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雁门太守行》鉴赏(精选7篇)
——兼探李贺身世经历对此诗的影响
李运生
李贺是中唐著名诗人,与盛唐的李白、晚唐的李商隐并称“三李”,与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并称“诗鬼”,但是我们现在读到的李贺诗作,数量却与其名声远不相称。由此可见,李贺之盛名,显然不因数量而得,而以其诗作之质,人们看重李贺之诗,在质而不在数。
以《雁门太守行》为例,来看李贺诗歌。
这是一首写边塞战争之诗,作者浓墨重彩,以超凡脱俗之笔,别出心裁地选用角度,表现场面恢宏,战斗惨烈,歌颂了边关将士可歌可泣的为国捐躯精神。
黑云压城,表面写天色阴沉、乌云翻滚,实际却以自然之景,衬托敌人大兵压境,敌我力量悬殊,守城危如累卵。“城欲摧”的局势如此危急,我方将士的士气心情如何呢?“甲光向日金鳞开”!我方将士,并没有被人的气势吓破胆,仍然是摩拳擦掌、士气高涨,在偶尔射破乌云的阳光照射之下,盔甲闪闪,耀眼发光,金甲明亮而坚固,象征将士们意志坚强,阵容严明,金鳞闪耀,说明将士们奋勇争先,在强敌面前不但毫无惧色,反而斗志倍增。这样,以写景来记事,黑色配以亮金,既鬼而诡,彰显诗人高超技艺,实在不同凡俗。
接下来的“角声满天秋色里”,貌似风轻云淡的写景,实则危机四伏、云诡波谲、杀气腾腾。在古代,角声是边塞少数民族特有之声,后来演化而成的号角声,使用范围很大,但在此处,明显指敌人进攻的号角声,号角吹响,与古代汉民族的以鼓声鼓舞士气、以鼓声表示击鼓进军类似。此句不细品味,可能给人以诗情画意的错觉,以为是写边塞秋色一片、角声满天的独有风光,但实则是借写边塞风景与角声,来写敌人排山倒海的进攻,敌人的角号连天,一定是伴随着喊杀一片,也一定是短兵相接、血肉飞溅。但作者只以满天角声、满天秋色的轻松笔调轻淡点明,冷静淡然,更彰显写实的凝重,这实在是比现代任何高明的现实主义作家都高明的写法。如此的惨烈的战斗,没有像像《国殇》里对战斗的直接描写,其艺术效果上给人带来的震撼却毫未减逊,反而给读者增添了更多涵咏回旋的余地,而一下句直接就进入了战斗的结果是“塞上燕脂凝夜紫”,写的是血雨腥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却用胭脂作喻,试图减淡满地尸体给人带来的视觉眩晕和心里反呕,让夜色掩映凝固的血块,似乎胭脂凝紫,边塞紫土,倒是边塞特有风物。战场上的战士都牺牲殆尽时,一株美丽的黄色菊花,在炮火的废墟上,坚强骄傲地屹立!
短短四句,写出尽了战争的残酷,但战争并未结束。尽管敌强我弱、我方伤亡巨大,我方友军仍不顾险阻、火速驰援,“红旗半卷临易水”。红旗半卷,战马衔枚而行,一为突袭疾行,行军迅厉,二为减少被敌人发现的目标;易水显然不一定是真正的行军之地,但在诗歌之中,为了达到独特的表达效果,显然有借荆轲易水送别的悲壮,衬托援军驰援的悲壮和凶多吉少。“霜重鼓寒声不起”,就是对这次驰援结果委婉又直接的交待。“击鼓进军”“一鼓作气”,鼓声,在古代战斗中的意义实在非凡,大凡是战鼓咚咚、鼓声震天,一般预示着战斗的大获全胜。而此场驰援,则是鼓声不起,原因是“霜重鼓寒”,写出了驰援时的边塞苦寒、自然条件的极端恶劣,但作者更是在暗示,显然是说此次行动是在这样恶劣的自然条件下的失利。失利的原因,一则是自然条件恶劣,另一方面显然更与敌人力量的强大,双方势力悬殊有关。
在首战几近全军覆没,驰援仍然失利的危急情况下,幸存的将士们又当如何呢?是归敌投降、苟全性命,还是血战到底、流尽最后一滴血?将士的选择是,“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黑云压城、角声连天、燕脂凝紫、霜寒鼓重……再大的困难和阻隔都不会让英雄屈服,再大牺牲都不会让英雄把吓倒,再大的打击都不会让英雄投降,因为在英雄的心中,装满了崇高的理想,坚强的意志,伟大的情怀,那不是宁死不屈,报为君知遇恩,全为国捐躯之志!
