了一句:“小希,那你休息一会儿就起来练琴吧,妈妈回书房忙手头的事去了。”
小希其实是期待妈妈进来哄哄她,但是她自己也知道,可能妈妈一哄,她的委屈就更厉害吧。
后来累了,小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到幼儿园时,妈妈给她缝的那个布娃娃。那是个大头娃娃,戴着时尚的头巾,穿着裙子,还有小靴子呢!那个布娃娃在幼儿园的“妈妈手工活动”上得了奖。小希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妈妈剪下许多布块,边设计边用针线缝娃娃时的样子。小希也搬把小椅子,坐在妈妈的旁边看着,直到眼睛困得张不开。
第二天早上醒来,就看到妈妈缝好的布娃娃在她床边。她好开心,感觉那个娃娃比她床上放着的、琴上搁着的所有布绒玩具都独特。独特在哪里呢?五岁的小希不明白,但是十二岁的小希明白了,它独特在大头娃娃是有温度的,妈妈的温度,那是妈妈的手和眼睛共同陪伴下才长成的布娃娃。
可是现在,妈妈越来越忙,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做她自己的事了。于是,一到周末,小希总是跑到邻居家和原原玩,原原的妈妈总会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她们。
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本来玩得好好的,原原突然说了一句:“小希,你妈妈怎么从来不陪你玩儿啊?”
是啊,自己的妈妈怎么啦!
晚上,妈妈做的是炸猪排、红烧鱼,还有土豆片和鸡汤。
小希坐在桌边吃饭,妈妈笑着问她:“刚才睡觉做梦了吧?是不是闻到食物的香味,变成小馋猫了?”
小希笑了一下,点点头。她想说大头娃娃的梦,但知道妈妈没时间听,现在的妈妈每天在客厅沙发上坐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妈妈除了工作,还有兼职,总是在电脑前坐着。
“小希,吃鱼要小心,有的刺很小,别卡着了。”妈妈说着,拿起一双筷子,给她挑出一大块鱼肚子那里的鱼肉,“呃,小希,吃这块好。”
因为爸爸晚班多,很少在家吃饭,妈妈每次做饭,都只做小希爱吃的。而且妈妈很奇怪,总是喜欢看着她吃饭,等她吃完了,妈妈匆匆划拉几口饭,就去电脑前忙活了。
小希吃完了,妈妈又给她盛了半碗汤,笑着说:“小希,快,再喝一口汤!”
小希喝了汤,心里五味杂陈。
周五下午,老师们要开会,提前一节课放学了。收拾书包时,有同学邀小希去书店买漫画书。
“沈小希,你知道吗?晓晓书店里进了好多漫画书,听说夏达的画册还送海报呢!”同学兴奋地说着。
小希看了看黑板上的时间,心动了。才下午四点半,依照惯例,五点放学,爸爸五点才会来校门口接她。
一路上,小希还计算着,学校到书店走路十分钟,在书店买书十分钟,走回来又十分钟,正好可以看到爸爸。
放学后的书店,总是很热闹。小希觉得自己就像只张开翅膀飞到鸽子群中的小白鸽,翅膀扑闪扑闪的,每一下都是快乐。
她翻看完了夏达的画册,又看了一本几米的。
等她抬头看墙上的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
“天啦!天啦!这么晚了!”小希禁不住边叫着边往外跑。
她已经做好了被爸爸批评的准备。可是,小希没有想到,她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却看到了对面也在等绿灯的妈妈。
接她放学的事,向来是爸爸,妈妈今天怎么会有时间来?难道是爸爸向妈妈告状,于是妈妈就来“捉拿”她了?
