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读后感字读后感(精选14篇)
《百年孤独》读后感2000字
对这部据说是晦涩难懂,堪比《红楼梦》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听说已久,却无缘拜读。有幸从朋友那里借了来,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之读完。读完以后,觉得自己也很孤独,很多寓意难以理解和揣摩。 除了可以强烈的感受到荒诞和离奇下的那种压抑和死亡的气息以外,其他的几乎读不出来什么。反复不断,周而复始的家族成员命名,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现实与幻境之间来来回回的切换,正叙与倒叙的穿插回复,不得不让我一遍又一遍的翻阅前面的内容,梳理书中的故事情节的来龙去脉。
忙碌之外, 又花了点时间把这本书翻了一遍,似乎读懂了很多东西,带着书名的疑问,对每一个人物行为和心理的追问,似乎孤独的蕴意逐渐显露出来。故事结局,藏在羊皮卷的秘密更是对布恩迪亚家族及其家族成员孤独命运的深刻揭示,也是百年孤独的真正蕴意所在。
布恩迪亚家族从始至终都被孤独的阴影笼罩,被孤独的幽灵侵蚀着躯干,每代人的命运仿佛是几组平行线,在滑向时间和空间的尽头中,永远不会交织……看似凌乱的人物关系,热闹非凡的荒诞故事,暗合着孤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从马孔多的创始者世者第一代布恩迪亚和妻子乌尔苏拉,到第二代,何塞阿尔卡迪奥,奥利雷亚诺上校,到第三代奥利雷亚诺直至第六代奥利雷亚诺,即使是女性成员都是孤独的守望者,阿玛兰妲和丽贝卡,美人儿蕾梅黛丝,费尔南达,梅梅直至最后一代的阿妈兰妲乌尔苏拉,每个人都在孤独的精神世界中骄傲的活着,精力充沛,理由充足,丝毫不受外人的影响和干扰。
抛开这本书在世界文学史上大而宏的文学价值,值得深思的是作者对人性中深层次的孤独的深刻描述和刻画。通过不同的人物,展现了不同的孤独状态。
一、爱情与伦理的孤独
布恩迪亚家族的人物同样饱受爱情孤独的困惑和折磨。比如:
何塞阿尔卡迪奥,在被弟弟奥利雷亚诺问及爱情的感觉是,他说,像地震。认识了妓女庇拉尔特拉内尔后,对其情欲上的义务反顾,不能自拔,之后的他远走他乡,回来后已经变成了野人,食量惊人,可以一顿饭吃下半头猪崽,然而对爱情的渴望仍然折磨着他,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于外人接触和交流,几近极限的他却与自己的妹妹丽贝卡迸发了爱情,虽然被乌尔苏拉警告并把他们赶出家门,在纵欲的狂欢中释放者无尽的孤独。最后,丽贝卡把自己关在幽闭的小屋中,以至于被人遗忘,认为她已经死掉。
阿妈兰妲是布恩迪亚家族的老处女,和妹妹丽贝卡同时爱上了钢琴技师皮埃特罗克雷斯皮,为此俩人之家展开了夺爱的战争,甚至发誓不惜从她的尸体上走过去。然而,当丽贝卡转念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却又拒绝了这位钢琴技师,直至钢琴技师的`自杀。阿妈兰妲后来遇上了马尔克斯上校,然而还是拒绝了他的爱。此后的岁月中,她独自一人不停的为自己织寿衣,织了拆,拆了织,反反复复,只为打发孤独的时光,最后的她甚至看到了死神的样子并与之对话,想大家宣布自己的死期,并荒诞的对自己的葬礼进行了预演。
荒诞的爱情再次在阿妈兰妲乌尔苏拉姨妈和外甥奥利雷亚诺之间产生了,俩人的结合导致了诅咒的发生,一个猪尾巴孩子的降生,与此同时,经历百年沧桑的布恩迪亚家族也走到了尽头。最后,一群蚂蚁吞噬了整个家族。“经受百年孤独的家庭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
布恩迪亚家族的人们习惯了保持孤独的骄傲姿态,所以当爱情来到身边时不是害怕就是承受不了,唯有通过与自己的亲属之间的荒诞恋情和情欲来满足自己。孤独是人性中深层次的特质,当感觉缺少另一半的时候,便是孤独产生的时机,于是追求爱情,希望可以通过爱情超越孤独的力量。然而,因为爱情和孤独犹如魔鬼和天使之于一体,爱情的痛苦便是孤独的痛苦。彼此对立却又相互补充。因为孤独而追寻爱情,也因为爱情而保持孤独。
二、自由与保守之间的孤独
第一代何塞阿尔卡迪奥布恩迪亚是马孔多的创立者,自从从吉卜赛人梅亚尔基德斯来到这个封闭落后的镇上,带来了一些未曾见过的先进技术和玩意,放大镜,炼金术……,他从此便醉心痴迷于研究上,以致最后的发疯,把自己绑在在一棵栗子树下疯癫的活到死。
奥利雷亚诺的妻子费尔南达出身贵族,一直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布恩迪亚家族的现状,然后最后也只能无功而终。费尔南达的女儿梅梅 被送往修女院接受基督教义的熏陶,另一个奥利雷亚诺则被向着教皇的方向培养。
这两个人物的命运,可以说是对外来文化的象征,一个渴望接受外来文化,一个则希望通过自身的文化形态,改变布恩迪亚家族的现状乃至马孔多人们的意识形态,最终个人的努力始终无法扭转强大的家族影响。他们是孤独的。
奥利雷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发动了保守党和自由党之间的战争,进行了三十二场大大小小的打仗,在战争中因为一夜风流而留下17个私生子,为了辨认他们,在他们的额头刻上十字印记,最后在为何而战的疑问中靠打造小金鱼排遣寂寞,不断的做好,融化,然后再重复,周而复始,最后在孤独中死去。
三、理想与现实的孤独
美人儿蕾梅黛丝天生单纯烂漫,光彩照人,美若天仙,纯洁无瑕,崇尚自由生活,好洗澡,经常在家里面裸体着自由出入,看到男人直视其胴体而又浑然不觉羞愧,凡是爱上她的男人都会死去,她蔑视家族陈规陋习,因为与家庭规制格格不入而显得孤独,最后随着一袭白色床单升天而去。
若说蕾梅黛丝的刻画是一种理想化的人格特征,并且因此与现实之间的冲突而孤独,第一代乌尔苏拉则是一种现实的孤独,她勤劳,善良,干练,有主见,态度积极,富于很强的进取精神,从事小糖果生意来养家,不惜将积攒的金币挖出来支持第一代布恩迪亚的研究,当第二代何塞阿尔卡迪奥离家出走时,苦苦寻找其丢失的孩子,含辛茹苦的收养奥利雷亚诺上校的私生子,阻止和警告何塞阿尔卡蒂奥与丽贝卡之间的爱情,即使到了失明的时候,也仍在自己坚韧的毅力下支撑着布恩迪亚家族,被她的第五代孩子们戏弄和玩耍……然而这位长达120岁高龄的女性仍然摆脱不了布恩迪亚家族成员孤独命运的拖累,尽管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仍然不过是从零到零的结果。她也是孤独的。
孤独的根源在于什么?
