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维诗歌的特色(精选8篇)
王维能诗会画,苏轼曾评论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洁之诗,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前人所有论及,?罗马诗人、批评家贺拉斯说:“诗歌就象图画”。王维生在盛唐时代,受当时灿烂文化的熏陶,有极高的美术和音乐修养。因此,当他创作诗歌时,就势必比一般人更能精确细致地感受到、把握住自然界美妙的景色,更会用辞设色将之表现出来。这样就形成了王维的“诗中有画”的艺术风格。别林斯基曾说过:“诗的本质就在于给不具形的思想以生动的、感性的、美丽的形象。”形象是文学艺术反映的特殊形式,是作家艺术家审美认识的结果,是他们根据实际生活中的体验、认识创造出来的具体可感而带有强烈情感色彩和具有审美价值的情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描写雨后秋景,清新宜人,给人一种很美的享受。这些画面之所以清新、生动、富有诗情画意,得力于他诗中所描绘的生活图景和表现的思想情感融合一致,给人带来美感,首先就是它的形象生动。王维写景诗中数量较多并且最富有特色的是他的山水田园诗。他描写的无论是什么景色,都写得形象鲜明突出,气韵生动,不但将生活中常见的景物描写出不平凡的的外貌,而且每一景物仿佛具有灵魂和情感。那么王维的诗如何使画面的形象更生动的呢?
写景细致,充满生气
我国绘画名作《清明上河图》流传至今,以独具的艺术价值及史料价值,受到后人的关注。它之所以出名,首先就在于它的细致,作品刻划每一位人物、道具。每个人各有身份,各有神态,各有情节。房屋、桥梁等建筑结构严谨,描绘一笔不苟。车马船只面面俱到,谨小而不失全貌,不失其势。比如船只上的物件、钉铆方式,甚至结绳系扣都交待得一清二楚,令人叹为观止。可见名画中的细致描绘是如此重要。王维用画家的心智和慧眼在诗中描写了许多细致生动地画面,达到了状物传神的效果。
1.精心刻画
王维的许多作品对描写的景物进行精心细致的刻画,以达到传神生动的效果。如《纳凉》:“乔木万余株。清流贯其中。前临大川口。豁达来长风。涟漪涵白沙。素鲔如游空偃卧盘石上。翻涛沃微躬。漱流复濯足。前对钓鱼翁。贪饵凡几许。徒思莲叶东。”作者首先描写远处大片的乔木,清澈的河水从乔木林中间缓缓流过。其次描写微微的凉风从乔木林对面的的大河河口吹过。在微风的作用下河中细小的水纹层层流动,慢慢流向远方,最后潜藏在水下的白沙中去了。河中白色的鲟鱼在粼粼微波的河水中仿佛在虚空中游动。在如此如画的景色中主人公仰面躺在盘石上,任凭翻滚的浪涛冲洗着自己的身躯,享受着纳凉的舒服感觉。主人公前面有个老头正在钓鱼,自由自在的鱼儿在连叶间嬉戏游玩,又有几条鱼儿愿意贪恋那诱饵呢?整幅画面从远景到近景,从景物到人物描写的细致生动,感觉活灵活现,跃然纸上。将景物整体外貌,细致变化描写得活灵活现,使读者仿佛也能感受优美舒适的风景,感受闲适的美好感觉,由此可见王维作诗之精细、用心。
2.变换位置
王维描写景物细致,他从不同的角度,对某一景物进行刻画,展现这一景物在不同位置的样貌。从而给人一种立体空间感觉。如《终南山》:“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首联诗人运用夸张的手法,给读者一个终南山海拔高,延绵遥远的`整体印象。“太乙”为终南山主峰,其高何许,诗人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或是大概数据,一个 “近”字,还有“天都”,将终南山的“高峻”勾勒出来了。“到海隅”有又令读者感到终南山延绵之广,视野之开阔,意境之宏大。颔联王维通过“白云”作衬,虚实结合;“青霭入看无”一句带读者进入神秘的终南山的氤氲之中。其观景视角又远及近,先白描出终南山的远景,尔后随着游踪的变化,景色也迥异。原先白云缭绕的山峰,此时却没有一点雾霭的踪迹。神秘之境在诗人的“引带”下“真相大白”,畅快之意油然而“升”。颈联“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此刻诗人着眼于终南山的各个子峰,“变”字道出了终南山的山峦起伏之大,子峰之多。接着王维巧妙的对“众壑”的阴晴对比,间接地把终南山的群峰相隔的距离点出,“殊” 更意味深长的道出了“同山不同天”的奇异。王维从山的高处、低处、远处和近处不同角度描写终南山,句句紧扣,层层深入,展现终南山的样貌,将终南山描写的传神生动。
3.运用动词
关键词:王维诗歌,色彩,诗性,审美,心灵自由
《书摩诘蓝田烟雨图》:“味摩诘之诗, 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 画中有诗。”[1]2209苏轼之言引起后世对王维诗画关系的强烈反响, 相关论述颇多, 对王维“诗中有画”的特征及其成因进行了广泛的研究, 很有启发意义 (1) 。但是, 集中对王维诗歌中的色彩进行深入研究的成果则极为罕见。事实上, 以王维诗歌中的色彩为研究角度不但能够从一个侧面认识王维的诗歌创作, 而且, 对于了解王维的生存状态、思想观念不无裨益。
一
王维对自然景物的色彩本身进行细致的描摹, 创造出鲜明的视觉效果, 呈现出绘画性。《辋川闲居》:“青菰临水映, 白鸟向山翻。”《冬日游览》:“青山横苍林, 赤日团平陆。”《春园即事》:“开畦分白水, 间柳发红桃。”《茱萸沜》:“结实红且绿, 复如花更开。”《欹湖》:“湖上一回首, 山青卷白云。”映水的青菰、飞翔的白鸟、宁静的青山、如火的赤日、闲适的白云, 王维以画家的目光观察着自然景物的色彩, 以诗人的心灵感受着自然景物的色彩所蕴涵的美, 并以细腻的笔调描绘出一幅幅怡人的图景, 传达出自然山水、乡村田园的恬淡、宁静。
王维诗歌中的色彩以冷色调为主, 尤其以青、白二色居多, 艳丽的色彩较少, 对青、白等浅淡色彩运用自如, 随意点染, 《辋川闲居》“青菰临水映, 白鸟向山翻。”《欹湖》:“湖上一回首, 山青卷白云。”《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裛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恬淡、洁净、清新, 似乎都是信手拈来, 却是妙语天成, 韵味自生;将艳丽的色彩置于烟雨迷蒙的背景中进行虚化处理, 达到一种特殊的艺术效果, 《辋川别业》:“雨中草色绿堪染, 水上桃花红欲然。”《田园乐》:“桃红复含宿雨, 柳绿更带春烟。”绿色像是浸染过, 红色像是将要燃烧, 诗人将带有浓艳色彩的青草、桃花、绿柳置于烟雨之中, 展现出一幅幅朦胧迷幻的图景。
王维诗歌中的色彩较为简洁, 注重色彩之间的合理调配, 通过独具匠心的布局展现出和谐的视觉效果。《春园即事》:“宿雨乘轻屐, 春寒著弊袍。开畦分白水, 间柳发红桃。草际成棋局, 林端举桔槔。还持鹿皮几, 日暮隐蓬蒿。”《山中》:“荆溪白石出, 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 空翠湿人衣。”畦中白水、绿柳红桃, 明丽而不浓艳;白石红叶、山中岚气, 疏朗而不单调。《红牡丹》:“绿艳闲且静, 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 春色岂知心。”绿叶与红花相互映衬, 而诗人更是细腻地描绘出红牡丹绿叶色彩的宁静, 红花色彩的深浅。
王鏊《震泽长语》:“摩诘以淳古澹泊之音, 写山林闲适之趣, 如辋川诸诗, 真一片水墨不着色画。”[2]47事实上, 不但是辋川诸诗, 王维的许多诗歌中并未直接出现带有色彩的词, 却隐含了色彩。《答裴迪》:“淼淼寒流广, 苍苍秋雨晦。”诗人淋漓尽致地描绘出寒流广阔, 秋雨连绵的景致;《汉江临泛》:“江流天地外, 山色有无中。”汉江远去, 似乎与天际相接, 浩渺而苍茫, 远处的山色若隐若现, 变幻迷离;《新晴晚望》:“新晴原野旷, 极目无氛垢。”《泛前陂》:“澄波澹将夕, 清月皓方闲。”《华子冈》:“飞鸟去不穷, 连山复秋色。”旷野新晴、水清月明、秋色连绵, 诗人似乎是在自然山水、乡村田园中随意吟咏, 然而寥寥数语却蕴涵了极为丰富的内涵。诗中淡化了自然山水的色彩, 而自然山水却别有一番情韵。
二
《旧唐书·王维传》:“书画特臻其妙, 笔踪措思, 参於造化, 而创意经图, 即有所缺, 如山水平远, 云峰石色, 绝迹天机, 非绘者之所及也。”[3]5052王维书画创作中的“天机”同样体现在诗歌创作中, 《唐才子传》:“维诗入妙品上上, 画思亦然。至山水平远, 云势石色, 皆天机所到, 非学而能。”[4]298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的“天机”意味着王维以诗人的才情在诗歌创作中完成对包括色彩在内的绘画艺术资源的整合, 使诗歌成为绘画的升华。王维将色彩与光影、时空, 声音等相结合, 组成了一个有机的审美系统, 并以此反映自然景物的色彩的明暗、冷暖、动静, 甚至是动态的变化。《木兰柴》:“秋山敛馀照, 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 夕岚无处所。”秋山馀照, 夕岚飞鸟, 诗人在一个光影变幻复杂的时段, 描摹自然景物的色彩的明灭状态;《宫槐陌》:“仄径荫宫槐, 幽阴多绿苔。”幽暗的光, 浓重的影, 宫槐、绿苔显得格外沉静;《新晴晚望》:“白水明田外, 碧峰出山后。”明田外的白水, 群山后的碧峰, 山与水空间位置的巧妙构筑, 使得山与水的色彩疏朗有致;《终南山》:“太乙近天都, 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 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 阴晴众壑殊。”白云、青霭的变幻, 诗人观察角度的转变, 展现出云雾色彩的流动变化。同时, 连绵起伏的终南山有着众多不同的空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 不同的空间展现出不同的阴晴状况;《送刑桂州》:“日落江湖白, 潮来天地青。”落日、潮水在广阔的时空中运动, “气象雄阔, 涵盖一切”[5]430。落日、潮水的运动引起光影的复杂变化, 特定的时空中呈现出奇异的色彩效果。
