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语诗歌欣赏

2024-10-14 版权声明 我要投稿

深秋夜语诗歌欣赏(推荐5篇)

深秋夜语诗歌欣赏 篇1

走廊上的灯火渲染着昏黄的灯光

树上的叶子带着深秋的凄凉翩翩而落

看远方的烟火,一刹那的灿烂消逝

今夜,夜空没了星光

却携带着一缕清淡的秋愁荡漾

我想你,在这秋风里

在那铺设着一地黄叶的.树下

藏着我对你无尽的思念

每一片叶子都述说着这一整个秋对你的爱恋

高处不胜寒,我该怎样将你拥抱

风有多大,人是否就能飞多高

我是否就能与你齐肩

一览众山小

听风啸,看云涌

思念如泉

煮一壶清水,冲一盏香茗

酌杯慢饮,苦涩清甜

有谁共享杯中味

月光浅浅

那一束幽光照向了谁

我在走廊上就着昏黄的灯光

眺望远方

书写着对你的思念

······

你在那个远方,我无法抵达的遥远的地方

我唯有祈祷着那一束幽光落在你身给我指引

让风向你带去我的思念

将秋叶写满对你的思念与爱恋

在秋还未结束的时刻送到你在的地方

深秋的夜爱情诗歌 篇2

长长雨季后的深秋,一个并不是很冷的夜晚。

我依然站在风里,吹着微凉的秋风。

几天以来的艳阳高照,竟使雨后的深秋,回暖的有春的感觉了!

一弯新月

如钩的挂在天空。

满天的星

诡异地眨着眼睛。

在笑我的孤独吗?

不!我喜欢孤独!

喜欢这种安静的孤独!

只有安静孤独的时候,我才是一个独立的自己!

我徜徉在自己的心海里,任意地遨游着……

只是,心海里的那盏灯,那盏指路的明灯,哪去了?

我,拼命地回忆,回忆……

曾经有光的日子……

回忆,因灯光照着

而曾经灿烂着的自己!

好美的曾经!

好美的过往!

泪,终是模糊了我的双眼!

今生的我们,再没有相遇了吗?

一个毫无预知

而又不经意的擦肩而过也行,那终是遇见了呀!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只有一个人

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脸上的皱纹……”

歌声,飘荡在似乎有你的空气中,我,听醉了……

当我老了,头发也都白了,不变的,一定还是那颗

一直爱你的灵魂!