红灯指示数字一秒一秒地闪动,时间在做减法。小希心里突然觉得很委屈,没来由的,虽然也明白自己很抱歉,很不懂事,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怨妈妈不陪她,却来“捉走”她刚刚在书店的快乐。妈妈不爱她,她只爱她自己的工作。
红灯的计时终于减到零了,妈妈超越了所有等在斑马线上的人,风驰电掣一般,一下就跑到小希面前来,紧握住她的手。
“小希,你若跑丢了,妈妈怎么办?”妈妈的眼睛是红的。
妈妈没有责怪小希,像往常一样,给她做了好吃的饭菜。
吃完饭,妈妈说:“小希,弹琴给妈妈听吧。”
小希先弹了一遍《哈农》灵活手指,然后开始弹《天空之城》,这是妈妈最爱的一首钢琴曲。小希弹了两遍。
回过头来看妈妈时,发现妈妈靠着她的小床睡着了。
小希合上琴盖,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就让妈妈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会儿吧,她到妈妈的书房里写作业。
爸爸叫住了她。
爸爸告诉小希,妈妈努力工作又做兼职,是因为她一直想要成就小希的音乐梦想。虽然小希现在还小,离上大学还早,但是妈妈一直想把她送到好的音乐学院去学习。而学音乐,是需要有经济作后盾的。
小希懂了,原来妈妈一直都在陪她,甚至连她的梦想、她的未来,妈妈都在提前陪伴了。小希想起回来的路上,妈妈对她说:“小希,妈妈可能太忙,但是,你要记住,不管何时,只要你需要,妈妈都在。你也要记住,在你长大以前,不要向妈妈去证明你自己有多独立多强大。”
回味这句话的瞬间,小希明白了:妈妈希望她不要独自证明自己有多强大,是因为小孩独自去证明这一点,很危险;而妈妈自己,却一直在独自证明,她自己有多么强大。
行走在烟雨红尘中,看世间落雪飞花,春去秋来,任岁月蹉跎,时光荏苒。纵然心如灰寂,亦甘于平凡,乐于寂寞。纵然不能做到与世隔绝,亦可做一个行走在城市边缘远离繁华的淡然女子。
抛却风花雪月,小心翼翼地把心深掩。以为,我可以,默然于尘世一隅,笑看风轻云淡。以为,我可以戒情拒爱,不为伊人心憔悴。以为,我可以固步自封,心如磐石。到头来才发现,那只是我的以为。
深夜冗长,唯有明月作伴。揉揉生涩的眼睛,看看还是一片漆黑的夜,一种漫无边际的惆怅由然而生。原来我终究是世俗的,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陷在别人的曾经的.故事里纠结,近乎一种无与伦比的傻,一种可笑。
一夜无眠,不是因为喝多了那个苦涩的液体,而是一直郁结于心的那个片段,总在夜里放肆的游曳。于是就象是一个自虐狂,把自己抛在了那虚拟的世界,象是要找寻着什么,最后才发现,只不过是用一种痛敷衍另一种痛而已。
退却在这里,不为等待与谁相遇,也不为赶赴一场没有结局的心伤,却在静默阑珊处,你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萍水相逢,为什么,你会懂我的喜弄哀乐,为什么,你就这样轻易地把我看透。
不是所有的流浪,只为了与一个人相遇。也不是所有的淡然,都能归于尘埃碾为烟。终其一生,宁愿在静默中安然地死去,也不要在轰轰烈烈后守着荒芜的残垣断骇,情殇独泣。可是,命运总以这种方式,让人遂不及防。
你来了,我在这里,虽不为等你,却逃不过共走一程的命运。你走了,我依然在这里,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平静。我要以多长的时间去沉淀,沉淀这段生命中的偶然。我要用多大的勇气,去忘却,忘却这一路上的真心真意。
花鹰每天跟着它的小主人去放羊,去草场,去玩耍,去游戏,她们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有时候,小女孩会对着它喃喃细语,给它讲自己最爱的童话。有时候,花鹰会对她一阵亲昵,传达着自己此刻的喜悦。这样的日子就像草场边上那盛开的桃花一般,匆匆凋谢了。
小女孩要随父母搬家了。他们要到城市去,而却不能带上花鹰——因为它曾经是条流浪狗,也因为它是巨型犬,母亲认为它并不适合城市,因为父亲担心它会伤害别人。花鹰似乎也知道这一切,花鹰似乎也能从人们眼神中读出什么。它知道小女孩有多么不舍,因为只有小女孩宠爱它,懂她。却不能带走它。
小女孩没有办法,将花鹰带到了她们玩耍过的草地上。她对它说:“花鹰,一定在这里等我。”花鹰乖乖的坐下了,即使它知道小主人的这次口令是对它最后的口令。它无法再等到小女孩了。但它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它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却没有抱怨。它那双闪着纯洁光芒的眼,仿佛在说:“我在这里等你!”