李重华《贞一斋诗说》:“夫诗以运意为先, 意定而徵声选色, 相符成章;必其章、其声、其色, 融洽各从其类, 方得神彩飞动。”[6]938王维精通音律, 在诗歌创作中敏锐地感受着自然山水, 乡村田园中的天籁清音, 色彩与声音相结合, 色彩有了更为丰富的意蕴。《早春行》:“紫梅发初遍, 黄鸟歌犹涩。”黄鸟的鸣叫为初发的紫梅平添了不少生机;《青溪》:“声喧乱石中, 色静深松里。”以声音的喧闹反衬色彩的宁静;《过香积寺》:“泉声咽危石, 日色冷青松。”泉水的声音不再流畅, 幽冷的青松使日色也冷却下来。正如赵殿成所说:“下一咽字, 则幽静之状恍然, 著一冷字, 则深僻之景若见。”[7]132幽静深僻的氛围中蕴涵着诗人静穆的观照;《鸟鸣磵》:“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宁静的春山中, 月光的变幻引来声声的鸟鸣, 为春山平添幽远的意境;《鹿柴》:“空山不见人, 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 复照青苔上。”《竹里馆》:“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山林更为寂静, 除了人的声音, 只有月光静静地照耀着山林。
王维诗歌中的色彩有时并不单纯地依附于自然景物, 而有着独立的审美价值, 传达出诗人独特的审美感受。《书事》:“轻阴阁小雨, 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 欲上人衣来。”《山中》:“荆溪白石出, 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 空翠湿人衣。”经过雨水浸润的苍苔, 山中的丛林岚气, 诗人的审美感受融入其中, 视觉感受进一步延伸为触觉感受, 色彩本身似乎有了灵动的意味。
王夫之《唐诗评选》:“右丞工于用意, 尤工于达意。景亦意, 事亦意。”[8]101王维诗歌中的色彩时常蕴涵着诗人丰富的情感体验, 渲染出特定的情感氛围, 《观别者》:“青青杨柳陌, 陌上别离人。”陌上杨柳青青, 渲染出伤感的离别氛围;《送沈子福归江东》:“杨柳渡头行客稀, 罟师荡桨向临圻。惟有相思似春色, 江南江北送君归。”相思就像是春色, 马位如《秋窗随笔》:“最爱王摩诘‘惟有相思似春色, 江南江北送君归’之句, 一往情深。”[6]836离别之情, 深切真挚而又别开生面;《别辋川别业》:“依迟动车马, 惆怅出松萝。忍别青山去, 其如绿水何!”青山绿水脉脉无语, 似乎更加增添了诗人离别的惆怅;《辋川别业》:“不到东山向一年, 归来才及种春田。雨中草色绿堪染, 水上桃花红欲然。优娄比邱经论学, 伛偻丈人乡里贤。披衣倒屣且相见, 相欢语笑衡门前。”当回到辋川时, 诗人心中充满了喜悦之情。喜悦之情似乎也感染了绿草红花, 春意盎然的辋川充满了欢声笑语;《冬夜书怀》:“冬宵寒且永, 夜漏宫中发。草白霭繁霜, 木衰澄清月。丽服映颓颜, 朱灯照华发。汉家方尚少, 顾影惭朝谒。”草白木衰, 霜重月明, 凄凉而孤寂, 似乎正是诗人内心的写照;《榆林郡歌》:“山头松柏林, 山下泉声伤客心。千里万里春草色, 黄河东流流不息。黄龙戌上游侠儿, 愁逢汉使不相识。”连绵的春草, 东流的黄河, 诗人略带忧愁地感受着北方边地苍凉的景致, 王夫之《唐诗评选》:“真情老景, 雄风怨调, 只此不愧汉人乐府。”[8]10
在王维的诗歌中, “青山”、“白云”是时常出现的两个意象。《瓜园诗》:“素怀在青山, 若值白云屯。”《酬比部杨员外暮宿琴台朝跻书阁率尔见赠之作》:“空谷归人少, 青山背日寒。羡君栖隐处, 遥望白云端。”《别辋川别业》:“忍别青山去, 其如绿水何!”《酬虞部苏员外过蓝田别业不见留之作》:“惟有白云外, 疏钟闻夜猿。”《归辋川作》:“悠然远山暮, 独向白云归。”“青山”清新、安宁, 远离尘世的喧嚣, 是诗人心灵的故乡。相对于“青山”而言, “白云”让诗人更多地感受到悠然闲适的意味。“白云”洁净、飘逸、高远, 充满闲适的气息, 《欹湖》:“湖上一回首, 山青卷白云。”白云不仅飘荡在天际, 而且飘荡在诗人的心中。
三
王维早慧, 少年得志, 《旧唐书·王维传》:“维以诗名盛於开元、天宝间, 昆仲宦游两都, 凡诸王驸马豪右贵势之门, 无不拂席迎之, 宁王、薛王待之如师友。”[3]5052较为顺利的人生使王维形成了较为平和的心境。同时, 广泛的艺术才能和深厚的艺术修养又使王维有着细腻敏锐的直觉感受。王维在青少年时代就描绘出一个美丽的世外桃花源, 《桃源行》:“渔舟逐水爱山春, 两岸桃花夹古津。坐看红树不知远, 行尽青溪不见人。山口潜行始隈隩, 山开旷望旋平陆。遥看一处攒云树, 近入千家散花竹。樵客初传汉姓名, 居人未改秦衣服。居人共住武陵源, 还从物外起田园。月明松下房栊静, 日出云中鸡犬喧。惊闻俗客争来集, 竞引还家问都邑。平明闾巷扫花开, 薄暮渔樵乘水入。初因避地去人间, 更闻成仙遂不还。峡里谁知有人事, 世中遥望空云山。不疑灵境难闻见, 尘心未尽思乡县。出洞无论隔山水, 辞家终拟长游衍。自谓经过旧不迷, 安知峰壑今来变。当时只记入山深, 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 不辨仙源何处寻。”世外桃花源少了几分神秘感, 更多地流露出诗人诗意的憧憬和淡淡的惆怅, 充满了浓厚的书卷气和青春浪漫的情怀。“多少自在”[9]50, “自在”和诗意的憧憬、淡淡的惆怅分别源于诗人平和的心境和细腻敏锐的直觉感受, 因为没有多少对于现实人生的深沉体验, 明快而轻盈。这是诗人在青少年时代对理想的展望和随之而产生的轻烟般莫名的惆怅。贬谪济州让王维感受到现实的无奈与不平, 《被出济州》:“微官易得罪, 谪去济川阴。执政方执法, 明君无此心。闾阎河润上, 井邑海云深。纵有归来日, 多愁年鬓侵。”此后, 张九龄执政, 王维献诗张九龄, 寻求仕进, 最终入仕朝中。开元二十五年, 张九龄被贬荆州, 王维亦仕亦隐, 感受到寂寞、惆怅, 《辋川闲居》:“一从归白社, 不复到青门。时倚檐前树, 远看原上村。青菰临水映, 白鸟向山翻。寂寞於陵子, 桔槔方灌园。”《归辋川作》:“谷口疏钟动, 渔樵稍欲稀。悠然远山暮, 独向白云归。菱蔓弱难定, 杨花轻易飞。东皋春草色, 惆怅掩柴扉。”但是, 诗人也感受到隐居的乐趣, 《积雨辋川庄作》:“积雨空林烟火迟, 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 阴阴夏木啭黄鹂。山中习静观朝槿, 松下清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 海鸥何事更相疑。”《辋川别业》:“不到东山向一年, 归来才及种春田。雨中草色绿堪染, 水上桃花红欲然。优娄比邱经论学, 伛偻丈人乡里贤。披衣倒屣且相见, 相欢语笑衡门前。”在一生的诗歌创作中, 对于现实的无奈与不平, 诗人保持着平和的心境, 少有激烈的抨击之作, 而多流露出深深的惆怅。
王维在青少年时代受到盛唐时代积极昂扬, 奋发进取的时代风气的影响, 有着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 《燕支行》:“誓辞甲第金门里, 身作长城玉塞中。”贬谪济州让王维感受到现实的无奈与不平, 逐渐萌生了隐逸的愿望, 并一度隐居淇上, 但平和的心境尚未完全成为诗人身心的主导, 诗人有着青春浪漫的情怀, 将隐逸视作人品高尚的表现, 《济上四贤咏·崔录事》:“解印归田里, 贤哉此丈夫。少年曾任侠, 晚节更为儒。遁世东山下, 因家沧海隅。已闻能狎鸟, 余欲共乘桴。”甚至还将隐逸作为寻求仕进的途径[10]209。张九龄被贬荆州, 王维更为深切地体验到理想与现实的矛盾, 流露出深深的惆怅, 于是, 亦仕亦隐, 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寂寞、惆怅, 然而, 平和的心境逐渐占据整个身心, 在自然山水、乡村田园中寻求精神的慰藉和心灵的自由。
或许盛唐时代积极昂扬, 奋发进取的时代风尚对王维的影响只是现实层面的外在影响, 入世的愿望并没有真正转化为内心的自觉意识, 王维寻求仕进未尝不是受一种潜在的从众思想的影响, 而不是在内心的自觉意识指导下的积极进取。张九龄被贬荆州之后, 王维平和的心境逐渐占据了诗人的整个身心, 而这不仅是对潜在的从众思想的消解, 更是对错位的人生的反拨。人生矛盾对于王维的诗歌创作有着重要的影响, 平和的心境使诗歌中的色彩以冷色调为主, 细腻敏锐的直觉感受使诗人能够观察到自然景物的色彩的明暗、冷暖、动静, 甚至是动态的变化, 而深深的惆怅则使诗歌中的色彩时常带有苍凉、伤感的气息。