爱在深秋落叶时现代诗歌 篇3

(一)风中的等待

站在季节的枝头

看朔风吹落一些往事

连天的衰草

仍不能挣脱情感的羁绊

舞动的思绪

总爱停留在某个动人的章节

在记忆中搜寻一缕时光的剪影

默念,那些撼人心魄的诗句

或忧伤或快乐

放眼原野,与心空一样荒漠

思想已被囚禁

等待与希望的碰撞

抵不过一个虚幻的影子

直入心灵深处

被撑破的思念

洒下一地的残花殒蝶

为生命期待一场雪吧

——仍不能抑制内心的呐喊

让心随风流浪远方

想象一场美丽的邂逅濯洗心魂

静静等待在

下一个季节里重生

(二)秋日恋歌

我走了

请一定要记住我

为了爱你

我舍弃了生命的绿

还有毕生的红

在最后的日子里

我依旧灿然了黑暗之前的光明

拥抱了大地,还有你

不信,你看

命运的手掌

总爱将我们捉弄

此时,正举着燃烧的火把

焚烧了整个季节

那胜利的微笑里

还有带血的印迹

(三)秋的天空

将秋的天空当作一面镜子

然后把一个人乔装改扮

他的世界因此变得很蓝

深邃而透明

他的心胸也变得很宽广

可容万物千山

我想我可以是一只鸟

他就是我的家

我可以自在地在他的`心间飞翔

亦或,欢呼跳跃

我也可以是一朵花,或一株草

根植在他的心灵深处

汲取着他的爱和温暖

快乐并幸福着

……

打破这面镜子

我只是秋天的一枚落叶

翩舞入尘的瞬间

他只是无视地走过

遗落一地的叹息

我宁愿

尘归尘,土归土

做让别人踩成路的泥

(四)爱在深秋落叶时

一片将落未落的叶

悬挂在记忆深处

太阳还没有消失

将那抹黄照得格外耀眼

心,也随它的摇曳而颤动

往事的湖面上,柔波微漾

思念还未启航

已被无情的现实颠覆

这个季节总是缺少水的滋润

生命也接近干涸

有只鸟孤独地穿越我的视线

划破还未结痂的伤口

那片叶

最终无法抵挡冬天的脚步

被岁月牵引着

舞出绝世的芳华

倾听叶落的声音

还有什么在固执地坚挺

嶙峋的瘦骨,都长在枝桠上

迎着西风窃窃私语

并以自己的方式

簇拥着一只爱的小巢

看成群结队的往事

夜语的作文 篇4

“哎哎哎,你今天怎么走?”

“好啦,卷子别忘了还我。”

在生物老师的“下课”之后,便是一阵杂沓的骚动声引着一群学生涌出教室。说笑的声音,奔跑的跳跃着的影子,还有几个又圆又亮的白光点——许是手电筒的光亮吧。好像是一点一点的萤火虫落在苍茫的地上,把黑漆漆的体育场擦出些萌发的光烛和欢笑来。男生们还留在场地里,迟疑着不肯离去,我仍能模糊地看见他们抬起脚将足球踢到了架起的台阶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层便停驻,他们笑着跑上去,朝着远方又是狠狠地一脚,准会一径飞到中间的草地上去了。

天空正是比大地还多些蓝色的深黑。好像是一条波涛涌荡的`海,又深又长的,一个波浪一个波浪地翻着,可以到再深些的黑暗中去。而那些三三两两的星斗,却像是水浪顶起时的尖尖的光泽,一眨一眨的白粲着。我是很珍爱这体育场的天空的,因为只有在这片干净的无遮掩的天,才能找到城市里的一两颗星星——找到悬在头顶的,一串一串珍珠似的眼睛。这样的一种光,只有遇见了,才能知晓其珍奇,是其他再好看的彩灯都无法相比的。

沿着体育场弧形的边向前走,我们的教室之前的,却是一个银行。借着月色依稀看得见,几面明晃晃的玻璃,定是白日里业务员与顾客相对着时隔着的那块窗口吧。我小时是很羡慕坐在这里面的人的,听着她们有点慵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却带着种奇特的质感,用细长的手指哒哒哒地敲了些什么,便打出一样单据了。我愿意一下午都坐在一旁的靠椅上,看着她们不断地低下头去,从窗口递出单据来。而在这些窗口后面隐约零乱地停放着些什么,只是已无法看得太清了。

皋兰夜语散文 篇5

这几日在兰大,每天早上醒来,举首便撞见微茫中的皋兰山,想起曾写过关于一篇皋兰山的散文,贴于此,也算是一篇博客吧。

久居兰州的人都知道,深夜出门,不用抬头,即能感到,或身后,或眼前,定有一庞然大物在夜色中谛视着你,那就是皋兰山了;也不必引颈四顾,定能听到一种哈气似的嗬嗬声在空气中鼓荡,那就是黄河的涛声了。

记得一九八六年前后,有位兰州的故交到了北京,闲谈中顺便说起;“皋兰山上建公园了。”兴许他的语调太平淡,兴许当时的我未及细想,反正我没当回事。我估计,那无非是在皋兰山腰的某处修了个凉亭罢了。我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是断乎达不到山颠的——在我少年的记忆里,皋兰山仰不可攀,直薄云汉,如壁立的屏障守护着兰州,兰州则是偎在它脚下的羊群。实难想象,在这陡峭的几乎寸草不生的皋兰山之巅,能建个什么公园。

终于,在一秋日傍晚,我回到了阔别二十多年的兰州。下火车后猛一抬头,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皋兰山还是那副熟悉的静卧了千万年的姿势,老熟人似的对我歉然一笑,但仰观山顶,却全然陌生了,著名的“一棵树”没了踪影,只见原先最高处烽火台的位置上,隐约飞起层层亭台楼阁,与秋夜的星斗混成一一团一,细辨则有角翼然,在雾蔼里明灭,如神话里的蓬莱仙境一般,好像一阵风来,那漂渺的楼阁随时有升入霄汉的可能。这就是友人所言“兰山公园”了吧,果然奇幻至极。由于地面是万家灯火的闹市,山顶是星光灼灼的亭台,而中间部分的大荒山完全融入了沉默的夜色,所谓山顶公园便有了天上宫阙、琼楼玉宇似的飘游感。我盯视片刻,觉得眼睛发酸,真不知是天宫在轻摇,还是夜气在浮动。

