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学

2025-02-22 版权声明 我要投稿

日本文学

日本文学 篇1

これは友情と信頼についての物语である。「待つと待たれるはどっちが辛いか」と太宰治はここで题を立て、待つと待たれる物语を话してくれる。

人間不信の王を見返すために、自分を信じて疑わない友人の命を救うために、そして自分の命を捧げるために。メロスは必死に走り戻った、そして日暮れに町へ到着し、約束を果たす。暴君の阴谋を阻止するためでもない、世间の信用を守るためでもない。走っていたメロスは死亡へ向けるのは生きている目的である。

そして王の気持ちを変えることに成功したのである。

《蟹工船》

印象に残っているのは、ロシア人や中国人が日本人労働者に団体交渉について教えている场面です。日本人労働者は、最初ピンときていない様子でしたが、自分らの中で现状を変えられると気付き、実感する过程です。

もう1つ印象的だったのは、仲间の1人が死んだシーンで、监督に対して反発を感じるくだり。労働者は「お国のために」蟹工船で働いていたので、自分が苦しいとかシンドイだけだったら、どんなに追い诘められても我慢したんじゃないかと思いました。仲间がひどい目にあっているのを见て、日本各地のさまざまな労働现场から集められた人たちが监督らに反発する。そういう人间模様が美しいと思いました。

《伊豆的舞女》

作者は5日间の旅、その间に、偶然に道连れとなった芸人たちといっしょに数日を过ごしうちに、纯粋な気持ちが満ちた。それから、作者は下田で彼らと别れて东京へと戻った。それは作者の民主主义の平等の考え方を反映すると思った。

『伊豆の踊り子』を読んで、短い作品なんだと実感した。あの情绪、青春の情绪に打たれてしんときました。心が静まり返って、しばらく呆気にとられました。それから、感动を覚えた。いい作品と思った。それから、川端康成といえば日本で最初にノーベル文学赏を受赏した作家だ。『伊豆の踊子』は美しい名作である。その踊り子の何ともいえない寂しい表情の描写のは、私の胸を强く打った。

《我是猫》

夏目漱石は日本近代文学史上では崇高な地位を持っておられて、日本近代文学の优れた代表で、「国民大作家」だと呼ばれる。「我辈猫である」は夏目漱石の文学史上の地位を确定された。先生の作品は素朴で、ユーモアで、仕组みも精巧で、描写も繊细で、生き生きで、感动的で、ものすごく高い芸术レベルに达した。

日本文学 篇2

关键词:日本文学,物哀,理念,研究

引言

在文学世界中往往存在一些专业的词汇, 尤其是对于一些外国文学作品, 我们在阅读和理解的过程中更是容易对其中的理念出现理解偏差。对于日本文学中的“物哀”, 外界就存在一些不同的说法, 这些说法中也有对其字面意思进行理解之后所得, 对日本文学中的“物哀”观念进行理解, 需要对“物哀”的特点进行了解, 其特点主要包括四个方面, 第一, “物哀”是物本身的哀, 并不是“感于物而哀;第二, 这种哀是一种无法解脱的哀, 是绝望的;第三, 这种哀情带有高洁的精神意味, 超越了世俗的感情;第四, 这种感情也被物的无常束缚, 对人的精神层次的提升有一定的限制, 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对日本文学中的“物哀”进行理解, 还需要对其渊源进行了解。

一、日本文学中“物哀”的起源以及对“物哀”的理解

“物哀”是日本文学中的一种传统理念, 对日本文学中的“物哀”的起源可以从《源氏物语》中进行分析, 在《源氏物语》中, “哀”字随处可见, 体现了现实和理想之间的一种矛盾, 也体现出日本文学中的一种淡然的审美情趣。在《源氏物语》这部日本文学著作中, “哀”字一共出现了十三次之多, 频繁地出现“物哀”这一概念, 对作品的价值取向有很大影响。在日本文坛上, 很多作家也继承了“物哀”这一理念, 对日本文学中的“物哀”概念进行运用。川端康成对日本文学中的“物哀”进行了简单的归纳, “物哀”中的“物”指的是外部世界, 而“哀”指的是自己的情绪的一种表达, 即对外部世界产生的一种情绪, 是个人的一种主观感受。“物哀”所针对的一种对象是物本身就存在的一种哀情, 也就是对“物”的个人情绪的一种表达, 是一种审美价值的传递。同时, “物哀”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感, 与人的思想情感中常见的“哀伤”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在日本文学中, “物哀”是很多文学作品的基调, 这种审美倾向在很多作品中都有出现, 作为日本文学的一种审美倾向, 在很多日本人看来, “物哀”都具有一种高洁的感觉。“物哀”是日本人精神中的一种具体的体现, 也可以说是人和物实现统一从而使得人对物和我形成两忘境界的一种催化剂。讲究的是外部世界在个人世界中的体现。

“物哀”这个概念, 简单地说就是人的真情的一种流露, 当人在接触外部世界的时候, 往往容易触景生情, 这种看见自然景观之后所流露出来的一种情感才是人内心的真正的感情, 这种感情或许是恐惧的, 或许是喜悦的, 或许是愤怒的, 但是有这种情感的人, 就是懂得“物哀”思想的人, 因此日本文学中的“物哀”就有点类似于中国文学中的“真性情”。要懂得物哀, 就要懂得事物的情致, 这是日本“物哀”文学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也就是说要懂得事物的情致, 只有对事物的情致进行了详细的辨认, 顺着事物的情致, 就能体会到“物哀”。比如, 看到樱花的时候, 会觉得赏心悦目, 这就是对事物的情致进行理解的一种过程, 但同时也有一些人看到樱花的时候, 并不会觉得樱花美丽, 这主要是由于他们不懂得物的情致, 也就不懂得物之哀。总体说来, “物哀”就是我与周围的物之间的一种同情和共振的感觉。当人从外界的事物中发现了和自己内心世界中的某些想法契合的时候, 往往会感叹, 这种感叹, 就是人在对现实进行接触、认识以及感知的过程中所形成的一种情感。“哀”本身就拥有一种感叹的意味, 但日本文学中的“物哀”绝不仅仅表达了一种感叹, 而是一种同情、哀伤、爱怜、怜惜等多种情感因素的整合。“物”是世界上的一种客观存在, 但是“哀”是人的一种主观情感, 这两种情感的集合, 最终形成了一种和谐的美感。

二、日本文学中的“物哀”理念形成的原因分析

任何文学作品都需要一种精神理念做支持, 而文学作品的精神特质的产生都有一定的原因, 可能是与历史和民族有关, 也可能与自然以及地理等有关, 对于日本文学中的“物哀”理念, 其形成的原因主要与三方面的因素有关。

(一) 自然地理对“物哀”理念的形成的影响

日本的物哀理念的形成, 与当地的自然环境有一定的联系。日本是一个四面都环海的岛国, 这种自然环境也加重了当地自然灾害发生的频率, 为了与自然环境中的各种灾害进行斗争, 在民族发展过程中, 日本人形成了一种顽强的性格, 但是个人在自然面前还是微不足道的, 在与自然进行斗争的过程中, 人始终是不能战胜自然的, 这对于好斗的日本人而言, 很容易产生一种心理落差, 以至于出现了怨天尤人的现象。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在当时的日本文坛上, 一些对自然灾害进行描述的作品十分受人关注, 在作品中总是呈现出一种对现实不满的悲观情绪, 比如对地震进行描写, 对风暴以及火山等进行描绘, 在著名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作品中, 就有以地震为题材进行创作的作品, 比如《神的孩子全跳舞》, 还有小松佐京的著名日本灾难小说《日本沉没》等, 都是同一类型的作品, 这些文学作品对于自然环境中的很多灾害都进行了详细的描绘, 当人们在阅读这些作品时, 也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 对日本人的思想进行灌输, 长期的积累, 形成了一种“物哀”的倾向, 也成为日本文学中的一种重要基调。