“辋川绝句, 字字入禅”[9]83。正是在禅意盎然的境界中, 王维感受自然, 融入自然, 寻求精神的慰藉和心灵的自由。《酬张少府》:“晚年惟好静, 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 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 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 渔歌入浦深。”王维似乎意识到自己难以彻底地实现人生的自由, 于是, 隐居辋川, 在辋川的自然山水中寻求心灵的自由, 从而弥补人生自由的缺失, 实现对现实人生的超越, 而诗与禅的结合则使这种超越成为诗性的审美的超越。
盛唐诗风的重要内涵是对自由本真的追求, “一种丰满的、具有青春活力的热情和想象, 渗透在盛唐文艺之中。即使是享乐、颓丧、忧郁、悲伤, 也仍然闪烁着青春、自由和欢乐。这就是盛唐艺术, 它的典型代表, 就是唐诗”[11]127。严羽《沧浪诗话》:“故其妙处透彻玲珑, 不可凑泊, 如空中之音, 相中之色, 水中之月, 镜中之象, 言有尽而意无穷。”[12]26而禅悟则强调直截了当地探寻事物的本源, “禅则完全强调通过直观领悟。禅竭力避开任何抽象性的论证, 更不谈抽象的本体、道体, 它只讲眼前的生活、境遇、风景、花、鸟、山、云……这是一种非分析又非综合、非片断又非系统的飞跃性的直觉灵感”[13]213。盛唐诗风与禅悟有着内在的一致性, 二者都蕴涵了诗性的审美。王维诗歌中的色彩以青、白居多, 青、白闲淡雅洁, 这意味着诗人对自然本真的体验, 对洗尽铅华之后的淳真的感悟, 而与青、白相关的青山、白云则带有永恒的意味。
《山中与裴秀才迪书》:“北涉玄灞, 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 辋水沦涟, 与月上下。寒山远火, 明灭林外。”王维隐居辋川, 从纷扰喧嚣的尘世来到宁静的自然中, 怀着平和的心境领略着清风明月的情韵, 浑融地感受着自然, 而禅悟则使诗人进一步探寻自然山水永恒的本源。《鹿柴》:“空山不见人, 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 复照青苔上。”空山中, 似乎还能依稀感觉到尘世的气息;《竹里馆》:“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深林中, 就只能见到诗人的身影了;《辛夷坞》:“木末芙蓉花, 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 纷纷开且落。”则是一片寂静空灵的天地。生命并没有沉寂, 而是生机盎然, 深林明月, 山中红花, 一刹那的绚丽的光辉蕴涵了无限的永恒。从客观地描绘自然山水外在的形貌到浑融地表现自然山水内在的情韵, 意味着诗人不断地融入自然山水之中, 在瞬间感悟的基础上进一步探寻永恒的本源。而要超越瞬间与永恒的界限, 则又不可避免地要超越身与心, 形与神的界限, 这就要依托诗性的审美, 而这正是诗与禅所共同具有的重要内涵, “禅的所谓神秘悟道, 其实质即是某种审美感受”[13]212。领略“一朝风月”而感悟“万古长空”, 是禅的极致, 也是诗的极致。
【关键词】王维 诗歌 语气变化 “由弱转强” “由强转弱” 节奏
【中图分类号】G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0-9889(2016)11C-0128-02
唐代诗人王维的诗歌在内容上含蓄隽永,在形式上亦变化多端。仅从诗句的语气来看,诗人常将陈述句(含肯定陈述句和否定陈述句)、疑问句(含设问句和反问句)、祈使句这几种语气的句子交互运用,以求在语气上造成变化。总的来说,其语气变化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由弱转强,一是由强转弱。以这两种方式为基础,诗人又可以制造出语气上更丰富的变化。
先来看“由弱转强”的语气变化。这种变化有相当一部分体现在否定语气陈述句后接肯定语气陈述句的情况,如: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
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文杏馆》)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
不及红檐燕,双栖绿草时。(《早春行》)
在以上这些诗句中,前句属于陈述语气中的否定句,后句则属于陈述语气中的肯定句。前句中含“不”、“无”等否定词,表意委婉,语气较为内敛。后句则通过肯定的句式使语气得到了强化,提高了一个层级。“由弱转强”的情况还表现为疑问语气后接肯定语气,如:
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孟城坳》)
何如道门里?青翠拂仙坛。(《沈十四拾遗新竹生读经处同诸公之作》)
在《孟城坳》这首诗中,诗人看到眼前的古木衰柳,想到将来不知何人会盘桓此处,于是提出“来者复为谁”的疑问。这个疑问并没有答案,所以语气是比较弱的。而后句“空悲昔人有”则是以肯定语气做结,要坚定得多:作者相信不管来者为谁,都会为历史的沧桑变化而感怀——后句的语气较前句强了一层。而在《沈十四拾遗新竹生读经处同诸公之作》这首诗中,作者先以“何如道门里”的疑问引发读者的好奇心,再给出“青翠拂仙坛”的答案。疑问句转为肯定句,语气上也增强了一层。“由弱转强”的情况还有些表现为陈述句后接反问句:
眼界今无染,心空安可迷?(《青龙寺昙璧上人兄院集》)
住处名愚谷,何烦问是非?(《田家》)
借问问津者,宁知沮溺贤?(《上平田》)
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红牡丹》)
在这几首诗中,前句皆为陈述句,后句则为反问句——这些问题在诗人那已有答案:“心空安可迷”即“心空不可迷”;“何烦问是非”即“无烦问是非”;“宁知沮溺贤”即“不知沮溺贤”……反问的语气比陈述的语气更强。还有一种“由弱转强”的情况是陈述句后接祈使句,如:
山中有桂花,莫待花如霰。(《崔九弟欲往南山马上口号与别》)
东南御亭上,莫使有风尘。(《送元中丞转运江淮》)
猿声不可听,莫待楚山秋。(《送贺遂员外外甥》)
鲁连功未报,且莫蹈沧洲。(《送崔三往密州觐省》)
以上几首作品在后句中使用了祈使语气,要求他人不要做某事,态度是比较坚决的。所以前句中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在语气强度上都不及后句。如此一来,前后两句的语气强弱自然形成了递增的关系。前句为后句铺垫,后句起到的强调效果也就更加明显。
再来看“由强转弱”的语气变化。这种变化首先体现在肯定句后接否定句的情况,如:
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木兰柴》)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终南别业》)
暗入商山路,樵人不可知。(《斤竹岭》)
牛羊自归村巷,童稚不识衣冠。(《田园乐七首·其四》)
肯定陈述句的语气比否定陈述句要强,所以这几例在语气变化上都是从强到弱进行转换。这几例的后句也是全诗的末句,以否定句做结使其取得了了含蓄婉转的艺术效果。还有的作品在陈述句后接入疑问句:
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杂诗》)
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山中送别》)
忍别青山去,其如绿水何?(《别辋川别业》)
这几例的前句是肯定语气的陈述句,后句是疑问句。陈述句中的内容,作者是可以确定的,而疑问句中的内容,作者可就没法确定了。因此前句语气较坚定,而后句语气较游移,两句之间的语气自然也就从强变弱。还有在反问句后接陈述句的情况:
岂学书生辈?窗间老一经。(《送赵都督赴代州》)
峡里谁知有人事?郡中遥望空云山。(《桃源行》)
这两个例子的前句用反问的语气表达了明确的否定意义——“岂学书生辈”即“不学书生辈”,“峡里谁知有人事”即“峡里不知有人事”——语气是比陈述句要强的。后句以陈述的语气对前句进行补充,解释否定的缘由,语气的强度就要弱一级了。最后一种情况是在祈使句后接陈述句,如: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送元二使安西》)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老将行》)
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青溪》)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送别》)
这几例中,前句都是对对方的要求。既为要求,自然要比陈述句的语气强烈一些,后句采取陈述的语气对前句进行补充,诗气也趋于和缓。
以“由弱转强”和“由强转弱”这两种形态为基础,王维在诗中往往可以造成语气的跌宕起伏,形成“语气节奏”。如在《田园乐七首·其一》当中,诗人写道:
厌见千门万户,经过北里南邻。
官府鸣珂有底?崆峒散发何人?