我也算是到过一些地方,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了,就说夜景吧,曾登上国际饭店看上海(听说现在该去登东方明珠电视塔了),也曾登上枇把山看重庆,还在飞机上看过夜的法兰克福和罗马,但我敢说,它们尽可以其富丽或壮丽炫人,却都不如夜的皋兰山那么富于梦幻之感。我早就觉得,兰州含有某种说不清的神秘和幽邃,暗藏着许多西部的历史文化秘密,凡只到过西安没到过兰州的人,绝对不能算到了大西北;只有到了兰州,而且流连黄河滩,驻足皋兰山者,才有可能摸索到进入大西北堂奥的门径。

我从来都固执地认为,王之涣的《凉州词》,只能作于兰州,而且描写的也只能是襟山带河的兰州。“凉州词”乃古乐府惯用的诗题,并非只能写凉州或只有亲临凉州者才能用它,这就犹如唐一人写“出塞”、“入塞”的诗很不少,井非每个人都非要出一回塞一样。可是,单就这首诗的意境观之,恐怕诗人不亲自来到一个高山、长河、古城三者奇绝地扭结在一起的地方,是断难杜撰得出来的。

我想象,王之涣是在一个早春的正午,一个假阴天,来到兰州雷坛一带的河谷的,他极目西眺,觉得黄河上接白云,仿佛是从云端挂下来的,就有了“黄河远上白云间”的句子出唇;再侧目一看,发现身边的孤城兰州紧一贴着崔嵬的皋兰山,四围群山如簇,使山愈大而城愈小,便生出了“一片弧城万仞山”之慨;当时天气乍暖还寒,兰州一带的杨柳还没有吐芽,王之换打丁一个寒噤,猛听得有羌笛声若断若续飘来,心里想,兰州尚且如此,那凉州以西的古战场,还不知道会怎样的苦寒呢,遂叹息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五门关”啊。我这样解,唐诗专家可能要引经据典地起来反驳,但据我所知,只有兰州才具备诗中所写的特殊地貌,往西去,甘、凉、肃、瓜四州不是这样,沿黄河上下造巡,济南、郑州、西宁、银川等地,也都不是这样。后又发现岑参咏兰州的诗:“古戍依重险,高楼见五凉。山根盘驿道,河水浸城墙”,益发坚定了我的看法。

兰州这地方确乎有种非凡气象,黄河穿城而过,环城则是山的波涛,好似一座天然的古堡,外面的东西不易进来,里面的东西也难出去,铁桶也似的封闭。要是在西安,你会感到关中大平原的坦荡与敞开,而身在兰州,你就没法不体验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禁锢感,连走路的步子都会放慢。从地图上看,兰州才是中国真正的中心。老人们常说,环绕兰州盆地的群山是一条逶迤的巨龙,皋兰山是龙头,九州台是龙尾,确实越看越像。小时候,我就经常好奇地久久凝视着它,盼望着又惧怕着它会抖动头颅。及长,渐渐知道了龙的传说,就想,这里是否才是中华民族真正的发祥地?惜乎只是猜想,并无如“黄陵”之类的有史可征。但凭着直觉,我相信这是一块神秘的土地,以前必发生过或不见史籍却惊天泣地的事,以后也必会弄出震撼神州大地的响动。