(二) 审美价值对“物哀”理念的形成的影响

日本文学作品中的“物哀”思想中, 无论是情还是物, 都是“物哀”的构成的主体, 也只有将情和物看成是一个有效的整体, 才能将其将其看成是“物哀”, 其中, “物”是“物哀”的现实基础, 日本人更加喜欢精致典雅的东西, 无论是对于文学作品还是其他事物, 这种审美价值也造就了日本文学理念的形成。可以说, 整个日本社会中很多人的审美价值取向都是精致典雅的, 并且很擅长于通过这些小巧玲珑的事物与天地自然进行对比, 但是这种对比却给人增添了一种十分无助和渺小的感觉, 天地之间的这种对比所形成的一种“哀”情, 本身就加重了日本文学中的“物哀”的倾向。在日本社会中渐渐形成一种对日本社会的真实写照。除了这种传统的审美价值的影响, 在日本人的思维中, 往往认为只有瞬间就消失的东西才是美的, 瞬间即逝是美的一种最高境界, 比如日本的樱花, 每年只开二十天, 这二十天的时间中, 人们为了一赏樱花的美丽, 总是成群结队地排队去观看, 之所以会有这种行为, 是因为在很多日本人心中, 只有那种转瞬即逝的美丽才是一种美的极致, 才能够称得上是美, 也才能够在人的主观世界中留下久远而且深刻的印象。比如川端康成的《伊豆舞女》, 作者在这部作品中, 以一种十分巧妙的表现手法和富有诗意的语言, 以静写动, 在语言中构筑起一个十分美好空灵的世界, 其中就有一个舞女的形象, 这个舞女恰恰给人一种十分浪漫唯美的感觉, 就好像生如春花、死如秋叶一样, 这种侧面描写的角度, 也体现了日本美学作品中的一种“物哀”的思想, 而在作品中形成“物哀”的思想, 正是由于在日本人的身上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审美价值观念。

(三) 中国文化对日本文学中“物哀”思想的影响

中国和日本两国之间的渊源甚深, 紫式部在创作《源氏物语》的过程中, 正好是他在唐代文学中获取大量只是营养的时候, 他从唐代的文学中汲取了营养, 他从唐代回到日本的时候, 不仅给日本带回了很多先进的生产工艺, 还将唐代文化也带了回去, 在《源氏物语》中的, 紫式部直接引用了白居易的诗句, 全书中一共有九十多处, 在白居易的作品中, 他对中下阶层的处境进行了深刻的描述, 尤其是那些非常哀怨的诗歌以及其中带有哀怨情绪的诗歌, 给日本人的触动十分大, 他的文学创作中的特点与日本人本身所有的那种敏感的“物哀”意识有着紧密联系, 而《源氏物语》是日本“物哀”思想的一个重要影响, 可以说, 中日文化交流和碰撞的过程中,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很多因素也成为日本文学的“物哀”倾向形成的一个重要原因。除了唐代的文化对日本文学中的“物哀”形成影响, 我国传统的儒家和佛教思想也对日本文学中的这种思想的形成有重要的影响。儒家思想中的精髓是封建伦理学, 也是人世的哲学, 儒家中的“和”的思想对日本文化的影响也十分深远, 也是日本文化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当中国的儒学思想传入日本的失衡, 正好是人日本的人文思想精神不够发达的时候, 因此儒家的伦理学在一段时间内很难被日本人接受。随着时代的发展, 日本的人文思想也经过了一些沉淀, 对于中国儒学的相关精神也有了一些接受, 并且还将这种精神与日本的实际情况进行结合, 最终形成了日本所特有的一种享乐主义。“物哀”中的“哀”正是对现实生活的短暂以及无常的一种感叹, 由于现世十分短暂, 人的一辈子或许就是转瞬即逝, 所以日本人将生命的长短看得比较轻松, 在享乐的同时, 这种转瞬即逝的悲哀也促进了日本人传统的“物哀”思想的形成。

结语

“物哀”是日本文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 这种辩证思想的形成, 与很多方面的因素有关, 比如与日本的自然环境有关, 与中国传统文学有关。“物哀”是人的思想中的一种自然感情的流露, 更多的是与人的情感与外部世界的一种情感的共振。

参考文献

[1]尤忠民.日本文学中的传统美学理念——物哀[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 2004 (11) .

[2]陈晓敏.浅论日本文学中的“物哀”倾向[J].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2 (09) .

[3]刘芬.解读日本文学中以悲为美的“物哀”思想[J].作家, 2014 (02) .

日本的物语文学 篇3

文学史上的物语文学一词,系指平安朝、镰仓、室町三时代(约八○○——一五七○年)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一种文学形态。物语的“物”,原是指古代信仰中的神祗灵怪,而“语”即口耳相传之意,顾名思义,“物语”原为尚无文字的古代社会中口耳相传的神话传说。随着文化的发达,汉字的传入,以及后来假名文字的发明,使得物语作为文字文艺的成立变为可能;而文字文艺的物语是从一开始就先天性地继承了口传文学的特点和传统,同时又以在平安时代的都市生活中培养形成的个人的批判的精神为基点的,而来自中国的六朝隋唐汉文传奇,则起了催化剂的作用。因此,这种新的虚构文学式样既以口传文学的构想表达为其出发点,同时又克服扬弃口传文学的构想表现,代之以对现实人生的写实的认识和描写技巧。所以由口传文学到物语文学,并不仅仅只是以文字替代声音这样一种纯粹流布物质上的变化,而且是一种文学的质的更生,由是产生了一种崭新的真正意义上的文学。

以《源氏物语》为其顶点,整个物语文学的历史呈现为一条抛物线。一般就据此而将物语文学史分而为三,即由《源氏物语》的产生而形成最高潮的鼎盛期,前于此的前期即上升期,后于此的后期亦即衰微期。前期产生了《竹取物语》《落洼物语》《宇津保物语》等所谓的“作物语”,和《伊势物语》《大和物语》《平中物语》等歌物语;而后期值得重视的则是《荣华物语》《大镜》等历史物语和《今昔物语集》等“说话物语”的出现,以及《平家物语》《义经记》等“军记物语”的成就。需要顺便提一句的是:此处所谓的“歌物语”“作物语”等等物语文学的分类法,乃是为了行文上的方便而借用的日本习惯分类法,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并不确切。因为这种分类不是基于一个统一的准则,而是根据便宜不断地更换分类标准。作物语指的是题材不拘泥于事实或史料而多来自虚构的创作物语,歌物语则系指那些假托于某一著名歌人的身世,叙述之中穿插大量和歌的文学形态。前者的标准侧重创作手法,后者的根据则强调形态。但其实作物语中也时常出现和歌,只是就比例而言远少于歌物语,歌物語在创作上也不是没有虚构的成分。历史物语是对历史事件的演义,而军记物语则不妨可以说是战争题材的历史物语:划分此二者的标准又是出于题材内容上的考虑了。由此可见其分类标准的多元性,且多有交错重合之处,然而这样的方法虽不甚严谨科学,却由于约定俗成的原因,为自古至今的广大读者所理解接受,说起作、歌物语,便会想到前期的竹取、伊势等,提到历史、军记物语,则会想起后期的物语文学,决不致引起混乱误会。这恰如中国画的传统不拘泥于透视点的统一一般:赏画者都意识到艺术的真并不等于照搬自然,故读画时自会调节不同的视点,去欣赏同一幅作品的不同局部,而绝不会去指责构图的比例失调,透视欠准。个中道理,当与前述者同。

一般认为《竹取物语》是物语文学的发轫之作。其根据是《源氏物语》第十七回“赛画”中的“物语的鼻祖《竹取物语》”②这么一句记载,因《源氏物语》的创作距《竹取》时代较近,其记述当是可信的。《竹取》的作者及成书年代均未考其详,但据文学史家们的推测,其出现当在中世纪中叶。内容是说一靠伐竹渡日的老翁一日从竹子中伐出了三寸来长的女孩来,甚觉可爱,便带回家去作女儿抚养,谁知三月之中便长成了个美貌绝伦的少女,取名辉夜姬,于是有五位贵公子前来求婚,被少女一一课以难题,出尽洋相,均未得逞;后天皇也垂以圣爱,仍遭拒绝,最后在一个八月十五之夜,辉夜姬被天上的来使迎接了回去云云。充满了浪漫的传奇色彩的纯粹虚构——这便是作物语的特色。但它又不同于古代的神话:神话的虚构是以人与自然(神即为自然的化身)的对立关系为中心的,而在物语中这一关系已经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亦即社会关系所代替了。这就是物语的写实精神,而这种写实精神在《落洼》《宇津保》等作物语系谱中被逐渐加强,而终于在《源氏物语》中达到了现实主义的顶峰。物语的另一源流歌物语,则是由和歌序文发展而来的,它以和歌为中心,同时大大增加了围绕着其产生的传说、背景的比重,《万叶集》第十六卷中所收之“有由缘歌”(即有原故缘起的和歌)即可看作歌物语的雏形。由于与和歌这种抒情诗的天然联系,它比起继承了叙事诗一脉的作物语来,结构手法上的主观抒情色彩就远为浓烈。其代表作品,公认首推《伊势物语》。这是一部由一百二十五个故事组成的短篇物语集,共出现和歌二百零九首,每个故事各自独立,却又前后连贯,一个男主人公有如一根金丝,将这一百二十五颗珍珠串成一体。这个男主人公便是平安朝著名歌人在原业平,六国史之一的《三代实录》说他“体态闲丽,放纵不拘,略无才学,善作倭歌”,《古今和歌集》中收有他的歌作三十首。有人认为他就是这部物语的作者,如平安后期的歌人藤原清辅(一一○四~一一七七)就在其《袋草纸》中称《伊势》“业平朝臣所为也”。但现代的研究证明《伊势》的成书并非一次完成的,而是经过后人的多次增订润色,其最后的成书约为十世纪中后期。故业平至多不过是早期部分内容的作者,究竟谁是最后定稿的作者,已属不可知了。属于歌物语系谱的前期物语还有《大和物语》《平中物语》等,它们和所有其他歌、作物语一样,注定只配享受为《源氏物语》铺垫成功之路的命运。