这首诗前两句是陈述句,后两句是疑问句。前两句写自身的经历和感受,是确定的,后两句表现自己对官场生活的反思和田园生活的神往,是不确定的。诗人通过变换句式,造成了“强—强—弱—弱”的语气节奏。
又如《西施咏》对西施得宠后的一段描写:“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罗衣。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这段描写中,“邀人傅脂粉”是肯定语气,“不自著罗衣”是否定语气;“君宠益娇态”是肯定语气,“君怜无是非”是否定语气;“当时浣纱伴”是肯定语气,“莫得同车归”是否定语气;肯定语气较为坚定,否定语气较为婉转,所以这段描写连续经历了三次强弱的转换,形成“强—弱—强—弱—强—弱”的语气节奏,如呼吸一般均匀,给人以婉转协调之感。
在有些作品中,关乎语气变化的句式会更丰富一些,如《哭孟浩然》:
故人不可见,江水日东流。
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州。
此诗用到了三种句式。首句写作者再也无法见到友人孟浩然,为否定陈述句。第二句借连绵不绝的江水将自己对故人的思念之情具体化,为肯定陈述句。第二句的语气比第一句强。第三句,诗人于惘然中问襄阳故老:“浩然今在何处?”转为疑问句,语气再次转弱。而第四句借景抒情,斯人已去,空余蔡州。这又是肯定语气的陈述句,语气再次变强。所以总的来看,这首诗在语气上形成了“弱—强—弱—强”的节奏,十分有规律。再如《过香积寺》一诗的前四句写道: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从这首诗可以较为明显的看出诗人对“语气节奏”的刻意追求——第一句的头两个字完全可以用形容词表达具体意义,也可以用“遥知”、“昔闻”等词为后面的游山行为作铺垫。但诗人恰恰选择了不可思议的“不知”二字,既然不知,又何必游山呢?细细想来,“不知”二字在内容上突出了诗人的悠游自在,随遇而安。在形式上则是以一个否定陈述句开场,语气较弱,为后面留下余地。果然第二句即接入肯定语气的陈述句,语气强度产生了第一次提升。第三句写山上古木森森,没有人行走的道路,又形成了否定语气的陈述句,语气再次转弱。而第四句写的是不知何处响起了声声钟磬之声,采取疑问的语气,进一步降低了语气的强度。若以音乐进行类比,这四句诗形成了“次强—强—次强—弱”的语气节奏。
在王维的诗中,“语气节奏”与上面例证类似、甚至更复杂的作品还有很多,如《酬严少尹徐舍人见过不遇》《雪中忆李楫》《酬张少府》《送綦毋潜落第还乡》《早秋山中作》《春日与裴迪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登裴秀才迪小台》等等。可以确定,语气的强弱变化是王维所特别在意的元素,自然和谐的“语气节奏”也就成了王维诗作的一个重要特质。
【基金项目】广西壮族自治区教育厅高校科研项目“王维诗歌艺术论稿”(YB2014473)
【作者简介】焦 健(1980— ),男,广西桂林人,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古典文学。
(一)具有独特的意象和主题,其中心意象是太阳和土地,主题则是爱国主义。
艾青诗歌的中心意象是土地和太阳,而主题则是爱国主义。据统计,艾青首诗中,借土地来激发诗人情绪的诗,约占26%,全面直接抒写太阳及其边缘类的诗约占10%,且这类诗多是大篇幅的制作,如《大堰河--我的保姆》、《我爱这土地》、《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向太阳》、《吹号者》、等。
土地的意象凝聚了艾青对祖国和人民的最深沉的爱。爱国主义是艾青作品中永远唱不尽的主题如他的《我爱这土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用真实而朴素的诗句,说出了诗人内心深处永恒的土地情结,这里表达的是一种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深沉的爱国主义感情。
艾青是一个深深感染了农民式的忧郁的人,这种来自土地耕植者的忧郁又强化了艾青对土地怀有永恒的忧患感。在此后的诗中,他关注的始终是和土地合二为一的普通农民的命运。如《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乞丐》写出了土地--农民受蹂躏的痛苦;《复活的土地》写出了土地--农民的复活;《春雨》写出了土地--农民的翻身和解放。通过这种描绘,艾青的诗真实而生动地写出了中国农村现实的灵魂,和土地上那些普普通通的农民和士兵的生活和斗争。
太阳的意象表现了诗人灵魂的另一面:对于光明、理想、美好生活热烈的、不息的追求。艾青是一个时代的预言者和理想世界的呼唤者,他曾经说过:凡是能够促使人类向上发展的,都是美的,都是善的,也都是诗的。从这种美学思想出发,艾青几十年如一日地热情讴歌着:太阳、光明、春天、黎明、生命和火焰,这是艾青的“永恒主题”。如他写的光明颂《向太阳》和《黎明的通知》。
(二)具有忧郁的诗绪。
“忧郁”是渗透了诗人的灵魂,永远摆脱不掉的,是构成艾青诗歌艺术特性的基本要素之一。我们可以把它叫做“艾青式的忧郁”。如《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写道:“中国的苦痛和灾难,像这雪夜一样广阔而又漫长呀”;《旷野》中写道:“薄雾在迷蒙着旷野啊……”等。
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是这一时期诗美风格的集中。他忧郁的诗情里积淀了早期生命历程的坎坷与不幸,也是发自内心他置身于黑暗大地上的痛苦的生命情怀:幼年时缺乏父母亲情的冷漠凄清,少年时飘泊异乡的辛酸孤苦,三年囚徒生涯的悲愤伤感,以及人世间的苦难不平、对中华民族生存危机的深思忧虑……这一切自然而然地流注在他血泪凝成的字里行间,形成他许多诗歌沉郁的底色。在这首带有自叙叙传记性质的长诗中,艾青用丰厚的感情,朴实的口语,大量的排比,细腻的笔触,形象的语言,凄楚地叙写了自己的身世经历,并怀着虔诚而深切的情感,回忆了自己深爱的乳母大堰河生前的凄苦和死后的悲凉,艾青成了家庭与时代的叛逆者。他在诗中生动地刻画了一个勤劳善良、受尽人间欺负、最后与世长辞的农村女形象,表现了诗人“对于母性的不幸的人的爱”[5],对自己家庭所属地主阶级和整个不公道世界的强烈不满和诅咒。
三散文化了的诗情律动
艾青不仅以诗人饱满的情怀去感受生活,表达自由解放的理念,在他朴素的诗行里,他又独特地运用他曾作为画家的眼睛,从散文和绘画当中汲取诗美艺术之精华。他的散文式的诗句常以长短相间,自由活泼地表现,无拘无束;加上鲜活朴实的口语,力求一种种随诗情而产生的“内在旋律美”,与诗行内在节奏、音律与意象相一致和融合的色彩感受;他的诗,意象愈发丰满,显得那般绚丽;诗体自由的新诗创作追求,亦是他一生诗歌事业的伟大贡献。如《献给乡村的诗》和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都显示了这一特色。他熟练地描绘出乡村的山水:“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你的关闭了的故居檐头的瓦菲/你的被曲押了一丈平方的园地/你的门前的长了青苔石椅/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诗中有画,画中有情。其写景绘形绘神,饱和着诗人深切的思念与痛楚回忆,诗节前后的间接反复和诗行排比的形式使散文化得到了一定的约束,仍保持诗的基本特征,开创了散文与诗的渗透和融合。
四.具有独特的感受世界的方式。
强调捕捉瞬间的.感觉和主观情感对感觉的渗入,重视印象在艺术创造中的作用,有独特的艾青的“光”和“色”。
艾青像印象派作家那样非常重视感觉和感受,他常常处在一种沉思的状态里,为的是怎样才能抓住那种瞬间得来的新鲜印象,并加以渲染,用恰当的诗句描画出来。但是他反对像摄影师那样仅仅将感觉还原于感觉,而是强调主观情感对感觉的渗入,追求二者的融合,从中展开联想,创造出具有广阔象征意义的视觉形象,这就是艾青最常用的艺术方法。如《旷野》中出现的那“渐渐模糊的,灰黄而曲折的道路,那在广大的灰白里呈露出的,到处是一片土黄、暗赭,与焦茶的颜色的混合,那灰白而混浊、茫然而莫测的”雾“的笼罩……”。诗中用的“模糊”、“灰黄”、“曲折”、“灰白”、“土黄”、“暗赭”、“焦茶”、“混浊”、“茫然莫测的雾”等词语,既是对外界的自然光和色的敏锐感受,也暗示、象征了诗人内在世界所感到的“沉重”、“困顿”和“倦怠”,蕴含着诗人对时代、命运、气氛等的总体把握和思索。
存在于艾青诗中的光和色,不再是对感觉印象的简单记录,而是一种暗示和象征。这种光和色的调子,在艾青的笔下主要呈现为明暗两种:在表现“土地”的意象和主题时,诗人多用灰黄紫的色调和暗淡的光,使现实的苦难更加沉凝;而在表现太阳的主题时,他又常常采用通红、金色、浅黄、浅蓝的色调和强烈、温柔、明洁的光,使人想象生活的美好和未来的
“诗中有画”在中国诗歌创作发展中源源流长,广泛存在的,王维只是集大成的佼佼者。作为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诗人,作为唐代王维诗派的代表,王维既“精于画”,又“妙于诗”。正因为如此,他的诗对于绘画的美,既能入乎其中,又能出乎其外。产生一种绘画无法追踪的特殊的艺术美。这就是王维“诗中有画”的美学特征,是对中国山水诗艺术的重大贡献。原因:他的诗画不但有各自的特色,而且相互交融、相互渗透、相互作用。因此他作诗如作画,下字如下彩,往往运用画理剪取自然界那些最有特征,最富想象的水光山色入诗。从而突破了文字形象的间接性的局限,缩短了读者由文字概念转化为具体形象的思维过程。使诗中所描绘的客观事物具有直接具体的可感特点,让读者直接感受到诗人描绘的形象,是更加鲜明具体的形象。由此产生了比他人的诗作更为强烈的画意。
既然诗和画都是视觉想象为主导的。这就启示我们:对王维地“诗中有画”,仅仅以诗析诗,从文学角度来分析,是难以阐发其诗地画意的,只有以画析诗,来作具体的分析,才能更好地品味其中地绘画美。
(一)王维的诗体现了绘画的色彩美