这本书即是答案。
关键词:欲望的孤独 思维的孤独 革命的孤独 暴力的孤独。
以世界文学的眼观来看,20世纪的拉美文学无疑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上世纪60年代以降,拉丁美洲的小说一直保持着高质量。魔幻现实主义创造的独特文学景观,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广大第三世界文学进入由西方主导的文学大厦的某种可能。加西亚.马尔克斯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最杰出的代表作家,因其卓越的文学成就,荣获了198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而《百年孤独》无疑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乃至整个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中最杰出的代表作。
接受视域下的《百年孤独》不仅直接启发了中国当代作家的创作,同时也在中国引发了经久不衰的魔幻现实主义研究热潮。研究或解读《百年孤独》“孤独”是“魔幻现实主义”之外另一个无法回避的课题。客观地说,《百年孤独》所描写的现实生活基于而又不局限于拉美(它所揭示的是一个族群乃至人类在某一阶段必然面对的困境);从这个层面讲,《百年孤独》具备整体上的寓言结构。因此,《百年孤独》的“孤独”具有超越时空的深刻内蕴。它所展现的不仅是马k孔多的孤独,也是人类的孤独。文章试图深入文本,从以下四个方面阐释“孤独”的内涵,以期能揭开长期笼罩在“孤独”之上的“魔幻”面纱。
一、欲望的孤独
欲望的孤独实指那些在情欲中的挣扎,这种困扰是普遍的,理所当然应该成为文学关注的内容。性,是《百年孤独》涉猎较多的主题,甚至可以看作是一种线索式的存在。借用一位学者的话说:“考虑到这个家族的存在始终与一种若隐若现的恐惧,亦即乱伦的恐惧密切相关,那么性欲这个主题的强调已经大大超出了寻常的规模。”[1]细致梳理家族七代人欲望挣扎的轨迹,可以发现马尔克斯在作品中精心构建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性世界”,并且充分展现了自己捕捉肉欲的官能和自然性的天赋。少年钟情、洛丽塔情结、优雅求爱、露水夫妻、偶合婚姻、三角关系、鸡奸、导向乱伦的狂热真爱,等等,描写范围十分广阔。
混乱的性关系贯穿着全书。例如,何塞·阿尔卡蒂奥、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兄弟同妓女庇拉尔·特尔内拉的复杂的关系:庇拉尔·特尔内拉分别为兄弟俩生养了子女,她与阿尔卡蒂奥的欲望纠结直接导致了阿尔卡迪奥的离奇出走,改变了其人生的轨迹。阿尔卡蒂奥第二和奥雷良诺第二这一对双胞胎早年分享同一个妓女——佩特拉·科特。而奥雷里亚诺终其一身都在佩特拉.科特身边厮混。在《百年孤独》中,妓女俨然成为了布恩迪亚家族带有致命孩子气的男性世界的重要补充。逃避孤独的权宜之计,以及失却尊严的不堪,在家族个体身上多有展现。而在欲望的挣扎下,可能实现的爱情往往被打碎在嫉妒、仇恨、肉体欲望的倾轧之下。在文本中,丽贝卡、阿玛兰妲两姐妹与钢琴师皮埃特罗.克雷斯皮之间的爱情悲剧尤其震撼人心。爱情在这个家族里面似乎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尽管有时候看起来是那样的接近,但最后都荒芜在欲望的孤独之中。
如前文所提及,家族第一代人的婚恋为整个家族写下了恐惧的注脚——乱伦的恐惧。然而,在作品中逃避乱伦恐惧的方式却是对乱伦的狂热幻想和追求。作品中有一些显著的例子,例如,以阿玛兰妲为中心的关系:奥雷里亚诺.何塞→阿玛兰妲←何塞.阿尔卡蒂奥。可以清晰地看到,阿玛兰塔面对自己的侄子和孙子的时候完全失去了作为姑姑和祖母的尊严。“乱伦是萦绕着人物——主要还是家族中未婚男性——身心的一种欲望、孤独、死亡、战争和污秽的感受中滋长的一种冲动,停留在与死亡意识密切相关的那个黑色区域。”[2]欲望的挣扎赋予作品颓废、荒诞、荒淫的色彩。但是,应该注意到,无论是以线索形式出现的妓女,还是大多数时候停留于狂热幻想中的乱伦冲动,色彩斑斓的性欲描写都不以官能刺激为目的。在《百年孤独》中欲望是孤独的重要载体——而包围家族个体(尤其是男性)的孤独混合着失败、绝望、死亡、战争等现实的冲动。这是笼罩《百年孤独》全书的孤独之一种。
二、思维的孤独
伟大的哲思如庄子,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无疑是一种孤独。这种孤独是高蹈的。在思维泥淖里的挣扎,是另外一种孤独。在《百年孤独》中,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地亚,无疑是深陷在思维孤独之中的。何塞.阿尔卡蒂奥在早期精明强干,他带领村民建立了马孔多镇,翻山越岭着手开辟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他是这个小社会中的领导者。小说是这样描述他的:“像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这样富于进取心的男人,村里在没第二个。他排定了各家房屋的位置……短短几年里,三百多居民的马贡多居民的马孔多成为当时已知村镇中最勤勉有序的典范。”[3]吉普赛人的到来,让他陷入了各种伟大的科学幻想。他一度为磁铁的神力惊叹,也曾痴迷于发明阳光武器;冰块的奇妙,让他沉醉;炼金术描绘的奇特幻想使他沉沦。在历经艰难的天文计算之后,他证明了自己惊人的设想:“地球是圆的,就像个橙子。”[4]长期的苦思冥想把他折磨的形销骨立,而他所证实的结论,在外部世界很早就已经被证明了。认知水平上与外界的差异带来了一个族群和外界的隔膜。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狂热追求科学的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身上又具有先觉者的光辉。在被捆在栗树下的时候,迷狂状态下的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已经悟透了家族的秘密,但是没有人能听懂他的呓语。一个思考者处在一个不思考的群体中,他的孤独是可想而知的。根植于人性中的理性压迫在拉丁美洲荒蛮的土地上表现为蒙昧和封闭。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蒂亚以自己一生奇特的奋斗,孤独地承受了封闭、蒙昧的代价。
三、革命的孤独
《百年孤独》以拉美民族战争为背景,因而在小说中或多或少能找到革命悖论所造成的裂隙。在文本中,布恩迪亚上校是一个传奇式的革命者:“奥雷利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发动过三十二场武装起义,无一成功。他与十七个女人生下十七个儿子,一夜之间都被逐个除掉,其中最年长的不到三十五岁。他逃过十四次暗杀、七十三次伏击和一次枪决……他拒绝了共和国总统颁发的勋章。他官至革命军总司令,从南到北、自东至西都在他的统辖之下,他也成为最令政府恐惧的人物……他放弃了战后的退休金,到晚年一直靠在马孔多的作坊中制作小金鱼维持生计。”[5]解读上校的革命,似乎不可避免要触及革命叙事的特点问题。简单来说,革命叙事肩负着“历史化”的使命,因而自然涉及关于正义、合法暴力、非法暴力等命题的话语建构。所谓“历史化”即文学为历史建构起可理解、接受的历史性。因此,其中必然包含很大成分的历史想象。《百年孤独》所描写的上校领导的革命同样充满了个性化的历史想象。只有层层剥离关于革命的想象,触及革命天然包含的悖论,才能深刻理解上校的革命及其孤独。
就革命本身天然蕴含的巨大悖论而言,上校的革命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困境:
其一,革命是一种未完成时。如一位学者所说:“革命者本身包含着梦想的完成,但是在現实中,一旦革命成功,梦想不能再是梦想,必须落实在制度的改革以及琐琐碎碎、大大小小的行政事务上,它便不再是诗。”[6]革命最终的落脚点都是政权和利益,所以革命接近成功也就意味着崇高革命理想的终结——除非革命者选择做一个失败者。上校一生转战南北,最后“革命”变成了自由党在议会中的席位问题,崇高的革命理想走向鄙俗化。这是革命必然要面对的悖论。坚韧的革命者最终选择在小作坊中反复营造聊度残生,是其内心醒悟最直接的注脚。
其二,革命往往伴随着人道主义、伦理和人性的危机。文明社会在底线基准上强调人性,强调人道主义原则。上校在革命中显然地违背这些原则。在《百年孤独》中,蒙卡达将军作为上校的政敌和军事上的对手,与上校建立了超越立场的友谊。蒙卡达在马孔多地区的统治深得民心,他把宁静带到内战中的小城镇。然而,上校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处决了蒙卡达。伦理和人性的危机出现在上校自己身上,他拿起武器反对保守党的暴徒,最后却变成了与他们一样的人。正如蒙卡达所说:“你如此憎恶军人,跟他们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对他们琢磨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成了同他们一样的人。人生没有比这更卑贱的理想了。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7]在战争中他逐渐沉沦为一个血腥、暴力、滥用权力的怪物。这种危机在小说还有很多,例如:上校全副武装的出现在家里,任何人都被阻隔在直径三米的圈子之外。战争塑造的习惯和恐惧被带到了家庭中,看上去是那么别扭。
其三,革命往往直接等于暴力,而暴力不见得是革命——革命天然游走在合法暴力与非法暴力的边界之上。蒙着革命面纱所进行的暴力让人触目惊心。在《百年孤独》中,革命的暴力本质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我们用“革命的孤独”来概括革命加之与革命者的悖论。那么,在内战中战死的军人,直接以生命的代价背负了革命的孤独;这种孤独同样属于诸如马尔克斯上校一类忠于空虚的革命理想和事业,忠于奥雷良诺上校的革命者。这些人不同意与政府媾和而遭到上校残酷的镇压。革命的孤独更是属于这个苦难的民族和大地的。
在小说中,上校的革命年代与革命前及革命后时期实际上是一个隐含着强大叙事张力的叙事序列。在马尔克斯所刻画的广阔的“性世界”中,上校是其中一个间歇性出现的因子。与庇拉尔.特尔内拉的关系是前革命时期关于上校的重要笔墨。庇拉尔.特尔内拉是他从童年起一直深藏心底的隐秘。而他对雷梅黛丝狂热的“洛丽塔”情结直接导致他与庇拉尔.特尔内拉的结合。小说中这样描述奥雷里亚诺的狂热感情:“那天下午奥雷里亚诺失去了隐藏于心底的耐性,此前他正是靠这种耐性等待见面的机会。他无心干活,他竭力集中精神无数次呼唤,但雷梅黛丝没有回应……但她的身影只出现在他的心中,填满了他可怕的孤独。”[8]在战争年代,他与十七个女人生下了十七个儿子。可见,上校在革命年代并没有离开那个色彩斑斓的“性世界”。战后他仅靠在马孔多的小作坊中制作小金鱼聊度残生。前后三个阶段连起来看,可以发现上校的革命和他的对庇拉尔.特尔内拉的情欲有着相同的本质——都是试图排遣内心孤读,逃避家族命运寓言的恐惧,冲破内心黑暗而产生的现实冲动。
那些关于崇高革命理想的虚构实际上十分苍白无力。上校在战争爆发之后迅速投身革命潮流之中,仓促之间,似乎没有时间去考虑革命的前途及其崇高性。小说交待:“很难将眼前脚踏高筒靴、肩挎步枪的阴谋家与晚上和他玩多米诺骨牌到九点的那个人联系起来。”[9]可见对革命的选择具有很强的偶然性。崇高的革命理想或许并不存在,正如某一刻上校清醒的反思时,他承认:“现在刚发现自己打战是为了自尊。”[10]同时他嘲笑马尔克斯上校:“你是为了一样对谁都没用的东西(伟大的自由党)在打战。”[11]这种“罪恶的傲气”或许就是那种“致命的孩子气”,是混合着孤独和恐惧的反抗气质。
四、暴力的孤独
暴力是弱势的、封闭的、落后的民族、群体、个体通常承受的孤独。广义的暴力广泛存在于各个时代的现实生活之中。因而,《百年孤独》所探讨的暴力问题具有超时空的意义。
小说中或隐或显的暴力,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外界强加的暴力和人性中潜藏的暴力。如前文所说,革命本身天然游走在合法暴力与非法暴力的边界之上;但是在小说中外在强加的暴力大大超越战争和革命的范围。上校的十七个儿子在停战之后被保守党政府逐一追杀,小说将这个过程渲染的很神秘、诡异;但是他恰恰从本质上揭示了政治的可鄙本质。罢工工人被集体屠杀,以及对罪行的粉饰,体现的正是殖民入侵的暴力本质。何其残忍,生命的尊严何在?相对于外界强加的暴力,人性中本质潜藏的暴力对人的毁灭更为彻底和可怕。小说中的阿卡蒂奥第三就是这样。在施展暴力的机会来到之前,他是一只怯懦的、沉默的羔羊。在革命中掌握马孔多的政权之后,他推行儿戏式的恐怖政策,给马孔多带来有史以来最纷乱,最黑暗的生活。他拒绝上校解散武装的敦促,让交战双方蒙受无辜的杀戮。最终他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一方面暴力是个体排解内心孤独,冲破恐惧的渠道,正如暴力美学对心灵的安抚作用一样;另一方面,暴力也可以在毁灭他人的同时毁灭自己。这种二重性,正是《百年孤独》所着重探讨的孤独之一。
马尔克斯曾说:“孤独的反面是团结。”可见作者十分看重作品对拉美地区复杂社会现实的关照。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魔幻现实主义只是一种手法,作品扑面而来的魔幻感正是在阅读中需要加以剥离的东西。“孤独”在文本中不仅仅源于现实环境,更是扎根于现实人性的。从欲望、思维、革命、暴力四个层面去探讨孤独主题,是无法面面俱到的;但是,若从此出发寻找它们的汇合点,或许能够得到深刻的理解。
背负如此沉重的压迫,生命何以不孤独?拉美何以不百年孤独?