玉龙宝剑在手,浩气长存于胸,生命的真正意义和价值,不在于存活时间的长度,而在于灵魂屹立的高度,短暂的个人生命,在历史时间的维度里,延展成永恒的长度,在广袤的国土空间里,拓宽为无垠的宽度和高度。
好个英勇献身,好个为国捐躯,好一群战神战魂,好一位诗鬼李贺,有此诗一首,诗鬼称号,当之无愧!
我实在感慨,一个从未上过战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竟然写出如此成功的边塞战斗诗,我不由地深深怀疑,这首诗,是不是诗人对自身际历的真实写照、心声的流露? 诗人李贺生于中唐,这时的大唐,在被安史之乱折腾得神颠意乱之后,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成为政治生活的常态,唐王室被黑云压城,盛唐气象不再,社会暗淡无光,百姓置身水深火热,个人对前途困惑迷茫,此时的文人,已不再有初唐文人的激越昂扬,也不再有盛唐文人的傲岸自信。
我想,作为才高情重多愁善感的李贺,理应也是如此。毕竟,他李贺家族是唐王朝的皇室宗族后裔!无论怎样,他们也算是皇家宗亲,纵然在李贺一代,他们已与皇室关系疏远,家道也渐趋中落。然而,安史之乱之后的唐朝,别说早已与皇帝关系扯不上关系的皇族远亲,就连皇帝直亲甚至皇帝本人,也要看着藩镇的眼色,受着太监的奚落生活,而且,武皇则天时期,李皇子孙已被毫不留情地大量杀戮,而今,唐朝国颓行至此,李贺,哪还能沾到什么皇族的恩泽呢?恐怕,情思深重多愁善感的李贺,每念及此,就会有一团浓重的黑云萦绕心头,无论如何也难以释怀吧。因为,李贺对自己有李唐宗室高贵血统这一点,是极度的在意、十分的自豪,他一再提起:“唐诸王孙李长吉”、“宗孙不调为谁怜”、“为谒皇孙请曹植”。
其实,怀抱利器的李贺,就算没有他皇族的恩泽照顾,也完全有能力凭自己的才华,通过当时盛行的科举考试,来个进士及第、金榜题名,为自己博取一官半职,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然而,李贺的父亲叫李晋肃!“晋”、“进”同音,为了孝道避讳,他应避父讳不举进士!纵然韩愈作《讳辨》鼓励李贺应试,无奈“阖扇未开逢猰犬,那知坚都相草草”,李贺虽应举赴京、却未能应试,遭馋而落第!李贺靠科举考进士晋身仕途的道路,竟因此而被活生生地切断。这对才高八斗、抱负远大,一心渴望通过科举仕途改变命运、实现理想的知识分子李贺,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李贺的科举仕途命运,又怎不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呢?