《源氏物语》是集作物语和歌物语的精华于一身的集大成之作,作物语的写实精神与歌物语的抒情性被熔于一炉,铸就了这部作品既富于现实主义的批判精神,又充溢着诗意抒情氛围的性格,同时也保留着物语文学所特有的浪漫传奇色彩,不仅物语文学至此发展到了极致,而且可以说全部日本古典文学也因此而达到了顶峰,故历来被尊为古典文学之泰斗。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长篇小说,成书于十一世纪初,比中国最早的长篇小说《水浒传》《三国演义》要早问世三百多年,比西洋的长篇小说先驱卜伽丘(Boccàccio)的《十日谈》(Decameron)也要早上三百多年——而且《十日谈》还只能说是一部短篇小说集,不能算作真正的长篇小说——这恐怕也是以善于模仿学习他人而闻名于世的日本民族文明史上最早的一大具有世界意义的独创。就规模而言,其所叙述涉及三代,前后历时七十多年,登场人物多至四百四十余名,译成汉文字数竟多达九十余万,不可不谓庞大矣。作者紫式部,生卒年未详,出身中层贵族家庭,自幼才分过人,幼时尝旁听其父教长兄读《史记》,竟比长兄善于记诵,致令其父曾作惜为女身之叹。精通日汉典籍,善诗歌。婚后未已,丈夫死去,遂闭门教子,矢志自守。宽弘三年(一一○六,一说宽弘四年即一一○七年)入官作一条天皇的皇后彰子的女 官,为她讲解《白氏长庆集》。《源氏物语》便是在孀居期间开始写作,入宫之后完成的。紫式部的文学观在该书第二十五回“萤”卷中借主人公源氏之口有所披露,撮其要者便是:紫式部认为物语当以虚构来再现人生的真实,并注重内心世界的刻划。《源氏物语》便是其文学观的成功的实践,她用优美的语言细致入微地塑造了众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真实地描绘出了他(她)们的生活和心理世界,反映了平安朝贵族社会的种种矛盾,预示了它的必然没落。江户后期的著名学者本居宣长(一七三○~一八○一)在他的《源氏物语玉小栉》中指出《源氏物语》的基本精神是“哀怨”,不免有些避重就轻的意思,然而他倒是看出了作为贵族阶级的一员的紫式部,在觉悟到贵族社会没落崩溃的必然之后的痛苦不安——反映在作品中,便是荡漾全篇的,“哀怨”的气氛。

物语文学的重要特点之一在于其作者与读者均以女性为主。平安朝时代(九——十二世纪),藤原氏一族执掌朝纲,势力强盛,仕宦不凭实力,专靠出身及裙带关系。只要有一姐妹或女儿入宫为侍或嫁与当权贵人,其人便可官运亨通,宦海得意,荣华与富贵齐 来,元宝共乌纱俱至,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也。因此当时的一切活动皆以女性为中心。凡女子须习和歌,通汉学,方可侍奉天子贵人。而天皇的后妃为了争宠,又都雇用许多富有才艺的侍女为辅佐。由此造就了一大批博学多识的才女,齐聚于深宫后院,形成了一个女官阶级,每日除侍奉天皇或贵人外,便是吟诗作歌,弹琴弄筝——其实这些就是她们的主要“政治斗争”手段。而这些女子实际不过是其父兄手中的“武器”而已,在当时的一夫多妻制下,其地位是低下的,其命运是悲惨的,往往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然而她们又始终处于政治漩涡的中心,对于贵族社会自然有其深刻的认识,加上高度的文学教养,因此当她们拿起笔来时,便出现了一个女性文学的繁荣。她们自己是读者,也是作者。然而她们所读所作的,又不同于作为官式样流行的汉诗汉字,而是用日文(假名文字)写下的散文作品,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各种物语。文学史家们认为自紫式部入宫(一○○六年或一○○七年)后的五十年间,出现了女流作家的全盛时代。然而由于《源氏物语》的辉煌成就,其他的物语作品都显得无足轻重了,殊难与其争辉。倒是写出了《枕草子》的随笔作家清少纳言(生卒年未详)由于根本未涉足物语文学的领地,反而似乎被后人视为可以与紫式部争个一席之地的人物。

平安朝承继了奈良朝的遗风,官方通行的文字不是日本自己的假名文字,而是道地的方块汉字。公文奏折,朝廷对策,皆用汉文。因而尽管和歌再度受到重视,出现了几部敕撰和歌集,然而流行的观点还是认为汉文为公,日文为私,汉文为正道,日文为旁门。故儒士学子们一心研习汉籍,学作汉诗汉文,只图苦学个满腹经纶,有朝一日好卖与官家。对于日语散文,是不屑一顾,视为末流的。甚至纪贯之(约八七二~九四五)在用日文写作《土佐日记》时,也不得不隐去真实身份而装作女人的口气。鲁迅先生说过:“在中国,小说是向来不算文学的”,③在平安朝时代的日本,以物语为代表的日语散文作品也是不被当作文学的。既然堂堂丈夫不屑为之,便只得让与妇道人家去作了——这原也是与她们低下的社会地位相一致的,然而这恐怕也就成了平安朝女性文学繁荣的原因之一。今天当人们回顾这段历史时便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对于日语散文文学的成长与发展,“妇道人家”是作出了卓越贡献的。

后期物语创作中的上乘之作有《狭衣物语》《浜松中纳言物语》《寝觉物语》《堤中纳言物语》等,作者都是女性。然而比起《源氏物语》来,这些作品便显得缺乏新意,只能居于亚流。到了平安末期,贵族文化的衰微与创造力的减退相伴而至,创作物语渐渐有了枯竭的意思,转而出现了不妨称之为实录文学的历史物语一流,和记录传说逸闻的《今昔物语集》。这个时期的历史物语包括《荣华物语》和《大镜》,作者俱未详,约成书于十一世纪后半,其产生当出自处于贵族社会衰退期而回顾其盛时这样一种心理。两书记录了藤原氏摄关政治的鼎盛时期平安中期的约二个世纪的历史,反映了对旧日荣华的眷恋及面对今日没落的凄凉心情。然而历史物语实质上是用文学语言记载的历史,其与历史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于与文学间的距离,它在文学史上的最大意义恐怕在于为军记物语的诞生作了精神上技巧上的准备。《今昔物语集》作者未详,约成书于十一世纪后半以后,收录有一千多个传说逸话,分天竺(印度)、震旦(中国)、本朝(日本)三大部分。其天竺、震旦两部分只注目于宫廷贵族的花花世界,而本朝部分却有着大量关于平安时代悲惨的民众生活和混乱的市井状态的描写,从中可窥见当时颓废没落的世态。这种留意于下层阶级的态度,也影响了其后的军记物语的作者们。近代日本著名大作家芥川龙之介(一八九二~一九二七)的不少短篇名作便是取材于此书的,足见其影响的源远流长。

到了镰仓、室町时代,随着贵族社会的彻底崩溃,其创造能力已丧失殆尽,再无力创新,只剩下学着前人的创作依样画葫芦的份了。拟古物語的一群,便是这样的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产物,谈不上什么文学价值。物语文学发展至此,似乎已经日薄西山,走完全部的路程,该寿终正寝了,然而恰如回光反照一般,这一时期竟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高潮:这便是军记物语一群的崛起。