绘画再现客观物象的美得借助于色彩。王维是富于颜色感,他凭着对这种颜色感的敏锐感受力,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大自然光色变化的美。他的集子中不乏以水墨色调构思的名篇。如《汉江临眺》中的“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就是以山光水色作画幅的远影。汉江滔滔远去,好像一直涌流到天地之外去了,两岸重重青山,迷迷蒙蒙,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前句写出江水流向望无边际的远方。后句又以苍茫山色烘托出江势的浩瀚空阔。诗人着墨极淡,却给人以伟丽新奇之感。可算是典型水墨淡彩画面。又如《终南山》中的“百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同样是一幅水墨构思的画面,这些历来被人们传诵和品赏。再者,王维不但善用无彩之色,而且更多的用有彩之色。如《田园乐》其六就是一幅典型的工笔重彩的画。试看:“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诗中先勾勒景物,进而用“红”、“绿”两个颜色着色,使景物鲜明怡目。着色后进一层渲染;深红,浅红的花辨上略带隔夜的雨滴,色泽更柔和可爱,雨后空气澄鲜,弥散着花香,使人心醉;碧绿的柳丝笼在一片若有若无的水烟之中,更加迷人,经过层层渲染,再用那如丝浓鲜的对比色使诗境自成一幅浓笔重彩的图画。如不用如此鲜丽的对比色,很难表现出辋川的阳春美景。
其次,色彩并不是无情物,它本身赋有思想感情,画家可以用色彩表达他的思想感情,也同样可以用色彩来影响看画者的思想感情。这种手段,也被王维运用到诗歌创作中,如:“绿色闲且静,红衣浅复深”(《红牡丹》)。“绿”与“艳”的组合,看似奇特,但正是这“艳”点出了绿叶浓,绿而旺盛的生命活力。不过它的气质又是那么闲静安祥,宁静得衬托着正在渐放着的,色彩层次丰富的粉红色牡丹,整个画面美丽和谐而又生机盎然;“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辋川别业》)。诗人在雨中怒发的桃花中感受到了春天大自然蓬蓬勃勃的生机,那浓艳的桃花,活跃跳动着,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诗人奇特的联想体验了一种色彩的映照,在色彩中注入了“心灵的生气。” 不仅如此,色彩还有暖色、冷色之分。“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清浅百古滩,绿薄问堪把”“(《白石滩》),这些诗句既随类赋彩地反映了自然界景物“青”、“绿”等色彩,不仅给人造成极其鲜明的视觉感受,而又表现出这类色彩所引起的寒冷和宁静之感,真可谓情景交融。
王维山水诗大量的色彩描绘使文字概念增加了形象感,把抽象的情、意化为具体可感的实体,构成一幅幅具体生动,鲜明强烈的画面。
(二)王维的诗体现了绘画的线条美
王维的诗善于用极其简炼而又和谐的线条来“形天地万物”“贯山川之形神。”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文袤延展的“大漠”与长空相交一线;“孤烟”是纵向的高,与沙漠,江河构成一直角。辽阔的沙漠是长与宽,如丝的烟是纵向的长,宽,高三者组合成一个立体的实境。这个实境仅用了极为简单,粗犷豪放的线条,传神地表现了沙漠地带雄浑开阔的景象。其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体现了绘画线条的“横斜平直”相生相破的美学原理。“大漠”在人的视平线里可以说是“一横”给人感觉线条太单调,故诗人以“一直”加上了“孤烟直”这样把人的视线引向上去,让人想象到字句之外的苍天黄云。同样,“长河”基本上是一条横线,这也容易使人的眼睛感到单一,所以诗人又以“落日圆”破之,把人的视线引向远方,让人觉得落日圆像车轮似的滚入长河的尽头。于是画面顿时改观,显得既单纯又丰富,二者相得益彰。
同时,王维还善于用曲线来描绘形象,用复杂的线条来构图。如《青溪》中的“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溪水随着山势盘曲蛇行,千回万转,颇为蜿蜒多姿,在动态中表现了曲线美和一种幽深的情致。
此外,他还用错综复杂的线条来勾勒画面“系马高楼垂柳边”(《少年行》)。画面上绿刘垂挂,高楼耸立,在人们眼里,都是竖线,未免太单调,但柳边以骏马一横,不但点破了线条单一,而且衬托了侠少的英武豪迈气概。使画面线条多样花,起调谐画面的作用,烘托了主题思想。
(三)王维的诗体现了绘画的构图美
如:“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观猎》)诗中写出了 “回看者”与远方和暮云齐平相接的射雕处相距“千里”之遥。这不单纯地写人与遥远景色地空间距离,而且写了将军地英姿飒爽。说时快,那时迟,刚才的射雕之处已在千里之外与云天相连接地远处,最后消失在视平线上体现了“远水无波,高与云齐”地透视原理。又如,王维地《北》一诗写得远近分明富有空间得层次感。“北湖水北,杂树映朱栏,透迤南川水,明灭青林端。”前句写近景,杂树和朱栏,历历分明。后两句写中景和远景,中景是一片青林,远景是视觉中更小的逶迤的南川水。明灭在青林之端。这首诗清楚得表现了受透视规律的制约的空间层次。再者,王维也善于用“三远法(是一种散点透视法,以仰视、俯视、平视等不同的视点来描绘画中的景物,打破了一般绘画以一个视点,即焦点透视观察景物的局限)”来作诗。无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抄百重泉。”(《送樟州李使君》)诗的首句起得极有气势:万壑千山,到处是参天大树,把人的视线引上高处,“树抄百重泉”,特别富有画面感,展现出一幅绝妙的奇景,远远望去,山间飞泉百道,好似悬挂在树抄上充分表现出山势的高峻突兀和雄奇秀美。王维在万壑参天的树杪上,画上“百重泉”更能引导人的视线“自山下而仰山巅”,突出了高远之势的突兀之感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终南山》)这是深远法高度概括终南山尺幅万里。诗人立足于“近天都”的“中峰”,“自山前而窥山后”移动视线,俯瞰扫视,“阴睛众壑殊”尽收眼底。“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前句写门前远山千里,山色如黛后句写景色远,写得峰峦重叠,杳远深邃,群峰高出云霄,这也是“深远”法。“山下孤烟远村,天地独树高原。”(《田原乐·高原》)这是“自近山而望远山”的典型平远画面。前句写近景,有缥缥缈缈之意。后句写远景,构思落笔别致,两句写出了在平视中所得到的远近关系,使整个画面是空间的,意境冲融的。又如《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中“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俨然是一幅平远山水。远处落日的余辉照着村野的渡头。近处村落里一缕缕炊烟袅袅直上天空。再如“远处带行客,孤城当落晖”(《送别》)也是一幅平远山水。
王维的山水诗不仅体现了传统绘画的透视规律,还体现了绘画的虚实关系。《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中,“千里横黛色”,这是写青色的山,实写;“数峰出云间”,写浅淡的数峰,是虚写。而“云间”则起了“山实虚之以烟霭”的点睛作用,这不仅符合传统画的透视法,而且符合中国画的构图学。又如“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终南山》)写云雾的动态:远望白云是实,近入青霭却迷茫无物是虚,这是一幅典型的以虚间实,虚实相生的天然山水画。王维诗中的画以虚间实,虚实相生,往往通过精彩的动词表现出来的。“湖上一回首,山青卷白云”(《欹湖》)“啼鸣忽临涧,归云时抱峰。”(《韦侍郎山居》)就使用了“卷”“抱”动词,使画面活泼地动了起来。使人如见到虚实相间,气韵生动的幻化境界。在中国绘画中虚实的另一种形象是远近、大小的表现技巧,也深深地渗入王维的诗作中。如:
大小:“远树蔽行人,长天隐秋色。”(《别弟绪后登青龙寺望蓝田山》)远去的行人越来越小,整体的人形由细影聚为“一点”,逐渐消失在树丛中,把画面的空间推远了。远近:“时倚檐前树,远看原上村。”(《辋川闲居》)倚在门前树,是近景;抬头一望是无边无际的原野,把视线拉向远方。“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新晴野望》)远处,可以遥遥望见临靠着河边渡头的城门楼;近处可以看到树边的绿树紧连着溪流的入河口。这种大小、远近的表现技巧的大量使用,使王维诗中画面的深度,广度豁然扩大,更富于意境的美。
(四)王维的诗体现了画外的意境美
意境是客观与主观相熔铸的产物。是情与景,景与境的统一,它是衡量艺术美的一个标准。画家在描绘物象时,不要纯客观地描绘自然,而是要体现画家本人的情思。这深刻的艺术见解在王维的诗作中同样得到印证。如: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
这首诗写春山的静,不是正面写春山如何静,而是在静态中写出动态,在动态中表现静态,紧紧把抓住景物变化着的“一刹那”最有典型性特征的“花落”,“月出”,“鸟鸣”三个动态描写,突出地显示了春涧的幽静。读了这首诗我们仿佛身临其境:好像听到了静的“声音”,看到了那纷纷散落听桂花,闻到它的一丝丝芬芳;听到了幽人口中的鸟鸣,顿时使寂寞感立刻转化为一种富于生活情趣的幽静的美感使人赏心悦目。