小女孩哭了,泪水随着她的脸颊点落在草地上。花鹰也哭了,它的泪水融化在空气里,融化在桃花的残香中。纯洁善良的泪珠永远那么轻,交融在风中。
她轻轻地走了,它还在这儿。它还在等它的小主人回来。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它一定会扑到小主人身上,亲吻着,接受小主人的抚摸。但是,它知道,也许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花鹰等啊等,它的脚变得坚硬起来,冰冷起来,与地面融合在一起,它不再有被风雨淋湿的感觉,也不再有被酷暑煎熬的感受。它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块牧羊犬模样的石头。但它还在,还在等它的小主人回来。
若干年过去了,小女孩已满头白发,她想重新踏上这故乡的土地,故乡始终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有它那小时的朋友——花鹰。她的思绪常常会从城市飘回这片草地,思念着,曾陪伴她看花开花落的花鹰。
而花鹰呢?还在那儿,等她——它的小主人。它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就在这里,静静的等着她,看着她离开时的方向,心中有些许幸福也有淡淡的忧伤。
女孩回来了,见到了花鹰,可花鹰已经不能与小主人亲昵,只能屹立在那里,只能让它的主人靠一靠,只能静静的看着它的主人,就像看她走时那样的安静。
女孩坐在它旁边,把头靠在它身上,就这样静静地闭上了眼……
你在怀念什么?而我又在思念何人。
学校发了一沓文化衫,其实只是苍白的半截袖。你要穿着它,你还要穿着它来照毕业照。我最讨厌的就是照相,我不想某天拿起照片或者他人拿起照片回忆那些年而又记得模糊的你情我浓,我不能想象如何去像一个考古学家来推思那些有的或没的。可是照相的那天我却依旧很开心。
那时的你会不会跟我一样?
那时的你会不会想听到头顶上呼呼叫,却感觉不到凉快的电扇;那时的.你会不会想起那残旧不堪入目的教室;那时的你会不会想起毕业聚餐时哪个喝的满脸通红。
而这时的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恋旧?
安林出狱那天,没人去接他。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懂,只是他没料到,居然连夏姿也没来。冰冷高大的铁门在他身后“吱吱嘎嘎”缓缓合上,阳光刺痛了他的眼。他走到一家小吃店,要了半斤酒,一碗辣子面。
喝完酒,他睁着血红的眼睛,摇摇摆摆地往家走。开门,灰尘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心爱的雅马哈还静静地停在屋子里,被人细心用白布遮了起来。
夏姿留下的气息,像植入他胸腔里的无数钢刀,被记忆唤醒后,疯狂地绞动,让他痛彻心扉。他记得夏姿把自己交给他那年,他22岁,她19岁。他赢了赛车,夏姿紧紧地搂着他,在他身后尖叫。他载着她,像一支闪亮的利剑,穿梭过了这个城市的黑夜,青春的血液在血管里不安分地沸腾。
那晚,夏姿像一朵鲜花在他眼前,一点点地绽放,渐次地褪去小外套,雪纺裙,白色蕾丝胸衣,丝袜……
他的呼吸在一点点地深重,他看到夏姿圆润的肩,挺拔小巧的乳房,笔直修长的腿,昏黄的灯光给她镀上一层牛奶般的光泽。那些如岩浆的炙热从心里烧到了眼里。她羞怯地攀援上了他的肩膀,略带着薄荷味道的呼吸,深深浅浅地吹着他颈项,那么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如同夏天枝头的一滴露水。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青涩而美好的记忆。安林对夏姿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夏姿点点头,盘在他身上,像温顺的猫科小兽。
二、
当夏姿的继母再次挥舞着棍子要落在她身上时,安林站在她面前死死地抓住了棍子,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冷冽得让那个嚣张的女人,眼睛里露出了惧怕。
然后,夏姿就搬到了安林的屋子里,彻底地成了安林的女人。她仿佛被一夜的春风吹醒,渐渐地丰盈,如同一颗诱人的水蜜桃,眉间的朱砂痣格外风情。唇红齿白地一笑,有了颠倒众生的魅惑。
她用安林给她的钱,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吧,然后用赚的钱买周大生的铂金耳饰,兰蔻的香水,百丽的皮鞋,穿那种露出深深乳沟的吊带裙,周旋在一群人男人中间,走到哪里都引起骚动。夏姿在女人们妒忌得要杀人的眼神里高高地昂起了头。现在谁还能说她是卑贱的私生子?