军记物语是伴随着新兴武士阶级的兴起而出现的。当时代由贵族社会一转而变成封建的武士社会时,反映为夺取政权而演出的大小无数次战争,反映武士阶级的兴亡、生活与精神的战争文学的登场,亦是顺理成章的事。军记物语可以说是武士阶级崛起的历史记录,它真实地再现了贵族社会崩溃、封建社会形成这一革命性的转变时期。著名的军记物语有《源平盛衰记》《保元物语》《曾我物语》等,其中成就最高的当数镰仓时代的《平家物语》(约一二二一年前后成书)。这部物语描写了两大武士集团——平氏家族和源氏家族之间的斗争,记述了平氏一族由盛到衰的过程,塑造了一群封建主义革命时期的英雄形象,他们“父亡子继,子亡父继,前仆后继,策马杀敌”,具有烈火一般勇猛的性格,闪烁着健康、纯朴、勇敢、意志的光辉,远不同于贵族社会物语文学的主人公。其文学语言也不再是王朝物语中常见的长于描写心理的缠绵悱恻的文体了,而是交错着汉语、佛语和俗语俚语的、声调铿锵有力的文体——关于文体,还有一点须加以说明,《平家物语》原是供说唱用的台本:据《方丈记》④记载,《平家物语》是信浓国前司行长所作,交与一个叫作生佛的盲法师演唱的。因而具有鲜明的口头文学的风格。前面曾说过物语文学的来源之一便是早期的口传文学,发展到军记物语,又从文字回到了口头,刚好经历了一个物语史的轮回。然而这种“轮回”并非周而复始的圆周运动,作为有文字台本的说唱文学的《平家物语》不是早期口传物语的简单重复,而是一种质的脱胎换骨。所有的军记物语也都是由琵琶法师一边弹着琵琶,一边向听众演唱的,其听众可能来自各种阶层,因而军记物语有着广泛的民众性,在这一点上它可以说是后来城市平民文学的遥远的先声,甚至和现代的大众通俗文艺也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就这样,军记物语的出现,使得文学从内容上,从形式上都与民众结合起来了,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再加上军记物语本身的高度艺术性,就使得它成了物语文学史的一个辉煌的句点。

〔《落洼物语》〔附《竹取物语》《伊势物语》〕,丰子恺译,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二月第一版,1.10元。《源氏物语》紫式部著,丰子恺译,〔上〕1.50元〔中〕1.50元〔下〕1.50元,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①《日本书纪》卷第十。见岩波书店刊行的《日本古典文学大系67。日本书纪(上)》,第373页。

②引文见人民文学出版社所出之丰子恺译《源氏物语(上)》第371页。

③鲁迅:《且介亭杂文·<草鞋脚>小引》,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七三年版,第13页。

日本文学毕业论文 篇4

摘要:伴随着文化大反思活动的开展以及人们意识到盲目地崇拜自然科学和帝国主义的扩张这类一体化文化根本不能给世界带来进步,全球范围的文化开始朝着多元化发展。

本文通过介绍日本多元文化的特点,围绕多元文化对日本文学创造的冲击表现阐明了一些观点,希望对相关工作的开展能够起到建设性的帮助。

关键词:日本多元文化;特点;文化创作;表现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进入21世纪,经济、科技以及部分物质文化的发展日趋全球化、一体化。

那么,含哲学、艺术、宗教以及伦理文学的精神文化发展是否也会出现一体化的趋同形势呢?精神文化作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否有必要,或者说,精神文化有没有一定的可能朝着多元化可持续发展的方向前进呢?尤其是与多元化文化紧密相联的日本文学。

一 多元文化的形成

一直以来,历史的发展是事实多元文化的共同发展,纵观历史三千多年,深刻影响人类的不仅仅只有一种文化,而是多种文化同时发生,共同改变着世界的发展方向。

为什么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发展到今天依旧具有不可磨灭的生命力,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保持着对外来文化的友好态度和开放心理。

如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哲学、艺术、文学以及宗教的发展一定程度上都受益于印度佛教,而印度佛教在中国也获得了非常广阔的发展空间。

另外,欧洲文化之所以到今天依旧生命力旺盛,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其大大引进了外来文化,即在丰富自己文化体系的同时,也注入了新的血液。

总而言之,一个文化体系、文化宝库的形成来源于差异中的不同文化,而这些差异又是激发人们灵感和创新力的源头,它们共同促进了文化的与时俱进和不断革新。

文化的差异成就了文化的多元性,成就了丰富多彩的人类文化。

二 日本多元化文化的特点

1 日本多元文化里的单一性复合文化

对于单一性复合文化的理解可能比较难,但是站在英语的角度去思考可能会比较容易些,也就是日本文化包含于Mono-Bi-Culture。

其实,它所包含的内容十分简单,日本从中国引进了不少先进而堪称精髓的文化内容,而这也从一定程度奠定了日本文化的基础,并使其展现出复合性文化的典型性特征。

例如:漆器,英文中叫做“Japan”;陶器,英文中叫做“China”。

而事实上,无论是漆器还是陶器以及最后日本传统文化里的漆器技术最初都来源于中国。

但是,日本却将这种复合性文化慢慢地转变为具有本国特色的单一性文化,以致后来漆器成为日本的国粹。

换句话说,日本最终形成的单一性文化最初来源于复合性文化,在后来不断地加工、消化以及统一的过程中,才逐渐显露其特色。

2 日本多元文化里的南北结构问题

日本南北纬度相差大约二十度,因此气候冷暖悬殊较大,而这也造成了住在南方的人向往北方,而住在北方的人对南方满怀憧憬之情。

这样的情节在日本一些文学著作中也曾提到过,如中西进的《日本文化的南北结构》。

而《奥洲小记》这篇著名游记所阐述的正是南方人对北方在精神上的向往、追求与探索。

日本风土本身就有着不一样的南北结构差别,因此在日本文学理念里,也存在着南方和北方两种因素;但它拒绝单纯于北方,抑或是纯粹于南方这样单一的精神追求,而是南北方两者的高度结合。

在中西进的《日本文化的南北结构》里,在北方诞生的平田冯岚从师于南方的本居宜长,他一直抱着敬仰的情怀,但在其灵魂深处却有着不一样的理念,甚至完全相反。

在本田宜长眼里,可悲的是死亡,但其拥抱的是以人为本的处事观念。

值得一提的是,中西进认为,文学家的出身地不是一个绝对的条件,更为重要的是一个人的灵魂,一个人精神的归属点。

3 日本多元文化里的椭圆文化圈

在古代,日本一直都有两个不同的文化中心。

1192年,镰仓幕府成立,德川幕府于1867年结束。

幕府统治将近七百年间,镰仓与京都、江户与上方两个文化中心分别成立,今天关西和关东两大格局的形成与之紧密相连。

对于文化中心的问题也可以看做是城乡之间的问题。

既然都是城市,那么必定有农村,按照事物发展的规律,先进的文化总是归属于先进的地方,而落后偏远的地方对于先进文化只能是分享并进一步传播、普及。

再者,生长于城市的人比较向往农村的野性风格,或许这也是农村的风格可以让城市的生活不那么死气沉沉、溢满生命活力的原因吧!日本的《万叶集》里有一卷的诗歌全是来源于乡下民歌,之所以命名为“东歌”,原因很可能在于这一卷的诗歌全是来源于乡下的东部地区。

同时,在城乡互补的联系中,都城始终占据着文化中心。

但是古代以来,日本始终有着两个不同的文化中心,所以若是把日本看做是一个圆圈的话,那么最好而且只可以用椭圆来表示。

有学者认为,这样的圆圈有两个中心点,而日本的多元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这两个点的运动中慢慢形成的;换句话说,就是两个圆周运动产生了日本的文化。

圆圈的两个据点由将军直接控制,形成了不同的文化,从而构成了日本不同于他国的特殊文化体系。

三 日本多元文化对日本文学创作冲击的表现

1 日本文学创作中的“我”

很多人认为日本是一个缺乏自我的民族,日本人对他人很顺从,让人感觉他们毫无个性。

但实际上,日本在文学创作上曾经流行过一种名叫“私小说”的文体。

在这类文章中,我们可以看见,里面的“我”字很多甚至可以说是达到泛滥的程度。

据悉,“私小说”的创作者主要是一些仕途失意的人,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而通过这样一种文学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对现实的不满,往往存在着一种自虐的味道。