考证起来,兰州的历史甚为悠久,秦置陇有郡,汉置金城郡,隋置兰州,皆为兵家必争之险要,到了今天,它更是西北重镇,交通枢纽:陇海、兰新、兰青、兰包诸线,均奔凑兰州而来,交会之后又各奔西东。川陕及沿海的货物要进入青海、新疆、西藏,或青海、新疆、西藏的产物要运到内地,大都须经兰州这个“瓶颈”。兰州的得名,一说来自于夹峙着它的一山一河,即皋兰山(兰)和黄河之滨(洲);一说古时的兰州四季如春,盛产兰花,故有此名。对后一说,我有些怀疑。古兰州府或古金城郡,其实是一个小文化圈的别称,它还应包括河州、湟州、临洮、循化、榆中、皋兰等一大片青海与甘肃接壤的地面。新石器时代著名的马家窑文化和稍后的齐家文化,老窝都在这里,前者因临洮的马家窑而得名,后者因广河县的齐家坪而得名,你想找最地道的三足同和鱼纹盆,恐非此地莫属。曾使举世惊愕,众学者争执不休的“舞蹈纹彩陶盆”,即出土在这个文化地带。此盆也确实奇特得很,盆沿上的舞者,咱们的老祖宗们,头上之饰物似为发辫,披于脑后,而下一体之物,就很像男性生一殖器,舞者裸一体而踏跳,奔放恣肆,性器一官非常之突出,这就不能不使学人们大费猜详,一定要破译它的意义了。列祖列宗,你们何以豪放如此?它的笔势、动感、构图、线条均出奇的成熟,却出自五千年前的先民之手,怎不令人惊异。

所以,兰州是封闭的、沉滞的,但又是雄浑的、放肆的。不信,你往黄河老铁桥上一站,南望皋兰山,北望白塔山,下望黄河那并不张扬却又深不可测的浑浊漩流,会感到—种山与河暗中较劲的张力,或蒙克绘画中才有的紧张感,据说现在的黄河冬天也不结冰了,于是不存在解冻问题,但在我小时候,看春天的“开河”,那刺激不亚于惊雷奔电,若是一个人独立河边,或会被它骇人的气势吓得

战栗。看啊,一块块硕一大的排冰,像一个个满怀仇怨、冲锋陷阵的生灵,互相追逐着、撞击着,那高扬着手臂的冰块杀过来了,那低头冲一刺的冰块迎上去了,时而惊天动地处轰鸣,时而粉身碎骨地呻一吟,有的冰块狂一暴得简直要扑到岸边来捉你,于是冰水都溅湿了你的棉鞋。四野岑寂,整条大河犹如低吼着的、厮杀不断、一尸一横遍野的战场。夜幕降临,就益发骇人心目。这不由让人想起《吊古战场文》里河水萦带,群山纠纷,声析江河,势崩雷电一类的句子,遥想发生在著名的兰州河谷里的无数部落之间、宗教之间、民族之间、政治集一团一之间、阶级之间的征战和杀伐……

翌日,天一放亮,我便急于寻觅登皋兰山的途径,想弄明白夜气中仙山琼阁的来由。我虽在兰州长大,却从未登上过皋兰山,在过去,那几近妄想,这回该偿还宿愿了。此时,王作人先生来了。王是我当年在兰州大学的同窗密友,现为该校教授,新闻系主任,他约我同去拜访另一同学杨临春女士。杨的寓所恰在皋兰山脚下,窗明几净,我们就坐看通往山顶的缆车缓缓上下,以及游客们的嬉笑

状。杨说,干万不要白天坐缆车游山,那太没想象力了,一定要夜里上去,你才能看到一个真正的神秘的兰州。

饭后,三个老同学散步在通往五泉山(皋兰山脚下的一处名胜)的路上,互相打量一番,感慨油然而生。作人是当年班上的英俊小生兼饱学之士,如今业已头顶微谢,一脸沧桑,他那曾经俊一逸的脸庞,平添了不少岁月的沟壑。临春是著名的“校花”。当年我在班上年龄最小,虽不明内情,倒也听说,她的追求者就有十八罗汉之多。那可能是夸张,肯定有冤枉,比如仅写了一张小纸条者之类。现今的她,已是五十出头的人,正遇上私人生活的坎坎坷坷,脸色就颇显憔悴,明亮的眸子流露着呆滞,只有秋风中依然苗条的背影,还能想见昔日的丰韵。按老话说,她的出身不好,解放后家境败落,举家作为移民被遣到河西走廊某县,上高中时,寒暑假没钱回家,她就住在学校里,三九天还穿着一双球鞋。她后来的境况时好时坏,似乎一直摆不脱出身的阴影。她是在外面闯荡多年后回到兰州的,我们开玩笑地说,这叫归正果。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忽然升起一种苍凉感:我们这代人的青春真假小乌一样不回来了么?