注释:
[1][2]许志强:《马孔多神话与魔幻现实主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6月版,第235页,第249至250页。
[3][4][5][7][8][9]范晔译,马尔克斯:《百年孤独》,海南出版公司,2011年6月版,第8页,第4页,第92页,第141页,第57页,第91页。
[6]蒋勋:《孤独六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10月版,第127页。
[10][11]范晔译,马尔克斯:《百年孤独》,海南出版公司,2011年6月版,第121页。
不过,读完,倒也多了一份释然。
孤独,如爱一样,是文学的不朽主题。
但如加西亚·马尔克斯这般,能将孤独描写的如此痛彻淋漓的却不多见。
在这部魔幻现实主义大作中,孤独是一剂毒药,吞噬着奥雷里亚诺七代人的灵魂和心性。
或疯狂,或沉沦,或高贵,或卑贱,随处可见孤独的灵魂在游荡。
孤独也是一剂良药,在人与神,人与兽,现实与梦幻的间隙为乌尔苏拉的众多子嗣们提供了逼仄的生活世界。
孤独与情欲
欲望的孤独只能结束于床上。
疯狂的庇拉尔,丽贝卡,内敛的阿玛兰妲,还有梅梅,都曾在欲望的狂热中得以摆脱孤独。
不过,欲望也彻底毁掉了欲望者的灵魂,只剩下躯壳,并陷入更无可救药的孤独。
孤独与信仰
真正的信仰,真正的信徒,想必会从上帝的怀里得到终极的宽慰,比如奥雷里亚诺家族中真正的女王,一家之主,为数不多的正常情商拥有者,乌尔苏拉女士,在其漫长的一生中,一边热情地拥抱生活,勤苦地操持家务,一边保持着对神的敬畏和虔诚。
但半假不真的所谓圣徒,却更加孤独。
“女王”,“慈悲的修女”,费尔南德女士,就彻底被其荒诞不经的“贵族教育”和“非人性”的宗教背景所毁掉了生活的能力,严重地自闭于正常世界的大门之内。
在将家园改造成修道院的所有努力都宣告失败时,也终被孤独所吞食。
说到底,粗鄙、野蛮、混乱的年代,傻傻分不清宗教和世俗的半吊子信徒注定摆脱不了孤独。
孤独与时代
走出孤独,超越孤独,也许需要活在当下的智慧和能力。
脱离了现世的时空,活在过去,或者活在未来,都要饱受孤独的煎熬。
何塞·阿·布恩迪亚是孤独的,对科学的痴迷和未知的忘我探索使其孑然独立于蛮荒时代的马孔多;布恩迪亚上校是孤独的,当改天换地的革命情怀最终被“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市场逻辑彻底浇灭后,孤独终老;奥·布恩迪亚也是孤独的,要不是布恩迪亚家族的宿命作祟,使其过早陷入道德伦理的泥沼,他差点就以渊博的知识提前了羊皮卷的神谕,走出孤独。
当然,最孤独的其实是作者马尔克斯本人。
他所生活的拉丁美洲正如魔幻的马孔多小镇,由蛮荒而繁荣,继而陷入国内外战争、半吊子民主、贪腐的军政等造成的无边混乱状态,经济凋敝,民生艰辛。
泡沫中的中产和挣扎中的底层共同不屑于道德的约束,黄赌毒泛滥。
出于人道的爱国主义情怀和公序良俗的渴望,马尔克斯构建了一个荒唐的马孔多,以此为镜,折射出现实的丑,也以此方式来告慰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良心。
作为少有的清醒者,马克尔斯是无疑是孤独的。
百年孤独读后感
《百年孤独》是我比较喜欢的外国小说之一,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和读其它书都很明显的不同,这可能就是本书的特点之一吧。这本书的不同之处就是全书几乎没有任何向上的积极气息,有的只是孤独和颓废。
“不管走到哪,都要永远记住:过去是虚假的,往事时不能返回的,每一个消逝的春天都一去不复返了。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也只是过眼云烟”坦白地讲,这部30万字的《百年孤独》,很好看,你会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眉头紧锁,当时重复率最高的表情是“瞪大的双眼”因为据说本书是公认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百年孤独》,却缺乏这种积极的精神,只有偶尔几个积极的人物,比如活了115-120岁的乌苏娜,他一直活到十几章(本书一共才20章),那个时候他的曾曾孙子都出世。了总的来说本书的.基调还是黑色的,结尾那句话“遭受百年孤独的家庭,注定不会在大地上第二次出现了”我的理解与书中的简介不同,书前面的简介说这句话代表的是积极,黑暗总会过去,光明即将来临。
我却觉得这句话是为这个悲剧魔幻的家族1的孤独历史画上句号。并不预示着以后的家庭就不孤独,而孤独其实是挥之不去的,谁也逃不掉的。书中的人物都是孤独的,但每个人面对的方式有所不同。
奥雷连诺上校采取的方式是战争,永无休止的战争来排遣孤独,但战争只让他更加寂寞。(www.fwsir.Com)梅梅用的是爱情,可惜他的爱情不被母亲允许,寂寞也就依然如影相随。
看《百年孤独》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这个家族为什么是孤独的。我想来想去都貌似找不到答案,或许是因为代沟,或许是与世隔绝,还是说作者根本就不想说原因,只是表达一种状态?都像,又都貌似不对,这个问题仍然在困扰我,希望朋友们看了之后大家讨论讨论。
从家族第一个霍赛阿卡迪奥,到最后一个具有家族明显特征的奥雷良诺。从高傲果敢轰轰烈烈的奥雷良诺上将到精力充沛平凡而伟大的乌苏拉老妈妈,从纯洁如天使的俏姑娘雷梅苔丝到喜欢热闹以至于娶了两个老婆的双胞胎之一。对于我们平淡的而又前进的生活,我想这本书给了我更多思考的深度,开阔了另一种世界,另一种幻想,那种孤独的镜像,好像很远,对于我们这一代的人来说,则早已习惯了与孤独为伴,未必开心,但也未必悲哀。
在拉丁美洲那片传奇而又广阔的土地上,又突然的好像在我们身边的每一个故事,每一个人。故事好远,也好近。最后,飓风卷走的那些百年七代生活过的痕迹,无声无息地消散,承载太多重量的历史灰飞烟灭。孤独是个顽疾,当死亡成为我们路之终点的时候,孤独也就随之而来,这世间有多少吵闹,就会有多少孤独。无疑,孤独本身就是一道枯涩而不可理解的背影,但马尔克斯的笔却是含笑的。
1965年,墨西哥城。38岁的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端坐在打字机前,敲下了《百年孤独》书稿的第一句话:“多年以后,面对枪决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蒂亚上校将会忆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这个讲述布恩蒂亚家族百年興衰的故事,已在他胸中酝酿了17年,瓜熟蒂落,他认为现在是时候把它写出来了。
多年以后,马尔克斯回忆说,当时敲下这个后来被翻译成无数种语言版本的名句时,他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道这句话将把他带往何方。他只知道自此开始,他每天连续不停写了18个月,直至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他并没有想到,这部小说会在17年后给他带来“诺贝尔文学奖”,也并未清楚地意识到,他正在参与制造拉美“文学爆炸”。
当时的马尔克斯已经出了4本书,但在拉美文坛还不大为人所知。他从大学时代起就开始干记者,跑新闻,写报道,游历欧美,60年代初携家人定居墨西哥城。
对于拉美文人来说,20世纪60年代实在是一个激情四溢的年代。古巴革命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中,吸引了几乎所有的知识分子;解放神学蓬勃兴起,力图在美洲大陆复兴基督教原初的战斗精神和公义理想;拉美新电影运动进入黄金时期,其中不乏一批文坛健将的贡献,比如墨西哥作家卡洛斯·富恩特斯,以及马尔克斯。
这两位后来叱咤世界文坛的大师在墨西哥城相识,成为好友。当时的马尔克斯还是个穷文人,慷慨的公子哥富恩特斯邀他一起创作电影剧本,带他游历各大博物馆,品尝墨国美食。在老旧又先锋的墨西哥城,马尔克斯一方面感受美洲先民文明的无穷魅力,一方面也对现实作着卡夫卡式的体验——当时的墨西哥政府要求外国移民每隔6个月就更换一次居留证,而且非要在墨西哥驻外领事馆办理,这就意味着马尔克斯必须每年出境折腾2次……
智利作家何塞·多诺索(1924~1996年)曾写书回忆说,缔造拉美文学爆炸的那帮小伙子,在那个年代都还不是专职作家,还是一群清贫的文学青年,他们遇到的最大难题,是怎样从本职工作中“偷”出时间来写作。抛下一切专心写作的欲望在马尔克斯的心中愈发强烈。有一天,坐在富恩特斯家门前的草坪上,他对好朋友说:“老富恩,我们该怎么办?拯救墨西哥电影业还是写我们的小说?”