又如《渭川田家》中“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的描写,就能帮助我们去感受“野老念牧童”时的心情;而“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也同样有助于表现“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诗人和农夫道及庄稼丰茂时的愉快。《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诗中的风景是萧爽清朗的:“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潺”,“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而在这萧爽清朗的风景里,就更显得出那“倚仗柴门处,临风所暮蝉”,那“狂歌五柳前”,象烂醉的接舆一样不得意,不满现实的人们的心情是如何萧瑟,身世是如何萧条的。所有王维自然风景的描绘,都是和他诗歌抒情主人公的思想感情相密切结合的。既表现了情感,也描绘了景色的美。这种艺术境界能调动读者丰富的想象力,使人受到强烈的感染,引起美感。
高适、岑参边塞诗比较谈
高适和岑参是盛唐时期的两位诗人,以写边塞诗著称。他们的名字常被后人并列提及,是谓“高岑”。两人都很幸运,赶上了“开元盛世”;又都很不幸,碰上了“安史之乱”。两人还都曾背井离乡,辗转于长安、洛阳两地,以求仕途升达;又都不堪卑躬屈膝、为五斗米折腰,转而投笔从戎,征战沙场。他们都有冲天的斗志,豪迈的气概,他们都有乐观的气度,宽广的胸怀,笔端一点,就将阵中凶险、塞外苦寒化作催人奋进的诗篇。他们的边塞诗都带有时代的烙印,具有共同的特点:报国立功的理想抱负,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献身精神,悲壮慷慨的风格。
一、抒发为国守边、报国立功的理想抱负和执著追求,洋溢着一种急于用世、积极进取、乐观向上的精神风貌。
在高、岑的边塞诗中,始终都洋溢着这种积极进取的情怀。高适“边尘满北溟,虏骑正南驱。常怀感激心,愿效纵横谟”;“长策须当用,男儿莫顾身”;“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志存高远。岑参“万里奉王事, 一身无所求。”“功业须及时,立身有行藏。男儿感忠义,万里忘越乡。”“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意气豪迈。他们都抒发了报国立功的豪情壮志。但由于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与差距,他们也有怀才不遇的苦闷和感叹:“谁怜不得志, 长剑独归来。”“早治安边计,未尽平生怀。”但他们并未因此而放弃对理想和抱负的执着追求,报国立功的情怀始终支配着他们的行为和创作。
二、歌颂边塞将士不畏艰险、奋勇杀敌的英雄气概, 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民族自豪感。
如高适《燕歌行》:“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士兵们“铁衣远戍辛勤久”,远离家乡和亲人,即使是妻子儿女哭断肠,仍然义无返顾地走向战场,是他们无情吗?不!因为这是在“破残贼”,是在保家卫国。爱国主义是催促他们踏上征程的动力,激励他们奋勇杀敌的号角。战斗的条件异常艰苦,“山川萧条”“大漠穷秋”,他们依然斗志昂扬,英勇战斗。将领的指挥无能和草率轻敌,导致士兵身陷重围,使得“力尽关山未解围”,但他们没有放弃,仍然“杀气三时作阵云”,欲与敌人决一死战,以死殉国:“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岂顾勋”再一次升华了士兵的爱国境界。
岑参的《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着力描写边塞广漠“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乱石走„„”的恶劣环境和奇险战况,描写将士们“风头如刀面如割”的艰苦生活以及敌势凭陵和唐军千旗万鼓、惊天动地的军威和压倒一切敌人的气势,歌颂了将士们浴血战斗、死节不顾身的英雄气概,突出表现盛唐边塞将士的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主题。
三、高、岑边塞诗都具有悲壮的共同格调。
宋人严羽说:“高、岑之诗悲壮,读之使人感慨。”明人胡应麟也说:“高、岑悲壮为宗。”“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在他们诗中表现出来的为国建功的理想抱负使人感受豪壮,而这种理想抱负在现实追求中的挫折和失落,又使人感到悲凉,奇险的大漠风光使人感受雄奇壮美,将士们经受的劳苦艰辛又使人产生同情和怜惜,奋勇杀敌、尽忠报国的气节使人感受崇高,血染沙场、骨埋荒野又使人感到沉痛,对和平生活的强烈渴望使人向往美好,人们不得不为此忍受离乡背井、无尽思亲又令人愁肠欲断。这些诗中,既写出战争中的雄壮,更写出战争中的悲苦,这种壮和悲的并存,崇高和沉痛的纠结,造成了高、岑边塞诗悲壮的氛围和格调,给人悲壮的情感体验。元人辛文房说高、岑诗“风骨颇同,读之令人慷慨怀感。”
高适、岑参边塞诗虽有相同之处,但由于各自家庭背景、人生际遇的不同,造成了二人诗风的不同特点:高适悲壮而深刻苍凉,岑参悲壮而昂扬豪迈;高诗叙事、写实、议论,思想深刻,现实主义气息浓厚;岑诗写景、描写、抒情,富有艺术个性,浪漫主义色彩突出;高适直抒胸臆,语言朴质;岑参寓情于景,语言瑰丽,想象奇特。下文主要从选材立意、抒情方式、表现手法等方面比较高、岑边塞诗的不同点。
一、选材立意的不同。两人虽同为边塞诗人,同以“边塞”为题,他们在选材立意上却有质的差异。
高适的边塞诗所蕴含的沉厚的思想内容和感情,较岑参而言是比较复杂的。高适诗具有广阔的内容和深刻的思想,而岑参的诗则显得比较单一。高适的诗无论是写景还是抒情,抑或是描写底层士兵和人民的生活,均是为了表达沉重的忧国忧民之情,他常以政治家的眼光分析问题,以政论的语调来表达自己对边塞之事的政见,抒发自己报效国家的豪情壮志,内涵较丰厚。其《燕歌行》有感于边帅作战兵败,反而邀功请赏一事所作。全诗以“单于猎火照狼山”、“胡骑凭陵杂风雨”的民族矛盾为导线,展开一系列的矛盾。战士慷慨赴难、杀敌报国与久戍不归:“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丈夫思乡、妻子断肠与久戍不得归:“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将军士兵苦乐不均:“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也议论战败原因:边帅的骄与奢。最后“至今犹忆李将军”。诗人发出了边陲战士渴望良将镇戍的愿望。
而岑参虽然也是以“入幕”为目的,但其诗只能看作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以其诗人式的敏感、敏锐的心灵去感受战斗的生活和边塞的风光,有着昂扬的情绪和乐观的精神,而缺乏一个政治家的深刻性以及关怀底层黎民百姓的情怀。可以说,这种差别与创作主体的个人身世以及生活体验不无关系。岑参祖上三代都以文墨至相,虽家道中落,但终究没有像高适般受过潦倒与贫困的折磨,未能从思想上接近人民,看到人民的疾苦,所以从作家本体来说,它缺乏对下层人民生活的贴切观照与人生感悟。
二、在抒情方面,高适、岑参也表现出迥然不同的特色。
高适的诗重在抒情,他往往直抒胸臆,或者夹叙夹议,因此他的诗常常带有浓郁的主观情调。在抒情中虽偶有夹杂景物的描写,然而旨在借景抒情,所以有时在景物的描写上显得有些节俭,但也颇有感染力。
而岑参的诗歌却重在描写塞外的神奇风光以及种种的边塞军旅生活。可以说,他是在描写中抒发感情的,或者可以说,他是寓情于描写之中。所以他的诗往往是客观的示现,展示出一幕幕五彩缤纷的生活画面,以奇异之思引人入胜,而作者的深厚感情也就浑含其中。景物的转换过程又是其心灵的解悟过程。
三、艺术风格同中有异,表现手法各具特色。
就唐代的边塞诗来说,高、岑齐名,风格也有许多相近的地方,尤其是他们的“悲壮之风”。大概是由于当时的整个盛唐气象的影响,抱有“入世”愿望的他们怀有强烈的报国立业的豪情壮志,再加之所选的“边塞”题材,塞外地域广阔,风景壮丽,战争军旅生活的悲壮,以及诗中所蕴含的深厚情感的缘故,高、岑诗歌的豪迈奔放尤为明显,只是在程度上有所差别而已。
高适诗雄浑悲壮中显得深沉,质朴浑实;岑参诗雄浑悲壮中显得雄放,洒脱。高适常用对比、反衬的手法,语言刚健质朴、精炼准确;岑参则好比喻和夸张,语言新奇自如,呈现出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翁方纲在《石州诗话》说:“高之浑厚,岑之奇峭。”高适诗多寄壮气于苍凉中的慷慨悲歌,“曾是不得意,适来兼别离。如何一尊酒,翻作满堂悲。”“暮天摇落伤怀抱,倚剑悲歌对秋草。”“斗酒相留醉复醒,悲歌数年泪如雨。”悲歌声里,跳动着一颗不甘寂寞的雄心。高适诗作中,对比和反衬手法运用娴熟,“战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战士与将军,效命疆场与纵情声色的对比;“大漠孤烟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寥寥数语便勾勒出战争失利的场面。写景状物常从大处落笔,粗犷雄浑。
岑参注重观察,精于细节描绘,语言平凡却新奇独特。“沙上见日出,沙上见日落。”“匹马西从天外来归,扬鞭只共鸟争飞。”“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行军戈相拔。”从细节处写大背景、大场面。岑诗多比喻和夸张,“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便是代表。岑参描写边塞风光的奇异,往往起到烘托的作用。“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以恶劣的自然环境烘托战士的不畏艰险。
四、在对文学遗产的继承上,选择有所不同。