那天也是这样,她穿了薄如蝉翼的香奈儿短裙,露出浑圆修长的大腿。有男人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说只要她喝了他嘴里的酒,他就买光酒吧里所有的酒。她嘻嘻笑着,猛地一口吻住了他,男人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的舌头被夏姿死死地咬住了。他狠狠地推开了夏姿,张开嘴吐出了一口猩红的血水,然后扬起手就要打她。然而,倒下的,并不是夏姿,安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
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装什么?谁不知道,你13岁就被自己家里的男人睡过了?
夏姿的脸瞬间惨白,哆嗦着嘴唇摇摇欲坠。她13岁那年的午后,被继母的儿子强奸了。之后,她父亲又死于一场车祸。她原本是父亲的私生子,从此她就成了别人嘴里的“扫帚星”“狐媚子”。
男人正骂得痛快,安林已经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就在回头的瞬间,一个装满啤酒的瓶子就砸在他脸上。男人嚎叫着捂住脸在地上打滚。周围瞬间陷入可怕的寂静,然后是疯狂的叫嚷声,夏姿呆呆地看着安林,眼睛写满了惊惶。安林呆在原地,手里还握住了半截酒瓶,气息剧烈地起伏。
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夏姿醒来时,男人被送往医院,安林已经被警车带走了。
三、
安林被羁押的日子里,夏姿去看过两次,一次比一次憔悴。他装作不在乎地对她说,没事别来看我,打理好酒吧。夏姿没告诉他,酒吧早低价转让了。
再后来,夏姿居然请了最有名的律师替他打官司,只是,她没见他。他问律师,夏姿呢?律师深深地看他一眼,缓缓地摇头:不知道。
安林以故意伤人罪被判入狱1年,比他预计时间短,对方家属居然也没上诉。
安林再没有见过夏姿。从他被宣判到释放。很多人告诉他,夏姿傍上了大款。他开始不信,夏姿在任何时候都是他的女人。他甚至产生了幻觉,有好几次,他都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很像夏姿,他不由自主地跟踪了好长时间。突然清醒过来后,他笑自己傻,夏姿怎么会如此衣衫褴褛?
安林又开始加入地下赛车,骑着他的雅马哈疯狂地飙车,赢了钱就去买醉,找不同的女人。他甚至看不清她们的脸,只有一个要求,眉间要有小红痣。
安林成为了有过去的男人,他的冷他的沉默,对其他女人是一剂毒药。喜欢上他的女人,有安静的小白领,也有车厂的女老板。
安林丝毫不动心。他只等夏姿。他甚至想过了,即使她真的傍了大款,那也是他的夏姿。他的夏姿,无人可替代。
车厂的女老板给了他了一叠照片,是夏姿,放荡的风情的妖娆的夏姿。化着浓重的妆,叼着烟,躺在一个秃顶男人怀里。他撕了照片,一拳打在玻璃上,鲜血四溅。他回过头像受伤的困兽对女老板说,如果你把这些东西再给别人,我就杀了你!他眼睛里的凶光,让女老板不寒而栗。
四、
夏姿。她像一颗种在他心里的松树,拔去后会留下巨大的伤口,像割舍了心脏最重要的部分;可她留着,那些松针又会一根根地刺痛他。
那天晚上,在一场他最有把握赢的地下赛车中,安林意外地出事了。车撞到了路边的栏杆上,一阵剧痛以后,他失去了知觉。
他看到了夏姿站在他面前,还像从前那样唇红齿白,还那样露出一对小尖牙对着他笑,可他就是抓不住她。他大汗淋漓地醒来,原来是个梦,他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被包扎成了一个粽子。
安林偶尔昏睡的片刻,他就会看到夏姿正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在给他擦脸,理被子,给他削水果。清醒以后,站在他面前给他理被子的,却是那个眉眼清秀的小护士。
小护士往他嘴里送水果,他吃一口,心就疼一次。他不喜欢吃水果,夏姿就会这样用牙签哄着他吃下去。
安林是在一个清晨悄悄离开医院的。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被夏姿掏空了,揉碎了,就这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也要留给夏姿。
五、
又一个春天过去了,安林突然地安静了下来。他再不去地下赛车场,他替一家啤酒厂送酒。
安林知道真相是在有一天,他遇上了夏姿的前夫,那个秃顶的老头。他送啤酒到酒楼,酒楼的老板居然就是他。安林一眼就认出了他,照片上的男人。安林强忍心跳,不动声色地问,请问老板娘在吗?我老婆让我传个话。
秃顶说,老板娘?你说夏姿?滚了。一个女人瞎了眼,不滚干嘛?