老马毅然决然地辞去了电影编剧的工作,从朋友手中借了点钱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然后让妻子买回一大堆食物塞满冰箱,给房间门上了锁,开始独孤一剑地创作《百年孤独》。
后来马尔克斯在写给富恩特斯的信中谈到那段创作岁月:“我从没有在如此孤独的境地里工作过,我唯一的参照物,也许只有拉伯雷……有时候,我会惊愕于整整500页什么都没说,有时候,我希望在我的余生中一直写下去,写100卷,我的人生全在这里头了……”
书没写完,钱用完了。马尔克斯的妻子梅塞德斯不得不翻出祖传的珠宝。经过鉴定,专家摇摇头说:“夫人,这不过是一堆玻璃而已。”梅塞德斯只能向房东求情,向他保证在6个月内一定把欠缴的房租一并补齐……房东给出的最后期限是1966年9月7日。
1966年8月初,马尔克斯夫妇带着《百年孤独》的最终稿来到邮局。为了省钱,稿纸正反打印,一共590张,准备寄往阿根廷南美出版社。邮包过秤后,马尔克斯夫妇被告知,邮费是82比索,而他们总共只带了53比索。他们只好把邮包拆开,把书稿分成两半,先寄一半,另一半日后再说。事后他们才想起,寄出的是书稿的下半部……但出版社很快就通知马尔克斯说,非常期待看到书稿的上半部,先将稿费呈上以便您将它寄出。《百年孤独》经过如此一番折腾才得以面世,并成为长久不衰的世界文学经典。
寒假作业出来了,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要选择这样一本厚重的书籍作为我读书笔记的写作对象。但我没有恐惧,雏鸟要有敢于潜水的勇气,长大了才会有惊人的力气和矫健的肌肉下海捕鱼。我知道对于我,不知看几遍《百年孤独》我才会真正理解它。或许我读研了还在看,我读博了还在看,我在为病人拼尽全力时还在看,我儿孙满堂了还在看,我要与这个世界告别时还在看,每一遍都是一种答案,总能让当时的我心满意足。看完第一遍后,迷茫的我看了很多书评,但看了许多读者的书评后,我不想再从别人的笔记里找寻我的感受了,因为我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感受还是自己在一遍遍地阅读探索里找到的。阅读的过程是伴随人成长的过程,我发现不是书籍让我们成长,而是我们在生活里成长,在波涛汹涌的人世间翻滚嬉戏悲伤愤怒从而迷失,最后在书籍里找到了我们自己。我想,这才是读书的意义吧。
这本书的作者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他是哥伦比亚作家、记者和社会活动家,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而这部巨著《百年孤独》正是魔幻魅力的代表作之一。
让我来举几个例子。(一)吉卜赛人总是带来一些新鲜的玩意儿,有磁铁、望远镜、假牙、一间炼金实验室……里面不乏马尔克斯天马行空的想象。比如说魔法。母鸡伴着手鼓的节奏下出一百个金蛋,训练有素的猴子能猜出人的所思所想,多功能机器既能缝扣子又能退烧,用来忘却不快回忆的仪器、用来浪费时间的药膏、用来隐形的糖浆。(二)在这群吉卜赛人中,有一位名叫梅尔基亚德斯的人,与这个家族相交甚好,他曾送给这个家族一本羊皮卷,一本待破译的羊皮卷,梅尔基亚德斯在上面记载着布恩迪亚家族的命运,小到生活细节,大到每人的死亡,这是精准的预言。这本羊皮卷将在几代人的共同努力下,最终在第六代人的手里被破译,而当第六代奥雷里亚诺•巴比伦全部译出羊皮卷之时,马孔多这座城将会被飓风抹去,这个家族将从世人记忆中根除,羊皮卷上所记载的一切自永远至永远不会再重复,因为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三)布恩迪亚家的房子里总是有鬼魂出没,起初是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戳穿喉咙而死的普鲁邓希奥,后来是家里死亡人的鬼魂。在书的末端,第六代奥雷里亚诺和阿玛兰妲乌尔苏拉被鬼魂的忙碌声吵醒。有乌尔苏拉、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费尔南达、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奥雷里亚诺第二。这样的群魂集首,似乎预示着这个家族走到了尽头。就像一切事物即将魂灭殆尽之前都要有一阵混乱一样。
这本书中的语言瑰丽得让我惊叹,总体色彩带有浓烈的鬼魅气味,有时像大笔泼洒的油彩,有时又像蜡笔就着粗糙的线条勾画,给人一种就算出现黄色的小花也是毒蛇在试图吞噬一座城时吐出的红信子的诡异感觉,同时又像是一座驻扎在鬼蜮的小城在兀自繁荣。“他们的靴子陷进雾气腾腾的油窟,砍刀斩碎猩红的百合与金黄的蝾螈。像梦游人一般穿过阴惨的世界,肺叶间满溢令人窒息的鲜血味道。他们无法返回,因为辟出的道路转瞬就被新生的植物再次封闭,其生长速度几乎肉眼可见。”“箱中只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物体,里面含有无数针芒,薄暮的光线在其间破碎,化作彩色的星辰。”“环境如此湿润,仿佛鱼儿可以从门窗游进游出,在各个房间都空气中畅游。”
重复的诡谲。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打仗回来做小金鱼,每天做两条,达到二十五条是,他又拿它们在干锅里熔化,重新开始。阿玛兰妲做寿衣,总是在快做完时拆掉,第二天重新做,(后来才知道这是阿玛兰妲在逃避死亡)乌尔苏拉在失明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人每天走的都是同样的路线,重复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时刻说着同样的话。乌尔苏拉从家族漫长历史上重复命名的传统中得出了在她看来无可争辩的结论:所有叫奥雷里亚诺的都性格孤僻,但头脑敏锐,富于洞察力;所有叫何塞阿尔卡蒂奥的都性格冲动,富于事业心,但命中注定带有悲剧色彩。“人的本质是孤独,名字的反复也是命运的轮回。”重复的一切似乎都注定着孤独的蔓延和家族的衰败。这让我想起了西西弗斯推巨石的无休无止。
爱情。布恩迪亚家族第一代突破禁忌结合,最后一代也是禁忌结合的成果。正如羊皮卷所预言的那样: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乱伦和不忠是这个家族的特点。他们仿佛置身于伟大爱情的伊甸园,不管是由于冲动还是爱情,总而言之荒唐地结合了。他们不惧造化法则,不惧癫狂私情,不惧蚂蚁蠹虫杂草的野蛮生长(好像这些令人厌烦遭人唾弃,自私肮脏的小生物才是他们的映照)。他们自以为爱情的伟大,坚贞,可以什么都不惧,什么都不管,可以忘记彼此的身份,忘记自己的妻子而胡乱找情人,甚至靠和情人的恩爱另牲畜疯狂繁殖……他们将自己的无理行为推上圣坛,欺骗自己。他们不知这样的爱情毫不伟大,而是多么的自私和愚蠢。
读完一遍,我甚至没有找到布恩迪亚家族孤独的答案。在我写的过程中,在我翻书找寻记忆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这个家族的每个人(除了乌尔苏拉)都在为了自己而活,想着自己的计划,自己的利益,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无可自拔。他们陷进爱而不能得的痛苦,或者疯了一样地狂欢,和情人度过一个个春宵……在满足私欲的同时他们也陷入了虚无。世界好像是虚无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而自己也过得很累,那是他们不懂得爱别人,自顾自地活着很累,更孤独。乌尔苏拉曾发现,他的儿子不会爱。的确如此,他们不会爱别人,以至于总是在别人死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其实爱他。他们恐惧也是为自己,怨恨也是为自己,贪恋也是为自己,所有兴盛衰败都是为自己,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这难道不是孤独吗?