首先,高适诗在承传汉魏“风骨”的特点上比较突出,在对传统艺术形式的继承方面,因袭较多,突破与创新似嫌不足。高适的诗历来被文学评论家们认为是颇有“气骨”的,其“气骨”与魏晋时期的“建安风骨”颇有相似之处。其“气”主要指的是作品所蕴含的思想感情,这与作家本体的意气有关。由于作家本体意气骏爽,故其诗在思想情感上才呈现出一股纯正清明之气。高适在边塞诗的创作中,对于众多的传统文学样式,他因袭了乐府旧题。《燕歌行》就是一个沿用乐府旧题的典型例子。同时,他所沿用的诗题与所要表达的内容是基本和谐的。但是,其借用这些乐府旧题,毕竟是旧瓶装新酒,形式上的限制不能随心所欲地抒发自己丰富的感情,在艺术形式的表现上显然有些拘谨了,并且给人一种陈旧的感觉。
与高适相比,岑参则较多地融合了六朝以来的语言风格,并在艺术表现形式上作了适当的创新,取得了相当高的成就。他沿袭了六朝骈文语言绮丽雕琢的风格,并加以奇特的想象,创造出了绮丽雄奇的风格。在《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好比喻跨越了质朴,又有奇特的想象,“风掣红旗冻不翻”中的“冻”、“翻”的字句锤炼亦独出机杼。另外,他创造了新兴的歌行体而取代了旧的乐府诗题,从而在诗歌的形式上彻底突破了乐府旧题材的羁绊,句式随情感表达需要而参差错落,卷舒自如,自由放纵。对于整个盛唐诗坛来说,岑参的诗歌可谓是别开生面。
王维诗歌题材广泛,成就巨大。无论是山水诗、边塞诗还是闺怨赠友诗,都有脍炙人口的绝世佳篇。
王维(7~761年),字摩诘,汉族,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人,祖籍山西祁县,唐朝诗人,被誉为“诗佛。其诗存诗400余首,与孟浩然合称“王孟”。他的山水田园诗意境高远,清淡宁静;边塞诗明朗清丽,豪迈雄浑;幽愤赠友诗,宛转含蓄,深沉真挚。作为唐代伟大的诗人,他的诗对于后世作品影响深远。本文欲从王维诗歌题材入手来分析其艺术特点,以求对王维诗歌艺术特点有一个更加全面的认识。
一、山水田园诗意境高远,清淡宁静
清淡自然是王维诗歌的主体风格特征。这种风格主要表现在诗人最负盛名的山水田园诗中,这些诗歌反映诗人隐逸生活的情趣,冲淡自然,清新有致。如《赠裴十迪》、《新晴野望》、《渭川田家》、《山居秋螟》等作品。这类诗大都表现诗人对现实理想幻灭而转向隐逸山水的闲适宁静的思想和心境。这在上述诗中都有所表现。例如《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援。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口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这首诗歌不仅描述了诗人恬静悠闲的情致还描绘了一幅秋雨之后山居生活的美丽画面。在美丽的风景中,诗人兴趣盎然,享受自然的乐趣 。又如《新晴野望》“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这主要是描写了村居生活场景的自然和闲适,晴朗的天气,宜人的风光,诗人的恬淡安宁与美丽的自然风景互相兼容。王维的另一个代表作《山居秋暝》,首联总领全诗,在秋天的傍晚,山雨过后,清新的空气迎面吹来。“空山”是因山中的林木茂盛,把人的活动都给隐藏起来了,与后面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句既写出了自然环境的空远清丽,也包含诗人主观意识的宁静和悠闲。第二句是写景的名句,此联动静结合,动中有静,静中有动,错落有致的景观融入对仗工整的句子之间,行笔如水,自然流畅。安静与宁静的环境,与诗人恬淡的心情相一致,随意挥洒而展现出诗人的境界。颈联动静相生,从视觉、听觉来描写一群洗纱妇女打破了山间的宁静,竹林响动,形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充满活力。在清新和宁静的乡村夜晚,感受到一切事物的生命和活力,这也是诗人所向往的境界。结句表明诗人随遇而安的意志。
二、边塞诗明朗清丽,豪迈雄浑
开元二十五年至二十六年间,王维出使凉州监察御史,任河西节度使幕府判官。在此期间,王维写了相当数量的边塞诗歌,如《陇西行》、《从军行》、《陇头吟》、《凉州郊外游望》、《使至塞上》、《出塞》等典型的边塞诗歌。其风格豪迈大气,壮阔明丽。这其中最著名的是《使至塞上》,这首诗风格有力,通过壮观开阔的塞上景色,表达自己出使塞外的自豪感。笔力雄劲,形象生动。其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口圆”以写景生动,直至今日也为世人所称道,诗中所描写的.景色与王维所做的山水诗不同,其山水诗体现了明秀清幽之境,而边塞诗歌描写了最具塞外地理环境的特征。如以大漠、秋天为背景,以长河、 孤烟、归雁、征蓬等为主体。通过“出”“入”“直”“圆”四字传神之笔,让人置身其中,将整体环境和具体景物相融合,使人身临其境,显现出一幅既明朗清丽又雄浑粗犷的塞外风光图景。
三、幽愤赠友诗,宛转含蓄,深沉真挚
王维早年遭贬,所以也写过一些揭露贵族骄奢淫逸,抗议贤才备受摧残压抑的幽愤诗。这些幽愤诗揭示政治腐败、社会黑暗、寄寓诗人贬谪不得志的幽愤。如《寓言》二首、《西施咏》、《偶然作》六首之五等。《西施咏》里写道:“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罗衣。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王维以这首诗来借咏西施,以喻为人。诗人借西施“朝贱夕贵”,而浣纱同伴中仅她一人命运发生改变的经历,悲叹世态炎凉,抒发怀才不遇的不平与感慨;借世人只见显贵时的西施之美,表达对势利小人的嘲讽;借“朝为越溪女”的西施“暮作吴宫妃”后的骄纵,讥讽那些由于偶然机遇受到恩宠就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人;借效颦的东施,劝告世人不要为了博取别人赏识而故作姿态,弄巧成拙。有如他的赠友送别诗《送梓州李使君》:“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汉女输H布,巴人讼芋田。文翁翻教授,不敢倚先贤。”全诗意态百端,表现情绪积极开朗,格调高远,是唐代送别诗的佳篇。
李长祥曾说:“少陵诗, 得蜀山水吐气;蜀山水, 得少陵诗吐气。”周珽说:“少陵入蜀诸篇, 绝脂粉以坚其骨, 贱丰神以实其髓, 破绳格以活其肢, 首首摛幽撷奥, 出鬼入神, 诗运之变, 至此极盛矣。”即是说, 草堂时期诗是杜甫诗作的重要代表, 而此期诗作的主要艺术特色正是清新与老成, 这也是杜甫的诗歌审美理想。
杜诗中显示其推崇清新的例子很多, 如:
清新庾开府, 俊逸鲍参军。 (《春日忆李白》)
清诗句句尽堪传。 (《解闷》)
政简移风速, 诗清立意新。 (《奉和严中丞西城晚眺十韵》)
清词丽句必为邻。 (《戏为六绝句》)
而杜诗中清新之句更是不胜枚举, 如《狂夫》“风含翠筱娟娟净, 雨裛红蕖冉冉香”, 两个叠词在这里产生了奇妙的效果, 一幅画面仿佛展现眼前, 风摇翠竹, 光洁柔美, 雨洗荷花, 袅袅吐香, 何等细致入微纤秾清丽;《江村》“自去自来梁上燕, 相亲相近水中鸥”, 这种不避重字的民歌写法让人耳目一新, 倍增其潇洒流逸;《水槛遣心二首》“细雨鱼儿出, 微风燕子斜”, 加入口语, 缘情体物自然流畅, 有天然之妙。它如《江畔独步寻花》“留连戏蝶时时舞, 自在娇莺恰恰啼”, 《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凡此种种, 无一不是清新可人。
诗为心声, 认为“遣兴莫过诗”的杜甫不仅在笔下描绘清新优美的自然风光, 同时把自己悲天悯人伤时感世忧国忧民的情怀倾注其中, 于是形成了老成。
杜甫推崇老成可证于“庾信文章老更成, 凌云健笔意纵横” (《戏为六绝句》) , “毫发无遗憾, 波澜独老成” (《敬赠郑谏议十韵》) 等诗句。
而杜诗中显示其“老成”的诗句就更多了, 例如:《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安得广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诗人由一己的窘困联想到黎民苍生, 伟大的博爱情怀蕴藏其中;《送韩十四江东省觐》“兵戈不见老莱衣, 叹息人间万事非。我已无家寻弟妹, 君今何处访庭闱”, 写出了战争使得万事皆非骨肉飘零亲朋难聚的丧乱之感;《苦战行》“苦战身死马将军, 自云伏波之子孙。干戈未定失壮士, 使我叹恨伤精魂……”这首为将领死事而作的诗, 先痛其阵殁复忆其生前, 反映了诗人心中的悲痛, 及渴望早日结束战乱的心情。
更重要的, 在杜诗中, 清新与老成并不是截然分开的, 二者相互交织相反相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首诗里可能先清新后转老成或者清新为表老成为里。元稹在《唐检校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序》里说:“至于子美, 盖所谓上薄风骚, 下该沈宋, 言夺苏李, 气吞曹刘, 掩颜谢之孤高, 杂徐庾之流丽, 尽得古今之体势, 而兼人人之所独专矣……辞气豪迈而风调清深, 属对律切而脱弃凡近……”这里所说的“孤高”“流丽”“豪迈”“清深”等便是“清新”“老成”的注脚。秦观《韩愈论》也说:“于是杜子美者, 穷高妙之格, 极豪逸之气, 包冲淡之趣, 兼峻洁之姿, 备藻丽之态, 而诸家之作所不及焉。”这也是在称许杜诗清新兼老成的艺术特色。
来看一些具体的例子:
前面提到过的《狂夫》第二联“风含翠筱娟娟净, 雨浥红蕖冉冉香”, 何等明媚清新, 第三联却突转为“厚禄故人书断绝, 恒饥稚子色凄凉”, 又蕴含着怎样的沉痛悲凉。《江村》前六句“清江一曲抱村流, 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 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 稚子敲针作钓钩”的闲适恬静到最后“但有故人供禄米, 微躯此外更何求”之无奈下的自我安慰, 都是清新转老成的具体表现。