他俩都说我不见老,我惟有苦笑,我说,这可能因为咱们西北人皮肤“厚黑”,少不显少,老不显老吧。临春忽然向我提了个严肃问题,她说,当年咱们班分配到北京的十几个人,为什么除了一二个,不出几年全都纷纷回来了,有的是老婆拖后腿,有的是生活不习惯,一个个直到回到老家的热炕上方觉安妥,你说,这仅仅是甘肃人家乡观念太重、畏惧交往,习性保守的缘故吗?我想了想说,这问题太复杂了,几句话何能说清,直到今天,在北京的甘肃人仍颇为寥落,牛肉拉面的打遍全国并不证明实质上有多大改变,比如,中直系统的全国作协会员近千人,而多年来其中的甘肃人竞只我一个,陕西人则多得多,你说怪不怪?也许,这些都与眼前的这座大山有关系吧。

我小时候就觉得,兰州这座城市有种诡异而神秘的气息,当地俗谚云,“兰州地方邪,说龟就是鳖。”比如,过日子禁忌特别多,一言一动,甚至吃什么不吃什么,都能引起大人们的一番指责或恫吓,而大人们自己,也似乎个个寡言罕语,说出话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叫你摸不着头脑。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出于害伯,因为在他们的经验里,希望的事总是落空,担忧的事总要发生。后来渐渐明白,兰州地面,哪方人氏都有,汉藏蒙回无不一靡一集,而且教派繁多,关系复杂。从老人嘴里,偶然能听到血脖子教与关里爷、苏四十三血战华林坪,马五哥与承豆妹、新兴教、随教汉人、西路军、民国十六年大地震、民国十八年大旱、血洗邱宅一类的传说,无不染着血腥气,而这些传说反过来就更增加了这座城市的神秘。范长江在《中国的西北角》中有一段话说:“汉代以后,汉族对于西北各民族之征伐或抗拒,多以兰州为极西之支撑点,即到现在,兰州仍然成为汉族在西北与回蒙藏各族交往之中心,自政治方面言之,中国现在政治力量西部之极限,仍以兰州为止。北过黄河,西过洮河以后,军政权力,尽在回族手中。”范公这番话虽说在一九三六年,对揭开兰州历史上的文化密码,却具有高度价值。

但兰州人也并不缺乏幽默感,有一首年代久远的谣曲,俏皮而无奈地表达了劳动者对苦难的反讽,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最绝妙的中国式的黑色幽默,倘用沙哑的嗓子哼唱起来,定叫人鼻酸而笑:

走了个阿干县哪,买了个破沙锅,

试着去吃饭哪,倒把那嘴划破,

哎世上的穷人多呀,哪一个就像我。

买了个破皮袄啊,虱子虮子多,

穿在了我身上啊,雀儿它来作窝,

哎世上的穷人多呀,哪一个就像我。

娶了个大老婆啊,脸上的窝窝多,

买了一升面啊,倒搽去了一半多,

哎世上的穷人多呀,哪一个就像我。

盖了个破房房呵,窟窿眼眼多,

鸽子来踩蛋啊,倒把那梁踏折(读舍)

哎世上的穷人多呀,哪一个就像我……

我觉得,兰州城的性格,就像它那典型的大一陆性气候—样,晨与昏,夜与昼,骄陽与大雪,旋风与暴雨,反差十分强烈;又像皋兰山与黄河的对峙一样,干旱与滋润,安静与狂躁,父亲与母亲,对比极其分刚。这里既有最坚韧、最具叛逆性、最撼大动地的精神,也有最保守、最愚昧、最狡诈、最麻木、最凶残的表现。马化龙、马明心、苏四十三们的伟大的殉道精神,已在张承志沉郁苍凉的笔下复一活,虽然我早在几十午前就听过这些回族英雄的传说,却无力写出。作为西北人,我感谢张承志和他的《心灵史》。但我认为,哲合忍耶诚然是一种宗教精神,但它的根须却是深扎在西北的大漠中的.,这里的人民不论传教与否,都曾表现出同样万死不辞的血性,这就不单单是哲合忍耶所能囊括的丁:广为流传的长诗马五哥与尕豆妹,是民间艺人根据真一人真事编唱的,老兰州人都会哼几句“马五阿哥的好心肠呀,羊肚子手巾包冰糖”之类。这故事叙述一对受封建宗法和门阀观念压制的男一女青年,婚姻不幸,就不顾一切地“通|奸”,向着阴沉而凶残的宗教势力挑战,遂招致了杀身之祸,终以“血脖子精神”喋血刑场。使我奇异的是,这故事中“性”的描写极为大胆野气,其反叛性的异乎寻常的决绝,中原文化恐不可能有此胆魄。但我又觉得,它的反叛精神是非理性的,自在的,原始的,带有一种可悲的封闭色彩。