一整件啤酒从安林手里落在地上,他抓住男人问,什么眼睛瞎了?
秃顶摔开他说:你不就是那个打瞎人眼睛的小子吗?弄瞎人家一只眼睛,你以为坐1年牢就算了?天下没那么便宜的事。是夏姿那小妞来求我,说我可以替我生儿子,让我给10万,她可以请律师,可我没想到这个小妞居然连自己的眼睛也赔给人家了。我不让她滚,留着她当姑奶奶养?笑话!
安林长长嚎叫一声,捂着脸缓缓地蹲下了身,每一次呼吸都扯着他的心裂开一样的疼。夏姿为了他,出卖了自己凑齐了赔偿的医药费,律师费;然后她又赔上了自己的眼睛。
夏姿的一双眼睛,是怎样的美丽,那是一轮明亮的天上皓月。
七、
一年后,安林在夏姿与他曾经住的地方,开了一个小首饰作坊。他有一手绝妙的首饰打造手艺,这还是在服刑时学会的。
那时,夏姿做梦都想有一个周大生的钻戒,后来,他在街边给她买了一枚廉价的藏银翡翠戒指,她戴上就不愿意取下来,爱不释手的样子,让他很辛酸。他说,夏姿,等我有钱了,给你开一个首饰店,什么周大福,金伯利随你高兴。
首饰店的生意很好,他很忙,吃饭时总打电话叫外卖。那天,他吃一口饭,眼泪就留了出来。梅菜扣肉,剁椒鱼头,都是他最喜欢的菜,甚至有他最迷恋的气息。他问送外卖的小妹,你做的?小妹点点头,紧张地问,有问题吗?
他给了钱,挥挥手转过了身。他决定要等下去,他发现夏姿已经渗入到他生命里,他们像两根腾,缠绕纠葛无休无止。
八、
夏姿消失的第4年,某个清晨他醒来,骤然发现自己两鬓已经有了银丝。他在厨房里呆了10分钟,留恋地看了那套小小的房子一眼,然后,贴出了售房广告。
他就这样向往事,向夏姿告别了。
他请隔壁内衣店的女老板吃了顿晚饭,给她戴上了一枚钻石戒指。是女老板借钱给他开了这家首饰店,是她殷勤地替他拉客户;又是她精明地让与原料商侃价,甚至,还把他的衣服熨得线条分明,照着他的口味给他做饭。安林感到了一种静美安好的岁月。
他们的婚礼准备在6月进行,给街坊都发了喜帖,请大家热闹热闹。发给快餐店时,小妹早迎在门口说恭喜。他站在快餐店门口,突然隐隐有种很熟悉很贴近的感觉,然而老板娘拉他挑选婚纱,他很快忘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结婚的那天,果然很热闹,附近的街坊都来了。只有快餐店的门紧闭着。到了下午,快餐店终于开了门,安林轻轻地松口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快餐店紧张。
小妹拿着叠的很整齐的红绣帕给递给他。打开红绣帕,他的眼睛就不动了,里面放着那枚藏银翡翠戒指。
他紧紧攥着那枚戒指,颤抖着问小妹,老板呢?小妹讷讷地说,老板今天早上就走了。她让我把快餐店转让出去,然后去念书。
安林拼命地拍打自己的头,夏姿一直在他身边,一直在。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幻觉,清晨早市上戴着口罩的清洁工人,医院里对他的照顾,还有那些他熟悉的饭菜。只要他细心一点,他就会找得到的。然而,终究是错过了。
每一次,当她要靠近他的时候,他身边总会别的女人,夏姿是不想用恩情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她的爱,就是让他幸福地找到他的最好。可她不明白,她就是他的最好,没有他,所有的良辰美景都是枉然。
安林心脏迸裂的声音,很快地淹没在喧嚣的婚礼里。他抬抬头看着蔚蓝的天,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他知道,这一次,夏姿是真的离开了。
他们终于失去了彼此。此生。永远。
九、
婚后的安林很快做了父亲,平常而琐碎的幸福生活,在在偶尔会有片刻的恍惚,在大街上,在小巷里,在若干无聊等候的片刻,他仿佛都会看到一个露珠一样的身影。然而,当他万分激动地凝神仔细看,却都不是夏姿。
她就是他生命里的一滴露水,在他焦渴时,拼了命滚落到他的心田,那些晶莹剔透的美丽,在他生命里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当他明白时,那滴露珠,早已变为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