然而李贺决不甘心,“甲光向日金鳞开”,他要抓住一切的机会,展示自己的不屈的斗志,向命运抗争,与身边和周遭小人作顽强斗争,纵然对手力量强大,却依然在“角声满天秋色里”一展豪情,这才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风貌。七岁能诗,又擅长“疾书”,十五岁已经誉满京华与李益起名,十八岁左右,即已诗名远播,写《雁门太守行》拜谒韩愈,深受韩愈器重。然而,“角声满天秋色里”斗争的结果,却是“塞上胭脂凝夜紫”:为父守孝服丧,错过礼部科举考试,21岁再次试图参加科举,却被诋毁:“父名晋肃,子不得举进士。”不得不悲愤离开考试贡院,真正是心血淋漓,泪湿尘土,尘泥变色。他的失利,让欣赏他的韩愈大为不满,专门写作《讳辨》为他声援呐喊,然而,最终并未能改变李贺与科举无缘的结局。实在是“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虽然后来的李贺经宗人推荐,任了个从九品的奉礼郎,“牢落长安”3年,却由于迁调无望,功名无成,哀愤孤激之思日深。加之妻又病卒,李贺忧郁病笃。元和八年(813年)春告病回昌谷休养了一段时日。但他不甘沉沦,又举足南游,希望在南楚或吴越一展才华。离长安时,他的友人无可和尚(青龙寺高僧)也曾写过一首《送李长吉之任东井》的诗,预祝他南游成功,但结果大约也不妙。“九州人事皆如此”,他折回洛阳,告别长辈皇甫湜等亲友,同年十月十四日又西进长安。元和九年(814年),他决然辞去奉礼郎之职,重回昌谷“归卧”。然后取道宜阳、洛阳、经河阳,入太行,过长平、高平,于深秋到达潞州(今山西长治市)。此后在潞州张彻的荐举下,做了3个年头的幕僚,为昭义军节度使郗士美的军队服务,帮办公文。元和十一年(816年),因北方藩镇跋扈,分裂势力猖獗,郗士美讨叛无功,告病到洛阳休养,友人张彻也抽身回长安。李贺无路可走,只得强撑病躯,回到昌谷故居,整理所存诗作,不久病卒,时年二十七岁。
雁门太守行
作者:李贺朝代:唐体裁:乐府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注释】 (1)雁门太守行:古乐府曲调名。
(2)黑云:厚厚的乌云。这里指攻城敌军的气势。
(3)摧:毁坏。这句形容敌军兵临城下的紧张气氛和危机形势。
(4)甲光:铠甲迎着太阳闪出的光。甲,指铠甲,战衣。
(5)金鳞:形容铠甲闪光如金色鱼鳞。金:像金子一样的颜色和光泽。
(6)角:古代军中一种吹奏乐器,多用兽角制成,也是古代军中的号角。
(7)塞上燕脂凝夜紫:长城附近多紫色泥土,所以叫做“紫塞”。燕脂,即胭脂,深红色。这里写夕晖掩映下,塞土有如燕脂凝成,紫色更显得浓艳。
(8)易水:水名,大清河上源支流,源出今河北省易县,向东南流入大清河。
(9)霜重鼓寒:天寒霜降,战鼓声沉闷而不响亮。
(10)声不起:形容鼓声低沉;不高扬。
(11)黄金台:故址在今河北省易县东南,相传战国燕昭王所筑,置千金于台上,以招聘人材。
(12)玉龙:指宝剑。
(13)君:皇帝。【译文】敌军大军压境,城墙似乎要被摧垮;阳光照射在鱼鳞一般的铠甲上,金光闪闪。秋色中,军号声声,塞上泥土犹如胭脂凝成,在晚霞中浓艳如紫。寒风卷动着战旗,轻装急进的军队悄悄临近易水;浓霜凝住战鼓,鼓声低沉。为报答君王招贤任能的心意,宁愿提着宝剑去战场,位君王献出生命。【赏析】本诗描写了边城危急的.战斗形势,歌颂了守城将士们誓死报效君王的决心。悲壮!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黑云压城,暴雨欲来,坚固的城墙似乎要被摧垮。“黑云”,象征敌情。“甲光”,写我方军情。诗人以象征的手法,夸张的手段,描绘了平藩将士们出征的景象,渲染了一幅悲壮雄浑的背景场面。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写的是平藩队伍进军途中的景象。“球的里”,写进军的时令。“角声满天”,写进军的好大场面和悲壮的气氛。“塞上”,指的是藩镇作乱的地方。“燕脂”,及即胭脂,指红色。这两句的意思是一派肃杀的秋色,悲壮的军号响彻原野,边塞上胭脂般的晚霞,逐渐凝成了紫色。夜色降临,将士们还在角声中奋勇前进,表现了出征将士们的同仇敌忾和不畏艰险的战斗精神。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诗人抓住“红旗”“半卷”这一军中特有的标志描写进军的速度――快。