我惊讶地发现,如果《百年孤独》以电影艺术的形式存在,那么LanaDelRey的歌曲将非常符合这本书的气质,仿佛可以与书中人物悲壮或荒唐的一生,庄严的哀伤,疯狂的激情,兴衰的转变,奇异诡谲的画风不谋而合。
长达一个世纪的故事发生在马孔多,这个由第一代开拓者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创建的村落,弥漫着约定成俗的自由风气,它无需外界政治的帮助、参与,以其公众认可的独特方式良好的运行,如一个未加玷污的世外桃源般,简单淳朴。而在现实中,这个闭塞的村落,却在两种期望中改变了原有的步伐。一方面源自村内人对外界文明的探索,他们充满了开拓精神,努力与外界钩织联系,他们通过河道引入一批异貌女人,他们兴奋的迎接火车运输道的触角伸入,他们欢天喜地的接纳香蕉公司的进驻。另一方面,则是异乡他人对这片土地的觊觎,村落舒适的生存环境,惬意的生活氛围,以及得天独厚的资源吸引着外界的人们,有些人为生活,有些人为政治,而有些人则是为了可怕的利益。最终这个历经繁华的村落满目疮痍,即便有人想要恢复曾经的美好,在兴衰的进程中也已无力回天。
故事中的人物都有其独特的风采,每个人都是不可复制、不可替代的。布恩迪亚家族中的众人,既紧密相连,却又是遥遥相望隔阂着,彼此的生活虽然相交,但感受与生命轨迹并不交融。他们身上流淌着相似的血脉,深沉的孤独感却充盈在一代又一代交织的生活中。
开拓者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虽然能力超群,智慧超然,但与世界的相隔,与科学的远离,让他对吉普赛人的偶尔到来是那么的痴迷。新鲜的事物,新奇的发明,以及不可思议的科学信息,是不变的他们认识变化的世界的一种渠道,也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闭塞是集体的病症,正因如此,他想要改变,想让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成为现实,想要利用外界新事物来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试图穿越森林去探索文明的触角,他沉迷于试验、研究、计算、书籍,期望与科学接轨,去认识他们一直存在的奇妙的未知世界。他那不受现实束缚的想象力、超前的思想、怪异的行为,注定在人群中只能孤芳自赏,无人了解,最终被视为一个疯子,而这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疯了,而是因为他的大智慧将他孤立于众。他絮絮叨叨的语言,只因众人听不懂而被视为疯言。同时孤独的并不只是这个家族的人,而是闭塞的整个村落,但舍弃孤独的代价却是沉重的,人为追寻科学发明而痴迷疯癫,最终落得绑缚树下了却一生,而村落也在铁路香蕉公司的短暂侵袭中面目全非。逃离了孤独,迎来了毁灭,人、情、事都不可避免。
乌尔苏拉,这个布恩迪亚家族的女主人,也是整个家族的精神支柱,贯穿了家族兴衰的始末。她朴实、正直、坚韧,面对一代又一代相似却又不同的布恩迪亚子孙,奉献着自己。在丈夫布恩迪亚沉迷在虚幻世界的时候,她用劳动养育着后代,在子孙在基准道路偏移的时候,及时将他们引入正途,在儿女长大时扩建家园、兴旺家族,她用柔情温暖着一个个孤独的灵魂,她尽到了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她与邻友好,热情好客,让家园一度成为村里最耀眼的所在,一切按照她规划的明天进行,直至变化来临,一步步走来的繁荣昌盛还是衰败。变化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家族内部成员的外流,何塞・阿尔卡迪奥与丽贝卡的背叛外迁,奥雷里亚诺上校为战争流亡在外,阿尔卡迪奥纵权后的处决,以及奥雷里亚诺们一夕间命丧政治。另一方面,当乌尔苏拉的女主影响力逐渐被费尔南达替代,敞开的大门开始常年紧闭,民主自由的家庭氛围变得越来越教条,就像自由派上校的一句戏言一样,打倒了保守派,却回到了贵族的生活,这让为数不多的后代纷纷逃离了这个家。费尔南达这个没落贵族之女,从小被当做公主养大的女人,成为了继乌尔苏拉之后的第二个女主人,用自己的生活习惯强制影响着其他家庭成员,她对这个家族的影响和乌尔苏拉同样重要,但影响却是完全相反的,乌尔苏拉用淳朴的热情招揽着人气,而费尔南达的一扇门,空留一幢冷冷清清的大房舍,没了人气的滋养,杂草的蔓延,蚂蚁的侵袭,无力阻挡。
我曾无数次阅读这本神作,书上圈圈点点,每页都有密密麻麻的笔记,那是我在数次阅读后留下的感想与评论。
我曾以一个白天的时间读完它,连续八个小时的集中精力令我神经衰弱、头晕脑胀。然而晚上入眠前又总觉得缺了什么,于是披上棉袄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它又看了一遍。
在夜深人静之时,我眼前曾无数次出现幻象——
我看见身材魁梧、肌肉隆起的何塞·阿尔卡蒂奥站在我房间的门口,像一头野兽般想挤进来,却卡在门框外;
奥雷里亚诺坐在我家书桌前,在迟暮之年摆弄着那一条条精致的小金鱼;
而蕾梅黛丝则像我情窦初开时暗恋的女生,久久地借居在我的心头。
我感到他们就在我身边,也恨他们没能向我倾诉他们家族传奇般的经历。在我眼里他们似乎只是一个遥远世界中的朋友,我们隔着那薄薄的纸张对话,他们在我眼前浮现却摸不到嗅不着。
直到有一天,我仔细端详外婆操劳的背影,佝偻的身形,于是联想到书中的乌尔苏拉——是啊!怎会如此相像!外婆虽年老却依然持家,家中有事她都一直抢着做,但却总做不好,惹来家人的不满;而父亲那高大的身躯、对工作认真的态度,又像极了何塞·阿尔卡蒂奥;母亲则如阿玛兰妲,深爱家人,却又很少言语。马孔多连下四年的暴雨则正似小学时外公去世的噩耗,使我家阴郁无比、气氛压抑,好在最终家人转而关注升入初中的我。
于是我开始觉得他们与从前不一样了,他们不仅活在字里行间,也活在我的身边,我亲人的身上。我爱他们,正如我爱我的亲人们般。这本书似乎像小说中描述的折磨费尔南达的幽灵般,活了过来,缓缓地告诉我——小说就是生活,生活是最精彩的小说。
于是,我的生活,我的书都不一样了。因为我知道现在我便在写一本小说——精彩程度视我自己而定,我也可以是加西亚,也可以是刘墉,也可以是海明威,只要我想。我可以书写自己的小说,自己的生活。而且,在这不一样的书和生活中,我可以活得很潇洒很多彩。
当然,与之前比起来,很不一样。
“为什么你疯子般将《百年孤独》读了四十多遍?”有人不解地问我,那夸张的眼神似是在打量一个疯子。
“简单至极,”我说,“因为我爱这生活,爱我的亲人。”
《百年孤独》是我非常喜欢的的一本外国小说,从捧起这本书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深深地被其语言的魔力所吸引——“多年以后,奥雷里亚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正是这别具一格的开头方式吸引我好好的把这本书看下去,从而获得了一次美妙的阅读体验。
《百年孤独》的作者是哥伦比亚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西亚·马尔克斯,是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的代表作,也是唯一一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洲文学作品。《百年孤独》描写了布恩蒂亚家族七代人的命运和小镇马孔多的兴盛到衰败覆灭。马孔多是哥伦比亚农村的缩影,也是整个拉丁美洲的缩影。
就在那个时节,那个夏天,我接近了大象山。
在甘肃天水的日子里,住在宾馆里,开了好几个座谈会,接着又下乡调查关于基础教育的普及情况。
中国五大石窟之一的麦积山,游人摩肩接踵。
麦积山又名麦积崖,本是西秦岭小陇山间一座突兀的奇峰,因其形状如麦垛而得名,佛窟则分布在山峰南面的悬崖峭壁间。不仅仅是佛教的教义,在何开凿供佛,则是人们按照自己的某种意愿作出的选择——难道麦垛还与精神家园有什么联系?
麦积山的游历总体上令人失望,层层铁栅栏围住了“麦秸垛”,使我想起了农家的场院。门口几个穿制服、戴大盖帽的人吐喝着。看到背相机的人如同发现了小偷,立即兴奋起来,伸出手来阻拦。不照不行吗?不照也带相机进去。
远望“麦桔垛”。密密麻麻的游人,成群成队,上上下下,如同搬家的蚂蚁。
门票不菲(进有些洞窟还得另收费)——漂亮的导游大声地点着人数,神态就像是在点钱。在宏伟的西魏、隋、唐佛塑像下,在菩萨、罗汉、弟子们慈祥的目光中,“点钱的”不慌不忙,显得十分从容。走进洞窟,身后“咣当”一声,铁栅门上落了锁——“钱”进了铁皮柜。
宗教、文化和艺术,已经满身铜臭。
天水宾馆大厅里,摆着两只形如葫芦的暗红色巨大瓷瓶——据说伏羲与女娲这对兄妹,在天洪水来临之际,就躲在这只大葫芦里漂浮逃难,而且成婚繁衍……史书记载,伏羲与女娲,均生于古成纪,即今天的天水。伏羲是三皇之首,但我对这类中国的“亚当”“夏娃”传说,总是将信将疑,一片混沌,也不想去考据求证断代。毕竟,那时人类并没有真正走出蒙昧时代。两兄妹成婚,遗传基因上的问题,是绵绵至今中国弱智人群太多的原因之一?!
倒是在墙上一幅示意图上,发现了拉梢寺和大象山。我怦然心动。
山以巨大的佛像命名,这使我想起了阿富汗的佛像谷,想起了玄奘法师。
玄奘法师在《大唐西域记》中对巴米扬大佛的记载:“梵衍那国……王城东北山阿,有立佛石像,高百四五十尺,金色晃耀,宝饰焕烂。东有伽蓝,此国先王之所建也。伽蓝东有释迦佛立像,高百余尺,分身别铸,总合成立。”
“山阿”即山岙,巴米扬大佛是在山谷里。为了建立佛和寺院,这个王国耗尽了国库。银两不敷时,国王干脆使个苦肉计,把自己“捐”了进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臣们此时不得不赶紧掏钱,又把国王赎了回来——这是巴米扬大佛“诞生记”中的小插曲。
从十六国时期起,长安——秦州——金城——凉州道路,成了丝绸之路主线的东段。巴米扬大佛不是朝圣之路的终极,但无疑是西域佛教文化的一个重要坐标。一东一西,你无法割断大佛山与佛像谷的联系。
当年,唐僧西行就是沿着渭河,走上陇东高原,走向西域的。他是否到过大象山呢?