其实抛开“私小说”不谈,日本并不是一个缺乏自我的民族,如日本和歌的主要内容就是倾诉内心的情感,而且这种文学作品还是在正式场合常用的形式。

可以说,这种以“我”创作的日本文学,恰恰是日本适应了新世纪多元文化的要求而延伸出的一种向他们开放的“我”。

在历史上,日本最开始就是以相当积极的心态吸收和借鉴中国文化,并且在不同的文化时期,日本文化受中国文化的影响也各不相同。

这种文化的影响也为日本文学创作提供了条件。1840战争之后,特别是明治维新以后,日本逐渐走向现代化道路,开始不断学习欧美各国的文化与文明。

2 中国传统文化对日本文学创作的冲击

在日本的奈良文化中,人们常常喜欢把奈良文化称之为唐风文化。

和歌《万叶集》和汉诗《怀风藻》是最有价值的文学作品。

而这些在日本广为流传的文学作品,也是受了当时中国儒家文化的影响。

《万叶集》是日本现存最早的歌集,它的文字均是采用汉字的标音。

其内容涉及贵族、僧侣,还有农民、士兵等,主要是为了歌颂爱情、赞美自然景观,还会描写一些神话传说。

在奈良文化中,还有日本现存最早的小说,它的文体样式和题材好像中国唐朝的“传奇”,且用合式汉语构成。

其中,室町文化是由日本本国内的各种文化相互结合而成。

此外,日本丰富多样的庶民文化的形成离不开日本国人、农民以及群众地位的提高。

而其中代表的文学作品就是《建武式目》,这部文学作品中的部分内容受到了中国儒学传统文化的影响,如节俭、严禁暴行和奢淫,贿赂等等。

白居易对日本平安文学的影响 篇5

该文从汉诗、和歌、女性文学三个角度来分析白居易对平安文学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探讨白居易的作品被日本文人广泛接受的原因。

关键词:白居易;日本平安文学;白诗;白氏文集

唐朝时,日本向中国派遣遣唐使,积极摄取了唐朝的先进文化,唐朝的文学作品也随之传到日本。

日本人出于对先进文化的崇拜,对唐朝的文学作品积极模仿吸收,这一时期的日本文学――平安文学受到了唐代文学的很大影响,其中,对平安文学影响最大的,就是白居易的作品。

白居易是一名多产的诗人,其文集《白氏文集》收诗文3800余篇。

他的诗歌题材广泛,形式多样。

从内容上来看,前期以批判时世,反映人民疾苦的讽喻诗为主;被贬为江州司马后,思想从“兼济天下”转向“独善其身”,闲适・感伤诗渐多。

由于语言通俗易懂,不仅被旧来的士大夫阶层所喜爱,在下层人民中也广为传唱。

《白氏文集》对日本的平安文学产生了巨大影响,白居易成为日本人最喜欢的唐代诗人,尤其是其闲适・感伤诗,在平安朝的文学作品中经常被引用,可以说在日本人的心中白居易才是中国唐代诗歌的颠峰人物。

一、白居易对平安文学的影响

974-1192年是日本历史上的平安时代,其文学的特征,可以简单总结为初期汉诗文的隆盛;中期和歌的复兴和女性文学的繁荣;末期贵族文学的变质。

本文由于篇幅限制,从汉诗、和歌、女性文学这三个角度来分析白居易对平安朝文学的影响。

1.汉诗

桓武天皇为了再建律令制度,在政治、文化等所有方面学习唐朝的制度,唐风文化受到尊崇。

在嵯峨天皇时,汉诗文迎来了最盛期。

文人集会时,经常通过做汉诗来展示自己的才华。

而平安朝的汉诗人吸取最多的,就是白居易的诗(以下简称“白诗”)。

首先,是模仿白诗的形式来创作汉诗。

在日本,最早模仿白诗排律的诗人是菅原道真。

下面这两首诗分别是白居易和菅原道真的作品。

何处春深好,春深富贵家。

马为中路鸟,妓作后庭花…

何处春深好,春深贫贱家。

荒凉三径草,冷落四邻花…

――白居易《春深・二十首》

何人寒气早,寒早走还人。

案户无新口,寻名占旧身…

何人寒气早,寒早卖盐人。

煮海虽随手,冲烟不顾身…

――菅原道真《寒早・十首》

白诗20首,菅原诗10首,每一章首句,各自同义重复,二句首词承接前句尾词,每一章分别叙述一个内容,各章互相连缀,形成一个贯通的主题。

毫无疑问,菅诗模仿了白诗的形式,是白诗的“仿体诗”。

其次,把白诗的句子运用到日本汉诗中的作品也有很多。

下面分别是白居易和岛田中臣的诗:

危亭绝顶四无邻(A),见尽三千世界春(B)。

但觉虚空无障碍,不知高下几由旬?

回看官路三条线,却望都城一片尘。

宾客暂游无半日(C),王侯不到便终身(D)。

始知天造空闲境(D),不为忙人富贵人(C)。

――白居易《春日题干元寺上方最高峰亭》

不是山家是释家,危望远眼光斜(A)。

今朝无限风轮动,吹绽三千世界花(B)。

――岛田中臣《春日雄山寺上方远望》

胫耩手杖汉难收,得上台山最绝顶。

惆怅贵人无到日(C),只今犹合傲王侯(D)。

――岛田中臣《台山绝顶》

白诗和岛诗的A、B、C、D分别对应。

岛田把白诗中的若干“意象”进行分解,通过重新组合,溶入自己的诗中,构成新的“意象”。

这种新的“意象”与原诗的语句并不完全一致,在遣词韵律方面有所调整。

也就是岛田中臣虽然运用了白诗,却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通过对白诗重新分解组合来创作汉诗。

可见,白诗在形式上和内容上都对平安时代的汉诗产生了很大影响。

日本的汉诗人不仅直接模仿白诗的形式,还巧妙地运用白诗的内容进行构思,推动了汉诗创作的发展。

2.和歌

公元894年,日本政府停止向中国派遣遣唐使,中断了和唐朝的文化交流。

同时,由于假名文字的产生和发展,唐风文化出现衰退,和歌取代汉诗文,成为文学的主流。

在日本歌坛上,出现了以“六歌仙”(僧正遍昭、在原业平、小野小町、文屋康秀、喜撰、大伴黑主)为代表的一批优秀歌人。

这一时期,以白诗为主体的中国唐诗的意境和美学意识,逐渐进入到和歌创作中。

“六歌仙”中几乎没人不受白居易的影响。

下面是“六歌仙”之首遍昭的和歌:

天つの通ひ路吹きとぢよをとめの姿しばしとどめむ

(天高云翻飞风吹不停息可怜少女影思欲常相见)

――僧正遍照《五节之时待见日姬》

在这首和歌中,歌人把太阳比作少女,表达了在节日之时思欲相见,却由于云遮日,欲见不能的心情。

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和自然气氛的烘托手法,很明显是受到白居易《柘枝妓》中的“看罢曲终留不住,云翻雨送向阳台”这一构思的影响。

同时,由于唐诗的大量引进,和歌与唐诗的碰撞已是无法避免。

在这种风气下,歌人们尝试着把唐诗的佳句引入和歌,于是就出现了“句题和歌”,就是以一句唐诗佳句为题,将该句的内容化为和歌。

最著名的是大江千里所作的《句题和歌》,在其125首句题和歌中,以白居易的诗句为题的有74首。

例如「こづたふにの糸の弱ければとむるよからぞになし(树梢添枝条 吐出新绿丝 莺飞来此歇 弱嫩不胜力)。

这首和歌,就是取自白居易《杨柳枝词》中的“绿绦条下不胜莺”一句。

在这里,和歌所表现的意境,就是白诗的一句,并没有添加新的内容。

但是,这毫无疑问是文学创作,因为它运用了日本独有的31音“音数律”来表达白诗的内容,赋予白诗一个日本化的外壳。

可以看出,平安时期,以白诗为代表的唐诗被吸收运用到和歌中,为和歌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养分。

和歌通过积极吸收中国文学的.影响,扩大视野,提高了艺术技巧。

3.女性文学

女性文学的繁荣是平安文学的一大特征,其中紫式部所著的《源氏物语》,可以称得上日本古典文学的高峰。

本文试以《源氏物语》为例,来分析白居易对女性文学的影响。

众所周知,《源氏物语》不仅吸收了日本古典文学的精华,也吸收了中国古典文学和佛教思想等其他精髓。

已经有很多的研究者指出:作为在底层影响《源氏物语》的因素,《白氏文集》起了很大的作用。

从引用数字上来看,全篇共有154处引用白诗,对《白氏文集》的引用次数要占汉语典籍引用总数的59%。

《源氏物语》的第一卷《桐壶》中,多次引用白居易《长恨歌》中的诗句,以唐玄宗专宠杨贵妃的故事,直讽桐壶帝宠爱桐壶更衣。

例如下面这一段:

皇上看了《长恨歌》画册,觉得画中杨贵妃的容貌,虽然出于名画家之手,但笔力有限,到底缺乏生趣。

诗中说贵妃的面庞和眉毛似“太液芙蓉未央柳”,固然比得确当,唐朝的装束也固然端丽优雅,但是,一回想桐壶更衣的妩媚温柔之姿,便觉得任何花鸟的颜色与声音都比不上了。

以前晨夕相处,惯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之句,共交盟誓,如今都变成了空花泡影。

天命如此,抱恨无穷!