抓住战鼓“声不起”写寒冷至极,进而写出了将士们不畏寒冷,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精神,再现了作战的地点和将士们不畏严寒英勇杀敌的情景。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是全篇的点睛之笔,是平藩将士们爱国情怀的正面直接抒发。“黄金台”,典故,相传战国时期燕昭王曾经在易水东南铸一高台,把大量黄金放在台上,不惜以重金招揽人才。“玉龙”,指的是宝剑。这两句诗的意思是为了报答皇帝的恩德,将士们愿意手提宝剑效死疆场。在这里,诗人交代了将是不畏严寒,英勇杀敌的原因。正所谓“身首离兮心不惩”,“鬼魂魄兮为鬼雄”,为全篇做了一个有力的收束,同时升华了主题。
《野歌》在李贺的诗作中别具一格。“野歌”是在田野中放声高歌的意思。
整首诗扣题叙事,因事抒怀,叙事抒怀,紧密关联。叙事之中有援箭引弓、仰天射鸿、肥衣冲风、饮酒高歌的形象描写,有箭飞弦响、大雁哀鸣、北风呼啸、诗人高歌繁多声响的奏鸣渲染。抒怀之时有感叹不遇、不甘沉沦的内心表白,有寒风变春柳、枯柳笼轻烟的艺术遐思。叙事之中的形象描写、声响渲染已见豪放、洒脱之态,抒怀之时的内心表白、艺术遐思犹溢自信、憧憬之情。这样,全诗脉络清晰,音节浏亮,基调昂扬,充满了激情。
整首诗,前四句叙事,后四句抒怀。叙事之中以形象的描写、声响的渲染抒泄身受压抑、才志不得伸展的强烈愤激,抒怀之时以内心的独白、艺术的遐思表达出乐观、自勉之情。愤激之中呈现出狂放、豪迈、洒脱的形象,自勉之时犹见积极用世、奋发有为之志。这样,诗人受压抑但并不沉沦,虽愤激犹能自勉的情怀充溢在诗的字里行间。
【原文】
平城下
饥寒平城下,夜夜守明月。
别剑无玉花,海风断鬓发。
塞长连白空,遥见汉旗红。
青帐吹短笛,烟雾湿画龙。日晚在城上,依稀望城下。
风吹枯蓬起,城中嘶瘦马。
借问筑城吏,去关几千里?
唯愁裹尸归,不惜倒戈死!
【注释】
别剑:离别家乡时携带的剑。
玉花:晶莹闪亮的剑光。这句是说:当年带到边城的剑已经生锈,暗示离家已久。
海风:指瀚海吹来的风。唐代边塞诗中的瀚海多指西北地区的沙漠地带。
塞:城塞。
白空:白茫茫的天空。
汉旗:两汉以后,长城以外的人把长城以内的地方叫汉地。汉旗概指汉地之旗。
青帐:军帐,军营。
画龙:指绘有龙图的旗帜。
马嘶:马鸣。
裹尸:《后汉书·马援传》“男儿要当死于遍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手中耶?”这里的意思为死于饥寒交迫裹尸而归。
倒戈死:指战死沙场,戈矛倒地。与反戈一击正好意思相反。
【赏析】
李贺很少写边塞诗,但这首边塞诗却写得很出色,思想性尤其高出于一般诗人的作品。李贺曾经到过潞州,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到过雁门,到过平城等地。这些地方已经是边塞地区,诗人对这一带的生活比较熟悉,有相当深刻的体验,他能写出这样的佳作并不是偶然的。
唐代的边塞诗曾经在盛唐时期发展到了顶峰,到了中唐,边塞诗的创作依然比较丰富,如李益、卢纶等人的创作,但已经远比不上盛唐时期。特别是由于国力开始衰败,边塞生活充满了腐朽的成份,边塞诗已经透出了悲凉之声。李贺这首描写边塞生活的诗歌,已经不是一般的悲凉,而是充满愤怨。
这首诗在最后两句之前完全没有怨恨的语言,似乎只是客观的叙述。仔细地体会,读者会感受到,诗人在似乎不连贯的叙述中,完全是为了渲染一种凄凉孤寂的境地。忍饥挨饿守在平城,伴随着这位戍卒的,只有那天边的明月,每夜都是同样的遥远的明月。这是非常孤独和凄清的。他想:离家时手中剑是那么明晃晃,亮晶晶,现在已经是锈渍斑斑,已经是服役很久了!从瀚海吹来的一阵一阵的风,吹断了茎鬓发。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终结呢?他向远处望去,只见长城连着长城,毫无尽头,一直伸向那灰白濛濛的天空;在遥远遥远的城头上,看到一两面红红的军旗。这种景色更加强了荒凉落寞的感受了。青青军营帐幕中,不时传出短笛吹奏的幽怨曲调,如烟般的夜雾把旗上的画龙也打湿了。这种种令人惆怅的景象,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现着,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士兵的`内心,这就必然会造成一种心灵上的压力,引起人们的精神崩溃。这一段的叙述,为下面的心理活动的发展,作了十分有力的铺垫。