没有留下记载。但我们不能据此就断定贞观三年玄奘离开长安西行后,就未登大佛山。在玄奘法师看来,秦州离长安不远,当然不算“西域”,即使是僻静幽深的灵岩胜境,也不便多留笔墨。他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的第一个国家即阿耆尼国,即今天新疆博斯腾湖边的焉耆。
骆宾王在《陇山诗》中写道:“陇坂高无极,征人一望乡。关河别去水,沙塞断归肠。”但他写的“陇坂”,应该在天水附近,这里是诗人流连盘桓,反复吟唱之地,可以东望关中,西眺巴蜀,唱出离愁别绪。而一旦离开此地西行,渭河再也没有大的谷地了,登上高原,风沙扑面,行程变得艰难起来。
大象山在甘谷县,东距天水麦积山石窟100公里。
甘谷大象山的重要性,远远超出了佛像的本身——毫无疑问,陇右是中华文化的重要发祥地。
渭河上游的谷地,曾初露中华文明的曙色。
即便只有距今七八千年前大地湾新石器时代遗址的一处发现,也已经足够。考古是史学的墓石。大地湾200多座房址、100多个灶台遗址、出土8000多件石、骨、陶器和生活器等,清晰地勾画出延续了3000多年的文明。
不知何故,距今4800年,大地湾的文明忽然消失了。沉入黎明前的黑暗。直至进入三皇的“神话时代”,这片土地重新出现了奇迹:走来了伏羲与女娲还有那只在滔滔洪水中不知漂向何方的可疑的大葫芦。
天水城中有规模宏大的羲皇庙,历代到天水来的有头脸的人物都要拜谒,还留下许多墨宝碑刻。但我对庙里那个赤裸双脚、树叶遮身、手持八卦、双目圆睁、情神呆板的塑像,总存有一些疑问明代的雕塑艺术实在拙劣,远不如汉唐造型气魄宏大。高悬着的“人文始祖”之类题词,很容易把我们的想象引入歧路与误区。
探讨追溯天水文化包括佛教文化的源流,不妨说得更远一些。
这里古称秦州,是统一六国的强大秦国的发源地。
CHINA,中国的词根永远带上了CHI——“秦”的印记。
在《唐诗三百首》中,有王勃的五言律诗:“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部。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沽巾。”——当时记住了这首诗及其注解中的每一个字和标点,是因其中的名句,常用来比喻中国与巴尔干半岛某社会主义“明灯”国家的关系。
随着知识和阅历的丰富,我倒更喜欢王勃这首五声律诗的开篇。
城阔?三秦?五津,包含了多少历史的地理的文北的学问!
《诗经》中就有:“佻兮达兮,在城阙兮”。通往巴蜀的路上,有哪五个古渡?唐太宗李世民有一篇《感旧赋》,其中有“地不改其城阀,时无异其风烟。”王勃的诗句是不是从这里“脱胎”而出的?“风烟”的古意,就是风景。有烟云舒卷,才有景致——这又有点像传统的水墨画了。
一深究,往往便陷入了考据。文字也显得枯燥无味。
深夜,在旅途客舍中再读唐诗,我觉得逼近了蕴藏的真实,也因此快活起来。
确实,每一个字都不能轻轻带过,而值得吟味再三。如何理解“三秦”曾一直使我疑惑。唐诗的注解:项羽灭秦后,曾将秦国旧地分为雍、塞、翟三个国家——但这三个小国都不带“秦”字,为什么称为“三秦”?
到古称秦州的天水后,才知道晋代十六国时期,有过前秦、后秦和西秦——我更相信这种说法。天水正是西秦,过去从渭河流域入四川,这是一条重要的线路,是丝绸之路与蜀道的交汇点。于是天水也留下很多三国故事。诸葛亮六出祁山,就在这一带。
历史的长河,也是从上游开始涌动。据《史记?秦本纪))记载:“秦武公十年(公元前688年)伐鄞、冀之戎,初县之”——其中冀县就是今天的甘谷,至今建县已有2900年。可以说,甘谷是中国最早的两个县份之一。这不仅仅是巧合。
沿着丝绸之路从西向东考察,如果说,敦煌是中国的门户,那么天水则是从西域千劫万难后抵达内地的大门。
借助交通东进的佛教文化,不能不在这里留下撞击的印痕。莫高窟、榆林窟、文殊山石窟、马蹄寺石窟、天梯山石窟、炳灵寺石窟……接着便是大象山——它是麦积山高潮前的一个巨大回澜。
说是“直上”,还是追述了太多的历史。去大象山吧——在麦积山已看不到唐代气象据说是因为地震,造成大面积的崩坍,唐朝已从麦积山“蒸发”了。
同属一个石窟文化圈,在更偏僻一些的大象山,还可以领略盛唐的宏大。
与麦积山的喧闹相反,通往甘谷的山道车辆很少,但路还好走。两小时后,谷地开阔起来,已抵近了县城。同是河谷,同是高耸的峭壁。与巴米扬立佛不同,大象山是秦岭西端的一条独立的支脉,一面是宽谷,一面是山涧。山形如龙腾,在甘谷县城的西南平地拔起,蜿蜒直上天际。由于公路贴近山脚,这时近处反很难看到大佛像。
甘谷大佛像则端坐于悬崖之壁,其洞窟高34米,造像高23米。峭壁上的佛像与地面的相对高差竟达200余米,是全国大佛开凿相对高度最高的造像从山下仰望,如在云端,更有一种神奇神圣之感。
大象山拾级而上,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山上的伽蓝寺庙随着山势起伏,殿宇窟龛错落有致。结构严谨,布局奇妙。但土地庙、梅葛殿、伏羲殿、文昌阁、无量殿之类,多为世俗所染,土神与“洋佛”共聚一堂,看不出当年这座佛教名山的森严气象来。从山脚海拔1300米左右的牌楼,沿着腾龙之势的山脊,直达海拔1500米的大佛殿。在短短三华里险峻山路中升高了200多米。如果途中没有这些殿宇院落供歇息,其难度可想而知。这些建筑群依山就势,各具特色。
大佛山上的大部分木结构建,毁于清同治年间。包括石窟前的五层高大的殿宇。
我不想细说原因,因为这是极敏感的话题。当然,也可以简单地把它归结为战乱。破坏是相当彻底的,除了这尊几十米高的大佛由于在峭壁上,一把火烧不掉。破坏者进行的也是“圣战”。
战火刚刚过去,人们又在这悬崖峭壁上重新着手修复建筑——这也是信仰的力量?千百年来,在大象山上,也许毁灭与重建一直没有停止过。
于是,在通往大佛像的陡峭的山路边,有一个个北魏时期的石窟。几眼坐禅窟和较小的供佛窟,破坏严重,有的门锁着,已空无一物,留下了许多不解之谜,留下了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佛教开凿石窟,主要是两种功能,一种是供佛,一种是僧人坐禅。坐禅是印度僧人的传统,传入中国后被僧众所接受,所谓面壁。坐禅窟一般较小,有的成了僧人们居住之所。供佛窟与坐禅窟共同组成了大象山上的石窟群。
大佛像位于石窟寺的最高处。
辉煌的佛像,石胎泥塑。脸呈椭圆形,眉细长。鼻修直,眼窝略凹,着贴体的服装。面部表情庄重,流露沉思、内省的神态,头后的圆光等,标志着他的佛陀身份。整个佛像形体姿态、线条处理,衣褶线条的走向变化,质感厚重而柔和,有着典型的犍陀罗艺术特征,令人叹为观止。
塑像的制作与洞窟的开凿是同时进行的。年复一年,红沙岩出现了石窟和佛像的大体形状,然后又在躯体上凿孔插桩再在表层敷泥塑成,最后才彩绘。我想象得出,在几百米高的石壁上,衣衫槛褛的工匠,小如蝼蚁,长年累月,一凿一錾地在脚手架上劳作,劳累眩晕,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他们就住在大佛像脚下的小石窟里——这里以后又成了禅房。当然,这群开拓者中,一定也有高僧,有技艺高超的大师——就像我刚才上山时,见到修复古建筑工地上那位八旬老人一样。人们介绍说,修葺明清时期建筑,他是国宝级人物。
这其实也是生命和信仰力量的凝结。
在摩崖石像下沉思徘徊,突然有了一种“幸福感”。
在古代印度,在佛教诞生的最初年月里,人们是见不到大佛形象的——佛具有超人化品格,不可能表现其相貌。人们能见到的也是某些“圣迹”,如足迹、佛法、法轮、伞盖、宝座,以及沉思所在的菩提树等等,仅此而已。几百年后,随着希腊文化进入印度,造像的观念有了改变。佛像出现后,先是兴建寺庙作殷堂式供养,由于寺庙局限性太大,才又有回归山林,创造了石窟供佛。石窟与寺庙结合,成为石窟寺。
巨大的佛足就比人高——1000多年的风雨,屹立不动。我们如此亲近,触手可及。
大佛像建于何时?北魏或是别的什么时代?