“太液芙蓉未央柳”“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等诗句都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

桐壶帝和桐壶更衣这两个人物正是参照了唐明皇和杨贵妃,作者紫式部用迭影的方式对人物进行了日本式的重塑,达到了神似的地步。

在《须磨》卷中,有这样一个场面。

源氏公子被流放到须磨时的一个晚上,“此时一轮明月升上天空。

源氏公子想起今天是十五之夜,便有无穷往事涌上心头。

遥想清凉殿上,正在饮酒作乐,令人不胜艳羡,南宫北馆,定有无数愁人,对月长叹。

于是凝望月色,冥想京都种种情状。

继而朗吟“二千里外故人心”,闻者照例感动流泪。

”这句“二千里外古人心”出自白居易的《八月十五夜禁中独值对月忆元九》,是白居易和被贬的好友元祯的赠答诗。

正如白居易在八月十五的晚上思念好友元缜的心情一样,源氏想起了京城的女性们。

二、日本人广泛接受白居易的原因

第一,白诗产生的社会历史条件和日本的平安时代非常相似。

白居易生活在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的时代。

而日本的平安朝,天皇的权力逐渐减弱,武士开始登上历史舞台,特别是到平安末期,武士的势力壮大,贵族社会逐渐失去活力。

厌离秽土,欣求净土的佛教思想得到广泛传播。

于是,白诗中体现出来的老庄享受现世的逍遥观念和佛家追求来世的解脱思想就引起了平安时代贵族们的深切共鸣。

第二,白诗通俗浅显,直白流畅,易于理解和模仿。

白居易的诗歌大量吸收民间语言,具有很强的通俗性、现实性和平民性。

《冷斋夜话》中说白居易作诗后都要请老妪来听,并根据老妪的理解程度来修改,直到老妪能够理解为止。

这种说法虽不足为凭,但白诗易懂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日本人来说,汉语毕竟是一种外语,在理解运用上有难度,于是,通俗易懂的白诗自然成了日本文人模仿的对象。

第三,白居易的性格与平安时代典型的日本人相似,白诗的审美情趣也与平安时代的审美意识有相通之处。

白居易的作品中,闲适・感伤诗占很大比例,在这些诗中,体现出一种追求与自然融合、心物一体的精神,对季节的变迁把握细腻,充满了忧郁伤感的情调。

这与重视自然美,纤细地感知事物,追究“幽玄”的平安文人的性格相符,和“物哀”,“风雅”这些平安时代的审美情趣也十分契合,因此被平安时代的文人广泛接受。

第四,无论是质还是量,长达70余卷的《白氏文集》,对平安文人来说,是一部大型的文学事典兼辞典。

白居易一生写了3800余首诗,而且其作品的取材范围几乎涵盖了中唐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

当时的日本文坛尊崇汉诗文,对于初学者来说,没有参考资料,很难写出优秀的作品。

在这种情况下,流传到《白氏文集》,自然成了模仿的范本。

参考文献:

[1] 宋再新.千年唐诗缘―唐诗在日本[M].宁夏人民出版社,2005.

[2] 姚亚玲.白居易和日本平安朝文学[J].日语知识,2003,(1).

日本文学 篇6

小林宗作先生创办的巴学园是一所开放、自由、没有束缚的,像一个世外桃源。它的课程、纪律、甚至班级,都与正规的学校不一样。它的大门是两棵茂盛非常矮的树。学校的教室是由废弃的电车组成的。上课的内容是在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想先上哪门课都可以,如果你非常努力,在上午就完成了一天的学习计划,下午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去寺庙或田野里散步看蝴蝶;每周都有两次涂鸦课;每天午餐都必须有“山的味道”和“海的味道”,平时还有露营、野炊、茶话会许许多多的有趣的事;而且整个学校就只有50个学生。

小林宗作先生很尊重孩子的好奇心并保护自尊心。开运动会保护了永远长不大的高桥君;校长和小豆豆的第一次见面就认真倾听了小豆豆的“长篇大论”;当小豆豆的钱包掉到粪池里,没有伸手去帮助他,去批评她,而是让她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游泳课上让泰明的自尊受到了保护……

巴学园的特色使这里的孩子们天真、顽皮、快乐、自信、诚实、善良、热情、友爱、勇敢、乐于发问等等。

日本文学与电影的关系探讨 篇7

一、前言

日本是一个受到中西方相互影响的国家, 日本在受到中国古代, 尤其是受到唐朝时期的文化影响, 而且不断的学习和吸收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整个民族都有不断学习和创新的精神, 无论是在科学技术还是文学创作上都有值得全世界学习的地方。日本的文学历史分为上古时代、中古时代、中世代和近代文学四部分1。日本的文学作品大多有一定的现实来源, 风格多种多样, 有悲情、励志、风雅, 也有寂寥、孤独、暴力、有爱的。同时在近代, 日本电影的发展也相当迅速, 电影的剧本大多也有文学作品的影子, 有的电影甚至源于日本的文学作品。

文学是把作者的感情或者内心活动, 用文字表达出来的一种艺术形式, 表现形式有散文、小说、戏剧、电影文学等等。电影能用舞蹈、动画、音乐、文字等多种手段表达的艺术手段, 而电影的表现魅力不仅仅是这些艺术的组合, 有着它自身独特的吸引力。日本的文学与电影的不仅是有着概念上的重叠, 在现实中也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

二、日本文学和电影

2.1日本文学的发展

日本文学的发展是一个很漫长的阶段, 有很浓厚的历史和文化积淀。早期的日本文学大多是以记载和回忆日本历史、描述日本风土人情为主的。如《日本书纪》、《古事纪》等都以描述日本历史为主;到了十二世纪诗歌和汉诗文集在日本形成了一个文学热潮, 在此同时散文也有很高的成就, 并且涌现出了很多有才华的女作家如, 清少纳言《枕草子》, 作者描写精细, 创造意境柔美;十二世纪以后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开始出现在日本文学创作中如, 《平家物语》;十八世纪明治维新结束后, 日本文学开始转为以反应现实为主的小说创作, 二叶亭四迷创作的《浮云》最具有代表性;十九世纪初期日本现代文学开始, 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都有一定的社会意义和对当时社会状况的反应如, 夏目漱石的《我是猫》。在这一时期推理和悬疑小说也有了一定的发展3。

2.2日本电影的发展

日本的电影发展虽然没有其文学发展的悠久历史和文化积淀, 但是在这10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 也有着很多的改变, 与日本文学有着很深的联系4。

日本最早自己拍摄影片是在1899年, 主要是以记录实事为主的短片如《闪电强盗》;在此之后日本的无声电影上映, 并且在1903年成立了第一家电影院, 主要由解说员讲述无声电影的内容;在1918年之后日本纯电影才开始产生并且发展, 开始大量招募电影演员, 这时的电影不需要解说, 运用一些电影拍摄技巧和处理技术使电影更加生动和真实。这一时期电影主要也是以日本的社会为题材;1931年开始日本有声电影时期正是开始, 这一时期, 批判和揭露社会的电影不被允许拍摄, 纯文学电影开始登上荧幕, 主要是以文学作品为题材的有声电影。

日本的文学和电影发展, 都受到历史发展的影响, 两者又有一定的社会背景和相互之间的联系。

三、日本文学与电影的关系

3.1日本文学和电影有都有一定现实背景

虽然日本文学比其电影的发展要早很多, 有很深的历史和文化底蕴, 但是自从电影产生以后, 两者也有很多共通之处。日本的文学作品, 无论是诗歌、散文还是小说大多都以日本的社会发展和风土人情为题材, 加以修饰和改变用艺术的是手法表现出来。如反应日本旧时期的封建统治, 日本武士道等。电影出现后, 实质上是运用了一种新的表现手法, 把日本的社会状况和统治情况表现在荧幕上。日本文学和电影与一些国家不同, 不完全是娱乐大众, 也不是表现个人英雄主义。两者实质上是有一定共通性的, 作者或者是电影拍摄者自身要表达的感情实质上就是社会上大多数人群要表达的想法。