大概就因为这一切,我十分看重皋兰山顶上建公园这件事,觉得它似乎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兰州要超越,要登攀,要与山外世界对话,要升高立足点,打破万年的闭锁,汇入大时代的冲动。传说霍去病西征到兰州,正赶上黄河冰封,战士喝不上水,真是“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皋兰雪满山”啊,他一怒之下跨上红鬃烈马,要冲到皋兰山外去,却没能上去,只在山根下用马蹄踩出了五眼清泉,遂有了名胜五泉山。这自然是传说而已。但民族英雄苏四十三反抗乾隆暴政,坚守在皋兰支脉华林坪,被切断了水源,他欲翻山突围而不可得,终于悲壮就义,可就不再是传说,而是史实了。传说也好,史实也罢,似乎都在证明,皋兰山不是那么好超越的。

到兰州第三天的深夜十二点左右,机缘来了。我们看完秦腔回来,司机小马忽然说,你不是想上皋兰山吗,走。我以为小马在开玩笑,半夜三更的,找死啊。然而,说话间车已窜出闹市,箭镞一般沿伏龙坪逶迤直上了。此时,不见有下山的车,夜在前方展现出一个庞大黑影,黑影的顶端有点点灯火在夜气里浮游,极为渺远。我们的汽车便向着这黑絮般的夜和星星似的灯奋不顾身地扑去,我想它远看一定像一粒莹火虫罢。虽然疾驰的车于左面不断闪出闹市灯悔,我哪里顾得上细看,只是屏住气,死死攥一住扶手,直到攥出满手的汗。我决不是一个胆小鬼,走过很多夜路,但我要说,像这样紧偎着绝壁,下望着夜市,一边是命如悬丝,一边是赏心悦目,将死亡与闲适奇妙一揉一合的地方,在任何一个都市也难觅到。

葛然间,一九四九年八月的皋兰山重现在眼前,我又看见马步芳的骑兵沿山上临时公路昼夜转移。从山下仰望,可以清楚看见山腰间黄尘滚滚,万马攒动,每隔五分钟光景,必有一匹马同骑兵一起被挤翻下来,那只能是当场摔死。那时,不及六岁的我,就专门痴痴地清点着摔死者的人数。兰州战役是著名的恶仗,皋兰山支脉狗娃山战役,在战史上也很有名。我在一份材料上看到,当马家军一败如水,土崩瓦解时,马步芳神情黯然地对其子马继援说过,我们由当初的十几个人,发展到现在的十几万人,又由现在的十几万人,回到原来的十几个人,真是天意难测啊。他好像怀着一种对自身命运和地域文化的秘密无力索解的遗恨。

的确,在西部,有些事是很邪乎、很不可思议的,譬如,河州有个叫摩尼沟曲荒远村落,你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它竟然培育并输送了近代以来统治西北的一大串政治首脑,尤其是主宰青、宁的所谓“西北五马”,除马鸿适系河州另一村庄人,其余的皆出其里,而耀武扬威了几十年的“马步芳军事集一团一”.最早也从这里起家。不过,这一切都与一个名叫马占鳌的人联系在一起。此人名声并不特别彰显,但所起作用极大,他实在是西北的一个幽灵,少数几个改变过西北史的人之一。由于张承志的《心灵史》,人们爱谈哲台忍耶,其实更应注意的也许是马占鳌。如果说,哲合忍耶的领袖马明心作为一种精神象征是伟大的、不可企及的,那么,叛变者马占鳌作为一种精神象征则是无节操的、投机的、阴郁的。然而,可怕的是,历史在很长的时期里,竟然选择了、肯定了、袒护了马占鳖式