设问开篇,“ 马蹄踏踏谁见过?”这话既象是问自己,又象是问别人,表达了女主人公希望和失望相交织的复杂心情:心上人是骑着马儿离去的,至今不见归来,唯有“踏踏”的马蹄声不时回响在耳边,萦绕在心上。接着展示夜不能寐,坐而吟唱的特定时空。“眼看北斗直天河”,直,当的意思。这句有双重含义,一指“夜深”,如注家所诠释的;一指时届凉秋。古人有依据星象的变化来确定季节的习惯,所谓“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按北斗星位置的变化来分辨四季,当玉衡、开阳、摇光三星连成的`线(俗称“斗柄”)直指西方的银河时,我们这片土地便已进入秋天。秋天是自然界由盛而衰的季节,传递秋的信息的是西风和落叶,它们都引发人的伤感之情。况且正值华年,在饱尝别离的痛苦之后,独守深闺空闱之中,长夜漫漫,能不愁肠百结?“铅华笑妾颦青娥”,正是这种愁苦神情的写照。
人的愁苦愈积愈深,到了不堪忍受的程度,势必要设法排遣。“为君起唱《长相思》”,就是女主人公选择的排解方式。她的歌声是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饱含爱恋,贯串精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连无情的“严霜”也为之动情,竟至掉头而去,不忍卒听。
“帘外严霜皆倒飞”,想象奇诡,极富表现力。比起《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天若有情天亦老”来似更进一层,因为“天若”句有比喻词“若”,系或然之辞,而此句表达得如此坚决,就象实际发生的那样,不仅有形体,而且有气势,使难于捉摸的情幻成新奇美妙、可见可感的物象。这就是艺术魅力之所在。
女主人公感情的可贵突出地呈现在一个“长”字上。自朝到暮,从昏到晓,她的心始终伴随着离去者的身影和“踏踏”的马啼,融进一片痴情。她彻夜难眠,长想思,至于长吟唱,抒发着无尽的恋情,直至东方发白,朝霞升起。她是如此的一往情深,忠贞不渝,而对方呢?“陆郎去矣乘斑骓”,毫无顾恋之意。
多情换来薄情,女主人公徒然陷入痛苦的深渊。“陆郎”句源自乐府诗《明下童曲》“陈孔骄赭白,陆郎乘斑骓。”“斑骓”是有杂毛的苍黑色骏马。“陆郎” 此指无情男子,但具体解释诸本不尽相同。徐文长说是陆贾,“贾在南中,倡家竞留之。”暗示女主人公是青楼中人。王琦以《明下童曲》为本,注云“陈孔,谓陈宣、孔范,陆谓陆瑜,皆陈后主狎客。”狎客薄情,司空见惯,王注似与本意相合。
仔细品味,此诗与鲍照、李白的同题作品有明显的区别。后二者属“听歌逐音,因音托意”一类,女主人公不是歌唱者,而是在聆听所爱的歌声之后,为之沉吟久坐,抒发爱慕的情意,属“投桃报李”式的情感交流,带有喜剧性质;此诗中的坐吟、起唱者皆为女主人公,男方则无反应,以多情烘托无情,更具悲剧效果。就体式而言,鲍照和李白的作品有七字句,也有三字句,属杂言体;李贺的这首则全是七言句,类似七言歌行。这些表明李贺创作诗歌不愿受前人的缚束,他的主体意识相当浓烈,力图充分表达自我。
袭用旧题系出于表情达意的需要,而非模仿的冲动。
《南山田中行》是唐代诗人李贺的作品。此诗是依据南山秋景而作,写的是作者家乡的实况。
南山田中行
李贺
秋野明,秋风白,塘水漻漻虫啧啧。
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娇啼色。
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
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鉴赏:
这首诗确实运用了丰富的意象、多种的冷色调构成了一幅冷艳幽森的画面:秋天的原野上,一片片一洼洼的积水,秋风萧瑟地吹着;云霭笼罩着低矮的山,山上的石头被青苔覆盖;寒风中开放的小红花,缀着晶莹的露珠,似在低声饮泣。田地荒芜了,九月的.田陇里,只有一些稀稀落落,高低不齐的禾稻;萤虫一闪一闪飞在歪歪斜斜的田埂草间,石隙中泉水涓涓滴滴地流进荒芜了的沙地里;而闪闪烁烁的鬼火,却在漆黑的松林间飘忽..