3.2日本文学是电影拍摄的素材

日本的文学作品有很多已经被拍摄成电影, 文学作品已经成为电影拍摄的主要素材。其实电影的拍摄, 剧本大都属于文学作品的范畴。川端康成写的《伊豆之舞娘》曾被六次拍摄成电影;村上春树2的作品《挪威的森林》在2010年也被拍摄成电影;日本东京帝大著名教授夏目漱石作品《我是猫》、《少爷》都被拍摄成电影;由文学作品拍摄成电影的还有《心》、《梦十夜》、《痴人之爱》、《没有拒绝的小墟》、《平静的生活》等。这些文学作品是不同时期作者的经典之作, 被搬上荧幕后, 备受关注喜爱, 对原著也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电影的拍摄素材有多种, 但是文学作品绝对是其发展的推动力量, 好的文学作品一但用电影的形式成功表现出来, 就是电影的一种突破。可以说好的文学作品, 无论是关于爱情, 关于政治还是关于暴力犯罪都会成为电影发展的一种正能量5。

3.3日本文学指引电影的发展

在文学与电影的发展过程中, 一直是文学创作表达的感情或者是反应问题比较前卫, 电影表现则相对来说比较落后。日本的文学对日本的社会状况和人们生活状况等一系列问题, 反应比较敏锐和迅速, 电影则是在文学作品出现以后, 经过一些改编和加工再进行拍摄, 搬上荧幕被人们直观的看到。虽然文学作品在表达意图的时候不如电影直观、迅速, 但是文学作品是在电影之前出现, 能够迅速的反应人民、国家甚至是国际上的一些变化, 表达感情也可以非常丰富。它能够指引电影的发展, 带动电影的发展。

四、结束语

日本是一个国土面积比较小的国家, 但是它是一个学习型和创造性相当强的国家。在文学作品和电影创作上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无论是在本国还是国际上。日本文学与电影虽然有着表达手法的区别, 发展时间也不同, 但是都是为反应社会状态和日本风土人情等服务的。两者在共同发展的同时, 相互影响, 相互联系, 相互促进着。文学作品用文字表达着作者的思想和感情, 而电影是用更加直观的手法表达着同样的意图。两者存在着许多的差异, 但是又是有着许多的潜在联系, 共同支撑着日本的文化事业。

参考文献

[1]、周晓杰, 新日本文学史, 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3.

[2]、村上春树, 挪威的森林,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7.07.01

[3]、唐月梅, 日本文学简史,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4.04.04.

[4]、蔡澜, 蔡澜谈日本:日本电影, 山东画报出版社, 2009.02.01.

日本铁道,一个文学的传说 篇8

京滨铁路开通之后,在明治政府大力推动下,日本兴起举国建设铁路的热潮。经过二十年的高速发展,四通八达的铁路网已经贯通日本列岛。铁道交通的发达,不仅打通了列岛物流、人流往来移动的钱脉,使明治国家步入高速发展的通道,也将日本文脉打通了,它大大改变了新时期作家文人的出行方式和活动空间半径,文学因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独特风貌。铁道与火车是现代化的象征。日本近代文学的发足几乎与日本铁道的出现同步,也一同成长。明治时代以后成长起来的作家,搭乘着现代文明催生的交通工具,频繁往来各地,享受着前代同行所不曾有的崭新体验,铁道、火车、停靠站,车窗外的沿途风景和异地风情也开始频繁进入他们的创作中,给日本文学增添了前所未有的亮色和底蕴。

蒸汽煤烟与明治文学

随着铁道作为一种新型的出行方式的日渐普及,明治一代的文人如尾崎红叶、幸田露伴、森鸥外、夏目漱石、田山花袋、岛崎藤村等都一无例外在他们的作品都留下浓浓的蒸汽火车喷出的烟尘气。

与明治时代同龄的尾崎红叶(1868—1903)是近代文学史上最早与铁路结缘的作家之一。红叶是东京人,1885年与山田美妙等创办日本第一个文学社团砚友社时才十八岁。三年后考入东京帝国大学学法律,因为热衷写小说退学到《读卖新闻》就职。红叶从王朝时代的古典《源氏物语》和江户时代通俗言情小说家井原西鹤那里汲取灵感步入近代文学,用的是雅俗共赏的近代日语口语,情怀趣味却是古典的,被称为“穿西装的元禄文学”。

红叶是小说的旷世奇才,却体弱多病,喧嚣的东京不利于静养读写,于是经常辗转各个温泉旅宿疗养写作。1895年,热海出现了第一家现代医学意义上的温泉疗养院,红叶心驰神往,但苦于交通不便而未能成行。翌年连接小田原和热海的铁道开通,红叶欣然前往热海,在那里他创作了《金色夜叉》,写日清战争(甲午战争)后日本资本主义世态下赤裸裸的金钱、肉欲与伦理的纠葛,热海的温泉疗养地成了小说中一大舞台。1897年刊出后一部分,洛阳纸贵,风靡世间。后来红叶嫌热海仍离都市太近、红尘气息太重,为了专心写作,搭乘刚开通的京森铁路前往两百多公里外的栃木山区,在盐原乡间一家临溪流的温泉旅馆“清琴楼”续写《金色夜叉》。德川幕府时代,这一地域的黑羽藩、大田原藩等大名到江户“参勤交代”,风餐露宿马不停蹄也要十来天,但到红叶的时代,搭乘火车当天就可以来回。

“见物游山”是日本文人的传统,但受限于交通条件,大多只能沿着官营街道驿站(如东海街道、木曾街道、奥陆街道)徒步旅行,费时费力费钱,行走空间亦大受限制。随着铁道交通的日趋发达,与时俱进的作家足迹随着脚下的铁路延伸,前往列岛各处体验和探险,见闻为之一新。尾崎红叶的门生、自然主义文学巨擘田山花袋颇受乃师影响热衷铁道旅行,花了三年时间走遍日本四岛,结集《日本一周》洋洋三巨册1800多页,开了日本铁道纪行文学的先河。

明治文学家中,夏目漱石与铁道的渊源更值得一书,他见证了日本近代化一日千里的发展,也对铁道、火车所象征的“现代文明病”洞若观火,多有警示和批判。

1895年,为了摆脱家事的困扰,漱石前往文友正冈子规的故乡爱媛县松山的中学教书,一边与子规钻研汉诗和俳句精进之道,其后又到熊本第五学校当英语讲师。这期间漱石长途辗转移动,靠的全是当时最先进的交通工具——铁道交通。他从东京乘东海道线到大阪,然后转山阳线直达本州最西端的下关,过关门海峡后再乘坐九州铁道系统到熊本。后来漱石前往工业革命策源地英伦留学生活两年,对铁道所代表的工业文明下人性的异化和扭曲有更深入的体验,在他后来的创作中投下很浓的影子。

1908年,与《从此以后》、《门》并列为漱石早期三杰作的《三四郎》在《朝日新闻》上连载,引起轰动。小说写一个来自九州乡下的青年学子小川三四郎怀抱梦想来到东京求学寻梦,最后迷失在近代化浪潮中的故事,是一部时代车轮重压下“破碎的青春”悲歌。漱石将铁道的体验和思考写入小说中,那横贯日本列岛的铁道动脉与疾驰的列车,成了他思考现代化虚幻性的一个道具。

出身九州乡下的三四郎,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东京帝国大学文学部,满怀憧憬,他要在这繁华时尚的帝国中心奋斗精进,获得“学问、亲情、爱情”一体的成功。他搭乘着最先进的电车一路辗转到东京,线路正好与漱石前往熊本相反,但系统一样。三四郎从九州乡下乘铁道列车到东京,其间如何搭乘、如何换乘,中途又经过哪些程序和环节,漱石在小说中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俨然“铁粉”。看似无关紧要的闲笔,其实大有深意:三四郎搭乘的山阳线和东海道线,是纵贯日本本州的两大动脉。东海道线是明治维新成果的初步结晶,山阳线则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战争通道。它们象征着三四郎这一代知识精英搭乘日本近代国家主义的快车来到东京的追梦历程,注定要在坚硬的现实面前碰壁和迷茫。