的自全之策。这就不能不令人深长思之。

马占鳌原是河州摩尼沟的一位回民领袖,又是一位道行颇高的阿旬,主要活动在清朝同治年间。由于他抑富济贫,敢作敢为,曾在民众中享有很高威信。面对左宗棠的血腥镇压,他曾高张义旗,在新路坡一役中,巧施“黑虎掏心”战法,打得左宗棠部损兵折将,鬼哭狼嚎,溃不成军。他的军事奇才,使左宗棠惊骇万分。就在他的反清事业如日中天,人望几达顶峰之际,他突然提出降清的叛变主张,不免惊呆了他的战友。他先是派遣本族的十公子到左营投诚,继而他自己披戴枷锁亲到左营请罪,并为清廷的征剿和屠一杀出谋划策,于是深得左氏的器重与赏识,那丑态很像洪承畴、钱谦益之流。但历史好像并没有惩罚这个叛徒,反而由此奠定了他的家族基业,开创了一个马氏家族统治甘、青、宁的漫长时代。有篇文章说得好,“惟河州的马占鳌不但无灾无害地善终,而且由于他的青云直上,形成了此后七八十年军阀割据的局面,这种离奇的情况,一方面表现出马占鳌投机取巧、工于心计,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清朝以回制回政策的毒辣。”我感到,马占鳌其人虽已埋没无闻,但他那保守与狡黠、愚昧与精明相结合的消极的智慧,他的家族门阀利益至上的顽固意识,作为一种具体化的地域文化精神,是否并未完全散尽,至今还想在暗中挽代历史的脚步呢?

过去常说陕甘不分家,又说青甘不分家,它们其实代表着两种不同的传统。陕甘传统中含有较多开放的、向内地文明靠拢的因素,但它却柔一弱、苍白,青甘传统带有更为封闭、蒙昧、保守的游牧文化色彩,但它犷悍、蛮勇,更富于生命强力。青甘传统的实质是封建化、家族化、门阀化,当年马步芳、马鸿逵们的用人,就曾有 “甘、马、回、河”之说,必须是同教门、同地域、同家族之三同者,方可信用。还有个金树仁,三十年代初期的新疆统治者,居然也是河州人。在此人治下,全疆一度是甘人的天下,当时谚云:“早晨学会了河州话,晚上便把钢刀挎”,意谓只要认了老乡,马上就有官做,其狭隘保守的程度可见。近代以来到建园之前,兰州似经历了从陕甘传统向青甘传统的倒退,直到解放后,这一倒退的态势才被遏制了。但这种封闭性,作为一种惰性的地域文化心态,一旦成形,要改造就恐非一夕之功。

十五公里提心吊胆的险路总算跑完,这辆无畏的汽车也终于在山顶的平坝上歇了脚,车里的几个人全都汗津津的,气咻咻的,好似狂奔的不是车而是人,大家相视而笑,笑意个藏着历险后的庆幸和宽慰。“看哪”,谁向山下遥指,紧张立刻转化为兴奋,发出一片惊呼。就在我们眼底,呈现出一片狭长的、璀璨的、深邃的灯光之海,宛若颠倒了的银河。灯光有白的、黄的、蓝的、橙的、红的,各个闪动着慧眼,于是,它们涌动着、呼吸着,如同有生命的潮汐。兰州并未睡着,愈是暗夜,它愈是光彩射目。黄河呢,这白昼奔腾不息的长龙莫非躲起来了?不,在两岸长串灯光的夹峙下,明显地有一条“黑河”,那就是她。我推想,在她的深渊,一定奔涌着黑色的、凶险的波涛吧。这时我才留意到,天上的星宿离我们极近,大有“扪参历并仰胁息”之感,再转身向南望去,好不吓人,但见夜暗里蹲伏着无数弓起脊梁的巨兽。同行的甘肃作家王家达告诉我,那是比皋兰山更高的马含山峰群,要在黄昏时辰看,别是一种阔大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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