在这幅画面里,诗人是采用精雕细刻的描绘手法,展示了幽冷而且带着陰森气氛的境界。诗人极注意选词,每个词都极其精确地表述着鲜明的意象,形象感十分强烈;在诗中他又十分注意意象的组合,每个词所表述的意象是鲜明的,但他们之间不是相互游离,而且相互融合,组成多样统一的画面。这幅画面在色彩的选择构置上也非常成功,画幅大片面积是惨白与漆黑,渲染了画面的陰冷,真有点鬼气森然;特别是大片的黑白颜色之间,飘动着那绿荧荧的鬼火,更增添了陰森的氛围。然而,它又不是全然恐怖的,这恐怕在于诗人抹上了几点红花又勾勒了淙淙的清泉;这样就使画面多少带了点生气,减弱了陰森恐怖感。
作为一代名妓苏小小,常为诗人们吟咏。但一般多是从哀叹落墨,抒发感喟。如唐代诗人罗隐《苏小小墓》有:“好月当年事,残花触处情。向谁曾艳冶,随分得声名。”这样写容易落入俗套,也易有俗气;这也是一般情感肤浅的人的写法。李贺对苏小小怀着深厚的同情,抛弃那种俗套,从幻想苏小小死后的情形写,写出了真情,写出了一种独特的美—— 幽森冷艳之美。
诗人一开始就让读者看到苏小小的眼睛。那盈盈的泪水,如同凝聚于幽兰上的晶莹露珠。这是一双凄然伤感的眼睛,是充满哀怨的眼睛。透过这双泪眼,人们看到了苏小小忧伤怨恨的内心,看到了她的灵魂。
从古乐府《苏小小歌》中,我们可以看到苏小小是有着自己的爱情追求的。可是在李贺笔下,这一切已经逝去了,身已殁,成了幽冥中的幽魂。同心郎又在何处?“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两句,正是写苏小小幽怨的内在感情。此处“无物”并非无物,而是无人的意思,既然无物可结同心,那么物又何用?
所以坟前如烟的鲜花,也不可能成为绾结同心的赠物,虽有似无,不堪剪摘了。这是多么痛苦的心情!
坟前细草碧绿如同她的茵毯,翠绿的松柏如同她的头盖。那轻风飘飘欲举,就是她的衣裳;那清莹如玉的泉水正是她的玉珮。她虽然死了,但仍如生前一样。衣裳、玉珮、伞盖、褥毯,还是那么美,可见她的容颜也依然是那么美丽。这四句通过写她的服饰衣裳来衬托她容貌,物如其人。苏小小在幽冥之中,还是那么美丽可爱。如果说,这里是苏小小的鬼魂的话,那么,这是一个美的鬼魂,可爱的鬼魂!
“油壁车..”四句运用反衬的手法写苏小小无可奈何的心绪和清泠寂寞的处境。那油壁车在黄昏时候,仍然来守候着苏小小乘坐它去和同心郎相会。那绿焰如烛的磷火,仍然亮着光焰,照耀苏小小去和心爱的`人相聚。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助了,再没有情人来赴约。过去的全过去了,曾经是那么欢愉的约会,现在再不会重有。油壁车依旧来,翠烛依然照耀,反而更衬出目前的寂寞凄凉。
最后两句更以西陵的一幅冷落悲凉的景象,完成了苏小小心境的描绘。西陵,曾经是那样使苏小小向往的地方,那里曾经有多少柔情蜜意,爱意欢娱!可眼前却只有凄风苦雨,无比悲凉的情形了。
这首诗是李贺著名的“鬼”诗。但它不似有些人理解那样阴森恐怖,而是幽森冷艳。它写的鬼魂是美的鬼魂,她有着人一样的感情,她有她的痛苦与悲哀;她是那样可爱,那样值得人们同情。苏小小的鬼魂其实仍然是人。当然由于诗人刻画的是鬼魂的形象所以极力渲染了环境的幽森冷艳,如绿焰影影绰绰的鬼火,凄风苦雨的西陵。但为了和苏小小的性格相协调,所以又突出了冷艳的特点。这样环境与人物(鬼魂)的形象和谐地统一形成了幽丽奇诡,冷艳幽森的意境。通过苏小小追求的幻灭,诗人写出了当时社会中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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