初到东京城的三四郎,立即感受到都市浪潮扑面而来的冲击,感觉自己像来自“在悬崖中沉睡的山洞似的”:首先是电车叮叮当当的混响,以及在一片轰响中上上下下忙忙碌碌的人流;还有无论自己走到哪里,东京都会跟到哪里的幻觉带来的晕眩感,因为脚下的铁路从东京向外无限延伸,走到哪里似乎都没有边界似的。有人告诉他想了解熟悉东京的现代生活,先得坐电车绕着东京城来回十五六圈才行。但是,电车太快,城市的脚步太快,淳朴、善良的三四郎怎么也跟不上,成了在东京这座五色目迷的都市里的“迷羊”,来时梦想中的一切美好和期待,无一不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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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如此,漱石似乎似乎没有给出答案。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晚年随笔体小说《草枕》里,有一段某画家对火车的吐槽,或许就是对三四郎宿命的注解:

看得见火车的地方才称为现实世界。再也没有比火车更能代表二十世纪的文明之物了。把几百人一起塞进一个箱子里,轰然奔跑,没有商量余地。被塞进去的人以同样的速度被拉到同一车站,同时不得不享受蒸汽的“恩泽”。人说“乘车”,不如说“被塞进去”,人道“乘车前往”,不如说“被搬运过去的”更恰当。再也没有比火车更轻视个性的了,所谓文明,极尽一切可能手段让个性发展,又无所不用其极践踏个性……

可以说,漱石是通过铁道这一充满象征意义的新生事物,来反思在传统和现代化之交的转型期,日本式的民族主义国家体制下的知识青年所要经历的阵痛和损伤,揭示这种急功近利的近代化的局限性和虚幻性。漱石对未来日本的隐忧也在小说中借三四郎电车上邂逅的广田先生之口透露了:“这样下去,要亡国呢!”

三四郎只是一个典型,实际上在明治、大正年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国内连接列岛四处的铁道线路的畅通,人员的移动往来更加频繁,像三四郎那样怀抱美丽蓝图到城市寻梦的知识青年增多了。在东京,无论是在上野火车站的人流中或是往来疾驰的火车上,都不难见类似三四郎君那样在五光十色的都市文明面前无所适从的农村青年。

除了漱石的小说,来自东北穷乡僻壤岩手县的文艺青年石川啄木(1886—1912)则用独特的诗风为“漂浪一族”唱出一曲曲的悲歌。在啄木传世诗集《一把沙》里,铁道、火车、驿站一再出现,构成了一个个充满漂泊的旅愁意象,诗集中以铁道为主题的篇章最为脍炙人口,后世文学史也有人称他为明治时代的“铁道诗人”。

川端康成:驶自伊豆的单程列车

一般来说,世界上的铁道主要功能是连接城际之间的交通纽带,所以一般出现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的旷野、田畴或山林,这大大丰富了乘客的视界和移动空间的半径。但日本铁道的独特之处,不但有远距离点和点之间的动脉贯通,还有“都电”(城市铁路)和地铁运行系统在面上的网络铺开,好比毛细血管延伸到城市的各个角落,比如环绕东京圈的城内铁道交通系统“山手线”,它的开通和运营,不仅使得本来属于郊区的新宿、涉谷、田端等都会外围村郊地带,因为电车的延伸迅速发展起来成了新的繁华街或商业中心,更是为东京开拓了新的城市空间,使城市周边出现了新的文化圣地和文学中心。

2016年是田端火车站开业一百二十周年,作为纪念活动的一环,从4月到10月间在“田端文士村博物馆”举办“始于铁道的田端街道物语”,以各种实物展示铁道开通后田端从一个农村突变成一个艺术殿堂的传奇。田端位于东京城外北部郊野,1896年4月开通铁路,作为东北本线预备线路段,最初只是作为运输煤炭的货运铁路。随着煤炭运输改由海运,田端站才开始经营旅客运输。1903年,田端到池袋间的铁道开通,与都心便利的铁路交通连为一体,因为空气清新,景观秀丽,从明治末年到昭和初期,很多文学艺术家如正冈子规(俳人)、室生犀星(诗人)、冈仓天心(艺术教育家、美学家)萩原朔太郎(诗人)、芥川龙之介(小说家)、菊池宽(作家、出版家)、小穴隆一(西洋画家)、林芙美子(作家)、竹久梦二(画家)、田河水泡(漫画家)等纷纷前来聚居,使这里成为日本现代文学史上最富文艺薰香的“文士村”。

铁道交通的发达,使得东京和周边的诸多名胜景区如伊豆、武藏野和轻井泽等连为一体,成为日本现代文艺创作的后花园和孵化室,最广为人知的就是伊豆。伊豆位于东京西南部伊豆半岛,天城岭从半岛正中间横贯其中,有如一道屏风将半岛一分为二。岛上气候宜人,风光绝美,又多温泉,有如世外桃源。但由于地势险要崎岖,荒山野岭,绝少人迹。古代律令制国家时期一直作为犯人流放地或绝智弃圣的高僧的闭关修炼之所,在近代日本铁道开通前,近乎蛮荒。

1898年5月,相当于今天的骏豆铁道线将三岛站和南条站(现在的伊豆长冈站)连为一体并实现通车,同年6月,这条线路与豆箱铁道的东海道线三岛站连接,从东京甚至关西前往伊豆半岛旅游成为可能。1904年,天城岭隧道开通,伊豆半岛的旅游更加便捷。从东京搭火车前来,在北伊豆大仁站下车,一路南下,经修善寺,横穿天城隧道,经汤岛到伊豆半岛最南端的下田港小镇,然后从那里坐客轮回东京。从明治后期一直到昭和,作家纷纷离开喧嚣嘈杂的东京前前来伊豆旅游、泡温泉、写作,作为文学创作据点和生命原乡。今天的汤岛站边上有一座“伊豆近代文学博物馆”,展示了近代以来日本文学与伊豆水乳交融的关系,从尾崎红叶、正宗白鸟、森鸥外、夏目漱石、田山花袋、梶井基次郎、横光利一、川端康成到井上靖、水上勉等作家曾在伊豆留下足迹,有作品传世的就有一百二十位,将他们的作品摊开来,简直就是一部日本现代文学史,伊豆因此被誉为“日本现代文学的故乡”。

1918年,年轻的川端康成追随着他的文学前辈一人从东京坐火车来到伊豆旅游。当时二十岁的他还是高中生。在天城隧道他与舞女驹子及家人结伴同行,结下淡淡的情谊:

山路变得弯弯曲曲,快到有天城岭了。这时骤雨白亮地笼罩着茂密的森林,从山麓向我迅猛地横扫过来。

这段难忘的记忆后来演绎成青春小说《伊豆舞女》,作品开头这句,后来由川端毛笔手书刻成文学碑设立下田港小说中“我”与舞女分别的地方。

川端“一生都在旅途”。现代日本文人中,他算得上骨灰级“铁道迷”的作家。他虽居东京,但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出门常常大半年不归玩失踪。有了便捷的铁路交通,他在全国的温泉名胜四处移动,一年四季不是在各处温泉乡就是在前往温泉乡的铁道上。昭和初年,连接群马县和新潟县的清水隧道开通,川端欣然前往越后雪国山乡,《雪国》就是他长期住在新潟县山间一个叫“高半”的温泉旅馆里断断续续写成的。

穿过县境上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大地一片莹白,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下来。

川端康成用几近透明的断句拉开了《雪国》的序幕,被誉为琅琅可诵的文章经典开头。清水隧道后来被废弃,刻着这句开头的石碑伫立在洞口,却成为一个文学名胜,前来观光者络绎不绝。书中的主人公岛村,多次从东京搭乘夜行火车,来到这个静寂寒冷、乌托邦一样的冰雪世界寻找慰藉和真情。其中往来历程,也许就是川端的独特体验。

铁道交通造就了日本现代文学,这在川端文学生涯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大部分传世作品,几乎都是搭乘列车辗转列岛各地的温泉旅宿写就的,而正儿八经的书房反而无法写作,这个习惯保持一生。他晚年定居镰仓,却将书房和写作间安置在离家几站电车路程的海滨小城逗子,每天早晚像勤勉上班族似地搭乘电车往返家里和工作室之间。1972年4月16日,一个毫无预兆的午后,六十八岁的川端独自一人一如既往搭乘电车前往逗子工作室。而这也是川端生命的末班车,当日傍晚他在自己的工作室口衔煤气管道自尽,从此一去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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