文馆所长介绍,不久前修复大佛时,在其下部脱落的泥塑上,露出了明显的唐代衣纹——曹衣水纹。这座须弥至少建于唐代可以肯定。
是不是有更早的时代的印记,这还需要考证。
23米,7层楼高的大佛,是渭河流域现存的最高佛像。
作为一种文化,大象山依然展示出一种恢宏的气象,是渭河流域唐朝文化的一个重要景观,重要标识。这就够了。
就中国的石窟演变历程而言,有由龟兹模式向凉州模式,再向平城模式发展的中国化之说。大象山只是一个里程,哪怕它仅存一尊大佛书——百年孤独。
下山途中,登上危楼,下临千仞绝壁。风来楼动,格格有声。我感到处境的险恶。
景色很美。凭栏眺望,河流如线,田畴如锦。俯瞰人间城廓,烟生云起。
我想起“山间明月”、“楼上清风”、“高处不胜寒”等等许多话。人生不仅仅是一种际遇和对机遇的选择,更多的其实是无法逃避。于是,在人与人,人与时间,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展现的是一种信仰和生活态度。
很难超然物外,很难随缘自娱——即使是在离“佛”很近的地方。因为大多数人注定还要生活在世俗的滚滚红尘中。
爱情的结晶是一个长了猪尾巴的小孩。对于小说这是剧情,对于生活就是天意。当看到那句译文时,我感到头皮一阵强烈的麻麻的感觉:家族第 一代被绑在树上,家族zui后一代被蚂蚁吃掉。看着这本小说,总感觉上面发生的事总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影子。或许我们也在重复着自己的命运,或许我们也在每天抱怨喋喋不休,或许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或许百年的孤独正是你我的孤独。生命、生活、人性、伦 理、道德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影子都应在了这本书上…
从开始读这本书到读完这本书,给我的感觉和看红楼梦很像。不懂,看不下去--似乎有点意思--剧情很精彩舍不得放下--似乎写的就是身边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就这样结束了,留下的是满脑子的回味,像一杯茶,淡淡的很舒服…
第 一遍我看的有点迷糊,但是很精彩。这是要怎样的大脑才能装下这本小说,并把他写出来?前几天新闻说作者逝世了,伟人一路走好!这本书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看,也许会。
《百年孤独》中的孤独能够如此透彻心扉,在我看来,是因为它向我们娓娓道来了如何沉闷地活着。
在这个比《红楼梦》还要繁复、难记的家族体系中,“活着”是所有情节发生的唯一前提。为了寻找活着的方式,为了寻找活着的意义……为了所谓的活着,一个生活在地球角落里的百年家族陷入了无限的疲惫与孤独之中,在茫茫岁月中上下求索,忙忙碌碌……
但是,我并不觉得它是一个悲剧,我相信,虽然经历过这数不尽的无论是种种情爱的纠缠折磨,还是梦想追寻的茫然,又或者是繁杂错乱的现实,但是,布恩迪亚家族的每一个成员,都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自己的东西,他们看透了这个世界,并且活下去,甚至死去。
他们远离了故乡,远离了熟悉的一切,远离了常规,选择了一条别具一格的属于自己的生存之路。他们在路途中探索生命,享受孤独,经历梦境一样玄妙的人生……我相信,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李西闽是叙写黑暗的妙手。要么雨天,抑或说雨天是他的另一黑暗现实——那个来自身体里的“黑洞”,汲取了一切温婉,唯存刻骨铭心的痛楚,进而灵肉分离、魂魄脱壳,以至于幻化成悲剧或死亡的文学事件。
李西闽也是个酒神附体的哥特诗魔。酒神常赋形为他的豪放豁达,以此醉境才能活出真实。也的确,小说世界中的人,嗜酒如命,看破红尘,却又在恐惧中煎熬,而酒也成了希腊式的某种身体放纵进而摆脱恐惧与黑暗的方式。唯如此,那份敏感苦痛才能得以疏解、淡化或遗忘。
“唐镇三部曲”(《酸》《腥》《麻》)为李西闽的呕血之作,也是闽西长汀地域文化濡染并分蘖出来的“百年孤独”。这“百年孤独”的历史,以风物志写作的方式,被李西闽截取了三个时间段落,大致为晚清灭亡之前的1904年、1947年和新世纪。这其中还穿插着20世纪50年代的麻风病史。
李西闽素来对宏大历史并不在意,甚至你感受不到八国联军、义和团运动、日俄战争、日本侵华、国共内战乃至抗美援朝的迹象。这并非意味着李西闽的架空意识,而在于那边缘与飞地存在着的异托邦人的生活世界,自行运动却又嵌入了中国大历史的语境中。
诗意依附于李西闽的语言,大致表征为长句。如源自身体感知的描述性的长句,携带着无数原乡诉求的美丽意象,营造出天地人神巫鬼一体的有灵世界。此一界中,报应和意外在所难免,每个人都带有先天的宿命。
宿命体现于几大家族中,他们分别是李、张、郑、游、钟等。而外来者如宋、上官则承担着另一种宿命赋予的使命。至于边缘小人物则显现为嬉笑怒骂的民俗习性,却又不令人厌腻。他们卑微而卑贱,鄙琐而庸俗,又难成为庸恶之徒,不无戏谑化的民间狂欢色彩。
李西闽对小人物保持了某种与生俱来的亲和感。他观察他们,他模仿他们,他热爱又嘲笑他们,但绝不会轻易地凌辱他们,糟践他们。无论胡嫂还是余花裤,她们都是本能的孩童一样的人。三癞子大概是李西闽笔下最有意思的一个“贱民”。他贪婪又贫乏,他豪放又慷慨,你无法用一个单义词来形容他,但他的悲苦体现出李西闽对这类人的悲悯情怀。
二、权与欲
权力和欲望在小说中萦回缠绕并贯通三个文本。《酸》的故事大致如此:为实现皇帝梦,从京中退休的太监李公公在唐镇暗中实施一系列统治计划。村民李慈林为了复仇,成为李公公的爪牙,他的家庭也和原本风平浪静的唐镇一样,渐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先是妻子失踪,之后是前来帮忙寻找的游秤砣死在土地庙。女儿红棠自此与日渐暴躁的父亲关系紧张,并开始了孤身寻母之路。在此期间,她与暗恋她很久的侏儒上官文庆互生情愫,虽然她未老先衰,渐生白发,文庆也患上了缩骨症,身子一天天变小,并一次次蜕皮,但二人始终相互扶持依赖。
与此同时,镇子里连续发生恐怖事件,李公公的计划也在实施:在害死胡天生后煽动村民重修土地庙;在村民公审沈猪嫲时及时营救,渐得人心;在洗劫朱家后建议筑城墙,办团练。唐镇一步步被李公公控制,李慈林也当上了团练总指挥。土地庙开光这天,天狗食日,天降吉兆,李公公顺利当上唐镇的皇帝。李慈林的儿子冬子也成了李公公的义子。登基大典,当众油炸传教士约翰,并吃肉。李公公自此一统唐镇。
某晚,皇宫里进了刺客,冬子帮他躲开了李公公的搜捕。这个刺客让冬子传话给镇上的百姓,让百姓认清李公公的真面目。最终,清兵在那个刺客(捕头江上威)的带领下杀入李家大宅,李公公皇帝梦碎,从此躲在密室里追老鼠。李慈林被官兵砍杀。李红棠与文庆相拥而死。冬子埋葬父亲之后,被出家为尼的母亲带离唐镇。
李公公的权欲生产、流动与耗费体系,将一个镇子全部人的欲望召集并生产出来,以至于将整个镇子毁灭殆尽。这是《酸》最令人震惊的一幕。这一幕也预兆了20世纪中国各个地区与村庄发生的事实。它是“现代中国”的警世通言。
《酸》的意趣基调,大致悲喜交加,即一方面塑造了喜剧化角色——太监李公公,其所念兹在兹的不过一条“根”,而这“根”实质也成了一个文化隐喻,一个权力符号,它既表征了男性大写主体的历史残缺,又蕴含着对20世纪80年代昙花一现的“寻根热”的绝妙反讽和深刻质疑。
至于悲剧性角色,则非李慈林莫属。这是一个因畸欲所致的悲剧性人物。他依傍李公公,为其效劳,仅仅为了复仇,由此不仅未得好死,也导致妻子出走、大舅哥惨死、儿子过继为太监皇帝的太子、女儿李红棠少女身子老妇颜。他为了满足一己肉欲而霸占戏子、棒打鸳鸯、将传教士凌迟吃掉、导致无辜者惨遭杀害,诸种由善变恶的过程,一副令人惊悚的善恶畸变的人性缩微版图。
串联二者并成为见证人的,则是冬子。冬子的成长也是李公公和李慈林的毁灭。生与死如此紧邻,或许意味着李西闽的历史意识中存在着一个原罪症结。这原罪症结可能隐藏在死亡轮换的仪式化变迁中。
《腥》讲述了如下故事:画师宋柯受邀来到唐镇,为死人画像。他曾有一个情人叫苏醒,只要他一思念她,身上便会散发出浓重刺鼻的腥臭味儿。唐镇山林中的蛊女凌初八爱上了他身上的腥味,也爱上了他,强烈的占有欲使她对宋柯下了“情蛊”。宋柯初见她时把她当成了苏醒,直到发现对方并非苏醒,他却已深陷爱河不能自拔。宋柯来到唐镇后生意惨淡,为了让他能有更多的收入,过上更好的生活,凌初八接二连三地蛊害唐镇居民,让宋柯为死人画遗像。事发后,凌初八被拘捕杀头,而宋柯因为情蛊无药可解,不久怀抱初八的画像死去。