清新为表老成为里的如《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江边一树垂垂发”, 笔者认为这是最能表现清新老成二者完美融合的一句。初看“垂垂”, 自有一种清新雅致温婉可爱略带娇羞, 细读则仿佛时光的流逝也凝聚其中, 一种伤感无奈哀婉的忧愁便浸入字里行间挥之莫去。
我们可以说, 清新与老成有时便类似于孔子所说的“文”与“质”。“文质彬彬, 然后君子”, 杜甫正是作到了清新老成二者的均衡融合, 遂成大家。《原诗》有言:“遭颠沛而不苟, 处穷约而不滥, 崎岖兵戈盗贼之地, 而以山川景物、友朋杯酒, 抒愤陶情, 此杜诗之面目也。”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两种不同甚或有些相反的特色呢?杜甫在《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中说:“为人性僻耽佳句, 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去诗篇浑漫与, 春来花鸟莫深愁。”我想这便是原因。所谓“漫与”即无所用心地信手拈来随手而出, 桃栽松栽竹栽等一切均可入诗现于笔端, 且诗句清新雅致朴素自然宛如白话, 而“深愁”便是杜甫对家国人民的关心对自己遭遇的悲叹时刻萦于内而现于外的执着愁苦。花鸟莫深愁是一种移情入景的写法, 说“莫深愁”者实则深愁, 且是诗人自己的深愁。正是这“漫与”与“深愁”的交织构成了杜诗清新与老成的艺术特色, 二者共同展现了诗人在草堂时期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
此外, 杜甫在《戏为六绝句》中明确提出了“清新”与“老成”的审美理想艺术追求。第一首开篇即借为庾信辩护提出“老成”, 他说“庾信文章老更成, 凌云健笔意纵横”。庾信由南入北后诗风变清绮为刚劲, 多“激楚之音, 悲凉之调”, 充满深沉的乡关之思。杜甫在《咏怀古迹五首》中说“庾信生平最萧瑟, 暮年诗赋动江关”。第二首是为王杨卢骆辩护, 紧接着第三首, 指出四杰“汉魏近风骚”的特点。“汉魏”古朴郁勃, “风骚”雅正清丽, 二者正是杜甫诗歌的追求及特色。王世贞《艺苑卮言》赞四杰“词旨华靡, 固沿陈隋之遗;翩翩意象, 老境超然胜之。”“词旨华靡”是受齐梁辞采影响, 有清新于其中, 而“翩翩意象”则是宗尚汉魏而来的老成。在第四首中杜甫用“翡翠兰苕”“鲸鱼碧海”两个意象来形象说明清新与老成二者要相济为用的道理。“翡翠兰苕”即指清新, 是一种纤小娟媚文采鲜妍, “鲸鱼碧海”乃指老成, 是一种雄概万方深心大力。若能二者得兼, 所谓“出群雄”者也。第五首讲的也是要二者兼济, “不薄今人爱古人, 清词丽句必为邻”。“古人”乃老成之传统, “今人”是清丽之新风, 糅合二者, 见老成于清新, 取清新于老成。而将二者纳于一体的不二法门则是第六首“别裁伪体亲风雅, 转益多师是汝师”。别裁伪体则不会务华弃实甘作齐梁后尘, 也不会空言复古而质木无文;转益多师则是以风骚汉魏为本兼取齐梁, 杜甫正是如此。他学习建安, 得其老成, 学习六朝, 得其清新, 博采众家之长而兼之以己之才力, 于是得以集大成。
后世学杜甫者颇多, 唯李商隐最为得之。《读雪山房唐诗序例》:“善学少陵七言律者, 终唐之世, 惟李义山一人。胎息在神骨之间, 不在形貌。”《岘傭说诗》也说:“义山七律, 得于少陵者深。故秾丽之中, 时带沉郁。”《原诗》评李诗“寄托深而措辞婉”, 故李商隐实为深得杜甫清新兼老成者。
杜甫在草堂时期的诗篇兼得清新老成于一体, 于清新中见老成, 于老成中见清新。正是这样的艺术特色让杜诗得以充满魅力经久不衰而为大家所称道不休。
摘要:清新与老成是杜诗显著的艺术特色, 本文将以草堂时期诗歌为主要对象, 简要分析此种特色在杜诗中的具体表现, 并略探其成因。
关键词:清新,老成
参考文献
[1]、《杜诗详注》, (清) 仇兆鳌注, 中华书局, 1979年 (文中所引诗句均出自此书, 页数不赘列)
[2]、《杜甫戏为六绝句集解》, 郭绍虞集解,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8年
[3]、《“漫与”“深愁”总关情——杜甫草堂诗歌的两维世界》, 钟继刚、姚小波, 西昌学院学报, 2006年9月
【关键词】王维;山水诗;边塞诗;幽愤赠友诗;艺术特点
王维(701年~761年),字摩诘,汉族,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人,祖籍山西祁县,唐朝诗人,被誉为“诗佛。其诗存诗400余首,与孟浩然合称“王孟”。他的山水田园诗意境高远,清淡宁静;边塞诗明朗清丽,豪迈雄浑;幽愤赠友诗,宛转含蓄,深沉真挚。作为唐代伟大的诗人,他的诗对于后世作品影响深远。本文欲从王维诗歌题材入手来分析其艺术特点,以求对王维诗歌艺术特点有一个更加全面的认识。
一、山水田园诗意境高远,清淡宁静
清淡自然是王维诗歌的主体风格特征。这种风格主要表现在诗人最负盛名的山水田园诗中,这些诗歌反映诗人隐逸生活的情趣,冲淡自然,清新有致。如《赠裴十迪》、《新晴野望》、《渭川田家》、《山居秋螟》等作品。这类诗大都表现诗人对现实理想幻灭而转向隐逸山水的闲适宁静的思想和心境。这在上述诗中都有所表现。例如《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援。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口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这首诗歌不仅描述了诗人恬静悠闲的情致还描绘了一幅秋雨之后山居生活的美丽画面。在美丽的风景中,诗人兴趣盎然,享受自然的乐趣 。又如《新晴野望》“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这主要是描写了村居生活场景的自然和闲适,晴朗的天气,宜人的风光,诗人的恬淡安宁与美丽的自然风景互相兼容。王维的另一个代表作《山居秋暝》,首联总领全诗,在秋天的傍晚,山雨过后,清新的空气迎面吹来。“空山”是因山中的林木茂盛,把人的活动都给隐藏起来了,与后面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句既写出了自然环境的空远清丽,也包含诗人主观意识的宁静和悠闲。第二句是写景的名句,此联动静结合,动中有静,静中有动,错落有致的景观融入对仗工整的句子之间,行笔如水,自然流畅。安静与宁静的环境,与诗人恬淡的心情相一致,随意挥洒而展现出诗人的境界。颈联动静相生,从视觉、听觉来描写一群洗纱妇女打破了山间的宁静,竹林响动,形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充满活力。在清新和宁静的乡村夜晚,感受到一切事物的生命和活力,这也是诗人所向往的境界。结句表明诗人随遇而安的意志。
二、边塞诗明朗清丽,豪迈雄浑
开元二十五年至二十六年间,王维出使凉州监察御史,任河西节度使幕府判官。在此期间,王维写了相当数量的边塞诗歌,如《陇西行》、《从军行》、《陇头吟》、《凉州郊外游望》、《使至塞上》、《出塞》等典型的边塞诗歌。其风格豪迈大气,壮阔明丽。这其中最著名的是《使至塞上》,这首诗风格有力,通过壮观开阔的塞上景色,表达自己出使塞外的自豪感。笔力雄劲,形象生动。其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口圆”以写景生动,直至今日也为世人所称道,诗中所描写的景色与王维所做的山水诗不同,其山水诗体现了明秀清幽之境,而边塞诗歌描写了最具塞外地理环境的特征。如以大漠、秋天为背景,以长河、 孤烟、归雁、征蓬等为主体。通过“出”“入”“直”“圆”四字传神之笔,让人置身其中,将整体环境和具体景物相融合,使人身临其境,显现出一幅既明朗清丽又雄浑粗犷的塞外风光图景。
三、幽愤赠友诗,宛转含蓄,深沉真挚
王维早年遭贬,所以也写过一些揭露贵族骄奢淫逸,抗议贤才备受摧残压抑的幽愤诗。这些幽愤诗揭示政治腐败、社会黑暗、寄寓诗人贬谪不得志的幽愤。如《寓言》二首、《西施咏》、《偶然作》六首之五等。《西施咏》里写道:“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罗衣。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王维以这首诗来借咏西施,以喻为人。诗人借西施“朝贱夕贵”,而浣纱同伴中仅她一人命运发生改变的经历,悲叹世态炎凉,抒发怀才不遇的不平与感慨;借世人只见显贵时的西施之美,表达对势利小人的嘲讽;借“朝为越溪女”的西施“暮作吴宫妃”后的骄纵,讥讽那些由于偶然机遇受到恩宠就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人;借效颦的东施,劝告世人不要为了博取别人赏识而故作姿态,弄巧成拙。有如他的赠友送别诗《送梓州李使君》:“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汉女输橦布,巴人讼芋田。文翁翻教授,不敢倚先贤。”全诗意态百端,表现情绪积极开朗,格调高远,是唐代送别诗的佳篇。
总之,诗人王维把自己的个性气质、独特的美感经验和审美哲学自觉或不自觉地融入到他笔下的诗歌意象中,构造出清幽又空灵的意境。在此意境中,又含着别致的顿悟,蕴藉着理性的思索。给人以情感的、审美的、哲学的愉悦。
参考文献:
[1]赵殿成.《王右丞集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61年8月版
[2]李瑞腾.《唐诗中的山水》.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会,1981年12月.
[3]王志清.《纵横论王维》.齐鲁书社,2008年7月.
[4]李泽厚.《禅意盎然》.《求索》,1986年第4期.
[5]张秀平,王乃庄编著.《中国文化概览》[M].上海.东方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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