凌初八死后,给他行刑的刽子手中蛊毒而死,镇上依然有诡异的事件发生,有白衣女鬼深夜出没。镇长游长水怀疑是凌初八的鬼魂作祟,开始着手调查,不久暴毙。他的侄子游武强虽然与游长水不和,更被视为全镇公敌,但他还是暗中调查游长水的死因。他在山洞里遇到了白衣女鬼,原来她是凌初八的徒弟上官玉珠,她疯狂地爱上了游武强,但游武强强硬地拒绝了她,他要报仇。他查到仇人是陈烂头,开始四处寻找。而上官玉珠将初八的骨灰和宋柯葬在一起,虽然师傅曾告诫她不要对男人动情,但她已无法抑制自己对游武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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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的主题亦为权欲和肉欲。权力更迭、爱情离合,主次分明却又纠缠一起,难分轩轾。凌初八与宋柯、游武强与上官玉珠这两对佳偶上演的旷世绝恋,或出自李西闽内心对爱之殇情与耽美的情感认知。《腥》书写的也是蛊毒和欲望交媾的现实。人既渴望肉欲又渴望权欲,与中蛊者并无区别。李西闽叙述了宋柯成为凌初八的欲望捕获物,也表现了游家族为权欲而最终导致殒命的切身事实。也因此,“腥味”既带有隐喻性,也具有寓言化的讽喻效果。人实质成了追腥逐臭的猫狗。
“唐镇三部曲”最后一部《麻》大致分成三条线索:宋柯的孙子来寻找祖父遗骸的经历,麻风病如何一度肆虐镇子并差点毁灭它的过程,还有就是拆迁如何成为这个镇子最大的政治。最终正邪对峙,并上演了一场决战而抵达了邪不压正的作家观念。《麻》讲述的主题是欲望膨胀时代的人性畸变犹如瘟疫遍地,人物在寻找与临危中遭遇选择困境。
《麻》还是一个以当代为参照点而回溯并呼应上两部的结构一体的故事。2010年,上海80后宋淼奉祖母遗言嘱托,前往唐镇,以本地热心女孩叶湛为向导,寻找多年前失踪祖父、画师宋柯的遗骸。适逢唐镇掀起一股开发热,到处强拆。宋淼在寻找知情人游武强时,不知觉地陷入以镇长李飞跃、黑道势力兼开发商郑怀玉及其打手张洪飞为首的黑暗势力与以郑文浩、游武强和王秃子为主的钉子户之间的对峙僵局。
孰料,惯于饕餮而不餍足的黑暗势力遭到了下蛊女凌初八的徒弟上官玉珠的蛊术报复,上官玉珠又是唐镇第一强汉和义人游武强的情人,更是三家钉子户之精神首领。此时宋淼和叶湛找到了祖父遗留的记录本,发现了唐镇于1952年被麻风病笼罩的恐怖惨相。
镇长李飞跃很快发现了上官玉珠与游武强之间的关系,继而委派打手张洪飞和李效能,暗中跟踪游武强并击晕、活埋了他。在黑森林,李飞跃一众人马,寻踪而来的宋淼和叶湛,及时赶到的刘西林,形成了三角对峙。最终刘西林不仅解救了宋淼和叶湛,又一枪打死李飞跃,而后开枪自杀,用牺牲祭奠恩人死魂,完成报恩与复仇的悲壮结局。宋淼与叶湛找到了祖父遗骸,告慰祖母之灵。
《麻》的主题最为沉重,特别关于20世纪50年代大饥荒、当代强拆等内容较为敏感,矛盾冲突殊为刺激紧张,戏剧性强,结构夯实而张力突出。尤为重要的在于它塑造了一个新型派出所所长刘西林这一形象。他童年父母俱亡,被唐镇义士游武强收留,并吃唐镇人百家饭长大,又被集体供给读大学,一直谋求报恩。在强拆问题上,面临选择两难:要么与镇长及开发商狼狈为奸,要么为百姓鸣不平。最终刘西林选择了善和正义的一方,击毙恶魔镇长李飞跃后,自己也开枪自杀。
至于唐镇镇长李飞跃,与之狼狈为奸的开发商郑怀玉,仅为了衬托刘西林面对邪恶时的两难困境,如同踟蹰不决的哈姆雷特沉陷于灵魂炼狱而彷徨,足见李西闽对这个人物性格与心理的深切理解。
某种程度上,游武强、刘西林等“男性气质”浓厚的形象更寄寓着李西闽的理想人格中豪迈与视死如归的一面,而宋柯则隐含着李西闽灵魂深处的诗人气质。当然,理想女性与魅惑蛊女,未尝不包含着“祸水”和“蛇女/狐狸精”的文化原型。
三、味之都
《酸》《腥》《麻》,三者联袂熔铸了百年唐镇的历史缩影。这缩影在感官世界中,也酿制出三种味道,这三种味道分居于舌尖、鼻子和四肢中,由此形成了三种不同的趣味反应。这反应成为感知,成为体验,成为认识,成为想象与虚构的历史人类学的发生源头。李西闽从“恐怖大王”而回归为一个原乡诗人,吟咏着从晚清至民国乃至当代、发生于闽西山区一个古老唐镇的百年欲望故事,一阕扎根于民间记忆这条感官气味线上的爱与死悲歌。
三部曲的故事空间分成黑森林与唐镇这阴阳两界、一体两面,并围绕权术与巫术的情感纠葛而来。权术聚焦于唐镇三大家族——李家、郑家与游家之间,而巫术则来自镇上王巫婆以及黑森林中的下蛊女凌初八与徒弟上官玉珠。权术集中于杀戮与仇恨、暴力与奸淫、阴谋与惑乱,由此造成各种惨不忍睹、怪异恐怖的死亡即景;巫术则集中于蛊惑人心、播撒爱情、扶危济困,由此上演了一幕幕旷世绝恋、回肠荡气的大戏。而外来者画师宋柯及其孙子宋淼则承担着内外两个空间的中介,并拓展了三部曲中贯穿的爱与死的主题。
李西闽“舌尖上”的感官王国葱茏葳蕤,味素丰饶:冬子讨厌苦涩的药味,自然趋向李公公的甜味。味道为权力生产,也为权力编码,并被权力收编和再生产。这个文本的奇特之处即在于此。这是一种感官主义的写作范式,又是超现实的。
而腥味则成了情欲的载体。一方面受阻,一方面吸引,二者之间的纠结与博弈,实质也意味着被权力放逐的腥味之异质性,而被权力所认同的则为同质性。异同之间存在着空间上的分层,以同心圆为组织形式的唐镇实质也成了一个人类欲望的聚渊薮,或小型宇宙。
李西闽血液里流淌着客家人特质,客家圆形大屋文化之天圆地方的思维模式,再一次成为宇宙的缩影,实质也是人与文化的隐喻。唐镇的人物关系图式大致为几大家族轮流执政,而反对派、异己分子、捣蛋鬼、鳏寡孤独者甚至神魔鬼怪,则被排斥于这个系统之外,要么荒郊野岭,要么边缘森林,要么麻风病地。李西闽写出了20世纪本土乌托邦运动的反面,也自行分蘖出了恶托邦,进而抵达了反乌托邦精神的旨归。
而这一切都聚焦于气味断层线的战场上。酸与甜香相对应,腥则自行分裂,形成双重镜像的弥合与解体。而麻则干脆指向了肢体乃至整个躯体。这躯体其实在拆迁与重建、在埋葬与献祭中不断上演着裸命者的演绎。
的确,向死而生的李西闽不止一次发现了裸命者的存在,也揭示了制造裸命的恐怖机器或杀人法则。这一法则,源于权欲纠结的内卷化。
内卷化的权欲发展到了极致,即在于它无法扩大化再生产,而只能内耗,内耗与内讧之间存在着对内不对外的战略。这一战略其实更容易导致庸恶。平庸之恶,犹如法西斯或集中营的暴政。
暴政的暴力语法就是掩埋和血拆。而针对的则是裸命者。当人成了裸命的存在,即意味着他除了命而一无所有,再无立锥之地。《麻》的敏感度,在于内生的病魔,即文本结构中内部衍生出一条畸形的肢体,或嫁接出癌变。麻风病在文本世界里,形成了一面疾病的隐喻之镜,它照射出了麻木的根源,也意味着麻烦大多。因为意识形态霸权力量的治理,策略乏味透顶。糟糕至极,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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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命者在李西闽小说中承担着流亡和放逐的命运。裸命的悖谬存在在于必要时他们就是权力的筹码,腐败寄生的躯壳,而一旦进入系统耗能的熵增状态,则免不了成为被消灭的祭品。
四、残或缺
李西闽笔下遍布残缺之人。太监李公公本然为人之大残,那就是男根缺失。男根缺失也昭示了20世纪中国文明的黄昏已然莅临。这是李西闽个人性的盛世危言。李公公之所以渴求皇帝梦,归根结底是一种因器官性缺失而谋求的补偿。匮乏机制的白日梦满足,如此才能平衡。这是文化的悲哀,在颠覆与破坏中,在毁灭与杀戮中,残缺者的心灵获得了片暂的平衡,却将大多数人作为了炮灰。
残疾也体现于善。三癞子是李西闽精心构造的一个典型人物,在这一寓言化的人物身上,更能折射出中国人的大致面目。弱肉强食,恃强凌弱,光棍的宿命注定成为残疾的化身。在性别资源分配上,残疾被打入了愚人船的化外之地,被放逐出了正常社会秩序,与坟墓、黑森林等异域为伍。
王春发则陷入了纵欲的境地,最终因此而死。他是被欲望魔兽擒获的流散分子,他终身不得救即在于淫魔成了他的世界主宰。
侏儒上官文庆代表了李西闽的神性。他是天使,是灵童,为不断蜕皮却又长不大的彼得·潘。而李红棠的衰老症,则又成了与之比衬的一种象喻。负极与负极惺惺相惜,相互提携,并以柔克刚,也足以印证老庄思想的当代赓续。
最终残缺人物成为地方性文化的象征结构。一座镇子,因太监权欲畸变而导致了上层建筑的伦理失序。失序的伦理规范,即意味着人性颠倒,妖孽横生。
蛊术源自占有欲。蛊术与媚术一并发作,集中在凌初八师徒身上,却又善恶不分,而仅为一己所好。蛊术参与了《腥》和《麻》两个文本的编码。也就是说,最初它善恶不分,仅具有本能性,满足于口腹之欲或生殖本能,此时的欲望属于动物性的私欲。到了《麻》中,蛊术参与了拆迁事件,进而成为环保主义者和底层抗争的武器。这是李西闽的个人的一厢情愿,一种苦于无所寄托而借助于蛊术来兑现作家干预现实的可能。这种可能,一方面表征了李西闽的愤怒,一方面又意味着以毒攻毒的反抗意识。
李西闽的写作诉求在于反抗遗忘,反抗宏大叙事,也反抗同质化的叙事机制。总体而言,“唐镇三部曲”可谓李西闽的成熟之作,也是其代表作。至此,于大踏步孜孜不倦的探索实验中,李西闽完成了对既往作品的形式整合,更对中国百年历史与现实做出了个人化的美学想象。
责任编辑 石华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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